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TK】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叶随雨安》作者:竹寺水吉 文案 十七岁，正值雨季的宋雨安遇见才十岁的叶随，自此之后心境难平。 　　只是，笑容与她无关，她也完全不记得自己。 　　26岁：“叶随，大学里的第一任务不是谈恋爱。” 　　27岁：“今晚到我家来……不去？那就可能不及格了。” 　　31岁，宋雨安时隔几年再次见到叶随：“求我……求我，我就放过你们。” 32岁的宋雨安：“叶随，爱不爱我？…” 　　 　　叶随十岁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在她的世界里留下脚印，只是后来脚印被时间的灰尘所掩盖。 　　19岁，面对宋雨安莫须有的责问，叶随再也忍受不了：“我没有和谁在谈恋爱！没有！！” 　　20岁：“你是老师，我是学生。去你家？这样不好，不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雨安，叶随 ┃ 配角：莫晴深，莫亦侬 ┃ 其它：一点点强取豪夺 　　☆、第一章 再见 “嘭——”叶随一鼓气，将肺里的气都灌进了气球里，只可惜，她过分估计了气球的承受力，气球就此被吹爆。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了一跳。 叶随扯起嘴角，尴尬地笑笑：“对不起啊对不起啊……” 孙侨走过来，支起胳膊肘，顶了顶叶随，眉开眼笑地揶揄她：“随，你的嘴巴被炸成香肠嘴了。” 她这么一说，四周的人都应声笑了起来，一个个都把目光往叶随的嘴上瞧，好像她的嘴真的被爆炸的气球炸成了香肠嘴。 叶随的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嘴，而后才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双眉瞬间拢到一起，脸上染上微怒之色：“孙侨，你的臭嘴欠抽。”说着，她就去追孙侨。孙侨手上拿着刚吹好的气球，两人像个孩子似的欢快地在教室里你追我赶起来。 剩下的人对着这对活宝，也只能随她们去了，继续忙活起手上的活儿——布置教室。 今天是中秋节，是叶随进入到大学来的第一个中秋节，也是她第一个没有在家里和家人一起过的中秋节。 “孙侨！”叶随锲而不舍地追孙侨满教室地跑，孙侨拿着已经泄了一大半气的气球，心想，看起来瘦弱的叶随怎么这么能跑？她都快跑不动了。 “好了，叶随，我认输……”孙侨气喘吁吁地停下，却仍是离着叶随有几步距离，“对不起……刚才我不该这么取笑你的。” 叶随跑得也够呛的，孙侨既然已经服软，她也不想再闹下去：“让你嘴贱！” 孙侨缓过气来，她笑着，然后她的笑容破碎了。因为她被人从身后狠狠撞了一下，她整个人就猝不及防地向前倒去，整个摔了个狗吃屎。 叶随见状，先是惊讶和慌了一下，紧接着，脑海里立刻想起刚才孙侨取笑自己的事，她报复式地笑着：“真不知道是香肠嘴丢脸还是狗吃屎更丢脸？” 孙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咬碎一口牙都往叶随这个“贱人”脸上啐去。 笑够之后，叶随上前作势要去扶她，但撞人的冒失鬼学姐楚涵已经先她一步，很愧疚地把孙侨从地上扶了起来：“孙侨对不起对不起……”楚涵连连道歉，把孙侨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孙侨拍拍身上的土，手中还捏着已经漏气到发瘪的气球：“学姐没事，没事。” 楚涵是叶随这个班的班助，大一进来每个班都会有一个大三的学生来做班助，就像个小小的班主任，处理着班里的事务。 一看到楚涵来了，教室里其他一些学生也都凑了过来，十分热情地和楚涵打着招呼。叶随对人群有些恐惧，她主动退到了一边。 “学姐，班主任什么时候来？” “等会儿就到。” “真的有那么年轻吗？”楚涵前两天对他们说班主任是个年轻漂亮刚刚毕业的美女，引得一群男男女女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美女的到来。 楚涵笑着点头：“才二十六岁，离二十七还差好几个月，你说呢？” “哇哦……”人群中有人发出感叹，“她上学时一定跳级了吧？” “上次在等她见面的时候，我和你们另外一个学姐嬉闹，结果宋老师一直在一旁等着。”当时楚涵以为她们身边的女人是等其他人的，结果等她们闹腾完了以后，宋老师才轻轻地向她打招呼。那时楚涵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眼睛直瞪着一旁同行的人。 好在宋老师微笑温柔，十分理解地说：“没关系，女孩子这个时候就该爱闹爱笑，我喜欢这样有活力的学生。” 楚涵朝着大美人看，一时失了神。这样年轻漂亮得过分的女人，真的是班里那群熊孩子们的班主任吗？未免也……太幸福了吧？ 叶随安静地站在一边，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身前，听着楚涵的话，只是微笑。她想，能遇到一个可亲又漂亮的姐姐做班主任，应该会很好吧？ “好了，布置完了吗？宋老师等会儿就要到了，赶快赶快。”楚涵催促着，大家一哄而散，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叶随，你看看，气球都瘪了。”孙侨走过来，嘟着嘴给叶随看缩在手心里的气球。 叶随提溜起枚红色的气球：“自己吹去吧！”说着，又把气球扔回到了孙侨身上。孙侨没接住，又俯下身去捡：“坏家伙。” 叶随重新回到刚才吹气球的地方，这回不用嘴吹了，从别人那里拿来小型的气筒，对着气球打起气来。 教室里灯光明亮，走廊上的灯坏了，从里面往外看去是漆黑一片，谁也没有注意到走廊上正站着一个女人，那双深潭般幽深的眼睛正透过窗户安静地望着里面。过了一会儿，她才离开。 八月十五的月亮已经是又圆又亮了，她孤傲地离去，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将她本就高挑的影子拉得更长。 到了大学，很多人都是背井离乡，因此，大部分的人都选择留在了学校。叶随家离学校大概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说远不远，但她也懒得回去了。 楚涵乘机借了教室，举办了中秋晚会，无非就是些大家一起吃着东西，中间玩玩游戏之类的，没什么特别，但也是联络大家感情的好时机。 晚会到了一半，大大咧咧的孙侨耐不住性子，扭过头问楚涵：“学姐，班主任来不来啊？再不来都要结束了。” 楚涵看了看时间，心里也有些急：“应该快到了。” 叶随拍着孙侨：“人家是美女，你又不是男的，怎么一副色狼样儿？” 孙侨说：“我有一双发现美和欣赏美的眼睛。美女养眼，又不是只有男人才有欣赏美女的权利。” 叶随摇摇头，轻轻说了一句：“侨，你没救了……” 正说着，教室的前门就被打开一道缝儿，探进一个脑袋。 “宋老师！”楚涵叫道。总算是来了。 宋雨安这才堂堂正正地直起身子，打开了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哇……”底下的学生发出惊叹声。 真的很年轻，真的就是姐姐嘛，还是漂亮姐姐。 “黑长直，中分，典型女王御姐样儿。”孙侨目光盯着穿着米色风衣的宋雨安，可脑袋却凑近叶随耳边，分析道。 “你的分析真简单粗暴。”叶随微笑着，全部注意力也都在宋雨安身上。 “虽然简单粗暴，可是很有理是不是？” “得了。”叶随收回视线，“人家是班主任，学姐又说她很亲切，宋老师应该是邻家姐姐那种类型才对。” 孙侨直摇头：“随啊，这你就不懂了。分析人的属性时，不光要看脸，更重要的是要体会那种气质。依我看，宋老师看上去笑眯眯挺亲切的，但是绝对是御姐。” 叶随显然对她的理论不屑一顾。 “走着瞧。”孙侨看出了叶随的意思，很不服气地说了一句。 叶随不答，目光重新转移到宋雨安的身上。可是，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叶随觉得宋雨安好像一直朝这边看？准确地说，她好像一直望着自己。 但是很快，叶随就推翻了这种想法。自己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宋老师也不认识她，人家怎么会特别注意自己呢？ 叶随笑笑，低下头去嗑瓜子。 宋雨安微笑着朝楚涵身边走去，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坐定后她收起了笑容。 “楚涵。” “宋老师，您可终于来了。” “不好意思，刚才路上有些事，耽误了。”宋雨安解释。 楚涵陪着笑说您老有事正常，没关系没关系。 宋雨安一笑而过。楚涵又说，宋老师，和大家正式打个招呼吧。宋雨安放下手提包，从容地走到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人，笑意盈盈：“各位同学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宋雨安。”说着，她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还有一系列的电话号码、邮箱等等。 宋雨安客客气气地又讲了几句，最后还特别有礼地说：“希望以后能和大家愉快相处。”说完以后，走下讲台，坐到了楚涵身边。 接着，又继续刚才的晚会流程。 叶随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她，也许是教室里太闹腾，只见宋雨安凑到楚涵耳边，说了几句。楚涵听后连连点头。 事情搞定，宋雨安从楚涵耳边收回脑袋，直起身子，目光恰好与叶随撞了个正着，她对叶随笑了笑。 叶随微怔，感觉上就像是偷窥被发现了一样难堪，急忙收回视线，扭过了头。 宋雨安唇边的微笑扩大，端正坐姿专心看着台上说相声的班长。 相比于她的淡定自若，叶随的耳根简直是要红得滴血了。一颗小心脏还嘭嘭嘭地跳得厉害。虽然直视与偷看别人不怎么礼貌，但她真的只是对宋老师好奇。毕竟这么年轻漂亮又是班主任，她叶随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女，有点好奇心很正常。 叶随希望在宋老师心里，千万不要对她有什么偏见想法。 叶随双手的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看上去那叫一个惴惴不安、纠结难受。孙侨吃着瓜子，见她这么怪异，问：“随，你怎么了？你不吃，东西可都是我的了。”孙侨嘴里边吃边说个不停，眼睛直视着叶随身前桌子上那堆吃的。 叶随已经没多大心思管吃的：“你要你就拿去。”她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如此在意刚才的事。转念一想，不就偷看了人家一眼？不偷不抢，用孙侨的话说，她也有欣赏美的权利，无碍。 秉承着这样的想法，叶随鼓噪的心逐渐安然下来，单手撑着脑袋，愣愣地看着说得唾沫星子乱飞的班长。 宋雨安将视线移到百无聊赖的叶随身上，她就坐在自己斜前方，黑色的长发垂在白皙的脖颈上，一黑一白，彰显着年轻女孩儿特有的清新与活力。 真好。 　　☆、第二章 沉默 “啊……”叶随的惊叫声随着一阵风，在校园里的那条道儿上打了个圈然后慢慢飘散。 “孙侨！孙侨！”叶随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紧抓着自行车的坐凳底下，“你慢点！慢点！” 孙侨双眼紧盯着前方，双脚不停地踩着踏板：“随，乖啊……就差一点就能追上了。” 叶随只觉得真不该坐在这个女神经的自行车后座上，她那速度，简直是要“神龙摆尾”的节奏。要是自己不抓紧，很有可能会被她从后座上甩下来。 “不就一只熊吗？” 孙侨纠正：“可那是一只很可爱的熊！” 叶随无语望天。两人刚下课，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男生抱着一只半人高的紫色大熊单手骑车而过。孙侨对那只熊喜欢得不得了，死活要追上去看个究竟。 说着，孙侨加快了踩脚踏板的速度。叶随的小心脏一阵颤抖，只得抓紧了手。 “叶随……孙侨……”莫亦侬独自一人骑着车跟着她俩，只可惜孙侨的速度实在太快，莫亦侬一个软妹子再怎么努力，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两人逐渐离自己远去。 叶随无辜地朝莫亦侬摆摆手，眼神哀怨至极。莫亦侬笑了，想着反正最后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何必赶死赶活去追孙侨这个女神经。还是按着自己的节奏，慢慢来吧。 “随……我不行了……”孙侨忍着腿上肌肉的酸痛，有气无力地哀叫着，自行车慢慢地减速。 一直提心吊胆的叶随终于松了一口气：“让你追，结果呢？人和熊都跑了。我说你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孙侨顾着喘气，半晌终于停下了车：“下车，骑不动了。” 叶随巴不得从她的夺命Bicycle上下来：“你看看，亦侬都不见了！” 孙侨下巴朝叶随身后一扬，说：“谁说的，瞧，这不来了吗？” 叶随回头，果然见莫亦侬骑着车朝这边驶来。 “小祖宗，终于赶上你们了。”莫亦侬忍不住送了一个白眼给孙侨。三人推着车超前走着，孙侨向来神经大条，一笑置之，嘴里仍念念有词：“不就看那只熊可爱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是闲着无事，我可是心脏病都要让你吓出来了。”叶随嗔怪，刚才的飞速自行车仍让她心有余悸。 “你们说，那紫色的熊是不是那个男孩子送给他女朋友的？”孙侨满心都是那可爱的熊。 莫亦侬和叶随真懒得理她，但见她可怜，亦侬还是搭理了几句。 叶随安静地走着，一抬头，就见一年轻女人迎面走来。再近些，她认出来了，竟是上次见过一次的班主任宋雨安。 身旁的两人仍在东拉西扯，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女人。叶随竟然莫名地心跳加速起来，要不要打招呼呢？她肯定还不认识自己吧？一定忘了自己。这时候自己上去打招呼，应该很尴尬吧。 那女人的视线似乎并未向自己这边瞧，叶随挣扎之下默默地低下了头，紧抿着嘴唇，目光瞟往别处，装作没看见。最后，三人就这么与宋雨安擦肩而过了。 孙侨的欢声笑语与莫亦侬无奈的话语随着几人的走远渐渐消失在耳畔，宋雨安停下脚步，回过头，目光看着那三个远去的背影。站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张成斌吗？我是宋老师。” …… “这个星期五晚上麻烦召集大家开个班会吧……主题是自我介绍，增强同学之间的熟悉……对，我当然会参加。到时候，我还会送一份礼物。”张成斌在电话那头连连点头，宋雨安吩咐了几句，“班长，那一切就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宋雨安又向前方看了一眼，低声自语：“真的不认识我吗？”最后还是离开了。 “很高兴再次见到大家。”宋雨安微带笑意，双手撑在讲台上，身上散发的知性气质即使面对着在底下那群青春靓丽的女孩，同样出彩。 “和大家见面的机会似乎并不多，这也是我第一次担任班主任。其实在此之前，我和你你们的身份是一样的——都是学生。我也明白一个班级最重要的是什么，所以我想尽快和大家熟悉起来，也希望同学之间能熟悉起来。所以，我让班长组织了这次班会。” …… 宋雨安象征性地又说了几句，之后就把权力交给张成斌了。 “那就开始吧。”张成斌接过宋雨安的指挥棒，“我们从第一排开始往后轮，大家上来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和自己的家乡。” 从第一个人开始介绍，宋雨安安静地坐在一边，眼眸专心致志地望着上去的同学，很是认真倾听的样子。有时候，还会问几个问题调动一下气氛。 叶随的心思都在宋雨安身上，在上面介绍的同学和底下同学的起哄，仿佛都没有入她的耳。宋雨安恬静又疏离，她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一直让叶随心颤不已。这种心颤，不是害怕，不是爱慕，就连叶随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难道是第一次见面时多看了宋雨安几眼被她发现后留下的后遗症吗？还是……上次偶遇时，自己没和她打招呼装作看不到被宋老师察觉了？ 叶随越猜越乱，明明是快二十的成年人了，心里竟会这般荒唐凌乱。她水灵灵的眼睛里倒映着宋雨安精致又微带笑意的侧脸，双眉却不禁蹙了起来。 叶随和莫亦侬几人坐在后面。几近终了，这几人才逐渐上去。 “大家好，我叫叶随。”叶随并不是特别容易怯场的人，相反，在这种场合，她倒也放得开，“一个多月过去了，其实大家也都相互认识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再来自我介绍，似乎并不怎么必要。所以我的重点就不放在这上面了。” 这些话一经说出来，底下的人都有些微怔，她这么说，似乎有种讽刺宋老师的意味。眼神一直转向在一边坐着的宋雨安，宋雨安面不改色，示意继续。 叶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漏洞，但她根本没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反正差不多都认识我了，我自己也讲不出个所以然，不如换种方式，你们来问我吧。” “叶随，你有男朋友吗？”蒋峥智首先问。 叶随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种满满恶意的问题，顿感后悔自己的提议。当下有些局促不安，慌乱之间目光瞟到了宋雨安。这一瞟，叶随的心随之一沉。原本还笑着的宋雨安竟然变成了一副严肃面孔。然而只是一瞬间，似乎是自己的错觉，宋雨安一手托起了下巴，脸上仍是笑容，而那笑里面，分明有玩味的意思。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叶随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快回答啊……”蒋峥智催促。 “没有……”自然是没有的，叶随实话实说。 “真的吗？我不信……”蒋峥智讪讪地说。 叶随笑了笑：“没有就是没有，你不信，那是你的事。” 底下又有人起哄：“蒋峥智你这么问，是想追她吧？” 一阵哄笑，一个大男孩竟然就此被弄得面红耳赤，再也不做声。叶随无奈地在心底翻白眼。宋雨安此刻没有了玩味的笑，她坐在那里，很安静，安静到让人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又被追问了几个问题，现场的气氛很是热烈。一个个都没有要叶随下去的意思。宋雨安对张成斌耳语了几句，张成斌立刻上去：“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同学们如果对叶同学还有疑问，麻烦私下解决。宋老师时间宝贵，一会儿还有事，所以先把时间交给她。” 宋雨安从容不迫地起身，上去总结性的话说了一段：“最后呢，我还有一份小礼物要送给今天我认为自我介绍介绍得最好的一位。” 一听有礼物，底下骚动起来，议论纷纷。 “这纯粹是我个人的看法，而且礼物也是我个人要送的。”宋雨安从讲台底下变戏法似的抱出一只大熊。 “快看！！”没有人比孙侨更激动的了，“和我们那天看到的那只紫色的熊一模一样！” 叶随却不激动，她脑海里似乎在形成什么奇怪的想法。 “我下去送给她吧。”宋雨安抱着熊向后面走去，很明显，她是朝着叶随她们那个方向去的。 思及刚才叶随掀起热烈的场面，很多人都以为那是给叶随的，就连叶随自己心都加速跳了起来。但是，说实话，她很不希望收到那只熊。因为，她总觉得事情过于巧合，她想到了那天偶遇宋雨安时发生的事。 宋雨安现在要送和那天孙侨见到的一模一样的熊，是不是代表她那天其实是认出了自己？自己假装看不见她是不是也一并被发现了？若是如此，宋老师该会怎么看她？ 但愿——那是她的错觉。 “孙侨。”宋雨安对孙侨说。 虽然不是给她，但叶随仍旧心慌。 “谢谢宋老师！”孙侨激动得已经不能自已了。叶随和莫亦侬实在看不下去，不约而同地一把将她拉回座位，求她别因为一只玩偶熊，就显露出自己这么没出息的一面。 宋雨安点点头，眉眼弯弯对着她们笑，然后又回到讲台上：“通过这次班会，我想大家对彼此都有了进一步了解。对我，大家应该也不会面生了。那么，下次若是在路上遇见我，可不要双眼垂地，装作不认识哦。” 最后一句她说得算是玩笑，可是叶随抬头，只见宋雨安恰好与她目光交汇。她由此知道，那天宋雨安果然是瞧见了自己，听见了她们三人之间的话，还认出了自己，自己竟然还装作不认识她。这下好了，她一定被当做没礼貌的人了。宋老师刚才那番话和送那只紫色的熊，有一半是在对自己说吧？ “好了，散会！”宋雨安说完，就此离去。 叶随却是感觉心上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第三章 愿意 回宿舍的一路上，孙侨对她的熊爱不释手，一脸幸福。莫亦侬不作声，在一边无奈地甩她几个白眼。 叶随的心思早就被宋老师勾了去，脑海里一直循环播放着宋雨安的那些话——“下次若是在路上遇见我，可不要双眼垂地，装作不认识哦”……一来二去，她就像是被勾了魂似的，双目呆滞无神。 孙侨总算是平静了一些，她这才觉得三人之间的气氛过于安静了。若是换了以前，莫亦侬倒是没什么，一直都是这么安静的样子，可叶随……这个时候，她应该站出来抨击自己才对，现在这种失魂落魄的反应，实在是奇怪了些。 孙侨伸出一只手，曲起手指轻轻弹了弹叶随的耳朵。叶随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痛，不免有几分嗔怪与恼火：“孙侨你作死！” 嗯，开始炸毛了，这才像是正常的叶随。 “随，你怎么了，不开心啊？” 叶随抿了一下嘴角：“没什么……” “敷衍。”莫亦侬面不改色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说出两个字。亦侬就是这样，斯斯文文，淡定到底，却能将情况用最简单的词概括出来。不像孙侨，咋咋呼呼，说了半天都扯不到点子上。 叶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快说啊，到底怎么了？”孙侨不依不饶，停下脚步眼珠子一斜，“不会是因为宋老师没把熊送给你所以生气了吧？” “我倒是想这样啊。”叶随的话里有几分哀怨。 “其实吧，我觉得你把气氛调动得挺好的，比我好，可为什么宋老师要送给我呢？”孙侨生性乐观开朗，开朗过了头，神经大条得很，但是做人倒是直来直往的，很受大家欢迎。心里有话，她也直说了。现在她这样问，绝对不是矫情，而是心里真的有疑问。 叶随整个人提不起精神：“问题不在这里。” 莫亦侬抬头望了一眼漫天星斗：“随，你不会得罪宋老师了？” “你怎么这么问？” “我只是猜的。”莫亦侬无辜地怂了一下肩，“其实吧，今天我觉得宋老师好像总是时不时地在看你。” 她这么一说，叶随就更心慌了：“别吓我……”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 “说实话，我还真有可能得罪她了。”叶随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就说出来吧，“那天我们追着那只熊，我们三个走过桥时我看见了她。” “然后呢？” “然后你们好像都没认出她，我就想她肯定不认识我啊，上去打招呼什么的会不会很尴尬，然后……然后我就假装没看见她……我以为她不认识我也没看见我，可你们看看今天，她那番话，我总觉得是冲我说的。”叶随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她那天的表现看起来完全就是没有礼貌，她就是容不得宋老师那样想她！ 莫亦侬说：“你这么一说，叶随，我也觉得她是对你说的。” 叶随已经被莫亦侬的话彻底打击得绝望了，长叹之下，她说：“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宋老师可千万别是小气的人，因为这事记恨我四年啊。” 孙侨摸着熊，傻傻地笑：“才不会呢！宋老师人这么好，而且一开始我就说了吧，宋老师是御姐啊。要不你看，今天这种杀鸡儆猴的事会是她干的吗？” 莫亦侬和叶随相视一笑，真是好收买的孩子。 “回去吧，晚上的风凉飕飕的。”莫亦侬摸了摸裸露在外的手臂，风一吹都起鸡皮疙瘩了。 “御姐……”清冷的月光照亮了叶随的半张脸，她小声念叨了一下这个词，心里又想到宋雨安那张脸，总觉得挺有意思的。 三人迎着一夜空的星光，慢慢消失在夜幕中。 见到宋雨安绝对不可以装作没看见她——这是宋雨安教会叶随的第一件事。 “就这样呗，能有多惊心动魄……”宋雨安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一杯红酒，坐靠到了窗台前。玻璃杯中的红酒将她染醉了，就连她的声音里都带了几分懒散与醉意。 晚风透过一边半开着的窗，撩动起暗黄色的纱窗帘，乘机钻进了屋子。宋雨安将双腿都搁到了窗台上，质料上乘的睡裙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下滑，露出一双修长又白皙的腿，黑色长发不时地随着风飞舞，映衬着不够明亮的灯光，纱帘飘动间，更是透出了一股暧昧之意。只可惜，屋子里只有宋雨安一人，她也就只能在这个时候和电话那端的莫晴深胡扯了。 “当初是你自己要死要活地不顾你家里人的反对，一意孤行读博士然后到一个大学来教书，你现在对我说‘能有多惊心动魄’这样的话，宋雨安，你没事吧？”莫晴深特意加重了“能有”这两个字。 想着宋雨安放着大好事业不要，偏偏甘心做一个老师，这是她无法理解的。而且，既然选择了做老师，听宋雨安的口气，似乎过得也是平平淡淡啊。没有激情的生活，对于宋雨安这样一个野心其实不小的人而言，这又是何必呢？ 宋雨安抿了一口红酒，幽深漂亮的眸子望向窗外那轮特别明亮的月亮：“晴深，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能像你这般肆意激情的。我现在的日子很安宁，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它。相反，这是我乐意的生活。何况——”宋雨安将杯中所剩无几的酒液尽数灌入口中，她一手拿着杯子放到眼前，眼中有笑意，也有微醺的魅惑，“我在这里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你怎么知道以后就不‘惊心动魄’呢？” 莫晴深嗔怪地笑了一声：“真是够了，我就不知道你脑子里怎么想的。你又不是没念过大学，怎么就这么执着地往里面钻？” 宋雨安无声地笑了笑，依旧是清冷如月光的声音：“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怎么就这么执着地往我的秘密里钻呢？” 莫晴深彻底放弃了，从20岁的某一天，宋雨安突然对她说她想去大学当老师时，从那时起，莫晴深就隐约知道在宋雨安的心里藏了一个大秘密，谁也不曾触碰，谁也不能触碰。而今，宋雨安实现了她说过的话，向来平静得如一湖水的她，让莫晴深更为好奇，那平静的表面下，究竟藏着怎样一颗幽深的心。 “算了，你爱告诉我就说，不想说也拉倒。”宋雨安要是死守着心里的秘密，她莫晴深也没办法啊，“你不在，我还真有点寂寞。过几天我来看你吧？” 宋雨安住在八楼，那一小片小区里住的都是些教师或者其他居民，因为和学生公寓离得很近，所以宋雨安现在这个位子，几乎可以将通往学生公寓路上的学生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离得距离和高度有些远，但是那只紫色的大熊着实是太显眼了。薄薄的月光将她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只是一眼，宋雨安就知道是叶随她们三人。 “雨安？雨安你在听吗？？”没有得到宋雨安的答复，莫晴深以为通讯出了问题，“宋！雨！安！” 宋雨安这才回过神，视线却始终胶着在那三个人影上，准确地说，只是叶随一个人而已：“嗯？” “我说！我过几天来看你好不好？”莫晴深又说了一遍，只是语气明显没之前好了。 “好。”宋雨安惜字如金。 “……”她这么一回答，莫晴深却发现她们之间的对话进行不下去了。好半天，她才找到话题：“雨安，你和佳之也很久没见了吧？要不我和她一块儿来？” 此时，宋雨安已经完全看不到叶随了，她收回视线，开始认真回答起莫晴深的问题：“你就这么肯定，佳之愿意随你来看我？” “要说看别人我还真没把握，但是只要说是你，佳之应该比我还积极吧？”莫晴深的话里有着浓浓的促狭之意。 宋雨安没把她的话继续接下去，也不想继续下去，索性直接掐断了她的不怀好意：“你爱来就来，记得提前打电话告诉我时间就行了。我累了，晚安。” 不等莫晴深回答，宋雨安就挂了电话。 “哎……”莫晴深摇头，有累到这种程度吗？连给自己说再见的时间都等不住了吗？过分！ 宋雨安从窗台上下来，将手机随意地扔在了桌子上，见还有大半瓶红酒，她决定将它全部喝完。 晚风吹得更加厉害，却不能轻易地将屋中的醉人与放纵的气息吹散。 　　☆、第四章 控制 叶随爬到床上刚准备睡个午觉，不料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开始后悔，之前应该关机或者开飞行模式的。 “亦侬，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手机。”叶随探出脑袋，对莫亦侬说。 莫亦侬点头，去拿手机时看到了来电显示，露出促狭的笑容：“哟，蒋峥智啊。叶随……” 叶随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怀好意，拿过手机接了起来：“喂？” “叶随吗？”蒋峥智问。 “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叶随答。 蒋峥智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听出来了听出来了，就是确认一下嘛。” 叶随想睡午觉实在困得紧，急着把事办完：“找我有事吗？” 蒋峥智说：“是这样的，张成斌找我说要组织一次秋游，有些事需要我们俩先办起来。”蒋峥智和叶随是班里的生活委员，组织秋游这块事儿也有他们一份，“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任务分配是怎么样的？” “我和你吧，主要是两块，一是统计班里要参加人的人数和收钱，而是去联系秋游地点以及其他一些事儿。”蒋峥智说。 “不用商量啦，统计人数和收钱交给我，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外联什么的当然你干。”叶随抢先做了决定，“行不？” 都这样了，蒋峥智能说不吗？ “行，那你……”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好接下来该讲些什么。 叶随说：“那我就继续睡午觉了，没事了吧？没事我就挂了？” “没事……”蒋峥智对她如此急切要挂电话的行为不免有些失望。 “拜拜。”叶随很是果断地挂了电话，然后关了机，“亦侬，帮我放一下手机。” 莫亦侬边把手机放好，边笑着问：“蒋峥智和你说了些什么呀？你怎么这么快就挂人家电话了？” 叶随躺下，拉过薄被：“亦侬你够了啊，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和孙侨一样没事找事了？” 莫亦侬说：“什么叫没事找事？我这是关心你。我看蒋峥智对你很是热情，你这么简单粗暴地挂人家电话，不知道会不会伤他的心。” 叶随闭上眼：“这么替他着想，亦侬，不如你去安慰他受伤的心吧？” “去！”莫亦侬自找没趣，不再理会她。 叶随闭上眼躺在那里，想着秋游也要邀请宋老师的吧？她不禁又回忆起之前与宋雨安有关的种种，片段闪烁间，她逐渐进入了梦乡。 “叶随！”蒋峥智背着他褐色的书包喊了一声叶随，接着赶紧小跑了几步跟上了她。 蒋峥智身高体壮，一米八几的大个，人长得结实却不胖，五官端端正正，叶随站在原地等他，想着蒋峥智其实在外貌上很符合自己的审美了。健康阳光，不像现在很多男生纤弱瘦小一副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样子。只是，即使如此，叶随也没有和他有进一步交往的打算，虽然在班里他们俩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叶随很清楚，喜欢他的形象是一回事，但对他有爱情的感觉又是另一回事。大学里她不排斥谈恋爱，可是在她看来，每一场恋爱都是正正经经的，而恋爱的基础就是双方都愿意、都喜欢对方。自己没办法将他当做恋人，所以一切只能作罢。 “你回去吗？”蒋峥智问。 “嗯，买完了东西准备回宿舍。对了，秋游的事你都弄好了？”叶随和蒋峥智并肩向前走着，她现在只希望一路上不要碰见同学，要不然又要说他俩怎么怎么样了。 “搞定了。倒是你，事情办完了？” “我也差不多了。就是宋老师那边，我还没打招呼。你说，我是该当面邀请她呢还是直接电话短信就行了。毕竟是班主任，又是第一次集体出游，总不能太马虎吧？”这是一直困扰叶随的事，经过几次事情，她对宋雨安竟然有了几分不自在的意思。 蒋峥智说：“虽然是班主任，可是宋老师不会在乎这些吧？你要是能碰上她，那就当面请，要是碰不上，那就只能电话短信了。不过你要把握时间，这几天就定下来，不然很多环节都进行不下去。” 叶随点头，碰上宋老师的概率不会很大，自从上次班会一过，她就再也没遇见宋雨安了。那就短信吧，打字总比话语交流来的自在。她觉得每次面对宋雨安时，她就像是得了失语症，语言功能都不怎么正常了。 两人刚走了没多少路，就碰见了几个同学。男男女女，八卦起来的威力简直是要把叶随淹没了。蒋峥智只是傻笑，不时地还插上几句嘴。叶随很不喜欢这样，无中生有的事为什么要把它说得那么真切？ 她微蹙着眉，正要制止，抬眼间，却瞧见了宋雨安。一时之间，四目对接，叶随失了神。转而又想到之前宋雨安的话，遇见她不能装作不认识，抿了抿嘴：“宋老师。” 那些吵闹的男生女生一听，回过头，果然发现了宋雨安，一个个都向她打招呼。 宋雨安穿着白色衬衫，黑发简单随意地散在肩头，黑色长裤将她修长的腿修饰得十分到位，一路上有不少男生纷纷侧目。她拎着一个袋子，里面似乎是一些日常用品，缓缓向叶随走近。 “这么热闹？”宋雨安微笑，一手搭在叶随肩上，看起来就是个大姐姐亲昵地和妹妹打招呼，只是她的目光却落到了蒋峥智身上。 蒋峥智笑着：“宋老师，我和叶随刚才正说起你呢。” “哦？”宋雨安的眼眸转向叶随，微微勾起一边的嘴角，好听又不失温柔的声音钻入叶随耳里，“叶随，你们说我什么了？” 叶随觉得现在搭在她肩上的手一定灌了铅，要不她怎么觉得自己要瘫倒在地了？ “没什么。宋老师，就是……这周末班里有个秋游，第一次集体出游，所以我们希望您也能一起去。” “秋游……”宋雨安小声低喃着。 叶随认为她在犹豫要不要去，又说：“你说的，希望和我们尽快熟络起来，联络感情。” 宋雨安拍着她的肩：“好啊，我一定参加。到时，叶随，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联络感情。不然，每次和我说话时你都要脸红一下，未免也……”后一句话她是凑在叶随耳边说的，但却没有说完，弄得叶随的耳根真的红了起来。 似乎是很满意叶随的反应，宋雨安对其他人说：“那就到时见了。我先走了，再见。” “宋老师再见！”几个人都和宋雨安道别，唯独叶随保持着沉默。 想起宋雨安的话，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真的吗？每次和宋老师说话都会脸红？ “蒋峥智。” “嗯？” “我脸红吗？”叶随问。 蒋峥智一愣，看着挺正常的啊：“还好吧，你怎么了？不舒服？” 叶随摇头，宋老师是在和她开玩笑吗？不带这样捉弄学生的老师的。 宋雨安背对着叶随他们越走越远，心中的情绪却翻涌得有些厉害。回了家，她随意地将塑料袋扔在桌上，然后拿出了一包烟，点燃了一支。 一缕缕青烟随着烟头零星的火光萦绕在宋雨安的周围。她就像一个毒瘾深重的瘾君子，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手上这支烟里得到解放。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脑中闪现的是叶随与蒋峥智。果然，到了这个年纪，少女恋爱这种事真的是无法控制。叶随也不例外，她和那个男孩的关系是不是已经开始转变了。 加上刚才周围那些男孩子女孩子的起哄与揶揄，且不说叶随和蒋峥智的关系是否如她所想，但宋雨安断定，至少在别人的眼里，他们的关系已经是不一样了。 宋雨安慢悠悠地抽着烟，思来想去，有些事真的是不能等。如果时间长了，事情超出了她的控制，那就麻烦了。 拧灭了烟头，她心中有了打算。 此时，恰好有人打电话给她。一看是莫晴深，宋雨安真是懒得理会，但是想到莫晴深上次说要来看她的事，无奈之下还是接了起来。 “什么事？” “雨安啊，这个周末我和佳之来看你行吗？”莫晴深看了一眼身旁安静的林佳之，满脸都是笑意。 “不行。”宋雨安简单干脆地拒绝。 “为什么？”莫晴深惊叫，“上次你明明答应了！”她看了看林佳之，听到宋雨安拒绝时，脸色明显僵硬难看了几分。 宋雨安蹙起眉：“我是说，这周末不行，我有事，你改个时间。” 莫晴深抚着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让我来了呢。” “脚长在你身上，哪里是我管得住的？”宋雨安回答得波澜不惊。 莫晴深笑着：“好好好。佳之在我旁边，你要和她说话吗？” “有什么事，等见了面再说。”宋雨安婉拒，林佳之抿了抿唇，说不出的失落。 莫晴深觉得好对不起林佳之，又说：“对哦，你们俩要是有话，可以相互之间联系嘛，犯不着通过我。那就这样吧，下次找个时间，我一定来看你。” 宋雨安终于摆脱了莫晴深略显聒噪的声音，眼神无意间瞟到了那本日历上，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绝对不能再是观望的姿态。 　　☆、第五章 落水 很快就到了周末，虽然为了秋游都要起个早，但是显然很多人对于集体出游还是比较有积极性的。还没到集合的点儿，一些人陆陆续续就到了校门口等着。 差不多人都到期后，叶随和张成斌忙着点人数。 “我数了一遍，感觉人都差不多了。叶随你的结果呢？人都齐了吧？”张成斌在车厢的通道里点完人头问叶随。 叶随嘴里轻声念着数，手指一个个点着：“嗯，都到了。不过……”叶随前前后后又张望了一会儿，唯独不见那个人的身影，“宋老师好像没来，可她答应会一起去的。” 张成斌看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回答：“哦，宋老师昨天和我说了，她自己开车去，好像她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这样啊。”叶随略有失意，明明是她邀请的宋老师，这种事竟然先告诉张成斌，就因为他是班长吗？气人。 当然这只是小小的失意而已，叶随的心情很快就在秋游的欢乐气氛中转好了。 “能过夜就好了，不想这么快回去。”孙侨嘟囔着，一日游什么的实在不能很尽兴啊。 “学校有规定，大一学生集体出游仅限于一天，当然到了大二就不一样了。”莫亦侬看着窗外逐渐由城市向郊外过渡的景色，心想要是妈妈也在她身边就好了，她特别喜欢大自然的景色，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色，创作灵感也会来得快些吧？ 莫亦侬的母亲是画家。在莫亦侬从小的记忆里，母亲就一直在热烈地追逐着她的艺术。自己就跟着她，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也不知道转了多少次学。所以，莫亦侬的归属感很差。她有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根浮萍，永远都在不同的地方，却无法找到一个固定的能让她安心的家。 她曾经也哀怨过母亲，但是她又觉得母亲在全心全意作她的画时，却是她最美的时刻。而且，母亲对自己又如此地温柔，如此地疼爱，莫亦侬找不到真正该怨恨母亲的理由。尽管，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他是谁。 自她上了大学，母亲便放心地四处游走，继续她的艺术人生。莫亦侬很想她，却又不忍心去打搅她。毕竟，母亲是那么热爱她的艺术事业。 “一天也够了，到时看累不死你！”叶随的声音让莫亦侬飘散的思绪逐渐回笼。既然自己长大了，也该让母亲彻底自由一回了。莫亦侬知道，为了自己，母亲放弃了很多她想做的事。 叶随他们去的是一个湖的风景区，秋季风景优美。里面可以游览风景，也有专门的地方适合这些学生烧烤玩耍。当然还有些项目比如高尔夫，高档的度假酒店别墅，他们这些普通的学生是不会去消费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车程，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然接近中午。既然是集体活动，学生的惯常安排就是自助烧烤。大家开始忙碌起来，蒋峥智和几个男生扛了几大塑料泡沫箱的食材上来，叶随和几个女生忙着分发。等到有人开始行动时才发现没有油。 “张成斌你快去山下买油。”孙侨喊着。 张成斌刚搬了几大箱子东西，被累得T恤短衫都湿了个透，气都没捋直：“坑货孙侨！没看我累成这样吗？你自己下去！要不让叶随去，这才是生活委员该干的事。” 叶随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又见他真的挺累的，就停下手上的活儿：“好啦好啦我去。” 蒋峥智恰好听见，用手臂擦了擦汗，叫住叶随：“叶随你留在这儿，分东西人不够。油我去拿就行。” 大庭广众，叶随知道这时候最要不得蒋峥智说这种话了，急忙抢着说：“我去就行了。你够累了。” 蒋峥智偏不答应，人已经要下个小坡往山下去了：“不累不累，别小看我。” 两人一来二往，周遭的人都看着呢。张成斌这个喊累的人在这个时候偏偏精神得很：“真的是怜香惜玉啊……郎情妾意真是让人羡慕……”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不起哄才怪，一个个议论着叶随和蒋峥智。连一向和叶随同一阵营的莫亦侬和孙侨都笑得促狭。 “别闹！！”叶随微带恼怒地制止着那些“好事者”。 蒋峥智是很乐于听到这些话的，他觉得这些话有助于营造他和叶随在一起的气氛，这样叶随以后答应自己也快得多。正傻笑着山下走了没几步，他就碰到了宋雨安。 “宋老师您可来了！”蒋峥智笑着对宋雨安打招呼。 宋雨安带着一副大墨镜和一顶宽沿的太阳帽，十月多的阳光还是有些毒辣。 “你好。”大墨镜几乎遮住了宋雨安大半的脸，蒋峥智隐约看见宋雨安在笑，虽然他看不清那副墨镜后面掩藏的眼神，“我才刚上来你怎么就要下去了？” “宋老师你不知道，他这是怜香惜玉舍不得让叶随下去，所以只能自己去了！”有人多嘴，恨不得宋雨安也加入他们八卦的阵营。 “是吗？”宋雨安勾起嘴角，微微抬头望着叶随。 叶随已经很尴尬了，有些高的气温和刚才恼怒的情绪让她的汗顺着额际不住地流下：“胡说！” 宋雨安藏在墨镜下的眼眸幽深如水，顿了一会儿，说：“既然叶随都说是胡说了，你们再继续下去，不怕她生气吗？”她的话半分玩笑半分认真，很让那些学生受用，嚷嚷了一会儿后也就不说了。 叶随的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后来干脆就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干。 宋雨安摘了墨镜，宽沿太阳帽却一直戴着。当她走到叶随面前时，遮住了阳光。突如其来的阴凉让发呆的叶随抬起头：“宋老师……” 宋雨安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还介意他们那些话？” 叶随摇头：“累了，不想动而已。” 宋雨安说：“你不是说这是联络感情的好机会吗？可你现在傻坐在这里，还怎么联络感情？” 叶随一怔，没想到当时自己胡诌的话宋老师竟然还记得。她尴尬地笑了笑：“和他们感情已经很好了，要不怎么会那样说我？”叶随不经意间嘟起嘴，宋雨安在一边微笑。 “那和我呢？我们之间的感情好吗？”宋雨安眉眼弯弯，等着叶随的答案。 叶随感觉宋雨安的话真是句句戳中自己的弱点，这……让她怎么回答？ 见她半天不答，宋雨安又说：“瞧，你都回答不上来，看来我们的感情还不够熟络。那就是了，别再傻坐了。来，我们一起去和孙侨他们做吃的，好联络联络感情。” 简直是无法拒绝……叶随还能说什么呢？仍由宋雨安牵着自己走。 一场算不上健康丰盛的午餐，在宋雨安所谓的联络感情中落下帷幕。因为宋雨安一直站在叶随身边，蒋峥智基本没什么机会接近叶随，周围的人也没起哄。叶随心里又开始庆幸起来，宋老师在果然管用，以后宋老师要是一直都在就好了。 午餐过后，大家各自成群结队地在风景区内玩耍。孙侨最活跃了，硬要莫亦侬给她拍照，说她懂点摄影画画，拍出来自己肯定好看。叶随在旁边补了一句：“再本事的摄影师给你拍，人丑拍出来还是丑。”孙侨恼羞成怒，追着叶随四处跑。 莫亦侬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偶一回头发现宋雨安一个人慢悠悠地在石子路上走着，映衬着漂亮的风景，长发飞舞，实在是不能更美了，莫亦侬抓住机会拍了下来。 宋雨安转过脸来看她，莫亦侬只是笑了笑：“宋老师抱歉，偷拍你了。”莫亦侬举了举手里的相机，“因为太漂亮了。” 宋雨安走过来：“没事。” “我也要和宋老师拍照！”孙侨见美人眼开，抛下叶随，朝宋雨安奔去，叶随也跟了过去。几番纠缠之下，这四个人倒是合了一张影。 “嗯，很漂亮！”孙侨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下次冲洗出来我要摆在书桌上。” “丑，还是丑！”叶随看着直摇头。 “找死！” 宋雨安看着她们打闹，又看了看照片，对莫亦侬说：“亦侬，记得洗出来也给我一张。” “可以。” 一天过得差不多了，临近尾声，孙侨眼见着湖里有那种四个人踩着划着玩的船，非要拉着叶随和莫亦侬上去坐。 “可是只有三个人啊。” “我去找一个不就行了。”孙侨说。只是几番邀请之下，女生基本都在刚才玩过了，剩下几个怕水的，死活不愿意上去。无奈之下只能选男生了，可是叶随不愿意。理由是蒋峥智，不管哪个男生上去，别人都会以此起哄。 孙侨心不死，非要去玩儿。 “我正好也没玩儿过，孙侨，我和你们去。”宋雨安说。 “好啊好啊！宋老师最好了！”孙侨激动得大喊。 叶随摇头，无奈地对莫亦侬说：“我总觉得她这么毛躁的性格等会儿会掉进湖里。”莫亦侬对叶随耸了耸肩。 穿上橙黄色的救生衣，四个人就上了船，踩着踏板在湖里乱逛。 孙侨很兴奋，操控着船的方向，剩余三个人兴致都不是很高。 “随，帮我拿一下我的包。”孙侨的包在叶随手里抱着，因为她生怕孙侨这个冒失鬼半路会失手把包扔进湖里。 “给！”叶随伸手。 “你手伸长一点，我够不着。”虽然孙侨就坐在叶随对面，但是中间隔得远。 叶随索性站了起来，哪里知道船在水里漂呀漂的，不像在陆地上四平八稳的。叶随身子一晃悠，失去了平衡，背对着湖面就这么摔了下去。 摔下去之前，包还扔给了孙侨。 “叶随！”坐在叶随身边的莫亦侬被惊得大叫，“叶随！” 湖水被叶随的突然跳入激起了层层水花，有些还沾在宋雨安脸上。叶随不会游泳，脚踩不到底的漂浮感让她惊慌失措，她伸着双手扑腾着。她很瘦，宽大的救生衣浮在水面上，加上刚才她根本没系紧，几次挣扎下来，橙黄色的救生衣与她的身体分离开来，随着风和水流越漂越远。 “叶随！”孙侨失声尖叫，眼泪夺眶而出，可她也不会游泳。 莫亦侬会，正当她准备跳下去救人时，宋雨安制止了她。 “你别动，看好孙侨，我下去。”随后，宋雨安脱了鞋和外套，下了水，朝着那个恐慌至极的身影游去。 别害怕，有我在…… 　　☆、第六章 过夜 不会游泳的人，溺水之后都会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双脚不断地挣扎，其实这样反而下沉得更快。 叶随的嘴里和耳朵里都进了水，身体周围不断涌过来的水挤压在她的胸口，那种窒息感让她喘不过气。眼前的景色在水面上下转换，她的大半力气已经消耗殆尽。眼看她就要放弃挣扎向水下沉去时，一双手牢牢攥住了她。 “别怕……抓紧我。”宋雨安把她往自己身边带，被阳光照得还有些暖的湖水混着宋雨安温热的体温环绕在叶随周围。叶随的鼻子总算是露出了水面，她猛烈地咳嗽着，大口地喘着气，总算是好受了一点。 她勉强地睁开眼，只见宋雨安黑色的长发早已被湖水沾湿，贴着她白皙的脸。当然叶随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湿透，发白的脸让她看起来更加脆弱。宋雨安见她半睁着眼，黑黝黝的眸子正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出声安慰：“没事了，我在。” 叶随听她这样说，安心了不少。宋雨安转过脸，两人此刻靠得是如此得近，她们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宋雨安挺翘的鼻尖就要触碰上叶随的鼻尖，叶随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对上宋雨安的剪水秋眼，睫毛上还站着水珠，最终她觉得不好意思，率先垂下了视线。 宋雨安没有出声，她转过身，让叶随搭着自己的肩。两人的身子几乎要贴在一起，宋雨安肌肤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叶随莫名安心。 发现她们出了事后，救生队的工作人员也立刻赶了过来。相互配合下，救生小船总算是到了叶随与宋雨安的身边。 救生队的人伸出手想先把宋雨安拉上来，宋雨安瞪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先让她上去。”救生队的人愣了愣，最后还是先把叶随拉上了船。等到叶随安全后，宋雨安才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慢慢上了船。 已经是十月末了，临近秋天的傍晚总是特别冷。现在太阳快落了山，凉风在都是水的身子上一吹，更是冷得让人直打哆嗦。叶随和宋雨安虽然裹着工作人员给的大毛巾，但仍是冷得瑟瑟发抖。 “对不起……”叶随看着宋雨安的长发还滴着水，内心都是愧疚，“宋老师，我连累你了。” 宋雨安摇头：“只是个意外，我救你也是应该的。下次注意。” 叶随点头，刚才的呛水还是让她不停地咳嗽起来。宋雨安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疼惜又温柔：“难受了是不是？” 叶随对于宋雨安把她搂入怀里这件亲密的事没在意，但她很想否认自己很难受的事实。只是喉咙和鼻腔的难受感让她一直咳嗽，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 宋雨安蹙起眉，望着快落山的夕阳，心中的感慨与后怕不是别人能理解的。 小船靠了岸，围着的都是班里的同学。早已上岸的莫亦侬和孙侨显得格外焦急，而靠着身高体型优势站在最前面的蒋峥智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孙侨哭得厉害，刚才叶随落水的事让她后怕得要死；莫亦侬虽然没哭，但心里也急，只是孙侨那种苦情戏式的哭法真让她心烦，终于忍不住了：“孙侨你歇歇吧，累不累？叶随不都没事了吗？” 孙侨都快哭岔气了：“我……我就是……后怕……” 莫亦侬懒得理她，眼睛望着宋雨安和叶随。话说宋老师还真是温柔，抱着叶随的样子简直像是把叶随当成了宝。还是她想多了？ “宋老师你们怎么样？”上了岸，张成斌紧张地问。 叶随一上去就被孙侨拉去抱在怀里哭：“我可担心死你了。对不起，都怪我贪玩……” 叶随想想自己也挺惨的，都变成落汤鸡了还反过来要安慰孙侨，作孽啊！ “我没事。”宋雨安对张成斌说，她又见叶随冷得直哆嗦，考虑了一下又说，“张成斌，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和大巴师傅约好的时间快到了。你带着其他人快去景区门口集合上车回学校。” “宋老师，那你呢？” “如果赶回去时间至少要两个多小时，湿着身子成两个小时很容易感冒着凉。正好我在这里有熟人，我带叶随去换身衣服，到时候我自己开车带她回学校。”宋雨安解释，到了傍晚，风渐渐大了，气温急剧下降，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受不住了。她和叶随急需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 “啊？”叶随对宋雨安的提议有些意外。 莫亦侬说：“也好，随，你身上湿成这样，很容易着凉。宋老师说得对，你就和她晚一点回来吧。” 叶随看了看宋雨安，然后点了点头。 张成斌想了想，有宋雨安在叶随一定没事，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就答应下来了：“那好。宋老师你和叶随小心，有事记得通知我，我们就先回去了。” 孙侨莫亦侬和叶随又交代了几句，之后就随着大部队走了。 宋雨安裹紧身上的大毛巾，拿回自己的包，然后对叶随说：“走吧。” 叶随略显为难与别扭，和宋老师不算很熟啊，这样和她两个人独处还是会尴尬和不自在。但是现在莫亦侬她们都走了，她能攥紧的也只有宋雨安这根稻草了。叶随整了整身上的毛巾，还是跟了上去。 之前叶随逛的都只是风景区最平常的区域，可现在宋雨安却领着她往一个完全不同的区域走去。一路上光是看着路上两旁的建筑和布置，叶随就知道绝对是有钱人的消费区域。宋老师很有钱吗？ “跟得上吗？”叶随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时宋雨安突然出声问她。 “跟得上跟得上！”叶随一愣，急忙回答。 宋雨安笑，并未回头，可眼里都是笑意。 宋雨安带着叶随到了风景区的酒店里，刚进大堂，就有一个穿着相当整齐和正式的女人走过来。叶随看，那应该是大堂经理。 “小姐……”那女人看到宋雨安全身湿透时显然很震惊，甚至表现得有些诚惶诚恐。 “麻烦等会儿送些姜汤到我房间。”宋雨安说，从头到尾只是瞟了那女人一眼，之后就自顾自领着叶随朝电梯方向走去了。 “我……”大堂经理欲言又止，愣在原地，看着宋雨安和叶随的背影。 “你先去洗个澡。”宋雨安边说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睡衣是我的，是干净的，衣服换下来我让人拿去洗。你就先将就穿一下我的睡衣。” 叶随接过，瞥了一眼衣柜里的衣服，里面有好些衣物，似乎宋雨安在这里已经住了几天。奇怪，看这样子，宋老师常住在这里吗？而且看这个房间的大小和布置，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宋老师，果然很有钱……可她不是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区吗？怎么又…… “怎么了？有问题？”宋雨安见她一副疑惑发愣的样子便问。 叶随急忙摇头：“没有没有……”说着就进了浴室洗澡。 磨砂玻璃门上倒映出人影，宋雨安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离开了。 等叶随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宋雨安已经穿着睡衣端端正正地坐在隔间客厅的沙发上了。她的头发也干了，不再是原来那副落汤鸡的狼狈样子。 “终于出来了？我可等了你好久。”宋雨安笑着说。 叶随抿了抿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让你久等了。” 宋雨安的眼神指着茶几：“去把那个喝了。” 叶随依言过去，是姜汤，瞬间皱起了眉，手里端着碗，犹犹豫豫地往嘴边移去，只是心里挣扎了很久，她也没下口。 宋雨安侧了侧眼，说：“不喜欢也要喝。” 叶随在心中默默叹气，宋老师真知道自己心思。她都这么说了，叶随闭上眼，狠下心将一碗姜汤都灌了下去。 宋雨安说：“想吃什么晚餐？” “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叶随原以为一会儿她们就会回去，可是看宋雨安现在这慢悠悠的样子，是不是……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有急事？” “没有。” 宋雨安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如果我说今晚不回去了呢？这里回学校的路很远又很偏，现在天都黑了，我害怕开车出事。所以今晚啊，你怕是要和我一起住在这里了。” “……”叶随无言以对，虽然她并不排斥住在这里，可是和宋老师两个人一起……好尴尬。 “怎么不说话？”宋雨安挑眉，“不愿意和我睡？” “和你睡……”如果宋老师是个男人，这话怎么听也有点不对劲吧？ “就是和我睡，反正只是一晚上，床也够大，将就一下可以吗？” “可以可以，一点儿也不将就。”她都这么说，叶随也找不出天大的理由拒绝，要是还固执地要求回去，那就显得无理取闹了一点。 “那好，一会儿我让人把晚餐送到这里，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不然穿成这样出去，小心被人拖走。”宋雨安起身，指着自己那身穿在叶随身上略显成熟的睡衣说，之后就进了卧室。 叶随的视线顺着她的目光下移：“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吗？” 宋雨安的声音从卧室传到小客厅：“在这里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放心，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 之后，宋雨安换好了衣服出来：“不要乱跑，要是我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叶随点头，不过宋老师怎么穿得这么正式，好像要去应酬谈生意的样子。 宋雨安离开后，屋子里只剩叶随一人了。她开了电视，随意地换着频道，没意思真没意思。一个人真是无聊透顶。不过，要是宋雨安这时候也在这里，她会更不自在吧？虽然两人年纪差得不多，可毕竟还是半生不熟的陌生人，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呢？ 叶随叹气，走到窗前，外面是星星点点的灯光，风景区到了晚上就没白天那么热闹了。宋老师去干什么了，她穿得那么正式，谈生意吗？可她不是老师吗？越想越没头绪，正好有人送晚餐，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第七章 客人 夜深人静，宋雨安回来的时候，叶随早就睡着了。只不过，她是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那样子似乎是想等宋雨安回来，但时间太长了最后还是敌不过瞌睡就那么在沙发上睡了。 只开了一盏灯，宋雨安半跪在沙发边，借着幽黄的光仔细凝视着沙发上的人。叶随清秀的五官被细细落落的刘海和鬓边垂下的头发遮去了一些，宋雨安忍不住伸手去拨开发丝，温柔如水的双眸注视着叶随长长的睫毛。 不同于记忆里那张又小又嫩的脸，长大之后的叶随也长开了，她的五官更为分明与立体。但与自己脸上透露出的成熟又不同，叶随的样子显现更多的是青春，是不施粉黛的自然清新的漂亮。 不知是不是宋雨安的动作有些大，叶随煽动着睫毛，慢慢睁开眼来：“宋老师……你回来了？” 宋雨安收回手，藏起眼里的情愫：“去床上睡，这里不舒服。” “你喝酒了？”宋雨安离她很近，叶随问到了一股酒味。 “只是一点点，你去睡觉，我去洗个澡也要休息了。今天，很累……”宋雨安没有过多地解释喝酒的事。 “你喝了酒，洗澡要小心……”叶随还处于半梦半醒，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走了几步就趴倒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宋雨安还半跪在地毯上，她抬起衣袖闻了闻，蹙起双眉，还真有一些酒味。 宋雨安洗完澡后，时间已经很晚了。看着叶随蜷缩在床的左边，右边空着，宋雨安双眼染上笑意，看来都已经给她留好位置了。不过，这个位置她不太喜欢。 宋雨安小心翼翼地半躺下，轻轻拍了拍叶随的肩，她支起半个身子，凑到叶随耳边说：“叶随……叶随……转过来一下。” 叶随睡得正熟，不愿意睁开眼睛，宋雨安的声音显然打扰到她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换了个方向，正好朝向了宋雨安。宋雨安躺下，左手温柔地把叶随揽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前，轻声呢喃：“这样才对……” 叶随睡觉有个习惯，除了喜欢像婴儿一样侧着睡，她还喜欢抱着被子或者抱枕。现在被宋雨安搂在怀里，抱枕和被子是别想了，不过有宋老师这个大活人抱着，真是比人形抱枕还舒服。她下意识地搂紧宋雨安，软软的，还香香的，不禁一脸幸福。 宋雨安感觉到她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份意外的亲密。她扬起笑，叶随的这个习惯很好，要继续保持下去。 虽然宋雨安比叶随少睡很长时间，但她却比叶随醒得早。叶随就躺在她的身边，长长的睫毛垂着，在脸上落下一块小小的阴影。两人相距不过几厘米，宋雨安睁着双眸，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还未醒的人。 望着叶随姣好的面容，宋雨安想到了蒋峥智。长大了，漂亮了，加上受人喜爱的性格脾气，这样的人真是很难不被人注意。蒋峥智胆子比她大，出手也够快。可是，我等了快十年的人，决不能如此轻易地放她到别人身边。 即使她未必能接受我，我也要试一试。还没开始努力就想着要放弃的人，终究是失败者。她宋雨安，从来就不甘愿做失败者。 思绪纷纷扰扰，瞬间就被门铃声打断。睡梦中的叶随被这扰人清梦的噪声弄醒了一半，她皱起眉，眼皮还没张开。宋雨安下了床，去开了门。 “您好，这是您的早餐。”门外是一个酒店的服务生。 “进来吧。”宋雨安侧身让了路。服务生把东西都摆好后就向门外走去，宋雨安跟着去关门，却被门外另一个站着的人吓了一跳。她睁圆了眼睛，很是惊讶，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是谁啊？”叶随因为宋雨安那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要走出卧室。”宋雨安警告。 叶随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我有个客人要招待，这不是为了方便吗？你要是被他看见了，我还要向他解释，太麻烦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 宋雨安关了卧室的门，整了整衣服，然后又开了门。 “宋雨安，你终于肯开门了。”门外站着一个男人，满脸笑容，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简单干净的短发，年纪看起来不大，三四十岁，怎么看都是一个绅士老帅哥。 “先进来。”宋雨安双手抱在胸前，冷着一张脸。 “宋朝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宋雨安站在一边，讽刺着坐在沙发上的人。 宋朝臻微笑着：“我说来就一定会来的。” “你是来了。可是现在什么时候了？你三天前告诉我你会到，结果到现在才赶到。是，真的是很准时！”宋雨安看起来很生气，抱着双臂不愿再看宋朝臻一眼。 宋朝臻站起身，走到宋雨安身边：“我是打算三天前就来的，可谁能想到这几天连续下大雨，飞机延误成那样我也没办法。”他说得很是无辜，一副“你不该怪我”的样子。 “……”宋雨安被他的无聊气得连话都不想说。 “生气了？”宋朝臻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你有……”宋朝臻说，“你呀，每次生气的时候都会直呼我的名字。” 宋雨安也不否认了：“能不生气吗？我上完课后还要开两个多小时的车到这种鬼地方帮你谈生意，你当我是你手下的员工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说好只帮你一天的，结果你一拖拖了两三天，宋朝臻，你说我能不生气吗？”宋雨安说完，胸膛起伏着，忍了两三天，她忍够了。 “谈成了？”宋朝臻问。 “你说呢？” 宋朝臻笑了笑，拍拍宋雨安的肩：“就说我宋家的掌上明珠，即使是当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可真要出手时，一点都不比那些所谓的总经理差。”他的话透着浓浓的骄傲与得意，“如果你当初不那么固执地要去做老师的话，雨安，我现在的位子就是你的。” 叶随禁不住好奇，把门偷偷地开了一道缝儿。看到的是一个男人，从背影看倒是很挺拔。她也还是第一次听见宋老师说这么多话呢，听那个男人的意思，宋老师原来真的很有钱…… 宋雨安冷笑了一下，气消了大半，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就帮你这么一次。生意谈拢了，我也该回学校了。” 宋朝臻拉住她：“别啊，我这才刚来，你就要走？好歹陪我两天……再这么下去，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要淡了。” “……” “雨安，就算不陪我，你自己的事也该抓紧。不小了，二十六快二十七了……到现在也没看你交个男朋友，这样我和你妈妈会很担心的。” 宋雨安坐下：“你担心？你真正担心的是自己忙得没空玩儿吧？” “这当然也有……可我是真的为你担心……”宋朝臻随着她坐下。 宋雨安不为所动：“有空的话多关心宋雪安，她显然比我更适合去掌管你的宋氏……” “她才多大你就打她的主意？”宋朝臻摇头，然后起身，“快找个男朋友。” “你再提一句男朋友的事，我就赶你出去。”宋雨安以一种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语气对他说。 “这里整个都是我的地盘，宋雨安你这么说真的合适？”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满不在乎，“好了，看你这样子刚起床，赶紧去洗漱洗漱。晚上和我一起吃饭，不准拒绝！” 宋雨安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他扼杀下摇篮里，没辙：“知道了。” 知道他要走了，叶随立刻关了门。 宋朝臻走的时候，看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嘴角弯了弯：“雨安，你要是什么时候也学会金屋藏娇，那就好了。” 门后面的叶随一听”金屋藏娇“这个词，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个男人在瞎说些什么？ 宋雨安把他推出门，无奈又带着几分笑意说：“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嘴欠，妈是怎么忍受你的？” “对这个你有兴趣？我晚上讲给你听？”宋朝臻笑着说。 …… 叶随被那个男人和宋雨安的关系彻底弄懵了，原来宋老师也有这么颠覆她平时形象的时候……那个背影高大的男人和宋老师这么亲密，说实话，叶随心里莫名酸了。 “他走了？”外边没动静后，叶随开了门。 宋雨安眼里含着笑意说：“你耳朵真灵……” 叶随无言以对，可心里那股酸涩的情绪还在，“宋老师……你的那位客人和你好像很熟……” “对啊，”宋雨安摆弄着早餐，漫不经心地说，“认识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为什么有些嫉妒了…… “他是你的……” “你说他是我的谁？”宋雨安停下动作看着皱眉的叶随。 “男朋友？”这是叶随最先想到的答案。 宋雨安似笑非笑：“不是。别被他的外表迷惑，其实他有四十五了。我对老男人没有兴趣。”然后继续倒牛奶。 “不是……”不是就好……虽然那个男人算是个老帅哥，看上去也完全不像是四十五岁，“哥哥？叔叔？” “也不是。”宋雨安坐到了桌子一边，“过来先吃早餐。” 叶随依言坐下，接过宋雨安移过来的牛奶：“猜不出来了。”她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他是我爸……”宋雨安云淡风轻地说。 叶随被这句话惊得差点呛住了：“你爸？” 　　☆、第八章 憧憬 叶随显然被这个事实吓得不轻。宋老师二十几岁的人，掐指一算，她爸得多早就……而且——“宋老师你是怎么上的户口？” 宋雨安被她奇怪的关注点逗笑了：“别看我爸看着挺不靠谱的，但是事实上办事很靠谱。” “天哪……怎么可以这么早就……” “早恋，加上年轻气盛，在某些方面你也知道年轻人很难控制住，所以就……”宋雨安摊手，“虽说我的出生是有些超出他们的预计，但是生了就得负责，我这不好好的吗？” 叶随握着杯子有些出神：“早恋果然好神奇。” 宋雨安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托腮：“你早恋过吗？” 叶随摇头。 宋雨安抿起笑：“真的没有？” “没有啊，就连暗恋都没有过呢。”叶随委屈，“你知道吗？到了这把年纪连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都不知道，就因为这事儿，他们都说我性冷感，要不就是喜欢同性……” “我以为……”宋雨安眯起眼，“我以为你和蒋峥智……”她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叶随本以为宋雨安和那些人不一样，没想到还是一样的，连她也误会自己：“我和他没关系！都是那些人瞎起哄！” “无风不起浪哦。”宋雨安已经含着笑。 “风和浪都与我无关，我看，浪的明明是那些吃饱了撑着的人！” 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宋雨安放了一半的心：“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是有可能喜欢同性……” 叶随挑眉：“在我没有喜欢上别人之前，一切言论都是无根据的。” “也许很快就有根据了。”宋雨安低着头，小声说着，声音小到叶随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宋雨安没有回答她，只是又把话题扯开了：“你对我爸这么惊讶，晚上正好我要陪他一起吃饭，你要跟着去吗？” “不不不……”叶随急忙拒绝，“我去会很尴尬的。” “也对，他对小孩子有时候会热情过了头，我怕吓到你。小时候我经常被他逗哭，每次我哭的时候他却笑得很开心。”宋雨安无奈地笑了笑。 “你们关系很好。” “嗯，大概是因为我小的时候他也年轻，也是个大孩子，所以和他相处起来更多时候像朋友像兄妹，父女的感觉偏少。到现在他这把年纪了，有时候我还是觉得他很幼稚。你呢？你和你父亲怎么样？” “我爸很严肃，话也少。但是我和他之间彼此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他很疼我，虽然没你爸爸有趣。不过，我和我妈呢，有时候就会吵架。宋老师，你也会和你妈妈吵架吗？” 宋雨安摇头：“从来没有。” “怎么会？”从小到大，即使是情亲人之间也难免会有磕磕绊绊的啊。 “没有就是没有，我不说谎。”宋雨安又说了一遍，“好了扯远了。你快吃，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叶随细长的眉毛还是纠在了一起。 “还想说什么？”宋雨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笑里带了多少宠溺，不知道叶随有没有察觉。 “宋老师那你当时到底是怎么上的户口？” “关于这个问题我还真没问过我爸妈，但是你放心，你宋老师绝对不是黑户。”宋雨安托腮，在透过纱帘照射进来的阳光下，一脸温柔。 叶随也冲她不好意思地弯弯嘴角，明明想笑出却还是收敛起了很多笑意。叶随心中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宋老师真好。 很久很久之后，叶随总是会想起她和宋雨安一起单独度过的第一个早上，阳光明亮，宋雨安在光晕之下，对她笑得那么温和。原以为会忘记，却不曾料到，这一幕被她自己好生折叠起来，藏在心里藏了好多年。 把叶随送走后，宋雨安又驱车赶了回来。停完车后，她开了车门，就见她家的宋朝臻站在不远处的湖边。 “站这么久，想跳下去？”宋雨安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爸爸要是跳下去，你会跳下来救我吗？”宋朝臻笑着问她。 “不会。”宋雨安面不改色。 宋朝臻依旧不改脸上的笑容，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侧身：“救学生的时候这么义无反顾，对自己爸爸这么漠不关心？” “第一，你会游泳；第二，我是那个学生的班主任，救她我有责任；第三，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柳经理告诉我的。她说昨天你回酒店的时候全身都湿了，还领着个年轻的女孩。”宋朝臻微笑适度，宋雨安与自己的父亲对视好久，却始终猜不透他半分想法。最后，败下阵来：“爸，你想说什么？” “早上我在你房间里的时候，那个女学生也在吧？” “在。” “算是金屋藏娇吗？” 宋雨安微拢起双眉：“我和她只是正常的师生关系，‘金屋藏娇’这种词，用在我和她身上不合适。”至少目前真的是正常的师生关系。 宋朝臻点头，脸上老帅哥的微笑终于消了下去：“雨安，你告诉爸爸，你到底想要什么？” “什么意思？”今天的宋朝臻让宋雨安摸不着头脑。 宋朝臻深沉的双眸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你出生的之前，我就下了决心，我的孩子，我一定要给她我所有能付出的东西，尤其是女孩子。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这种做不到不是因为我不愿意或者不能付出，而是因为你。” 宋雨安面容平静，但如水的眼眸里却是幽深一片。 “你越长大，越像宋家人，我指的是像你爷爷那样地孤傲、难以接近，还有点冷冰冰。更让我感到无力的是，你始终是那么地独立有想法。我无法得知你心里藏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所以，我连付出的机会都没有。” “爸，你已经为我付出很多了。”宋雨安说，“你对我的爱我一直很明白。你问我要什么？如果真的要问，我要自由。” “自由？”宋朝臻眼里是疑惑。 “我很感谢您，在爷爷那里替我顶住了压力。”宋雨安是宋家人的掌上明珠，她爷爷并非像她父亲那样开明，相反，老爷子一直以宋雨安为傲，一心想着宋雨安能早些担起宋氏的担子。可是谁知道宋雨安偏偏一意孤行，劝也好好劝过了，威逼利诱也都试过了。宋雨安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依旧义无反顾地朝着大学老师的方向奔去了。她能这么顺利地做她的老师，这和宋朝臻在老爷子大发雷霆时给她的支持是分不开。 “我也明白家里的形势，我也不会让您一直遭受爷爷的压力。爸，我要的自由不多，四年，最多再给我四年的自由，到时，我会回去的，要我负责的我会一个不落地捡起来。”宋雨安坐到长椅上。 “为什么？”宋朝臻只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的心外覆了一层冰，你依稀知道她的心里藏了东西，可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为什么是四年？你要做什么？” 宋雨安嘴角绽开一个笑容，不灿烂，却带着她最好的憧憬：“我要做的就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连爸爸都不能告诉？” “不能告诉。”宋雨安语气平平，却是坚定如铁。 宋朝臻直摇头，：“不仅像宋家人，这点爱玩神秘还遗传了你妈妈。” “把你对妈妈的爱藏好，不然我会嫉妒。” “好，这四年我就让你去做自己的事。还是那句话，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宋朝臻并不急着催婚，他只是为女儿的幸福操心。再怎么样，身边还是要找一个人给她幸福。 宋雨安答应，而后又想起什么，问：“爸，问你个事儿，我是怎么上户口的？” “有准生证，和相关部门沟通，即使我和你妈那时还没到法定结婚的年龄，但是钱这个东西……你也知道的。”宋朝臻回答，“你怎么想到问这个了？而且这些事，你应该都清楚才是。我宋家的孩子，不可能是黑户。” 宋雨安如一汪春水的眼里似乎倒映着别人的影子：“有人问我，我就想起来了。下次，好好告诉她答案。” 宋朝臻眉毛一挑，女儿的心思你别猜。 　　☆、第九章 交锋 “回来了？”莫亦侬开了门，身上穿着睡衣，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叶随打量了她一番：“奇了怪了，亦侬，你难得睡到这么晚。” “昨天玩累了，要不是你叫我，我……我还在睡呢。”莫亦侬睡意惺忪，伸了个懒腰，顺便把门带上了。 “还有两位呢？” “参加她们专业举办的什么建模大赛去了。”莫亦侬坐到椅子上，长直柔顺的头发垂在肩头，“宋老师送你回来的？” 叶随点头：“不然呢？”说到送她回来这个问题，叶随蹙眉。宋雨安送她回来，她自己还要回去，来来回回至少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开车下来，宋老师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还真是巨大。 “宋老师还真是负责。亲自下水救人，带你换衣服，一夜过后还开这么长时间的车，送你回来，处处都在照顾你。叶随，亲姐姐也不过如此了吧？”莫亦侬笑得玩味，“不过现在在那里捶胸顿足应该是蒋峥智了吧？错失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打住！”叶随右手的食指抵在左掌掌心，“少和我提他！明明是在说宋老师的事，你提他干嘛？” 莫亦侬站起身：“宋老师宋老师，她是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一夜之间就对她这么牵肠挂肚？” “她是女的，我也是女的，能做什么事啊？你还没睡醒吧？”叶随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心里面好像还真有些不对劲了。 莫亦侬换了件上衣，拿着牙杯打算去卫生间，经过她身边时，轻飘飘地说：“有些事不仅男女之间可以做，女女之间呀，也可以做……” 叶随的心弦好像被她这些话重重地拨了一下，惹得她心慌意乱的。亦侬看起来文静聪明的，没想到有些事上真倒是什么都知道。 “你这么了解？你做过？” 莫亦侬吐掉嘴里的泡沫：“没有。” “那你……” “我是看你对男孩子这么不动心，连蒋峥智这样很不错的男生在追你，你理都不理人家，所以——我就在想不是哪个男生的问题，而是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的问题！” 叶随就像是被她一语惊醒，双眉耸起，一脸的惊讶。她可就见了宋老师这么几次，但心里面对人家的感觉是越来越变质了，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情愫在里面。 尽管如此，那也不能以偏概全说她就对宋老师有……有那种感情啊！ “别胡说，我这才见了她几次？怎么可能是……”叶随拉下嘴角，心虚了，“而且亦侬，你还说我，你还不是一样。” 莫亦侬微微扬了扬嘴角，双眸清澈：“我也许……就是喜欢女生吧。” 她这句话着实让叶随惊愕了一把：“亦侬你……你有女朋友了？” 莫亦侬说：“从来没有。但是我想，我应该是不会爱上哪一个男人了。” “还没有试过你怎么就知道不行？” “有些事不一定要经历才知道。”莫亦侬回答。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叶随不知道怎么接话，她万万没想到莫亦侬在自己面前会如此突然坦白她的性向。也许因为莫亦侬母亲是从事艺术方面的工作，叶随总觉得莫亦侬身上有一种普通的女孩子没有的气质；又或许因为莫亦侬从小四处随她母亲漂泊，没有经历过平常孩子的安定家庭生活，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感围绕在她身上。总之，你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她的气质与别人不同。 “怎么，你害怕？”见她长时间不说话，莫亦侬问她。 “你都说没有喜欢的人了，我需要自作多情吗？”叶随搭上她的肩，“可是你认为我和你一样那就不一定了，至少在我没有正式承认我喜欢谁之前！” 莫亦侬回过头，两人相视一笑。世上难得能有一个值得信赖能让自己毫无顾忌地说出真心话的朋友。 已接近日落时分，天快黑了，莫亦侬从超市买了些东西准备回寝室。一路上，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啊……”她感觉被人撞了一下，手上的袋子没抓紧落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她自己也跌倒在地。她抬起头，只见一个二十几岁、留着一头成熟大波浪长发的女人站在她面前。女人戴着一副夸张的墨镜，唇上涂了极为张扬的鲜红色口红，脚上一双高跟鞋，身后是将落的夕阳，她加上整个背景，在莫亦侬面前形成了一副极为诡异的画面，虽然莫亦侬承认那很漂亮。 面对被自己撞倒在地的人，她丝毫没有要搀扶一把的意思。莫亦侬不动声色地自己站了起来，双眉微蹙，似有些愠怒。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戴着墨镜的女人透过直视着莫亦侬，态度高傲冷漠，“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有事，所以——”她拿出几张钱，“就当是赔偿你被我撞坏的那袋子东西。” 莫亦侬性格纤细敏感，有一个学艺术的母亲，从小就教她可以苦可以穷，但是最在乎的就是自尊，在这个问题上绝对不能退让。而现在，眼前女人那一副嚣张的样子，无疑是触到了她的禁区。 莫亦侬从来都是淡定自若，但此刻她却是难得一见的气愤，脸上写的都是不高兴。女人高昂着头，骄傲的模样一直没变，心里等着莫亦侬接下来的花样。 等了好久，莫亦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沉下心，既没伸手去接她的钱，也没说话，只是俯下身默默地去捡自己被撞洒在地上的东西，而后就准备离开。 女人略显惊讶，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她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对，喊住了莫亦侬：“喂，你等一下。” 莫亦侬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因为她根本不想看到那个令她反感的女人。 “有事？” 女人这下微张了红唇，竟不知该说什么：“你……” “我不缺钱，也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没礼貌，而去践踏我自己的尊严。”莫亦侬说得云淡风轻，但里面的坚定与倔强却不容人忽视，“赔钱不等于道歉。”说完，就离开了。 一句话噎得女人无话可说，她摘下墨镜，望着莫亦侬的背影，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正好，手机叮铃作响，她接了起来：“雨安？” “你在哪里？” “我……”女人顿了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晴深，我碰见佳之了，不要和我打哈哈。”宋雨安微皱着眉，清冷的声音传入莫晴深的耳里。 莫晴深抚了抚额：“好了好了我说实话，我在你的学校里。我就想四处逛逛，让佳之先去找你，结果不小心忘记时间了。佳之还真找到你了？” 宋雨安看了身旁的林佳之一眼，无奈地说：“都说她在我身边了。我之前不是告诉你来之前先给我打电话吗？” 莫晴深向前走着，满眼笑意：“上次你说有事，这一等二等我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乘着这几天我还有空就先过来了。” “你就不怕我继续有事？” “你有事就有事吧，就算你忙，我和佳之可以先到处玩玩，等你有空了再继续叙旧。”莫晴深说得理直气壮。 宋雨安对她的话无话可说，又说：“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到你住的楼下了。” “……”宋雨安直接挂了电话，懒得理她。 “哎……”莫晴深收起手机，宋雨安翻脸比翻书快的脾气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 孙侨穿着拖鞋，开了门刚准备去叶随那里，却看见了莫亦侬回来。 “亦侬亦侬！你可终于回来了！”孙侨兴奋地喊道，“我的吃的。” “在里面。”莫亦侬将刚才的袋子给她，然后失魂落魄地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正好叶随从里面开了门：“亦侬你回来了。” 莫亦侬点了点头，然后就往里面走。 孙侨和叶随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对视了一眼，孙侨和叶随一起走进了屋。 莫亦侬脱掉外套，闷闷地坐到了凳子上。 “亦侬，你怎么了？”叶随倒了一杯水给她。 “谢谢！”莫亦侬接过水，但话中的疲惫与失落之意很是明显，“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孙侨问。 莫亦侬笑了笑：“孙侨，你能别说风就是雨行吗？我只是有些小小的不舒服而已，犯不着去看医生。今晚睡上一觉，第二天就没事了。” “她？亦侬你又不是不知道，神经大条得很。”叶随笑。 孙侨挑眉：“我这样才好，流言耳边过，快乐心中留，不好吗？”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像某些人，因为和别人的一点点绯闻就气得疯了！” 叶随气不过，把孙侨推出门：“回你自己的窝去！少给我在这里打扰亦侬休息。” “别……别……”孙侨求饶，可最后还是被锁在了门外，“随，你开门啊！我错了。” 莫亦侬看着她们，从莫晴深那里受的气倒是消了大半。 叶随走了回来，对莫亦侬说：“别管她，就是要给她点教训。你身体不舒服，今天就早点睡。” 莫亦侬点头：“不过，孙侨说得对——流言耳边过，快乐心中留。随，你说是不是？” 叶随听出了她话里有话，在暗示自己和蒋峥智的事。想着自己好心好意对她，结果莫亦侬倒好，反过来咬她一口：“莫亦侬，你和门外那个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莫亦侬只是抿着唇笑，瞬间就把莫晴深的事忘了。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和莫晴深的事远远没完。 　　☆、第十章 牺牲 “真猜不透你宋雨安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莫晴深打量着宋雨安住的地方直摇头，“我到现在还是无法想象宋小姐千金之躯，竟会委屈地容身于此。” 宋雨安撇开头，懒得理她的无稽之谈：“我是来工作的，又不是度假，况且只有我一个人住，这样的房子就行了。” 莫晴深表示还是接受无能：“反正你这儿地方不大，估计也没我睡的地方，佳之要是能接受那就留下。至于我，还是睡酒店罢了。我看附近有一家相当不错的酒店，我就住那儿。” 虽说大学周边小宾馆基本都是为了年轻小情侣准备的，但是学校为了接待重要学术人士或者其他重量级人士，附近有一个星级酒店。因为里面设施等相当不错，费用较高，一般大学生不会选择这家，所以进进也出出的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或者有钱人。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莫大小姐一向独立自主、我行我素，我可管不着。”宋雨安又问，“喝什么？” “有什么喝什么，省得你又说我难弄。”莫晴深甩掉墨镜，靠在沙发上，一副慵懒懈怠的样子。 宋雨安倒了杯凉白开给她，莫晴深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还真是客气，只有白开水。” 宋雨安拿了罐可乐给林佳之，一看对比，莫晴深更加不满：“宋雨安你区别对待！！” “某人自己说的，有什么喝什么。” 一句话噎得莫晴深十分郁结：“算了。”她认命地拿起水一口一口喝着，在宋雨安这个女人这里，讨不到任何便宜。 气氛安静下来，宋雨安不是多话的人，她很少主动挑起话题。林佳之又比较文静，宋雨安不说话，她也不会多说。全场调动气氛的重担都落到了莫晴深身上。 莫晴深看着林佳之一直望着宋雨安，而雨安又当做没看见，低头喝着她手里的水，硬是不说话。莫晴深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应该给她们多创造一些条件。 “雨安，呆在这里这么无聊，你还真受得了。我不是你，我要出去转转，你和佳之，就先叙叙旧。”说着，她就打算起身离开。 林佳之下意识地咬着下嘴唇，略有忐忑地等着宋雨安的反应。 “等一下。”宋雨安也起身，语气淡淡，林佳之此时连手指都绞在了一起，“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既然都来了，我请你们吃饭。” 林佳之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大餐我不要。”莫晴深说。 宋雨安说：“行啦，不会亏待你的。” 等宋雨安带着林佳之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12点多了。宋雨安在前面开了门，林佳之站在她身后等着她。进到里面，玄关处幽暗的灯光落在宋雨安身上，林佳之关上身后的门，望着那个千思万想的背影，柔若无骨的双手终于缠绕上了宋雨安纤细的腰肢。 宋雨安先是一惊，而后是无声地叹气：“佳之……” “雨安你别说话。”林佳之将脸靠在宋雨安的肩上，见她依言安静下来，林佳之才说，“这么多年了，你很清楚我对你的感情，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我一个答复？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你。”仅是说了这么几句，林佳之就湿了眼眶。 宋雨安微微低头，中分的长发垂在脸侧：“佳之，你不是也一样？明知道我对你不是那样的感情，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林佳之只是默默地流泪，环在宋雨安腰际的手却未松开一丝一毫。 沉默了一会儿，宋雨安又说：“因为你一直没有正式地对我说出你对我的感情，我没有立场给所谓的答复。而现在，既然你挑明了，那我也不隐瞒了。”她掰开林佳之的手，转过身直视着她，“佳之，不要再为我浪费时间了。” 林佳之望着宋雨安幽深如深潭的双眸，眼泪流得更凶：“雨安，除了你我已经爱不上别人了。” 宋雨安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还没有试过去爱别人，怎么就知道爱不上别人了？” “那你呢？”林佳之一概平时恬静温柔的形象，急切地反问，“你没有试着去接受我，怎么就知道爱不上我？雨安，哪怕你不愿意为走向我而迈出一步，那也没关系；只要能走到你身边，我可以不惜一切去迈剩下的一百步。” 宋雨安如水的眼眸了有了细微的变化：“佳之，可你有没有想过，在你走向我的时候，我也会为了我爱的人，而努力走向她的身边？” 林佳之一怔。 “如果我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了，即使你不遗余力地走向了我，我们的结局你有没有仔细考虑过？我和你，终将是要错过的。” 这还是有史以来林佳之第一次听宋雨安提起感情的事，提起她自己的爱情。沉默了好久，林佳之才攒够了勇气，问：“你……你有喜欢的人了？” 宋雨安移开视线，身子朝向一侧，简短又坚定：“是。”那短短一个字里，却蕴藏着难以言喻的温柔与疼惜，这给了林佳之的心重重一击，“她在我心里好多年了。” “你坚持要来做老师，就是为了那个人？” 宋雨安不加掩饰地点头。 “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生。” “是你现在的同事还是学生？” “学生。” 宋雨安的侧脸在灯光下格外柔和，林佳之望向她，这么多年了，宋雨安毫不留情地拒绝别人的追求，原来是因为她心中早已没有位置留给别人了。 “等了这么久，我是绝不会放弃的。”宋雨安清冷的声音透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我知道了。”林佳之抹去眼泪，原来素来高高在上、清冷孤傲的宋雨安，也会为了爱情奋不顾身。 林佳之知道，宋雨安并不是一个甘愿做一个老师的人，她从小一直在成为宋氏掌权者而努力，她乐于接受宋家的商业帝国，她毫不掩饰她的野心她的抱负。可那么锋芒毕露的人却在之后逐渐隐藏起她耀眼的一切，放弃宋氏接班人的位置，不惧几乎是所有的人反对，到了一所大学做一个老师。林佳之之前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可她现在知道了，宋雨安愿意牺牲那么多，只是为了她的爱情。 宋雨安曲起手指，轻轻拭去林佳之的泪：“我的想法就是这样，不求你能接受，但是佳之，请不要轻易地拿你自己的幸福开玩笑。既然我已经挑明了立场，也请你……” “不用你说那么多，我都懂。”林佳之打断她，“今晚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林佳之很想说以后继续是朋友，可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宋雨安将她搂入怀里：“你想什么做就怎么做，即使是恨我也无所谓，但是……不要勉强自己。”两人从小到大十几年感情，即便不是爱情，宋雨安还是将她当做真心朋友对待。她也舍不得林佳之伤心难过，但她既然不爱她，长痛不如短痛，那就早日说清为好。 与此同时，外向张扬的莫晴深正流连于各大夜店酒吧。平日工作忙，出差谈生意将她的生活塞得满满的，好不容易找到个缝隙出来疯，她更要玩个尽兴。反正雨安和佳之在一起，才没有时间管她。 一眨眼就过了两天，这两天林佳之倒是平平静静地与宋雨安度过了，没有争吵也没有追问，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对那晚的事绝口不提。而眼看着明天下午就要和宋雨安辞行了，莫晴深决定今天晚上再去附近的酒吧大玩一把。林佳之和宋雨安对酒吧什么的都不热衷，想着莫晴深挺能玩的，就让她自己去了。 却没想到，一玩就玩出火了。 “亦侬你什么时候回来？”莫亦侬她们会趁着空闲时间去做些兼职，今晚却只有她一人出门。 “回到这里大概也要11点了。” “你可要小心些，最近常发生留学生侵犯女孩子的事。要是那时候路上人少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到时我和别人一起带你回来。”叶随很不放心，留学生人高马大，莫亦侬这样的小女生要是真碰上他们图谋不轨了，她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莫亦侬点头：“不过，你要找谁陪？我看啊，靠谱点的也就蒋峥智了。”说完，她笑了起来。 “还敢提他？！”叶随情绪急转直下，“白眼狼！你就是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我也不会来救你的。” 莫亦侬背上包，笑容依旧，她走出门：“放心，不会有事的。” 莫亦侬不知道，有时候女人远比男人可怕得多…… 　　☆、第十一章 迷心 莫晴深在学校附近的酒吧里嗨完后，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她撑着酒醉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往酒店走。 “小姐……”一个褐发绿眼的外国男人从酒吧里追了出来。 莫晴深双眼迷离：“什么事？” “你醉了，不如今晚就去我那儿，我会照顾你。” 莫晴深眯着眼笑了笑：“不劳麻烦……我住酒店。” “那——我送你回去吧。”男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即使是喝醉了酒，但莫晴深不是傻子，她一边甩开男人的手往前走，一边笑着说：“请回吧，我……对你没兴趣。” “如果太快了，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莫晴深被他的话弄得大笑起来，她指着男人醉醺醺地说：“我告诉你，我最不相信也最不瞧不起的，就是爱情。爱情算什么？它只会让人痛苦流泪！”她见过的例子太多，“我从来不稀罕要那种东西。所以——”她拍拍男人的脸，“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我没有……那份心思去谈恋爱，也不想爱上别人。”说完，她就继续往前走。 男人几步就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想要强行把她带走。莫晴深就是不愿意，两人在路上拉拉扯扯。 这个时候，这条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鉴于前些日子学校里发生的不安分的事，学生们尤其是女孩子都尽量避免在这么晚的时候出门。 莫亦侬刚下了公交车，她胆子倒是大得很，没打电话给叶随，一个人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王八蛋，你放开我！”莫晴深开始借着酒劲疯狂地挣扎，抡着包就往男人的身上砸去。 莫亦侬路过，隐隐听到了一丝动静。想到叶随的话，她侧过脸看了看，果然见到一个壮硕的外国男人和一个年轻的中国女人纠缠在一起，只不过，两人似乎在撕扯打架。 这时，莫晴深扭打间回头一看，见到了莫亦侬，立马认出了她就是几天前被自己撞倒的女孩子。情况危急，她借着酒劲大喊：“喂！小鬼！” 莫晴深也是个从小就娇惯的大小姐，除去性格活泼开朗甚至有点不正经外，她也是算个手段厉害修养较好的莫氏总经理。而今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顾不上什么形象，对着莫亦侬大喊大叫。莫亦侬可是她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来帮自己一把，不然她今晚很有可能就要被这个外国留学生给吃了。 莫亦侬认出了她，这种情况下她理应出手帮她一把，可是想到前两天莫晴深对着自己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她立马就心生怒意，准备转身就走。 见她没有帮忙的意思，莫晴深急了，虽然说出的话很含糊还带着浓浓的醉意，可还是服了软：“小鬼……小鬼你有没有搞错？是不是中国人？你就这么忍心……忍心看我被外国人欺负？”这里什么治安，大晚上竟然发生强抢民女的戏码。 真是死性不改，道歉没有道歉的样子也就算了，现在连求人都没有一副求人的样子。莫亦侬真想一走了之了，可是她的恻隐之心最终还是占了主动。她有些恼恨自己的软弱，最后还是恨恨地一跺脚回头了。 莫晴深看她终于来了，醉得不清的脸开始浮现笑意，只是这笑容是显得痴傻了一些：“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她边笑边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在黑夜里显得极为诡异。 这画面让老外一惊，又见神态严肃的莫亦侬面不改色地走来，她脸上如此沉着冷静的样子实在过于反常，两个女人异常的表现让他似乎感到身侧有阴冷的风吹来，怕得不行。心下一失神，手中的力道也小了几分，莫晴深乘机踢了他裆部一脚，男人吃痛地立刻松了手。 莫亦侬又在他腹部补了一脚，男人立刻倒在了地上。莫晴深就像个受惊的孩子一样，躲到了莫亦侬身后，手还紧紧拽着莫亦侬的衣角。 “不让你们这些人渣见识见识厉害，你们还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莫亦侬嘴角挂着冷笑，双眉皱在一起。莫晴深还处于醉酒状态，只是望着莫亦侬痴痴地笑着。 男人捂着腹部，痛得都直不起身，没想到女孩子看上去柔柔弱弱，还真不好惹，亏大了。 莫亦侬手中还拿着一块从地上捡来的水泥块。这几天这条路正在维修，废石料到处都是。刚才为了以防万一，她特意捡了一块。 “你还有脸笑？！”见莫晴深还在笑，莫亦侬莫名生气，她把水泥块扔得远远的，拉起半傻的莫晴深就跑。她根本不会拳脚功夫，刚才那也就是抓准时机胡来的，老外要是真动起手，她还是处于下风。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有多远跑多远。 莫晴深被莫亦侬拉着跑，半醉下她看着身前的年轻女孩，那张始终淡然的脸上此刻却让她有些恍惚了。其实，是长得很好看的孩子。 跑了一段，莫亦侬见没人追上来，又到了几家店前，人稍稍多了起来，终于安全了。她立刻放开莫晴深的手，淡淡道：“好了，没事了，我也该走了。” 刚才手还被人握在掌心，可一瞬间又被松开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空虚感从手心一直传到了莫晴深的心里，让她感到难以形容的失落。 “别……别走……”莫晴深一把拉住莫亦侬，对，就是这样，拉住她了就不会失落了。 “你还要怎么样？”莫亦侬冷淡的声音里还有一丝不耐烦。 莫晴深软绵绵的身子几乎是要挂到莫亦侬身上去了，她迷迷糊糊地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你住哪里？”莫晴深身上的酒气让莫亦侬相信，这个没礼貌的女人真的是喝醉了。 莫晴深说：“这里最贵的酒店……” 莫亦侬无奈地笑了笑，还真是大小姐啊，这个时候还不忘强调她很有钱的事实。吐槽归吐槽，莫亦侬还是连拉带拖地把莫晴深带到了酒店。 “你到了。”作势莫亦侬又想摆脱她。可身上的女人就像是涂了胶水一样黏在自己身上，怎么样都扯不下来。 “送我上去好不好？”莫晴深的声音里带着粘人撒娇的意味。 难得生气的莫亦侬已经处于暴走边缘了，可看了一眼半睁着眼的醉鬼，她深呼一口气，还是决定送佛送到西。 因为喝醉的莫晴深还挂在她身上，莫亦侬从莫晴深的包里找了半天才找到房卡。磨蹭了半天，总算是进去了。费了好大劲，莫亦侬又把她挪到了床上。 莫亦侬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的，但看莫晴深一个人醉成这样，脸上红红的，似乎很难受，半睁着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莫亦侬。莫亦侬心中竟泛起不忍的情绪，轻叹一声之后，她去拿了毛巾沾了水。 刚要俯下身去擦拭莫晴深的脸，她的手机便响了，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叶随？” “亦侬你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只是遇到一点事，我等会儿就回来。” “你不会是……”叶随一怔。 莫亦侬说：“说什么呢？别乱想。只是遇上一个……一个熟人，所以耽搁了一点。我……”话说到一半，莫晴深就猛地抱住了她。 莫亦侬伸出空闲的手试图去掰开莫晴深耍无赖的手，可是莫晴深却越缠越紧。莫亦侬的双眉皱成一个“川”字，她压低声音，满是怒意：“放开！混蛋放开！” “不要……”莫晴深说着，“好舒服……” “什么声音？亦侬你的熟人怎么了？”叶随听到细若蚊吟的女人声音。 莫亦侬被气得半死，为了防止身后这个无赖再做出什么可耻的事来，她便想赶快挂了电话，她对叶随说：“没什么，她说胡话呢。我没事，就先这样，你不用等我了，也许……”她挫败地看了一眼莫晴深和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只觉得今晚很有可能走不了了，“今晚我不回去了，你们先睡吧。”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但是有事一定记得打我电话，你要小心。”叶随叮嘱。 “再见。”莫亦侬挂断电话，深深叹了一口气。莫晴深靠在莫亦侬的背上，脸不停地蹭着莫亦侬的背：“小鬼真好……” 莫亦侬转过身，将她放在枕头上，可莫晴深还是不松手，莫亦侬而后艰难地伸手去拿湿毛巾。 “我这么以德报怨真是连我自己都要感动了。”莫亦侬边说，边轻轻擦拭着莫晴深粉红的脸颊。 还真是个美人。莫亦侬不否认莫晴深长得漂亮，五官立体，标准的鹅蛋脸，似水双眸因为醉了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若隐若现间是诱惑人的水灵，这个女人拥有很张扬的美。前两天，自己不就见识过了？ 擦完之后，莫亦侬试着看能不能抽身，结果倒是把莫晴深给吵醒了。 “干什么？！”莫晴深小姐脾气又上来了，还处于醉酒状态。 “我要回去了，请你放手。”见她醒过来，莫亦侬不隐瞒地说。 莫晴深愣愣地瞪着她：“你……真的要走？” 莫亦侬点头。 莫晴深突然将她一把推倒在床上，自己欺身压了上去。 “发什么酒疯？！”莫亦侬质问。 莫晴深的眸色变得幽沉起来，莫亦侬似乎察觉到她眼里透露出的情绪变化，心里顿时发毛：“你要做什么？”她戒备地问。 莫晴深望着她，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声音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变得嘶哑：“好漂亮……”她的手如羽毛般掠过莫亦侬的脸侧，莫亦侬顿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漂亮的女孩儿……”莫晴深此刻眼眸里倒映着的都是莫亦侬白瓷娃娃般精致的脸庞。莫亦侬水润的红唇，白嫩的脸，幽深的黑眸没有一样不是在引诱莫晴深犯罪的。她还没有和女人做过，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被一个年轻的女孩儿诱惑成这样。 “唔……”理智终究战胜不了内心的渴望，莫晴深的双唇印上了莫亦侬的唇，紧紧贴合在一起。 莫亦侬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对待自己，莫晴深的吻来得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正当她失神之际，莫晴深的小舌滑了进来，主动勾引着莫亦侬的与她交缠嬉戏。 这时候，莫亦侬才稍稍回神，拼命地想要挣脱身上的人。可是她被莫晴深紧压在身下，而且喝醉的莫晴深力气大得惊人，无论莫亦侬怎么挣扎，最后都被莫晴深压制下去。 莫亦侬此时才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就罢了，把她送来酒店也就算了，为什么自己还要好心好意地为她擦脸？结果惹祸上身了。 她奋力抗争着，双腿却被叉开，莫晴深的身子挤了进来。莫亦侬越是挣扎，她双腿间敏感的地方就磨蹭着莫晴深的腰磨蹭得越是厉害，她的力气也就流失得更加厉害。 “放……放开我……”尾音未落，莫晴深又吻住了她，将她所有的呼救声尽数湮没在了吻里。末了，莫亦侬彻底无力了，倒在莫晴深的身下喘着大气，只能任由她摆布。 莫晴深在酒精的作用下更为放肆，她急躁地解开莫亦侬的衣衫，而后又在身体的摩擦中褪去自己所有的衣物。当两人赤/裸又温热的肌肤相触时，莫亦侬的身子有些颤抖，直到双腿被分开她才回过神，可是随即莫晴深修长的手指毫不留情地就侵略了进来，顿时那一阵无法言喻的钝痛几乎让她痛呼出声，她的脸色一片苍白。 莫晴深借着酒力掠夺着莫亦侬身上的每一寸角落，莫亦侬在咬着唇无力忍受一切的时候，脑海里恍恍惚惚响起几个小时前叶随对她说的话——“你就是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我也不会来救你的。” 叶随啊叶随，还真被你说中了。莫亦侬闭上眼，莫晴深激烈的动作让她只能紧抓着身上人的背，在上面报复似的留下一道道红痕。 　　☆、第十二章 心疼 莫晴深从铺天盖地的疲乏中醒过来，她紧锁着眉，刚醒来迎接她的就是宿醉后的头痛。她支起上半身，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一手敲着脑袋。幸好航班是在下午，不然这种状态在飞机上非晕过去不可。 只是当她彻底清醒后，她就发现不对劲了。半个身子裸/露在空气中的凉意让她不禁低头望去，胸前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衣物遮盖，高耸的*就这么暴露在了外面。 一夜之后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这怎么看都像是419之后的情景。光是想着，莫晴深的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紧接着，她慢慢侧过脸，看到的光景更是让她五雷轰顶。前几天见到的那个小鬼……为什么会睡在她身边？！她曲起两根手指，扯开被子的一角，很快她又松了手。天，被子底下藏着的也是一具女性裸/体。 莫晴深觉得头更疼了，她拍着自己的脑袋，昨晚的记忆开始逐渐回笼。几杯黄汤下肚果然是惹了事，虽然回酒店之后的事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她还是隐约知道是自己缠着那个小鬼。莫亦侬身上的吻痕，被蹂躏得鲜红欲滴的嘴唇，还有她眼角的泪痕，都在暗示昨晚的一起是她莫晴深主动的。 她欲哭无泪，彻底没了主意。这下好了，两人之间本就有过不愉快，昨晚又发生了那样的事，等小鬼醒来，她该怎么办？ 这时莫亦侬已经醒了，莫晴深眉宇之间都是纠结：“我……昨晚……” 莫亦侬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你先去洗个澡。昨晚你喝醉了，没洗漱就睡了……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莫晴深早已失去了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气势，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答应了。正好可以借着洗澡的间隙冷静一下，想想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见她进了卫生间，莫亦侬依旧坐在床上发愣。她望向自己的身上，深深浅浅都是莫晴深昨晚留下的痕迹，下/身被折磨得这会儿还酸痛着。她终究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与害怕，立刻就湿了眼睛。她咬着下唇，用手去捂住嘴，努力抑制着哭声。 好一会儿，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还在继续，莫亦侬硬撑起身子，捡起散落在地的衣物，快速穿好后，看了一眼白色床单上已经变为暗红的点点血迹，轻声关了门离开了。 莫晴深在一片氤氲的水汽中，微微侧过身，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背部，都是鲜红的抓痕。光是看着，她就能想到昨晚自己的行为有多禽兽。人家好心好意地救了自己还送自己回来，结果她竟然对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做了这样的事。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怎么会对同性做那样的事，在这种事上她和男人都没经验，更何况是和女人……难道，真的是被酒精灌得激发了原始本能？ 她用力地晃着脑袋，早知道这样昨晚就不出去疯了。她都要离开这里了，却没想到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思来想去，反正逃都逃不过，莫晴深洗好之后决定还是赶快出去面对。却没想到，房间里除了地上那些昨晚被自己甩得乱七八糟的自己的衣服外，人影都没有。莫晴深慌了，她去掀被子，映入眼帘的是床单上昨晚自己深重罪行的证据，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小鬼！”莫晴深喊着，她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这在提醒她，昨晚的一切实在是太荒谬了。叫了几声之后，都没有人回应。她知道，莫亦侬真的走了。 莫晴深颓然坐在床上，闭上眼，她叹着气。那个女孩儿看起来就是心高气傲、自尊心极强的人，一夜之后，她怎么还会愿意面对自己这样的人？ 照理说，对方不辞而别，这对莫晴深而言是一种解脱，可她心里完全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块，折磨得她心事重重。既然对方不愿意和自己多做纠缠，莫晴深又考虑到对方是个学生，她也没有再去追查。如果有一天对方找上门来算账，她一定不会逃避。毕竟是她自己闯下的祸。 “晴深你发什么呆？”林佳之用胳膊支了支莫晴深。 莫晴深回过神：“没什么，只是昨晚酒喝多了头还有些疼而已。” 宋雨安说：“活该。” “宋雨安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莫晴深不满地看着她。 宋雨安笑了笑，不置可否。而后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带的那个班有个学生的名字和你的连在一起很有意思……” 莫晴深不耐烦地打断她：“行了行了！谁不知道你宋雨安是个好老师？真是奇了怪了，你一个大学班主任照理说对自己学生应该没几个想得起名字的，你怎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有几个人，记下就记下了。”宋雨安说。 林佳之眼色黯然地望了她一眼，心里的苦涩差点化作眼泪落了下来，只是她最后还是控制住了情绪。 “好了，没兴趣听你的事。”莫晴深说，“时间差不多了，飞机快起飞了，我和佳之就要走了。雨安，来，我们临走前抱一个吧。” 宋雨安弯弯嘴角，和她俩分别抱了抱。 林佳之和莫晴深都是带着异常沉重郁结的心情上的飞机，虽然各自烦恼的原因不同。 莫亦侬回宿舍之后，就像疯了一样，直接拿了睡衣直奔洗手间冲澡。 “亦侬你还好吧？”寝室里另外一个室友去敲洗手间的门，亦侬的反应怎么有些异常呢？ 莫亦侬颤抖着嘴唇在哭，还好有水声掩饰，她洗了洗鼻子，硬着语气说：“我没事。昨晚没洗澡，现在想洗一下而已。” 叶随从床上下来，问敲门的室友：“怎么了？” “在洗澡呢。” “这样啊……”叶随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压下了心里那股好奇心。 莫亦侬洗完之后，直接爬上床用被子裹紧自己。 “亦侬你……”叶随还是觉得不对劲。 “昨晚和朋友通宵KTV，一夜没睡，我补觉。”莫亦侬闭上眼解释。 “要我给你带早餐或者午餐？” “不用，饿了我自己会起来，你忙你自己的吧。” “好。”虽然感到莫亦侬反常，但叶随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没什么好追问的。 莫亦侬哪里睡得着，她不愿去回想昨晚的事，可它们就像鬼魅一样不断浮现在自己脑海里。莫晴深的那张脸伴随着她强势又霸道的动作不断闪现。莫亦侬咬着手指，眼泪还是无声地流个不停。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昏昏沉沉中睡去。 就这么昏睡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她才被嘈杂的人声吵醒。醒过来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可门外的嘈杂声却是越来越厉害。她穿起衣服，想要出门一探究竟。 “发生什么事了？”她一开门，就见一大群人围在一个宿舍房间门口。 “亦侬你醒了？”室友回答她，“你们班有个女生……发疯了。” “什么？”莫亦侬很震惊。 “我具体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她同宿舍的同学被打得很惨。叶随刚才过去了，情况好像还蛮严重的。” 莫亦侬听得拢紧了眉，她心下觉得不对，立马拨开人群，奋力挤了过去。那个寝室的门被锁上，可里面的打闹声还是穿了出来。 “钟梦颖你冷静点！”叶随劝道，可站在对面不远处的女生瞪着通红的眼睛，手上还拿着已经被打弯的羽毛球拍，表情十分狰狞。 “叶随，叶随！你快开门。”莫亦侬敲着门。 “亦侬你快去把班助叫来！”叶随和里面两三个人神色紧张地盯着钟梦颖，生怕她又动手。 “好。”莫亦侬拨着楚涵的电话，可没人接。想了又想，莫亦侬改为打宋雨安的电话。 宋雨安刚送完莫晴深，正在开车回学校的路上：“喂？” “宋老师是我，莫亦侬。” “莫亦侬，怎么了，有事吗？”她听出莫亦侬的语气里有几分焦急。 “宋老师你能赶快到我们宿舍来吗？钟梦颖情绪很激动，已经有人被她打伤了。”莫亦侬解释，“现在叶随和其他几个人还在里面，我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宋雨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明白了，我马上回来。你看着点情况，去把宿舍阿姨找来。我应该很快就到了。” 挂了电话，宋雨安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猛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啊……”钟梦颖尖叫着，“你们这些人我都要打死你们！”抡起手上的羽毛球拍就往叶随她们几个身上打去。 几人吓得魂飞魄散，四处躲藏。 “我们还是快出去吧。” “不行，我们要是出去了，她在里面一个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几人僵持着，钟梦颖冲过来堵住了门，现在几个人想逃都没门了。 “贱人！都是贱人！”钟梦颖叫嚣着，举着球拍见人就打。几人躲得快，铁硬的球拍落空打在了书桌边缘，随即书桌边缘就少了一块。 正好这时，宋雨安带人撞了进来。 “宋老师……”叶随见到她，瞬间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小心！”宋雨安见钟梦颖正站在叶随身后。 叶随分散了注意力，现在反应已经来不及了，叶随的背就硬生生挨了钟梦颖那么一拍子。都说疯子力气大，叶随这下算是见识到了。原本已经被打弯的球拍现在彻底断成了两截，叶随只觉得背部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喉咙口有东西要冒出来。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最后支撑不住，就摔倒在地。 钟梦颖还想继续施暴，幸亏被人及时制止住了。 宋雨安顾不得别人怎么样，叶随活生生被打得倒在地上，足以伤她的心了。她急忙走过去，把叶随小心地拥入怀里。 莫亦侬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们，没有说话。 　　☆、第十三章 处独 叶随痛得都说不出话来，宋雨安问她怎么样，她只能摇摇头。走廊上混乱的人群已经渐渐退散，钟梦颖也被制止住带走了。在场的其他人乱作一团，莫亦侬望着被打断的球拍失神。 “拍子都被打断了，叶随你该有多疼。”孙侨围在叶随身边，惊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随劲儿还没缓过来，现在都无法主动直起身，因为后背真的很疼。 “怪我……”宋雨安看着她发白的脸色，疼惜都写在眼里，甚至要泛出泪来，只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老师不该过多拥有的情绪藏了起来。 “我带你去医院。”宋雨安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受这么重的伤得快点去处理。 “莫亦侬，你扶着叶随下楼，我先下去把车倒出来，送她去医院。”宋雨安说着，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人转移到莫亦侬怀里。 莫亦侬看着宋雨安发愣，宋雨安察觉到了，有些奇怪：“怎么了？”莫亦侬这才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莫亦侬扶着叶随走了几步，叶随就因为触动了背上的伤口而疼得不行。莫亦侬望着宋雨安的背影，嘴角笑了笑：“宋老师。”她叫住宋雨安。 “嗯？” “叶随这样根本下不了五楼，我们都是女孩子也背不了她，不如——不如找个男生把她背下去吧。”莫亦侬提议，双眼灼灼地看着宋雨安。 宋雨安不经意间蹙起眉：“……找谁？” 莫亦侬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蒋峥智啊。” “不行！”叶随虚弱地出声制止。 “只是背你一下而已，随，你现在……”莫亦侬解释，虽然她的确有一丝自己的恶趣味在里面，可她还是以叶随身体为主要出发点的。 叶随还是摇头，倔强地不想让自己和蒋峥智的绯闻升级。她抬起头，望向宋雨安。宋雨安有所动容，皱着双眉，最后她说：“叶随，不要耍脾气。”说着，她便拿出手机拨了张成斌的电话：“张成斌，你们男生谁在寝室？叶随受了伤，需要有个男生背她下楼。” 她没有点蒋峥智的名，因为她也不希望蒋峥智过来。只是事与愿违，过了一会儿来的果然还是蒋峥智。宋雨安认命，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为了叶随，她也不计较了。 叶随最终还是被蒋峥智背着下了楼，因为她受了伤，那些人也没心情去传他和蒋峥智的绯闻。 叶随上了车，本来莫亦侬也想跟着去的，但叶随说：“你刚起床，一天没吃东西了，先顾好自己。我只是有点疼，不碍事。” 莫亦侬原想坚持，但是看了看宋雨安，而后又想到什么，终是没跟去。宋雨安载着叶随就往医院里去。 一路上，叶随都半侧着身子靠在座椅上，表情十分痛苦。她早就发现宋雨安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她：“宋老师，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真的只是有点疼而已。” “球拍都打断了，怎么会不严重？”宋雨安有些生气地反驳，她的话语里难得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之前球拍就被打弯了，所以断的快……”叶随解释，“其实没什么事。” “好了你不准说话。”宋雨安下令，“不管严不严重都要等医生说了算。”宋雨安结束了这个话题，目光不再看她。 到了医院，医生将叶随带到里屋就诊，宋雨安也跟着进去了。看着叶随雪白的背上印着的几道深深的痕迹，宋雨安心颤不已。她别过头，不忍再去看。 医生看了半天，说：“应该只是伤到皮肉，不算严重，就是这几天睡觉有苦受了。” “要拍片吗？”宋雨安还是不放心，毕竟叶随刚才那么虚弱。 “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去拍个片。” “宋老师不用了，你看医生都说没事了。”叶随趴在床上，可怜兮兮地说。 宋雨安站在那里，不悦地冷眼瞥了她一眼。仅是一眼，冰冷的眼神就冻得叶随收回视线，不再说话。叶随默叹，原来她也会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所幸叶随真的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两人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很晚了。 “饿吗？我带你去吃饭。”宋雨安问。 叶随摇头：“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快回去吧。” 宋雨安看了看表：“这么急着回去？这个点儿了，回到学校你真的是要饿着肚子睡觉了。” 叶随心里嘀咕，为什么每次都麻烦宋老师呢？ “要不这样，我们回去，你去我家，我煮粥给你喝。晚上你也别回宿舍了，宿舍的床那么硬，你背又受伤了，睡着也不舒服。今晚去我家将就睡一晚，这样可以吗？”宋雨安问。 叶随觉得这还不如在外面吃了再回去呢。宋老师每次都说让她将就将就，但其实每次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可以是可以……”叶随说，“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不好？”宋雨安停下脚步，蹙起眉，认认真真地问她，“哪里不好？” 叶随也跟着停下脚步，她本想就这么混过去，可看宋雨安认真的样子非要个答案，她只得说：“我总是麻烦您，给您添的麻烦太多了。” 宋雨安听了反倒笑：“所以下次学乖一点，照顾好自己。”她摸了摸叶随的头，“走吧，回家。” 叶随摸着被宋雨安摸过的地方，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还是叶随第一次来宋雨安的家。 “你随便坐，注意别靠着伤口。”宋雨安叮嘱，“我先去浸米，一会儿再熬粥。” 叶随乘着她走开的工夫，眼珠子四处转悠。视线落在身前玻璃茶几的下层，那是……叶随低了低头，仔细一看发现是烟。她有些震惊，宋老师也抽烟吗？可她明明看起来不像啊。 宋雨安从厨房走出来，见她低着头：“又在发呆了？” 叶随说：“宋老师你抽烟吗？” 宋雨安一怔，目光也落到了那盒之前抽过后却没收起来的烟盒上，淡淡地回答：“偶尔心烦的时候会抽几根。” 原本叶随想说“抽烟有害身体健康”、“不要抽烟”之类的话，可是一想到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也没那个立场来教训宋雨安，她又改口：“我一直以为您是不抽烟的。” 宋雨安挨着她坐下：“你还有哪些‘你以为’？” 叶随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顿时哑口无言。 宋雨安把烟收好：“我以为你会劝我不要抽烟。”她的双眸直视着叶随，里面是淡淡的笑意。叶随望去，她在宋雨安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她在心里赞叹，宋老师的眼睛真漂亮，时而清亮如泉，时而温柔如水。原来，眼睛会说话是真的。 “叶随……”宋雨安奇怪为什么叶随今天老是走神。 叶随惊觉自己失态，急忙移开视线，假意清了清嗓子。 “我有这么让你心不在焉吗？”宋雨安问。 “宋老师，你有没有听过两句诗？”叶随微抿着唇，带着一点羞涩。 “哪两句？” 叶随说：“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 宋雨安听了后轻笑，眼波撩动，嘴角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你在说你自己吗？” 叶随本来只是觉得背很痛，现在好了，被宋雨安一说，她觉得不光是痛了，整个背连带着腰都僵了啊，整个人差点石化。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这么……这么……”——不要脸。“不要脸”三个字叶随也没好意思说出口，而后她又小声解释，“我是说你……” 尽管后一句话几乎是轻不可闻，但宋雨安还是听到了。她收敛了一下笑意，手指尖触上叶随的脸，将她的脸朝向自己：“既然是说我为什么不把话说完整？想夸我就直说，叶随，你不需要在我面前绕弯，心里有什么就直说。” 叶随拽着自己的衣角，默默地点头。 “我猜，你现在一定在想，宋老师怎么这么厚脸皮。”宋雨安戏谑地说，等着叶随的反应。 叶随否认：“哪里？你要是脸皮厚，哪里会长得这么漂亮？” 宋雨安笑意加深，刮弄了一下叶随的鼻尖，轻轻说：“可爱。” 她站起身朝厨房走去，留下叶随一个人发愣。叶随缓缓伸出手摸着被宋雨安轻点过的鼻尖，又想到之前被宋雨安摸头的事，虽然她是比宋雨安小那么几岁，但是宋老师不能老把自己当小孩儿啊！ 等会儿宋老师过来她一定要和宋雨安说清楚。 “粥下锅了，煮好要一段时间。叶随你和我进来，我先给你擦身。” 叶随刚想张口对宋雨安说不要把她当小孩子，结果反倒被宋雨安的这两句话惊得要命：“擦身？你……你要给我擦身？” 宋雨安理所当然地点头：“今晚你是洗不了澡了，上药之前总得委屈一下擦个身。” 叶随当然知道，可重点不在于擦身还是洗澡的问题，而在于宋雨安要给她擦身的问题！不行，即使都是女人，叶随还是不能接受赤身裸/体地站在宋雨安面前让她给自己擦身这样令人害羞的事。 “不要不要！”叶随拒绝，原则问题不能退让。 　　☆、第十四章 羞涩 “真的不要？”宋雨安没有过多地表露什么。 叶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重重地点头。 随即客厅里就静了下来，宋雨安站在那里，她不说话，叶随当然也不开口。毕竟，刚才自己那么直白地拒绝了人家的好意。 不过叶随似乎有那么一点了解宋雨安，虽然她不说话，她不流露出生气或者不高兴的表情，可这并不代表宋雨安心里没有那两种情绪。叶随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直接了一点，难免会伤害到宋雨安。 “是害羞吗？”许久之后，宋雨安问。 叶随边点头边说：“不光害羞，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你。” 宋雨安面容静如水，面对叶随的坦白她眼底有点点笑意：“不能沾水的是你的背，我只给你擦背。其他不该看的，我保证都不看。” 叶随：“……” 见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宋雨安说：“要我举手发誓吗？”说着还真打算举起手来。 “千万别。”叶随急忙制止，宋老师真要对着她发誓那以后自己怎么面对她呀？ “那跟我进来。”宋雨安领着她进了浴室。 宋雨安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在热水里打湿。这时候，叶随正背对着她脱去上衣。宋雨安抬了抬头，面前的镜子里却同步倒映出叶随的一举一动。 宋雨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注意力自然被带着雾气的镜子里的内容吸引了过去。可是仅是一小会儿，她又低下了头，恢复常态，继续手上的事。 “叶随好了吗？”宋雨安没有转身。 现在还在秋末，叶随穿得单薄，一件薄外套，一件t恤再加一件内衣，怎么样都脱完了。两人都背对着彼此，谁都没有打算先回头。 叶随手上还抱着脱下来的衣物挡在胸前，调整了一下呼吸，她才结结巴巴地说：“好……好了。” 宋雨安转过身，却被眼前看到的情景弄湿了眼睛。叶随略显瘦弱的背上本该是白皙完好肌肤，却被钟梦颖那一下打得落下了一个不完整的红印。当时该有多疼，也只有叶随自己知道。 宋雨安的指尖轻轻触上叶随的背，微凉的指尖让叶随一颤。宋雨安温柔地抚过叶随背上伤痕周围的肌肤，这让叶随又是一颤，立刻起了鸡皮疙瘩。至于原因，不是因为冷，而是宋老师那样温柔的动作实在是太撩人了。 要不是两人都是女的，要不是她们是师生关系，叶随还以为宋老师要勾引她呢。 “我弄疼你了？”宋雨安见她颤抖，以为是自己触动了她的伤痕。 “不是……”那样羞耻的原因让她怎么开口啊？叶随发现，宋雨安老做一些让她脸红心跳、自己还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 宋雨安拿着湿毛巾一点一点地擦着伤痕周围，那小心翼翼的动作轻柔得不能更轻柔了。 叶随仿佛是她最珍贵的宝贝，她必须拿出自己最温柔的姿态去呵护她，去宠爱她，她舍不得叶随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与痛苦。即使她想让她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但怕自己会做出过激的事而吓到叶随，宋雨安终究是决定耐着性子，一步一步去实现。反正她们有四年可以来磨合，可以来确定彼此。 “宋老师，你说钟梦颖会有事吗？”叶随趴在那里，想到了白天发狂的钟梦颖。 “辅导员陪着过去了，刚才我和她联系，她说钟梦颖的情绪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了，现在估计睡着了吧。我明天就去看她。”宋雨安继续手上的动作。 叶随应了一声：“她平时不这样的，虽然有些不爱说话，可是待人都和和气气挺有礼貌的。” “她可能有狂躁症。”宋雨安转身在热水里洗着毛巾，轻描淡写地说。 “怎么会？”叶随惊讶，动作一大扯到了背部的肌肉，结果痛得龇牙咧嘴。 宋雨安走过来，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别乱动，否则疼的是你。” “辅导员说的，她说医生初步诊断是这样。”宋雨安又重新为叶随擦拭着，“据说她寝室里人其实很早之前就发现不对劲了。有时候因为一些小摩擦，钟梦颖表现得就很反常。到后来就演变成动手，平时考虑到都是同学，她们都忍了，没对外人说。哪里知道今天这么严重。 “……”叶随为钟梦颖惋惜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造成狂躁症的原因有很多种，目前还不清楚。我明天去了解一下，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宋雨安总觉得，钟梦颖身上一定发生过很严重的事，心理受到了伤害，不然不会演变成这样。 叶随说：“宋老师你真好。” 宋雨安没想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顿时愣了一下，而后又说：“我这么好，那你喜欢我吗？” 原以为宋老师会不好意思或者谦虚，哪知人家很是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赞美。果然，宋老师的思维不是她能捉摸到的。 “回答我。”走神之际，不知何时宋雨安凑到了叶随耳边。 宋雨安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叶随整个人又开始僵硬起来。也对，宋老师这样总是做些让她觉得不好意思的事的人，面对自己对她的夸赞，她又怎么会感到不好意思呢？ “随，我问你呢。”宋雨安就像一只妖媚的妖精，一语一词之间，无不散发出勾人的妩媚。 叶随的背又是一僵，在心里说完了刚才那句饶舌的话后，面对宋雨安的追问，她不自然地说：“喜欢……”有时候，宋老师的耐心与执着真是令人感到可怕。 “喜欢就好……”宋雨安略带笑意地说。她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长发，站了起来，“好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我说过不看你其他地方的。” 宋老师的话为什么说得这么促狭？可她脸上明明是那么正经的表情啊！ “好了就出来，一会儿粥也差不多了。睡觉前我再给你上药。”宋雨安边走出门边说。她一直背对着叶随，所以叶随看不到她脸上的浓浓的笑意与有趣。 叶随趴在那里，思来想去，刚才的情形怎么看都像是她被宋老师调戏了。 “饱了？”宋雨安问。 “七八分饱就行了，不然一会儿睡不着。”叶随用纸擦了擦嘴，“宋老师手艺不错。” “也就这么一种手艺不错。”宋雨安坐在她对面，单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 叶随觉得宋老师像这样，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引人犯罪的妩媚是最美了。 “什么叫……就这么一种手艺不错？” 宋雨安换了只手托着脸：“意思是说，我只会煮粥。啊，也不是。”很快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我还会用电饭煲煮饭。可是这两样中，皮蛋瘦肉粥算是做得不错的。” 叶随只觉得额际有一大滴汗要流下来，她还是高估宋老师了。 “那也很好了。”叶随说，“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你还会一样，足以告慰我了。” “所以……”宋雨安扬起笑，像是诱惑着她，“你还是能接受这样的我的，是不是？” 又是奇奇怪怪的话，叶随似懂非懂地点头：“当然。” 宋雨安得了她的回答，像是满足了一个小心愿，她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去刷个牙洗个脸，我给你上药。你也该睡觉了。” 叶随刚要答应，可看着桌上那些没收拾的碗筷，有些迟疑：“那这些东西……” 宋雨安瞥了一眼桌上的碗筷，说：“由它们去。明天会有阿姨来收拾的。” 果然是有钱人。叶随默叹，宋老师为什么要来当老师呢？回去做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才对。 叶随真是无法忍受这些碗筷在桌上过夜，她说：“我来收拾好吗？” 宋雨安顿觉好笑，说：“这也算是你的一种毛病？” 叶随理直气壮地摇头，心想她这是爱整洁的好习惯啊，宋雨安说这是毛病可真是扣错帽子了。百合小说群385447817（非作者群 “我只是见不得东西这么脏乱地一直摆着。总之，我喜欢把一切都收拾好。眼下的工作眼下就做好，要不然总感觉心里有个疙瘩，不舒服。” 宋雨安点点头，又说：“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勤快也并不一定是好事。当然，首先我要肯定你‘今日事今日毕’的态度。只是叶随，有时候这样只会加重心里的负担，活得会很累。” 叶随眼睛黯淡下来，带着一丝感慨与无奈：“应该是吧，我这样的人大概真的会活得很累。” “嗯？”宋雨安讶异于她突然失落下来的情绪。 叶随摇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随它去吧。性格脾气上的事，要改还真是难。” 宋雨安定定地望着她。 叶随为了挽回气氛笑了一下，说还是让她把碗洗了，不然就算躺在了床上心里也会像是猫爪挠心的。 宋雨安弯弯嘴角，回答说那好，为了让你心上没有猫爪，那就洗吧。叶随回过头来，两人相视而笑。 叶随有些艰难地洗完了碗筷，背伤了真是做什么都不方便。几分钟下来，她脖子和背都酸了。 她擦干手，扭了扭脖子，突然就看见宋雨安出来了。她出来倒不稀奇，关键是——叶随的目光落到了宋雨安那件丝质吊带睡裙上。肩和锁骨这一块，除了两根吊带，完完全全露出来了啊！要是领口再低一点，宋雨安的胸也要暴露了啊！ 叶随的小脑瓜里满是对那件睡衣的担心，咽了咽口水，觉得好窘迫，急忙移开了视线。而且她又认为自己好下流，明明都是女的，看到如此妖娆的宋老师她……她竟然会感到口渴。天哪，要是宋老师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会怎么看她啊？ 宋雨安早就看透了叶随尴尬的样子，竟还装模作样地对叶随说，洗完了就快进来，我等着给你上药呢。 叶随点点头，让宋雨安进去等她。视线瞥到宋雨安转身叶随才敢把脑袋光明正大地转过来，结果出现在视线里的便是宋雨安如玉一般的美背。 叶随眼珠子都要爆裂了，第一次体会到“相见不如不见”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 　　☆、第十五章 睡衣 叶随进到宋雨安房间里时，宋雨安正站在梳妆台前，背对着她低头从袋子里拿等会儿要给叶随上的药。因为低着头，背也有些弯，叶随好死不死地看到了宋雨安右肩的吊带滑了下去。 宋雨安微微抬眼，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看见了叶随直盯着自己的右肩看。宋雨安的唇边衍生出几分笑容，抬起右手，看似随意地把带子捋了上去。但在叶随的眼里，宋雨安刚刚这个动作简直是风情万种。 宋老师让她想起了民国时期大上海的歌女。大概也是这么勾人，一举一动尽是妖娆风情，浑身散发的风韵真是要把人勾出鼻血来了。 但很快，叶随又懊恼起来，她怎么可以把宋老师和歌女相比呢？ 宋老师有姣好的身材，还有聪明的脑袋，更有钱……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自己又在这里胡乱想些什么？ 正当她失神之际，宋雨安拿好了药，转身准备走过来，结果倒与走神的叶随撞了个满怀。 叶随比宋雨安矮一些，被宋雨安这么一撞，她差点就往后倒去了。幸好，关键时刻，宋雨安牢牢搂住了她的腰。双手用力一收，叶随整个人都扑到了她的怀里。 两人身子紧紧相贴，叶随几乎是埋首于宋雨安裸露的脖颈处了。 第二次了……上次秋游落水，宋雨安下来救她的时候，两人也是贴得如此亲密无间。现在又…… 与她复杂的小心思不同，宋雨安显得异常淡定，她的侧脸贴着叶随的长发，静静地享受这短暂的亲密。 没错，她是故意的。 宋雨安知道叶随站在她身后，更是清楚叶随在发呆。她很明白自己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所以她做好了准备，也及时搂住了叶随，不然叶随的背又要遭殃了。 很庆幸，她将一切掌握得很好。既制造了她不小心撞到叶随的假象，又及时保护了叶随，更重要的是，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与叶随亲密接触的机会。哪怕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叶随只觉得腰上被宋老师的手环住的感觉好陌生，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抱着。宋雨安的手有些凉，可是这种微凉却透过皮肤一直抵达到了叶随的心里。原来一种感觉也可以如此地被放大。贴在宋雨安的脖颈间，叶随从而知晓宋雨安身上的味道。以后，如果再次闻到这种味道，大概就不会陌生了。 宋雨安的怀抱很舒服，尤其是她暴露在外的肌肤与自己的相触，简直有种要让人犯罪的冲动。叶随又想到莫亦侬的话，自己对宋老师，是不是真有些想入非非了？ 哎，不行。只是起了一个简单的念头，叶随就像是发现了自己内心最可耻的一面，难堪到连自己都不想再深究下去。她立刻掐断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对宋雨安说：“宋老师，对不起……” 宋雨安的双眸恢复到清明，这么短…… 她松开手，彬彬有礼：“是我不好。”她还真能把一件本就是她“不好”的事说得如此无辜。 叶随摇头：“没事。”她哪里知道，宋雨安温柔的面具背后隐藏的是怎样一张“无耻流氓”的面孔。 宋雨安没说话，俯下身去捡掉落在地上的药。 “乖乖去床上躺着，把衣服脱了，我来给你上药。” 叶随真如她所说，乖乖脱了衣服趴在宋雨安的床上。她的下巴搁在双手的交叠处，问：“宋老师我今晚睡哪儿啊？” 宋雨安开了药瓶，拿着药膏过来：“你现在趴着的地方。” “……”叶随没再说话。 宋雨安单脚先跪上了床：“有问题？” “那是又要和你睡的意思吗？” “嗯。”宋雨安披着头发，脱下平时那一身知性的衣服后，此时她倒是显得格外居家，“不愿意？” 叶随刚想搭话，宋雨安却抢白：“不愿意也只能和我睡。”这完全就是没得商量的语气嘛。叶随抬起头去看宋雨安，只见她面不改色，目光一直在药瓶上。察觉到叶随的视线，宋雨安才看过来：“听懂我的话了吗？” 叶随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闷闷地点头：“知道了。”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宋老师有时候也会这么“霸道”？ “对了，我还要给你找件睡衣。”宋雨安停下手上的动作，“总不能让你光着睡。”其实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光着睡最好了。说着，宋雨安把药放到床头柜上，下床去衣柜里找睡衣。 叶随枕在自己的手上，看着宋雨安背对着自己忙忙碌碌。 “这件怎么样？”宋雨安拿出一件和她身上差不多款式的白色睡裙。 叶随瞪大了眼睛，急忙摇头。她比宋雨安瘦也比宋雨安矮，要是穿了那件，可能自己的胸就要露出来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性感的款式啊！ 宋雨安转身将这件放回衣柜，脸上是浓浓的笑，她又找出一件：“这件呢？” 叶随使劲摇头，郁闷地问：“宋老师你还有其他款式的睡衣吗？”都这么性感，她一个20岁还差几天的小姑娘真的hold不住。尤其胸口，叶随下意识地朝宋雨安的某个部位看了看，又慢慢低头，真是羞死了…… 宋雨安但笑不语，又将衣服放回衣柜，装模作样地在衣柜里找了一番，然后一副遗憾和抱歉到不行的口气：“还真是没适合你穿的。” 叶随耷拉下眉毛：“那就算了。” 宋雨安重新回到床上，拿起药膏，认认真真地为叶随上药：“那就别穿了。” “会蹭到被子上的！” “你就这么担心被子？”宋雨安继续手上的活儿。 宋老师的言下之意仿佛在说，你该担心的不是被子，而是你自己啊。叶随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就这么趴在那里，任由宋雨安在她背上涂涂抹抹。 宋雨安之后也没主动挑起话题，室内安静下来。她看了一眼叶随，心下在猜叶随此时会想什么。猜来猜去，她都不满意自己心里的答案。上完了药，她说：“等我一会儿。” “……” 宋雨安见她没动静，凑近她面前一看，还真是睡着了。宋雨安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放好，嘴角荡漾起笑的涟漪。她本想是去拿叶随能接受的睡衣，没想到这家伙自己抵不住瞌睡虫先睡了过去。想着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叶随又受了伤，累了睡过去也是正常。现在把她叫醒穿睡衣，未免太残忍了。 宋雨安收拾起心绪，看了看露着背的叶随，心想，今晚她还真是光着身子睡觉的命。 叶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争气。 宋雨安把一切都拾掇妥后在床上躺下，她关了灯，将叶随轻声哄骗着到她怀里。叶随侧着身子，整个脑袋下意识地就往又香又软的宋老师怀里靠，以此来寻找安全感。 宋雨安对这份亲密全盘接受，当她感受到叶随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皮肤上时，心里冒出一个小人在摇头。宋雨安啊，你真是卑鄙坏透了。为了“勾引”这个孩子，还真是什么无赖手段都用上了。但转念一想，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偶尔耍耍小手段也是需要的。于是，又冒出一个小人对刚才的想法进行拨乱反正了。 最后心理斗争的结果就是一个小人说宋雨安你现在的手段真是弱爆了，连个女孩子都追不到，赶快把叶随骗到手；另一个小人说对呀对呀，赶快抢过来。宋雨安就在自我构建的虚假心理安慰中沉沉睡去了。 叶随这一觉睡得很累，连做梦都在不停地跑。当她终于从噩梦中醒来时，却又觉得还是做噩梦比较轻松一点。 她缩在宋老师怀里那就不说了，反正上次在风景区又不是没干过这事，自己那点睡觉喜欢抱着东西睡的小习惯是改不了了。可是——她低头，上身一丝/不挂是怎么回事？ 宋雨安还安逸地睡着，完全没有意识到怀里的人脑海里已经掀起了巨大风暴。 叶随回忆了一下，知道自己光着上身绝不是宋雨安干的。因为她清楚地记得，昨晚自己因为太累，在宋雨安给她上药的过程中就睡过去了，而当时自己的上半身的确是什么都没穿。之前还谈论到睡衣的问题，宋老师说没有合适的就别穿了，她以为宋雨安时开玩笑的，哪里知道最后她还真什么都没穿的就睡了！ 回想起来，叶随觉得她的节操被自己一夜之间都丢尽了。欲哭无泪之后，她想到还是先在宋老师醒来之前把衣服给穿上，要不然怎么面对她？ 只是，宋雨安的手搭在她的腰间搭得紧，叶随既顾着背上的伤，又怕吵醒宋雨安，努力了半天也没挣脱出来。一来二去，她最后泄气地又回到了宋雨安怀里。 宋雨安醒来看到的就是叶随的一脸不高兴：“背上还像昨晚那么疼吗？” 宋雨安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叶随吓了一跳，脸上的小情绪瞬间退散，她抬头就跌进了宋雨安笑意涌动的眼睛里。 “还好。”叶随没那么坦然，不敢直视宋雨安，可是一低头，她就得窝到宋雨安的怀里，自己那种看起来娇羞的样子她真是接受无能。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叶随在心里大喊救命。 宋雨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她说：“昨晚药还没上完你就睡着了，现在这幅样子真的不是我干的。” 快看看宋雨安这只“小禽兽”，那“无辜”的表情简直让人不忍直视了。对，不是你干的，却是你恶趣味的结果。 叶随：“……” 宋雨安也不逗她了，自己先坐了起来，把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随后下了床。穿上拖鞋，她凑到叶随面前，很是好心地用被子把叶随捂了个严实：“还困的话就多睡一会儿，我知道你今天上午没课。” 叶随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宋雨安那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她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她确确实实被宋老师调戏了。 　　☆、第十六章 忧郁 宋雨安让叶随再睡一会儿，可叶随哪里还睡得着？她想起床，可是上身什么都没穿，总不能就这么豪放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吧。虽说昨晚宋老师对自己的“前面”，很有可能看也看过了，可是叶随始终突破不了心里那层障碍。 宋雨安笑得连眼睛都快变成一道缝儿了，见叶随的脸越来越往被子下移，她觉得差不多够了。再这样下去，叶随下次见到她还不得撒腿就跑？宋雨安难得一早上起来就有这样的好心情，转身便去洗漱了。 见宋雨安彻底消失在卧室里，叶随才松了一口气。 经过上次“打招呼”事件还有昨晚的“睡衣”事件，叶随算是发现了宋老师看似成熟温柔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只捉弄人于无形的小魔鬼。她又想起那次在风景区酒店里见到的宋朝臻，不得不感叹，父女俩从某种程度上看还真是一个样。 之后，叶随并未在宋雨安这里多做停留，宋雨安也要出门去医院了解钟梦颖的情况。两人一起下了楼，却在路口各自分道扬镳。 叶随转身就走，可宋雨安却伫足对着叶随的背影目送了好一会儿。她希望两人之间的距离千万不要像现在这样，她站在原地，而叶随冷漠地背对着自己越走越远。这样的情景实在刺激得宋雨安心酸难受。 回到宿舍，一竿子人围着叶随嘘寒问暖。叶随都只是笑笑说没什么大碍，她左看右看却唯独不见莫亦侬。 “亦侬呢？” “她心情似乎一直都不好。”孙侨说，“她那样子我也不敢问。刚才她说她冷，到顶楼上晒太阳去了。” “顶楼？那里的门不是被锁了吗？”叶随奇怪。 “谁知道呢，你赶紧去看看。亦侬性子冷，对人的防备心很重，估计也就你的话她比较听得进去。”孙侨说这话时显得有些失落，虽然和莫亦侬和叶随关系似乎听不错的，但是就性格上看，叶随和莫亦侬显然更合拍。 叶随点头，把一袋子药扔到书桌上就往顶楼去了。 快到12月了，进入到秋末冬初，微风吹来就是一阵凉意，温暖的阳光在此时就显得格外珍贵。叶随一推门，发现门还真是没锁。她走到顶楼，发现莫亦侬抱着双膝，身体几乎是蜷缩在一起，泛着金色光芒的阳光将她的身影映衬更为脆弱与淡薄。 叶随轻声走近她，生怕吓着她，小声地唤着她的名字：“亦侬……” 莫亦侬缓缓抬头，斜斜的刘海微微遮住她的眼睛，只露出一半迷惘又忧郁的眼神。她略显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透露出一股无法轻言的忧伤。 叶随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子时，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莫亦侬的眼眸，迷离中又有些空洞，而脸上那副永远淡然的样子让你很难猜透她的情绪。她有她自己的忧伤，她有她自己的快乐，仿佛在她心的周围筑造了一堵厚厚的心墙，谁都无法参与到她的内心世界里。那时候，叶随就觉得，莫亦侬定是容易淡漠疏离别人的。 一番相处下来，叶随的想法被印证了一部分。的确，莫亦侬总是淡漠的，一般人很难与她有过深的交往，可是对着自己和孙侨，她又偶尔会流露出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快乐与活泼。 “你回来了。背上的伤还好吗？”莫亦侬嘴角牵出一丝淡得不能再淡的笑意，叶随很快就知道这点笑容是她硬扯出来的。 叶随在她身旁坐下：“不是很严重，会感到痛是当然的。昨晚擦了药，今天倒是好一些了，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莫亦侬没有多说话，又将脸埋回双臂中。 “亦侬……”叶随涌起深深的无力感，就连她都难以窥探到莫亦侬内心的一角，“你别这样……” 莫亦侬说：“我很好。” “你不好。”叶随否认。 莫亦侬又抬起头，额前的发丝随着微风微微拂动，她的眼里明明是藏着情绪的，却是硬生生被她自己压制下去，眼神朦胧向来是她掩藏心情的最惯常做法。 “不是的，我……”刚想否认，叶随就打断了她。 叶随的视线落到莫亦侬的锁骨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这是什么？” 莫亦侬一怔，接着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手快速拢起自己的衣领口，扭过头，原本还沉静的眼眸此刻却变得闪烁起来。那样子分明是在逃避什么。 “是吻痕……”叶随独自低喃。 莫亦侬侧着身子，她没有直面叶随。可她终究是抑制不住这两天来的压抑心情，不能自主地抖着双唇，心里的情绪都化作了眼泪徘徊在眼里。 叶随望着她因哭泣颤抖不已的背顿了顿，而后，她才伸手将莫亦侬整个人搂入怀里，她的手轻轻抚着莫亦侬的背。这个时候说什么莫亦侬都听不进去，倒不如先让她发泄完心里的情绪。 好一会儿，莫亦侬才慢慢止住了哭泣。 “好了？”叶随问。 莫亦侬说：“好多了，谢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随问，“那天晚上你没有回来，其实并不是和朋友在一起是不是？”叶随早就觉得第二天早上莫亦侬回来时的情绪不对劲了。 莫亦侬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大概和叶随说了一遍，她擦了擦眼泪：“我那时候真的很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随万万没有想到在她挂了电话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个女人不是学生吧？” 莫亦侬摇头：“不是。” “其实要知道她是谁也不难，去酒店查一下入住记录就行了。” 莫亦侬急忙说：“不，不要。我不想知道她的一切，那天早上我先离开就是不想与她再有什么纠缠。”回忆起那夜的事，莫亦侬难受得很，“其实，也不都是她的错。”她的眼眸黯淡下来，“只能说半推半就。”莫亦侬很坦白那晚的情况，一开始的确是莫晴深强迫的，但是见反抗无果后，她自己也是没做多大的挣扎。或者说，她自己当时意乱情迷的，也有些被莫晴深张扬的美所迷得失了理智。 “可是……”叶随并不同意莫亦侬吃这种哑巴亏。 “不要再说了。”莫亦侬强行打断她，“随，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但是找到她又有什么用呢？那只会让我的生活更加混乱。一切都已经难以挽回了。” 叶随心里直叹气。 莫亦侬的脸上又泛起淡淡的惆怅，望着远处：“我就当做……当做和一个漂亮的女人过了一夜……” 和漂亮的女人过了一夜？叶随不合时宜地竟想起了宋雨安。她自己好像已经和另一个漂亮的女人过了两夜了……喂！叶随在心里大叫，这个时候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她赶紧将脑海里浮现出的宋雨安那张脸击了个粉碎。 “既然你这么说了，作为朋友，我只能无条件站在你那边了。”叶随说。 莫亦侬望着叶随，叶随也反看着她。 突然，莫亦侬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哭过后的嘶哑：“随，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叶随叹气：“你也一直在我身边啊。”从某个角度看，叶随自认和莫亦侬是一类人，她也有一堵心墙，从不让人轻易闯入，否则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真正将谁放在心里过？只不过表面上她比莫亦侬好相处很多。 “那就做一辈子朋友吧。”维护好一份友谊，让它天长地久下去其实真的很不容易。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很多人把亲情爱情放在友谊前面，殊不知友情的长久远比这两样来得艰难。或许结婚以后，或许去了另一个城市，你我再也不来往，一份友情就这么疏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现在莫亦侬说“做一辈子的朋友”，在友情前面加了一个遥远的期限，显得更加艰难起来。 叶随说：“尽力而为，一定……一定会的。那以后，不要不开心了。”叶随对那些说着要一辈子和永远的事物都很没有信心，她能做到的也只是“尽力而为”四个字。 莫亦侬点头。 “别抱得这么紧……”叶随忍不住开口，“我的背……”她小声地提醒着莫亦侬。 莫亦侬放开她：“抱歉。” 叶随冲她笑，莫亦侬望着叶随那双眼睛。想着叶随这样看似普通的人身上，其实能发掘出更多闪光点吧。不知道宋雨安发现了几个。 “爸。”莫晴深热情地喊着，一回到家里就见父亲坐在沙发上望着手里的东西。 莫胤急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好，对着莫晴深笑：“晴深你回来了。” 莫晴深任由家里的阿姨接过行李箱，自己欢腾地朝着父亲奔去，她站在沙发后面，亲昵地搂住莫胤的脖子：“想我了吗？” 莫胤脸上都是笑容：“我的宝贝在外面这么久，我怎么会不想？”莫胤俨然一副慈父的样子。 莫晴深很满意他的回答，赶紧绕过去坐到了他的身边：“才几天不见你就憔悴了好多。” 莫胤笑笑，作为一个中年男人，相比于宋朝臻，他显得更为成熟稳重，同时，看起来也更为老一些。 “我都告诉过你，要适当休息，看来又没听话。”看得出来，莫晴深与父亲的感情很好。 莫胤但笑不语，只是他的笑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与惆怅。 “刚才我看你在看什么东西，是什么？”莫晴深问。 “没什么。” “给我看看。”莫晴深脸上没了笑，语气也难得沉下来。 “别闹。”莫胤说。 莫晴深偏偏不依，伸手就去夺他手里的东西。莫胤几番闪躲，最终还是被她夺了去。 “又是她！”她看着手里的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莫胤和一个女人的合影，莫晴深眼里有着最深层的恨意，“爸，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为什么还想着那个女人？” 莫胤低下头，十指交叉握在一起：“这是我的事，你不会了解的。” 莫晴深脸色阴沉得可怕：“我说过，那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朝思暮想这么多年。幸亏过了这么多年她没有再出现，否则，我会毫不留情地……” “晴深！”莫胤听不得她那般狠厉的语气，“不准你这么说！” “不准？其实回过头看看，奶奶或许是对的。”她站起身，将那张照片扔在沙发上，说出的话冷得可怕，“那种无情的女人只会伤害你，只会毁了我们的家。真希望这辈子她都不要再出现我的面前！” “够了！”莫胤厉声喝道。 见他真的动了气，莫晴深才收住刚才的语气恢复正常：“好了，我去洗个澡，等会儿陪您吃晚饭。”说着，她就往楼上走去。 莫胤满目愁容，眼里含了泪，俯下身，将照片重新收好。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十七章 防备 “在患有狂躁症的同时，医生怀疑她还有臆想症。”辅导员对宋雨安说，“情况似乎不是很乐观。” 宋雨安透过玻璃望向病房里睡着的钟梦颖，双眉不经意间就皱了起来。虽然宋雨安面容沉静如水，可她心口一滞，惋惜心痛之意无以复加。 “她家长过来了吗？” “她妈妈正在赶过来的路上，至于她父亲……”辅导员迟疑了一下，“我不是很清楚。” 宋雨安点头，转过身：“刘老师，你回去休息吧，听说你怀孕了。”宋雨安露出淡淡的笑容，“恭喜。” 辅导员也很年轻，听她这样说，又想到腹中的孩子，掩饰不住内心的幸福，嘴都咧开了：“谢谢。” “怀孕初期不该过于劳累。昨晚我很抱歉让你守在这里，因为我也是刚刚得知你怀孕，所以……”宋雨安语气诚恳。 “我这不没事吗？再说你当时不是也有事在身？”辅导员很是理解。 “回去吧，好好休息，有我在这里就行了。”宋雨安说。 辅导员也不推辞，和宋雨安告了别。 宋雨安见钟梦颖一直没醒，也怕打扰到她，一个人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等着她醒来。过了一些时候，一个中年女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里面的人就哭了起来。 宋雨安一惊，大概猜到了女人是谁，她拉着中年女人到一边：“你好，我是钟梦颖的班主任——宋雨安。” “我是她妈妈。”中年女人忍着眼泪，“怎么会这样？！她很久都没这样了……” 宋雨安安慰了她几句，而后便把她带离了这里。 “您冷静点，能不能把前因后果告诉我？”宋雨安耐心地说。 中年女人摸了摸眼泪，待情绪平静得差不多后才说：“其实她初中开始就断断续续就发过病，医生诊断是臆想症和狂躁症。其实她比较严重的是臆想症，狂躁症只是轻微的。” “可看她昨天那样，我觉得狂躁症比较厉害。” 钟母摇头：“不是的。其实她的狂躁症和她的臆想症也有关系。也不怕老师你笑话，她小学时有个很要好的女同学，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一直到了五年级某一天，她和女同学约好做完作业一起玩。那天她爸爸要打她，那个女同学刚好看到了，拉着梦颖就跑。结果两人过马路时，她爸在后面追，一着急，梦颖差点被车撞了。要不是那个女同学推了她一把，梦颖就……”钟母说起这段往事仍是心有余悸，“只不过，那女同学自己却……”她的话里包含着浓浓的惋惜与遗憾，还有愧疚。 宋雨安听着，心像是被掐了一下。 “梦颖很伤心很自责，整日沉浸在那场车祸里。她噩梦不断，出现一些不正常的臆想，后来她的精神就出了问题。而那件事就发生在现在这个时间段里。所以，之后每年到了这个时间，她都会犯病。这两年她都没有再出现病症，我们以为她没事了。可没想到……” “为什么狂躁症和她的臆想症有关系？”宋雨安抓住重点。 “她爸爸……其实是她继父。”钟母解释。 钟梦颖后来因为一些与继父积累已久的矛盾，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在一次争吵中，想到那个女同学的事，她彻底发病了，那次把继父打得很惨。自此之后，只要和她继父有一点矛盾，她就对继父动手，一个大男人被吓得东躲西藏。后来离了婚，见不到继父，平时性格沉稳内敛的钟梦颖没了刺激，加上治疗了一段时间，她的狂躁症倒是没再犯。 宋雨安听后是长长的沉默，而后才说：“我想这次她的狂躁症变严重了。具体怎么样，我建议你与医生详细谈一谈。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个人觉得让她休学一段时间，先彻底地将病情控制住为好。”通过叶随和辅导员，她知道钟梦颖在各方面都挺不错。如果因为疾病而毁了前程，怎么想都感到心酸与惋惜。 钟母连连点头：“谢谢宋老师。” “她快醒了，我们去看看她。”宋雨安看了看表。 “妈！”钟梦颖见到母亲就哭了起来。母女两人抱在一起流泪。 两人说了很多，宋雨安站静静地站在一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她抱着双臂，陷入自己的思绪。 “对不起……那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钟梦颖情绪又开始激动。 宋雨安这才说：“好好说，别激动。”她怕钟梦颖情绪一时又失控。 “宋老师，对不起……”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只是那天你真的把我们吓坏了。”宋雨安坐到床边，给她递纸巾示意她擦擦眼泪。 “叶随呢？还有我的室友，她们还好吗？”想起昨天的事，钟梦颖后悔万分也愧疚不已。只是那时她也身不由己，她活在自己臆想出来的虚假世界里，手和脚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 宋雨安脸上仍是很平静，云淡风轻地安慰：“一些轻伤。如果心里过意不去，到时当面向她们道歉吧。我想，她们不会怪你的。” 钟梦颖点头。 “你好好休息。你的情况到时医生会和你们说的，我希望你一切以身体为重。学业方面，等控制住了病情再继续也不迟。” 钟梦颖明白她的话，虽然她并不想这样，但为了不伤害别人，也为了自己，此时或许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有我的号码吗？” “有。” “如果什么时候感到痛苦了，如果有什么想不通了，我的手机一直开着，记得找我，多晚都没关系。”宋雨安说得平淡，却一直温暖到了钟梦颖心里。 宋雨安陪了钟梦颖一天。她们谈人生说爱情，聊各个话题，钟梦颖对宋雨安放下了心理防备，说出了很多积压在心里的事。一天下来，她觉得好多了。 而后的一段时间里，宋雨安俨然成了钟梦颖最信任的人。只是有些糟糕的是，之后每到凌晨三四点钟，钟梦颖就会准时给宋雨安打电话，要聊上好一些时候才会平静下来。宋雨安对此毫无怨言，虽然她的睡眠受到了很大的干扰。 有时候她失眠了就干脆不睡了，等着钟梦颖的电话，安慰她、与她东拉西扯一直到天亮。 “宋老师，我只相信你，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这句话钟梦颖不知道对宋雨安说了几次。宋雨安每每听到，心里的酸涩就止不住翻涌。多么可怜又悲哀的孩子！但是转而一想，她宋雨安又何尝不是？ 从小就为了自己的野心、为了宋氏而努力，宋雨安自己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淡漠。就连宋朝臻都说她对家人太疏离了。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也渴望像普通孩子那样自在活泼。只是，正如叶随那句话说得对，性格脾气上的事，要改还真是难。时间久了，宋雨安也认了，自己就是这样让人难以接近，改不了改不了。 ---------------------------------------------------------------- 养了几天的伤，平静了一段时间，叶随和莫亦侬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轨。 这天傍晚下了课，她和莫亦侬刚去医院看过钟梦颖。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又走在那条路上，莫亦侬不禁回忆起她和莫晴深在这条路上发生的点点滴滴。好不容易快要忘记的事，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又被挖了出来。她笑了笑，还真是低估那个女人对自己的影响力了。 叶随并未察觉她的心思，两人往前走着。突然听见有人喊：“Hey！” 莫亦侬和叶随回头，就看见三个老外站在那里。叶随是一头雾水，而莫亦侬却惊得睁圆了眼睛。三个老外里，有两个是黑人，还有一个——竟是上次她和莫晴深遇见过的那位。 “还真是巧，我们又遇见了。”上次那个白人笑着，眼里透着不怀好意的意味。 莫亦侬警惕起来，拉紧叶随的手。叶随问：“我们……不会碰到传说中的……” “没错，就是传说中的……”莫亦侬回答。 “……”叶随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小声说，“打不过他们，还是跑比较靠谱。” “我也是这么想的。”莫亦侬回答，“数到三我们就跑……” 那个白人见她们窃窃私语，上次被莫亦侬羞辱的愤怒一下就涌上了心头，他嘴里喋喋不休地用英语骂着难听的话，一面又带着那两个黑人往这边走来。 “一、二、三！”莫亦侬轻声倒数着，她和叶随神经紧绷，心跳得异常激烈。 “Hey！”老外见她们撒腿就跑，怒意更甚，厉声喝道。 叶随和莫亦侬哪有这么蠢，他叫你停你就停？两人不停地往前跑着，直到气喘吁吁也没停下。 依旧是那天那条路，路上施工仍旧没完成，路上仍旧是布满废弃的建筑水泥块和石料。此时，绊脚石简直是拦路虎。莫亦侬跑得太快，没注意脚下，被石块狠狠地绊了一下，她一个趔趄，整个身子往前倾去。 “亦侬！”叶随大惊失色，见身后的三个男人即将追上来，她急忙掉头去扶莫亦侬。 莫亦侬手掌和膝盖上都擦破了皮，鲜血渗了出来。她说：“你先走。”眼看着身后的人与她们距离越来越近，莫亦侬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可惜膝盖的疼痛让她根本直不起身。这种情况下，她只能采取最有利的行为。 “开什么玩笑，我走了你一个人会出什么事你又不是不清楚。”叶随拒绝，尽管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愚蠢，但是她不能容忍把莫亦侬抛下。 “跑不了了……”三个老外在莫亦侬身后站定，叶随与莫亦侬像是他们口中的猎物一般，大概是料定她们绝对跑不了，几人脸上一副轻松得意的样子。 莫亦侬的手紧紧握着，她冷眼瞪着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心中满是厌恶。 那白人邪笑着，准备上前对莫亦侬动手。 “叶随？”蒋峥智路过，见莫亦侬倒在地上，心下有些疑惑。 “蒋峥智救命！”叶随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跌落至谷底的心瞬间充满了希望。 蒋峥智看到那些外国男人，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往这边走来，手指着那些人：“你们干什么？” 白人见他只有一人，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反倒是对莫亦侬动起手来。莫亦侬力气小，又在地上，根本敌不过五大三粗的男人。蒋峥智想要过去制止，却被那两个黑人围住，三人打了起来。 “住手！你们住手！”叶随见莫亦侬被那白人在地上粗暴地拖着走，心中又急又气，看到路边的水泥废石块，她只想着让那些人住手，情急之下就拿起石块往施暴的男人头上砸去。 “啊！”石块虽然对着男人砸过去，却并未很准地砸中他，只是擦着额角过去了。但创伤也不小，白人的额角被打到出了血。他疼得松了手，叶随急忙去把莫亦侬拉回来。 他摸了摸额，叶随的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他正准备对叶随下手，蒋峥智摆脱了两个黑人，上前去阻止他的动作。 白人被迫撇下叶随，与蒋峥智打斗起来。这时，刚才那两个黑人一同围了过来，几人缠斗在一起。 叶随把莫亦侬扶到一边，然后赶紧打电话给张成斌。蒋峥智虽然人高马大，但是渐渐地也处于下风，这样下去肯定出事。此刻，额角还在淌血的白人红了眼睛，他退出打斗圈，狰狞着面孔，捡起刚才那块石块，准备趁蒋峥智不备从他身后砸去。 叶随刚给张成斌打完电话，就看见那白人手持石块向蒋峥智的身后走去。她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阻止，结果外国男人并未停下动作。当他下手后才发现叶随挡在了蒋峥智背后，顿时有些发懵。那石块就这么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叶随的头上。 “叶随！”莫亦侬疾呼，她刚被扶到一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叶随被打破了头。 蒋峥智听见莫亦侬的声音，回头一看，惊得人都在颤抖。趁他失神，一个黑人狠狠地揍了他一拳。叶随眼前立即模糊起来，隐约之中，她只看见蒋峥智嘴角都是血，之后眼前一黑她陷入了昏迷。 “叶随！”蒋峥智接住她瘫软的身子，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 “他们在那儿！”张成斌这时带着几个男的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 几个外国人见一大群人往这里过来，又看叶随满头都是血，心里也害怕起来，赶紧先跑了。 “叶随你醒醒！”蒋峥智手上以及胸前的衣服上都是叶随的血，他又是愤怒又是害怕，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第十八章 煎熬 “怎么回事？”张成斌跑过来，看到昏迷不醒满头是血的叶随他也吓了一大跳。 蒋峥智自己脸上还留着血，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他抱起叶随：“等会儿解释。现在最要紧的是叶随。” 莫亦侬脚上手上都是伤，膝盖处的裤子都被磨破了洞，她艰难地支撑着自己。三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但是很明显，叶随的情况最糟。 “别问了快叫救护车！”莫亦侬颤抖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去触摸叶随，可是叶随的血流个不停，鲜红的血滑过她苍白的脸，显得更为触目惊心。最后莫亦侬实在不忍去看叶随，只是在一边抹眼泪，她希望救护车赶快过来，也祈祷叶随千万不要有事。 与此同时，宋雨安洗完澡，伴着一盏台灯，坐在书桌上正在整理她的课题研究资料。刚动手不久，就听见扔在床上的手机在震动。她捋了捋耳鬓的发丝，站起身去接电话。 “喂，张成斌。” “宋老师您现在方便吗？能不能到医院来一趟？” “我在家。医院？”宋雨安最近对这两个字特别敏感。她本想整理好一部分资料就早点休息，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她有些疲累。 “叶随伤得很严重，现在我们在救护车上，我……我有些不知所措……”说实话，张成斌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顿时也懵了。 一听叶随伤得很重，宋雨安霎时感觉全部的血液都被抽走了，浑身发凉。她先是脑中一片空白，而后止不住开始焦躁不安。 “我马上过来，哪个医院？”没有犹豫没有过多地询问，此时在宋雨安的眼里，什么课题研究，什么睡觉休息都已不是重点，赶紧到叶随身边去才是当务之急。 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一个人孤独地开着车穿梭在深夜的马路上，宋雨安的手紧握着方向盘，无意识地咬着下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停颤抖的身体和兴风作浪的担忧与害怕。 张成斌和莫亦侬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蒋峥智一手握拳抵着墙，对着惨白的墙壁深陷于无尽的自责与忧心中。张成斌十指交叉在一起，一张不算成熟的脸上也是难掩忧色，如果他动作再快一点，或许叶随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莫亦侬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手上和膝盖上的伤口，身上披着张成斌的外套，她看上去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刚才涌着的热泪还有一些余韵在眼里，透露着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深夜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人同时看去，只见宋雨安正往这边跑来。 “怎么样了？”宋雨安因奔跑而气息混乱。 张成斌指了指紧闭的手术大门和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还在里面。” 宋雨安静静地靠到墙上，并未显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问出的话却带着冷意，甚至还有一丝狠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亦侬说：“回寝室的路上遇见了几个外国留学生，其中有一个和我有些过节，他们就想对我们俩……”她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懂她的意思。 “后来我经过就想阻止他们，在打斗的过程中，有个老外想拿石头砸我，叶随她……她替我挡了一下，结果头上就……”蒋峥智回答，话里的愧疚任谁都听得出来。 宋雨安没有再说话，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莫亦侬特意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宋雨安这样沉默的时候让人有种莫名恐惧感。 上次钟梦颖出事也没见她这样，似乎只要和叶随扯上的事，宋老师表现得总有些不一样。莫亦侬在揣测，宋雨安对叶随是不是那种感情。毕竟，太暧昧了。 过了一会儿，医生出来了，护士推着叶随往病房走。莫亦侬三人急着去看叶随的情况，一同往病房跟去。宋雨安只是在叶随经过的时候蹙着眉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她就觉得眼眶发热。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这样为一个人心疼担心到想落泪了。 “医生你好，我是她的班主任，请问我的学生怎么样？”宋雨安更关心的是医生对叶随的情况怎么说。 “头部伤口缝了针，具体情况还真不好说。不过唯一可以放心的她没有生命危险。”医生摘下口罩说。 宋雨安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但是也许会有脑震荡的情况，这个要拍片等后期具体诊断……”医生向宋雨安大概说了一下状况，后面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医生走后，宋雨安打了电话给叶随的父母。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必须通知家长。随即她才往病房赶去。 蒋峥智脸上的伤经过处理，让他看起来有些虚：“亦侬，你和张成斌回去吧。今天很抱歉，是我没用……女孩子需要好好休息，况且你也受伤了。” “瞎说什么？亦侬可以回去，还想让我回去？要回你自己回去。”张成斌有些不满，他怎么说也是班长，这个时候让受伤的人守着受伤的人自己却回去休息，太荒唐。 莫亦侬刚想开口，就听见宋雨安的声音：“你们都回去，我在这里就行了。”她站在门口，而后走了进来。她的视线落到叶随脸上：“医生说情况不算严重，我通知了她爸妈，明早就会到。” “宋老师……” 蒋峥智话刚起了半句，就被宋雨安略显怒意的话打断了：“我说了你们都回去！”几人被她如此失控的情绪和声音吓了一跳，顿时都愣住了。 宋雨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了一些，况且这里是病房，叶随还昏迷着。她调整了一下，话语软了下来：“对不起我……你们明天还要上课，莫亦侬和蒋峥智还有伤，所以回去吧。” 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半天没说话。直到莫亦侬说：“既然宋老师这么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说着她扯了扯张成斌的衣服，意思是说“宋老师都这样了你还不答应吗”？张成斌这才傻傻地回过神，站起身：“对……对啊，那宋老师您自己小心，我们先走了。” 蒋峥智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叶随，对宋雨安打了招呼才离开。 人都走了之后，宋雨安坐在床边，表情沉静如水。过了好久，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缓缓伸出手，想要去抚触叶随。只是她犹豫了好久，伸在空中的手却募地握紧了拳，最终还是颓然放下了手。 谁都不知道她的内心究竟是如何地煎熬，谁都不知道她对叶随的情愫从她十七岁开始一直到她现在二十六岁，都如一根发丝般纤细脆弱，甚至让她自己无数次地去猜测去怀疑那份若有似无的情愫是否真的存在，还是说，一切都仅仅是自己错误的感觉而已。 时间回到宋雨安十七岁那年，那还是十月份的长假。宋雨安听从爷爷的话，准备到宋氏旗下一家小小的度假村随着长辈一点点参与企业的管理。宋家老太爷对宋雨安的期望与栽培任谁都看得出来，年纪不大就让她逐步涉足各种家族事务，这是肯定要把大半个事业都交给宋雨安的样子。 “怎么了？”见司机开了半天，车却不再往前开动，坐在后座的宋雨安便问。 司机说：“小姐，后车胎好像陷入泥潭里了。麻烦您在车上等一等，我下去看看。”距离度假村还有一些路，那时的路正在修缮，有一部分路下了雨之后就坑坑洼洼全变成了水潭。 宋雨安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望着车窗外。临近度假村，这里却显得比较荒芜。到了秋天，路边原本绿油油的草木被秋意染成了枯黄色，随着秋风微微摆动。 “小姐……”司机走过来，朝四下看了看，都没人，“情况比较麻烦，我想我需要找人帮忙推一下车。我离开一会儿，您坐在车里不要乱跑等一会儿好吗？” 宋雨安淡淡地说：“你去吧。” 等了好久，宋雨安都不见司机回来，她无趣得实在是熬不住了。开了车门，宋雨安伸出脚准备下车，可看到那路时她还是在不经意间蹙了蹙眉。犹豫再三，她还是下了车。 宋雨安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的路，生怕弄脏自己的鞋和裙子。她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走走停停，偶尔还看看路边的景色。 十七岁的宋雨安仍带着些许雨季少女的稚气与淡淡的忧郁，一张脸虽然标致漂亮，可不知是从小过于自傲独立，总是给人一种难以接近和冷冰冰的感觉。她白色的裙摆随着风微微摆动，宛若一只美丽的白色蝴蝶。 走了好一段路，宋雨安停下了脚步，因为面前的路实在过于泥泞。她皱着眉看了看路，又低头望着自己脚上白色的凉鞋。说实话，宋雨安也算是娇生惯养，她很怕脏，对着前方这滩泥泞，她既不愿意向前迈步，又不想轻易离去，她就这么倔强地伫足在原地久久不愿移动一步。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却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你要过来吗？” 宋雨安依声抬头，只见一个留着垂肩黑发的小女孩站在她对面。 “嗯。”宋雨安不是很喜欢与无关的陌生人接触，面对小女孩的提问，她也是能简单地回答就简单地回答。 之后两人之间无言，宋雨安冷着脸似乎对小女孩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她移开视线，望着路边枯萎了一半的草木。 小女孩也不说话，目光却落到了穿着一身白色的宋雨安身上，而后又转移到她白色的凉鞋上。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踮着脚尖，走到了宋雨安那边。 “我可以帮你过去。”说着，小女孩蹲下身去解两只脚上套着的鞋套。 “你……”宋雨安微怔。 “爷爷说下了雨走这条路会把鞋和裤子弄脏，所以就给我套了两个鞋套。虽然有些难看，但是还挺管用的。”小女孩蹲着自顾自说，“本来我有雨鞋，可惜雨鞋被我不小心扔在沙滩上，后来被海潮卷走了。妈妈说我对事情太不走心，所以暂时都不准我买雨鞋，就让我套着这俩东西出门。”望着脚上套着的有些大的鞋套，她说得有些无奈和委屈。 宋雨安不喜欢孩子，她对亲妹妹都爱理不理，可这孩子怎么…… “好了。”小女孩依旧蹲着，她抬起头，对着宋雨安笑。 宋雨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双黑眸很纯净，顿时让她失了神。 “抬一下脚。” 宋雨安依言做了：“你要做什么？” 女孩把一只鞋套小心翼翼地套到了宋雨安脚上：“你的鞋很好看，弄脏了可惜。”她刚才其实就猜到了宋雨安的心思。 宋雨安单脚站着，显得有些滑稽和不稳，她脸一红，天哪，发生了什么？她让一个孩子在给她戴鞋套？脸上尽是不自在与微微的羞赧，宋雨安最终说：“行了！你……你起来，我自己可以。” 女孩也不坚持，站起身，对宋雨安露出笑容。一向高傲的宋小姐此时竟不敢去看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她接过另一只鞋套穿好。 “那你呢？”宋雨安原本是不打算接受的，她又不是非过去不可。哪知女孩已经先一步脱下了鞋套，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鞋子脏了可以洗。” 宋雨安想了想：“我抱你过去吧。” 见女孩不说话，宋雨安感到窘迫，有种自作多情的感觉：“可……可以吗？”她又确认了一遍。 女孩子看着她只是笑，那笑里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而后点头：“好啊。” 宋雨安松了一口气，她略微吃力地抱起她，很是小心地走过了那条泥泞的路。 “你也是来度假的吗？” “算是吧。”宋雨安回答，“你呢？” “到爷爷家住几天，放完假又得回家去了……” 宋雨安沉默。 “姐姐好漂亮。” “嗯？”宋雨安抬眼，撞入女孩黑色的眼眸里。自从遇见了这个孩子她也不知道尴尬与害羞了几次。 …… 两人在那条路上越走越远，背影也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宋雨安趴在床边从梦中惊醒，气息不稳。她捂着脸，逐渐平息了翻涌的思绪与回忆。正好护士进来了，见宋雨安刚醒来：“吵醒你了？” 宋雨安摇头，天已经亮了。她看了看睡在床上的叶随，几年前的小女孩如今已然长大，只是对自己的那种热情与纯粹，是不是也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不见了？ 思及此，莫名的忧伤与失落涌上她的心头，让她眼中几乎泛泪。 　　☆、第十九章 心路 护士查看了叶随的情况，确认一切就正常后就出去了。宋雨安坐在床边，单手托着腮，专心致志地凝视着叶随。 宋雨安总是这样，即使内心情绪翻涌如潮，她表面上仍是可以做到沉静如水。换句话说，她能绘制出一副极好的面具，滴水不漏地掩藏起自己的情绪与想法。当然，她并不是对着谁都能这样，总有些时候她也会无意地泄露出自己内心最想隐藏的东西。 宋雨安揉揉眼睛感到很是疲倦。这些天钟梦颖和叶随的事接踵而至，她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没有睡个完整的安稳觉了。看看时间似乎还不算晚，她决定去洗手间简单地洗把脸，好让自己自己清醒一些。 拧开水龙头，宋雨安连续掬起水拍到自己脸上，水的凉意刺激着她的脸颊，甚至沾湿了她耳边和额前的几缕头发。对比于平时从容优雅的形象，现在的她看起来显得更为憔悴与狼狈。 宋雨安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也会觉得陌生，连自己都难以懂得自己，更何况别人呢？她拿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干了手和脸后才出去。 她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见门外站着一男一女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她隐约听见医生说：“昨晚是有人陪着她的，一直到天亮。” “谁？” “肯定是她班主任。她很年轻，不过还挺有责任心的。”医生说，“情况我也和你们说清楚了，我还有事忙。如果她有什么状况，记得及时找我或者护士。”说着医生就准备离开，刚抬头就看见了宋雨安站在不远处。他转身对那对中年夫妇说：“巧了——你们女儿的班主任。” 中年夫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了宋雨安。宋雨安也不再伫足，调整好了情绪向他们走去。医生走过，两人各自颔首点了点头。 “两位好，我姓宋，是叶随的班主任。”宋雨安打招呼。 “宋老师好，我们是叶随的父母。”叶随的父亲说，“听说昨晚你陪了她一夜，辛苦你了，我这女儿给你添麻烦了。”叶随的父亲说得既感激又愧疚，但里面的诚恳宋雨安很明白。 宋雨安微微笑了笑：“您严重了，我只是尽本分而已。”边说她的目光却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窗，落到了仍在昏睡的叶随身上。 “宋老师，真的很感谢你。”叶随的母亲插嘴，“可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雨安收回视线，向他们大概解释了一下昨晚事情的起因经过。 “两位放心，那几个留学生绝对逃不了责任。叶随她不能就这么委屈地挨他一砖头，他们……”宋雨安朱唇微启，瞳孔变得无焦距起来，可却能隐隐地感受她眼中越结越厚的冰层，“必须付出代价。” 之后，三人又说了一些话。宋雨安说：“既然两位已经过来了，叶随就先交给你们了。我还有点事情等着处理，先走一步。请见谅。” “哪里的话，是我们耽误你的事了。宋老师昨天肯照顾我们小随，我们真的很感谢。” 宋雨安没做过多的反应：“明天我再来看她。”宋雨安双眉微微纠在一起，眸光温柔地望了叶随一眼，道了别就离开了。 回到家，宋雨安找出那包上次被自己藏起来的烟，点了一支烟，一如既往地喜欢靠坐在低矮的窗台上抽着。 看着窗外已经开始飘秋雨的天，她一点想睡的心情都没有。看到叶随那样她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是准备要将她碰在手心的人。现在竟然被人那般对待，甚至，如果没有蒋峥智的出现，事情就那样发展下去，她不敢想象叶随会被那群外国留学生如何折磨。 在后怕的同时，宋雨安也感受到了一丝威胁的意味。叶随可以不顾自己安危去替蒋峥智挡那一下，这让宋雨安不满之余也很是郁结。蒋峥智在叶随心里的地位究竟有多重？竟让她这般奋不顾身。 她微眯着双眸，缓缓吐出烟圈，一缕缕青烟围绕于她的周围。窗外灰蒙蒙的天和她周遭缠绕不止的烟像是给她蒙上了一层灰沉的纱，在这些色调的映衬下，宋雨安整个人看起来也显得特别阴郁。 宋雨安觉得现在心里格外纠结。这种难受的心情不仅来源于叶随和蒋峥智的事，还因为自己对爱情的束手无策。几年前，她也曾因为叶随而弄得心绪起起伏伏。 说实话，那时的宋雨安很喜欢和叶随在一起时的气氛，在要离开时，她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强烈的不舍感。而在离开那个度假村后不久，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幽幽地缠绕着她，让她不时地想起叶随，甚至在午夜梦回时也会沉浸在她与叶随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里难以自拔。 每次从梦中惊醒，年少的宋雨安总会泛起一种失落感以及……心上某个角落竟隐隐酸涩起来。这些从未有过的感觉不停地刺激着她、折磨着她，她开始害怕开始迷惘，整日惶惶，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与疲惫状态。 她也试图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在度假村的日子，更不要想起那个才十岁的小女孩。因为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心里已经衍生出了一丝不太对劲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恐惧到不敢细想。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逼迫自己整日埋首于各种书籍中，一有空闲就跟着父亲和爷爷去各个公司处理一些事务。她努力让自己忙碌，只为了赶快驱逐心中那些不对劲的东西。只是毫无效果，很多个晚上，她仍是会梦到那些自己不希望梦到的人和事。 最后，宋雨安意识到逃避并不是办法，她不能再这么下去。她好好地想了一下，她对叶随是有特别的感觉，但那是什么呢？她心一哆嗦，对一个才十岁大的孩子，还是一个女孩子产生不一样的感觉，难道自己有恋童倾向？这是宋雨安的第一反应。 之后她开始疯狂地去验证心中的想法是否是对的。可是，她抱着她们家漂亮的小萝莉宋雪安看了很久，也没觉得有多让自己心动。 “雨安什么时候也会主动抱妹妹了？”宋朝臻见宋雨安抱着小女儿出神，感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宋雨安立马把妹妹送入父亲怀里，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 “你以后长大可不要像你姐姐那样冷冰冰的。”宋朝臻对小女儿说。 才六岁的宋雪安看了看姐姐的背影，又看了看做鬼脸的爸爸，想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宋朝臻顿时欲哭无泪。 之后，宋雨安甚至在小学生放学之后让司机把车停在马路对面，她就坐在车里看着一个又一个稚嫩的女孩子。连续几天下来，宋雨安发现那些黑发清眸的女孩，比叶随可爱漂亮的多了去了，可是很遗憾的是没有一个能触动她的心，能给她叶随给她的那种感觉。 宋雨安知道自己对叶随是有好感，她也很愿意亲近叶随，但宋雨安并不就此认为她爱叶随。“爱”这个字没那么轻易，顶多是喜欢吧，但绝不是爱情。与此同时，在喜欢里或许还掺杂了其他情愫成分，否则为什么她对叶随的感觉会和晴深的不同？ 她也不愿把喜欢中掺杂的情愫去做任何归类，就这样吧。宋雨安突然觉得，在自己看似被规划好了、她也心甘情愿地去接受的人生里，有这样一个还算特别的人出现，给了她一段还算特别的经历，其实也不错。她何必如此万般纠结，非要强迫自己从那些关系里抽离出来？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宋雨安逐渐放下了心中的郁结。而后的一段时间里，她没有再出现之前的情况。 直到一年之后的某一天，宋雨安的爷爷无意中提起了那个度假村的事，宋雨安一愣，又陷入了她与叶随的那段往事。随后她心境仍难平，让人去查了叶随的近况。宋雨安认真地看着叶随的照片，看了看她这一年里发生的几件事，待到末了，她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微微上扬。 宋雨安摸着自己的嘴角，笑容僵持了。大概，真的有什么不一样吧…… 在此之后，宋雨安每年都会让人去查一次叶随的事，可她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度假村，更没有介入叶随的生活。她明明离叶随如此之远，却对她的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如此反复又过了两年，宋雨安在深思熟虑之后，做了一个决定。既然难得有这样一个人能挑起自己的心绪变化；既然自己对这个女孩子也不排斥，甚至还有一点喜欢；既然自己心里与她之间还有很多莫名的东西没有弄明白，那为什么不试着慢慢进入到她的生活里？ 若是能更进一步，那便再好不过，毕竟人生漫漫有个爱人陪着，走得也容易些；若再次接触后觉得并无留恋，那也能安安静静地退出她的生活。 宋雨安对自己未来的道路有着清晰的规划，和叶随这件事等于是一条直坦大路上突然冒出来的分叉小路，但是她并不介意。她也愿意花上几年时间去探究心中一直折磨自己的事。走上了分岔路也没关系，大不了走过之后再绕到原本的轨道上。 而后，宋雨安步步为营，可是表面上却可以对内心的秘密不动声色，甚至对家里人都未曾透露半分。 如果说几年前见到叶随是在宋雨安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那么再次见到叶随，她内心的种子随着与叶随的相处与感情的加深，开始破土而出了。 时隔几年再见面，她发现她仍是喜欢叶随的，甚至已经逐步朝着“爱情”的方向去了。既然如此，她有的是耐心去与建立她与叶随之间的感情。而现在有人伤害了叶随，她必定是不能轻易罢休的。 拿出手机，宋雨安拨了一个号码：“韩枭。” 　　☆、第二十章 调侃 “啊，是雨安姐啊。”韩立拿着手机，故意说得很大声。听见了宋雨安的名字，原本还坐在一边安静看书的少女立刻放下了书。 “我哥在睡午觉，需要我去叫醒他吗？”韩立笑意浓浓地看着少女急急地冲过来。 “不用了。等他醒了，你记得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宋雨安拒绝，“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她的“挂了”两个字还没出口，宋雨安就听见韩立那边传来了动静。 “韩立你把手机给我！快给我！！”少女双眉紧皱，十分着急地去抢韩立的手机。韩立凭着身高优势，将手机高高地举过头顶，捉弄似的偏不让她如愿。 这个声音是……宋雨安蹙了蹙眉：“韩立？韩立？” 韩立坐倒在沙发上，将手机贴在耳边：“雨安姐……哎……”刚说了三个字，身旁的少女就怒着一张脸乘机夺过了他手中的手机。 少女拿着电话，一张脸却立刻由微带怒意的表情瞬间转换成了怯懦、害怕甚至还带着一丝羞涩的神态，当然，更多的是期待与渴望。 “姐……”她终于微启双唇，犹犹豫豫地说出了声。 “雪安？”宋雨安显然有些惊讶，“你怎么也在？” “我……我在韩枭哥哥家看书。”宋雪安抿了抿唇，很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宋雨安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拨弄着烟盒：“这样啊。” “姐，你最近好吗？”宋雪安问。 “我很好，倒是你，怎么放学一有空老往韩枭那里跑？和爸妈打过招呼了吗？”宋雨安问，在她印象里，妹妹一直都是安静的，甚至有些沉默寡言，她们姐妹年纪相差得大，她也猜不透小女孩心里装着些什么。同时，她又觉得好笑，父亲明明是偏向于外向开朗的人，两个女儿的性格却与他截然相反。所以很多时候，她爷爷老说宋朝臻不像他，宋家这么多人，偏偏出了他这么一个外向开朗的活宝。 宋雪安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抓得更紧了，嘴上却是倔强地不说话。 宋雨安语气缓和下来：“好了，你也长大了，做任何事自己都要想清楚，更要学会自己去决定、自己去承担。” 宋雪安微咬着嘴唇，没有接她的话题，而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起码要等学校放寒假。” “嗯，那……我等你回来。”宋雪安顿了顿说。 “好。把电话给韩立。”宋雨安并不擅长和孩子相处，即使是亲妹妹。可这并不代表她不疼爱宋雪安，毕竟她只有这一个亲妹妹。 宋雪安闷闷地把手机递给一直靠着她偷听的韩立，然后坐到一边沉默不语。 “雨安姐。” “我妹妹经常往你这里跑吗？” “还好啊，你也知道她比你还冷冰冰，朋友少，闲下来的时候我这里最欢迎她了。”韩立解释。 宋雨安轻叹一声：“你替我多照看着她。她还小，又是成长阶段，我不许她在你那里留得时间太长。顺便替我转告韩枭，不许总是惯着雪安。我妹妹要是坏了，你就等着被我收拾。” “瞧你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这么担心她你应该亲自管教。” “就这样，记得让你哥回我电话。”宋雨安自动忽视他的牢骚，果断地挂了电话。 “哎……”韩立自知没趣，收起手机，却宋雪安站起身默默地去收拾自己的书包。宋雪安面无表情地说：“走了。”说着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韩枭正好从楼上下来，奇怪地看着宋雪安离开。 “这是怎么了？”韩枭长得温文尔雅，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温润如玉的斯文人。 韩立说：“雨安姐找你，我接的。至于刚走的二小姐，大概没得到从姐姐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话，心里正不高兴呢。” 韩枭坐到沙发上：“我怎么觉得雪安不高兴很大一部分是你惹出来的？你是不是又对她冷嘲热讽了？” “天地良心，我怎么敢惹她？”韩立愤愤不平，“不过，我倒是觉得那孩子再这么下去，以后很有可能变成病娇。” 韩枭侧过脸看了看他，而后笑着说：“所以，责任在宋雨安那里！” “对。”韩立一个字很是肯定了哥哥的说法，“说起来，雨安似乎有事找你，她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韩枭拿了手机又往楼上走去，他站在落地窗前，目光落到刚从大门走出来的宋雪安身上：“雨安？” “这么快就醒了？” “找我有事？”韩枭的视线一直随着宋雪安移动，他看着雪安坐进了车里。 宋雨安忍不住又点了一支烟夹在手中：“有几个人触到了我的底线，所以请你帮忙。” “底线？”韩枭嘴角上扬，“我想听听你的底线到底是什么。” 宋雨安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向他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 见宋雪安坐的车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韩枭才收回目光：“所以，宋雨安的底线仅仅是心爱之人被伤害了，是吗？” “你怎么说都可以。”面对唯一知道她心里秘密的人，宋雨安也懒得去刻意隐瞒，“总之，我拜托的事，请帮我办好。” “老规矩吗？” 宋雨安抖了抖烟灰，望着指间夹着的烟燃烧着的烟头：“不，这次你觉得怎么能让他们痛苦就怎么办。” “果然是心爱之人啊……”韩枭轻轻感叹，“可是记得把时间分一点给你妹妹。” “雪安怎么了？” “没什么，傲娇和病娇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境界。”韩枭扬着笑，说得不清不楚。 --------------------------------------------------------------- 宋雨安心事了了，办完了觉得应该做的事，她才感到疲倦很想休息。她不禁想起之前叶随对她说的话——“眼下的工作眼下就做好，要不然总感觉心里有个疙瘩”，这还真是被叶随说对了。 想到叶随，宋雨安开始记挂起她。只是，她太累了，她需要一场安逸的睡眠来恢复精神。 叶随，明天再去看你。 第二天，叶随昏昏沉沉地醒来，她觉得头好痛。脑海里断断续续地闪过那晚的可怕记忆，她坐起身，摸了摸受伤处，立刻就疼得龇牙咧嘴。 “幸好她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医生说经治疗后大多可以治愈。”叶随好不容易等疼痛过去了，就听见母亲熟悉的声音从外传来。 门被打开，叶随望去，视线恰好与宋雨安装个正着。叶随愣愣的，胸口起伏得厉害，甚至都未注意站在宋雨安身前的母亲。每次出事，不管是什么时候，宋老师好像总是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呢。 “随？”叶随的母亲见她傻傻地看着这边不说话，“见到我和宋老师，你不叫人怎么光发呆？没礼貌。” 见母亲嗔怪，叶随才回过神，乖乖地叫道：“妈，宋老师，你们来了。” “宋老师来看你了。”叶随的妈妈将被子拉至她的胸口处，“小心着凉。” 叶随全然没听进母亲的话，她看了看宋雨安，然后才觉得有些尴尬将视线移开了。宋雨安坐到床边，微笑适度，没有主动开口。 叶随的妈妈将一切收拾妥帖，看了看时间：“该吃午餐了，我去买午餐。小随，你和宋老师好好聊聊。” “好。”叶随木然点头。 叶母走后，宋雨安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拉起叶随放在一侧的手：“手很凉。” 叶随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可是却被宋雨安有意地紧握在掌心不肯放手。叶随眼中明显闪过诧异与惊慌，这些小情绪全然落在了宋雨安眸中。 宋雨安笑容可掬，一手仍抓着叶随不放，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将叶随的手放在白色的床单上，然后把掀开的被子盖好。她目光皎皎，温柔清丽，那种暧昧玩味的笑让叶随失了神。 “你妈妈说得对，小心着凉。”宋雨安云淡风轻的这句话立马击碎了之前叶随脑瓜里的胡思乱想脑补的画面。 叶随说话都不利索了，应声道：“嗯……”她垂下目光，藏在被子下被宋雨安握过的手像是着了火，不住地冒汗。她倏地握紧，然后为了防止宋雨安碰她的另一只手，她连忙将那只手也缩进了被子。 宋雨安被她的动作惹笑了，嘴咧开来：“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你要注意休息。” “对不……” “不要说对不起。”宋雨安打断了叶随刚起头的话，轻轻说，“没用。” 叶随哑口无言。 “记得照顾好自己，这才是你两次应该吸取的教训。自己出了事，最难受的不是你，而是关心你的人比如你母亲，又比如——我。”宋雨安一句一句，说得叶随心生惭愧。 叶随说：“宋老师最近很累是不是？” “对。尤其是我班里的学生一个一个出了事，估计学校领导要找我谈话了。” “那你心烦了吗？” 宋雨安点头，毫不客气地说：“嗯，心烦了。” “心烦了，所以又抽烟了？”叶随问。 宋雨安张着嘴，话都被叶随噎住了，而后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被你抓住小辫子了。” 叶随脸上表情并不轻松，反而锁起了眉：“能不能不要这样？” 宋雨安没回答她的话：“难得你还记得我心烦会抽烟。” “心烦应该找人倾诉，而非寄托在一根烟上。” “倾诉？找男朋友吗？” “你有男朋友？” 宋雨安勾着笑黑眸望进叶随诧异的双眼里：“瞧你这关注点，我以为你会问为什么找男朋友而不是找别人。你对我有男朋友有意见？” “……”宋老师真是三句话不调侃自己会死星人。 　　☆、第二十一章 生气 “我在问你，你怎么不说话？”宋雨安故作无辜，又继续追问，“你对我有男朋友有意见？” 叶随听她话里的意思，还真相信了宋雨安有男朋友。顿时间，心里面就像被灌进了一袋醋，酸得她心都快被腐蚀了。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根本没空理会宋雨安恶意满满的提问。 宋雨安嘴角的弧度一直都在，她凝视着叶随，而后轻轻托起她的脸：“只可惜我还没有男朋友，你说我有心事该找谁倾诉呢？” 没有男朋友……没有男朋友好啊！叶随几乎想脱口而出。她看着宋雨安，原本还失落无光的双眼立刻露出庆幸的意味，而后她才意识到作为宋雨安的学生，是谁给了她这样的立场去庆幸宋老师没有男朋友的？这到底是什么心态？ “找谁都可以。”叶随压制住心中的激动，故作淡定。 “找你可以吗？”宋雨安原本托着她的脸的手转移到了叶随的脸侧，温柔地将叶随耳边的乱发拨到而后。 宋雨安面对自己时，眼睛里似乎总是淡淡的笑意，明明是和煦又温柔的，可叶随总觉得还带着隐隐的妩媚，太勾人了。 年纪轻轻的叶随难以抵挡这样的女人，轻轻说：“可以。” 宋雨安嘴角漾开了笑，很是满意：“好，下次我有心烦的事时，你可一定要在我身边。” 叶随点头。 “我们不光是师生，同时也是朋友，是吗？”最好以后还是各自的女朋友。宋雨安一步步引诱着叶随主动去改变她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叶随对这种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充满了陷阱的话毫无戒备与防御能力，或者说，下意识里她也是这么想的。 “叶随，你真好。”宋雨安就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高兴地说。 她的话让叶随想起了之前在宋雨安家里，她似乎也这么对宋雨安说过。当时宋雨安还反问她——“那你喜欢我吗”。受到这段记忆的刺激，叶随下意识地也反问：“那你喜欢我吗？” 话刚说出口，叶随就后悔了。她在瞎说些什么？！这是她该问的吗？ “宋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百口莫辩，越描越黑。 宋雨安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听到话的时候她也愣了一下，都是吃惊。随即而来的却是一丝兴奋与欣慰，好极了。 “我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很喜欢你。” 本觉自己说错话的叶随此时却被宋雨安的话惹得羞涩起来，她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强忍住已经快兜不住的笑意，心里却是窃喜与高兴。 宋雨安不再看她，眼中的焦距被拉长，安静优雅，谁都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恰好，叶随的母亲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是叶随的父亲。宋雨安见状站起身来，说是要走了。临走前，她还叮嘱叶随要好好休息。叶随内心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对宋雨安的感情已经逐渐失控。 “人家都走了你还看什么？！”叶母摇了一下出身的叶父。 叶父收回视线，纠着眉：“我就是看她有些脸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行了吧你，长得漂亮的你都脸熟！”叶母讽刺着他。 “瞎说的是你！”叶父微怒。 父母的拌嘴没有引起叶随的多大兴趣，她想的更多的是宋雨安。莫亦侬之前说她喜欢宋雨安，似乎真的要应验了。可是，她看了看父母，又想起她和宋雨安的关系，这样是不对的吧？ 叶随的伤说严重也不严重，虽然还未好完全，但是无需在医院里常住，所以她很快就出了院。 12月份有圣诞节，很多人似乎越来越兴起过外国人的节。叶随说实话，对这些不放假的节日并无多大兴趣。加上伤还未完全痊愈，她对所谓的圣诞节晚会根本不想参加。 “我真的不去。”叶随靠在椅子上，“人那么多，这种聚会环境肯定很嘈杂，我脆弱的脑袋受不了。” “班级集体活动你怎么能不去？”孙侨劝道，“你就去吧，大不了你中途退场就是了。”她特别热切地想要把叶随拉去。 叶随不想理她的死缠烂打：“你是怎么了？之前我说不想参加活动你也没这么积极地要劝我去啊。” 孙侨微张着嘴，霎时显得有些心虚，她求救似的望向叶随身后的莫亦侬。原本安静看书的莫亦侬见她望过来，很是无奈，对叶随说：“既然孙侨都这么求你了，反正我也要去，你就赏个脸。如果真的不舒服，我就带你回来。班级聚会还是给人家一个面子。” “面子？给谁面子？”叶随觉得她的话怪怪的。 莫亦侬放下书，淡淡地回答：“你说是谁？这么一个活动，总得有人组织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组织者的努力，你也得出席一次。” “……也对，那就去吧。”叶随觉得莫亦侬说得有道理，但与此同时，她又觉得她的话不对劲，只是她就是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孙侨朝莫亦侬笑，还是亦侬厉害，说谎都可以说得这么毫无破绽。莫亦侬一方面觉得挺对不起叶随的，因为那个聚会有很大一部分是与她有关——蒋峥智终于决定要对叶随表露心声了，叶随到时肯定翻脸生气；另一方面，莫亦侬其实是抱着私心劝叶随去的，因为宋老师也会露面，她倒想看看，她俩到底是不是那种感情。她看了一眼叶随，觉得自己好恶劣。 不知是因为身体不好还是对圣诞节压根不感兴趣，叶随在开场之后一直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就连期间蒋峥智怀揣着一颗紧张的小心脏，明目张胆地看了她好几次她也没发现。 活动进行到一大半，蒋峥智走到上面说：“其实今天我是带着私心上来的。”底下有不少人知道他要做什么，顿时开始躁动起来。这时，宋雨安终于找到了这个教室，悄悄地从后门走进来坐到一边。 莫亦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上面说话，心里不禁为他悲哀起来，叶随根本不爱他。她又侧过脸看了看叶随，依旧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上面的人和事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乘着大家都在，今天又是圣诞节，我想对某个人说出一直藏在我心里的一番话。” 叶随听到这句话，她像是预见到了蒋峥智要做什么，眼睛倏地就睁了开来。她不敢坐直身子，她很害怕蒋峥智真的会如她心里所想那样对她表白。 宋雨安坐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嘴边依旧是有淡淡的笑容，只是此刻看起来略显冰冷，她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 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叶随睁着双眼，半张脸贴在桌上，表情木然。她能听到蒋峥智一步一步往自己走来的脚步声，心里顿时也忐忑起来。 不出所料，蒋峥智还真的走到了她身边。 “叶随，一直以来他们说得没错——我喜欢你。虽然你并未对我做出任何回应，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蒋峥智不善言辞，话也说得简单庸俗，但是却很好地将他的意思表达出来了。 叶随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其他人开始起哄，在他们眼里，两人很是相配，劝和不劝分。一个个叫着喊着希望叶随答应他。 叶随此刻无比愤怒，凭什么她选择要和谁在一起都要受到别人的干涉？谁准许他们这样做的？！她终于明白孙侨为什么再三邀请她今晚到场莫亦侬也说让她给个面子了，原来如此！ 她深呼吸，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她站了起来，脸上却平静无波，她看向蒋峥智，刚准备说话，却无意中看见了宋雨安坐在后面！她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除了阴沉外还有紧张与无措。 “叶随，你想好了吗？”蒋峥智满眼真诚，这样的男生其实很不错，只可惜她不喜欢。 宋雨安当然知道叶随在看着自己，她却始终不动声色。最后，她对叶随笑了笑，开了门一个人离开了。 蒋峥智的表白没让叶随惊慌失措，可宋雨安的离去却刺激到了她。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她心弦上狠狠地拨弄了一下，一种莫名的痛与震惊在她心海里翻涌。 “答应他答应他……”四周人的声音和厚厚的人墙让叶随的头猛地疼了起来。宋雨安最后那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和蒋峥智期待又忐忑的脸在她眼前不停交错，让她无所适从。 ------------------------------------------------------------------- 宋雨安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校园的道儿上，秋末夜晚的风迎面吹来让她冷得抱起了双臂。圣诞节一轮月亮弯弯地挂在夜空中，偶尔还被几缕飘过的乌云遮住了脸。 叶随果然被人表白了，宋雨安对此并没有多激动。以她的个人看法和对叶随的了解，叶随多半是不会接受蒋峥智的。即使如此，宋雨安仍是有种心被悬挂起来的感觉，她讨厌这种感觉，她不想留在那里面。换句话说，叶随不管接不接受别人，都不会改变宋雨安对叶随的决心。 她就这么怀揣心事、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走了没多久，她就停下了脚步。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宋雨安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离叶随近了不少。 清冷的月光落在宋雨安的脸上，让她的五官看起来有几分不真切。其实叶随也没想到她会碰上宋雨安。这下，她又开始发懵了。 “刚才我也在里面。” “那为什么走了？”叶随问。 “我对男生表白女生答应的场景没什么兴趣。” “宋老师，你觉得我该答应蒋峥智吗？” 宋雨安双手依旧交叉抱在胸前，她低下头去看两人的影子：“叶随，你要恋爱我不反对。但是，大学里的第一任务应该不是恋爱。”说完这番话，宋雨安都觉得自己好虚伪。如果现今叶随和自己在一起了，打死她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今晚叶随已经很不高兴了，全班几乎都知道的事唯独她被蒙在鼓里，还有一群人甚至兴风作浪地给她压力答应蒋峥智，这都是什么事？当然，她也生宋雨安的气。都是她都是她！本来自己为她就动了一些不该动的感情，现在又面对她这样莫须有的责问，叶随再也无法忍受。 “我没有和谁在谈恋爱，没有！”叶随语气冷了下来，但倔强地为了不让宋雨安发现自己的情绪，又硬生生地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有我不是故意来找你的，真的只是意外碰上了。”她从里面出来在这里遇上宋雨安真的只是偶然。 “我没有说你是故意来找我的。”宋雨安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就像是揭露了叶随刚才那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违心话”，让一向矜持的叶随难堪万分。 叶随听后为之气结，她都快被宋雨安这个表面温柔实则腹黑的坏女人气哭了。骂也不是哭也不是，最后她幽怨万分地看了一眼宋雨安，转身就跑了。 宋雨安的情绪反而丝毫未受影响，站在原地看着叶随恨恨地跑了。她竟然忍不住笑了，终于生气了…… 　　☆、第二十二章 温暖 叶随自顾自生气地跑了一段路后，终究是累得停下了。她一手扶住树干，一面喘着气。 “叶随。”莫亦侬终于找到了她，“可算找到你了。” 叶随抬起头看她：“你也骗我。亦侬，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戏竟然演得这么好！”叶随想起那时莫亦侬淡定的表情，觉得这个女人和宋雨安一样，坏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莫亦侬只是淡淡地笑：“对不起。” “一点都没有抱歉的意思。”叶随坐到一边，莫亦侬挨着她坐下。 “其实也没什么，我迟早会拒绝他的。今天既然遇见了那就今天一次把话说清楚。”面对刚才蒋峥智的表白，叶随最终说了一句“对不起”后就独自跑出来了。 莫亦侬说：“如果今天表白的是宋老师，你的反应绝对不一样。” 叶随对她的话很是愕然，之后像是在躲避什么，低下了头：“你胡说什么？根本不存在这种假设。” “宋老师对你表白存不存在是一个问题，可你喜不喜欢宋老师又是另一个问题，我说的对吗？”莫亦侬问。 叶随局促地抿着双唇，好一会儿她才语气严肃说：“或许吧。” 莫亦侬：“一般而言，模棱两可的答案就等于是承认了。” 叶随蜷缩着身子，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抱着膝盖，她黑色的瞳仁里泛起薄薄的忧伤与难过：“我这样不应该吧？” 现在的叶随特别招人心疼，莫亦侬说：“无论应不应该，既然发生了那就是存在的事实。” “产生一段自己不愿承认的感情，真是太糟糕了。亦侬，你说我该怎么办？”且不说人家宋老师怎么想，光是叶随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 莫亦侬也觉无能为力，毕竟她不是当事人，无法完全客观地替叶随做出决定，只说了一句话：“喜欢和在一起是两码事。” 叶随明白她的意思——无论宋雨安对她是什么感情，无论她自己能不能逾越自己心里的那层障碍，其实都无所谓。她或许不能和宋雨安在一起，但她可以继续喜欢着宋雨安，这并不是两相矛盾的事。 之后叶随没多说话，她也知道这种事别人帮不了自己，都是需要自己去做决定。她望向夜空中那轮月亮，又想起总是对她笑的宋雨安和刚才发生的事，让自己烦恼成这样——宋雨安，你真是坏透了。 之后的几天，不知是因为还在对前几天的事生气，还是因为自己心里那份对宋雨安异乎寻常的感情，叶随对宋雨安总是能躲则躲。当然，这种闪闪躲躲的耗子心态并未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百 合 小 说 群 3 8 5 4 47 8 1 7 （非 作 者 群 那天宋雨安刚给学生上完课，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走了没多久就遇见了莫亦侬。 “宋老师。”莫亦侬向她打招呼。 “你好。”宋雨安正奇怪为什么不见叶随，难道又躲起来了？“叶随竟然没有和你在一起？” 宋雨安这样的问法真是很容易暴露她对叶随的感情，莫亦侬觉得宋雨安的胆子还真不小。 “她很不好，所以没来上课。我这不乘着下课间隙回去给她送粥。”莫亦侬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这招很有效，宋雨安听见叶随很不好，情绪立刻波动起来：“不好？她怎么了？” “痛经，这次似乎特别严重。她一天基本上什么都做不了。”莫亦侬说，她就那么看着宋雨安的双眉一点一点地蹙了起来。 既然如此，就让她做个顺水人情：“宋老师一会儿没事了吧？” “没课。” 莫亦侬从口袋里找出钥匙放到宋雨安手里：“那就拜托你了！我马上要去上课，这是寝室的钥匙，还有这是给叶随的粥。宋老师，叶随就拜托你了。”她交代完后立马就跑了。 宋雨安看着手心里的钥匙和袋子里的粥，又想到叶随的小可怜样儿，轻叹一口气就往学生公寓走去。 宋雨安到了宿舍门口并未直接用莫亦侬的钥匙开门，而是先敲了敲门，没动静，她心里一紧，急忙自己开了门。 刚走进去就看见叶随无力地趴在书桌上。宋雨安放下东西关了门，走到叶随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叶随？” 叶随这才慢慢直起身子，脸色发白，双眼无神地看着宋雨安。宋雨安被她虚弱的样子吓了一跳，她问：“还好吗？” 人在脆弱的时候特别容易依赖人，叶随疼得冒冷汗，一看宋雨安来了，心里强撑着的最后一道城墙也瞬间倒塌。她双眼顿时就湿润了，一下就抱住了宋雨安，直摇头，声音也委屈得不得了：“不好……”宋雨安的到来实在让叶随过于感动，以致于让她轻易就消了前几天宋雨安惹她的气。 宋雨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又惊又喜，还有叶随现在这么楚楚可怜甚至有些撒娇意味的样子，真的是戳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叶随埋首于宋雨安的肩上，身体上的不舒服让她的情绪也逐渐失控，她紧紧抱着宋雨安像个孩子般就哭了起来。 宋雨安的心随着她的哭声纠了起来，她握住叶随的手：“怎么这么凉？” 叶随哭得停都停不下来，甚至都快岔了气，只能用一味的摇头来回答宋雨安。宋雨安用自己的掌心尽量去包裹叶随的手，好让她温暖一些。 好一会儿，叶随才逐渐平静下来，安静地靠在宋雨安肩上不说话。宋雨安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她依旧保持那样的姿势，轻轻地说：“还难受是不是？你看亦侬给你买的粥，不吃就凉了。我们先吃饭，然后好好睡一觉行不行？” 叶随抱着宋雨安，鼻尖是宋雨安身上淡淡的香气，令她莫名心安。她就想这么一直躲在宋雨安的怀里，靠在她的肩上，嗅着她身上的淡香，看过四季变换，经历斗转星移，然后就这么老去。 以前老有人说她不会喜欢人，对爱情甚至都没有少女的期待与幻想。但此刻，叶随惊觉，她要的安全感，她所有少女的幻想，竟然都在宋雨安身上找到了。 这个认知对她而言是一种惊喜，但同时，或许也是一种令她感到害怕的东西。 “怎么了？”宋雨安看不到她的表情，叶随不回答让她以为她睡着了，“不想吃吗？不想吃也要吃。” 宋雨安似乎总是以一种温柔的方式在一些事上征求叶随的意见，但最后都是霸道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在叶随眼里，这大概就是霸道的温柔。叶随一个激灵，还霸道的温柔呢……鸡皮疙瘩掉一地。 叶随从宋雨安怀里起来，算是同意了宋雨安的话。 只吃了一口叶随就不想吃了，小腹处的绞痛让她难受得直不起身。宋雨安接过勺子：“再吃一点。”说着舀了粥送到叶随的嘴边，叶随泪眼汪汪，看看宋雨安，最终还是张嘴吃下了。 吃了几口，宋雨安见她真的不想吃了，才收起东西。 “去医院吧。” 叶随摇头：“现在去了也没用。”一路上的颠簸只会让她更难受。 宋雨安很是无奈，只得做罢。她用热毛巾想给叶随擦擦脸上的冷汗，叶随躲开：“我自己来吧……”宋雨安停下动作，任由叶随拿过毛巾。 “你这里有红糖吗？”宋雨安问。 “在书桌左边的抽屉里。” 宋雨安到了热水，泡了红糖：“喝。”叶随接过水杯，手中温暖的感觉一直延伸到了心里。 “人不舒服，你就这么傻地一动不动，都不知道照顾自己？”宋雨安问。 “疼得没力气了。” “既然这么严重，平时就该好好调理。你的身体自己不爱惜谁还来爱惜？”宋雨安的话里颇有怒意。 叶随没反驳，宋雨安也没多说，让叶随去床上躺着。 叶随缩在被子里，只能祈求疼痛快点过去。过了一会儿，她半梦半醒之间觉得狭小的床上多了一个人。她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身旁躺着宋雨安。 宋雨安把暖水袋给她：“放在小腹上，会好一点。”她替叶随掖好被子就准备下去，哪知叶随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角，小声地说：“能不能陪陪我？” 宋雨安愣了一下，说：“那我就当做是你对我撒娇了。” 叶随抿着嘴唇，垂下眼眸，算是默认了。 宋雨安浮现笑容，脱下外套，钻入被子，与叶随依偎在一起。她轻轻地抚着叶随额前的发丝，眸光里尽是疼惜与温柔。叶随闭上眼，伴着宋雨安的隐隐的气息以及她身体与自己相触的温暖很快又入了梦。 宋雨安特别喜欢这种静谧又安宁的环境，尤其是身边还躺着自己心爱的人，她凝视着叶随因生病而略显苍白的脸，映衬着她的眉。叶随不属于长得精致的小女人，而是长得干净大方的。她的眉不是细细弯弯的，而是如一片略弯的柳叶，搭上她的额与乌溜溜的眼睛，黑白相衬，显得落落大方。 从某种程度上看，叶随是个比较难让人进入到她心里的人。表面上看似柔弱，但其实内心倔强得不得了。她或许会认同你的想法做法，但这并不代表她也那么做那么想。她心里有一套约束自己的严格准则，换句话说，她有些保守与自闭。这些在她对宋雨安感情上就可以知道。一面难以自持地喜欢着宋雨安，另一面却因为心中的准则而不愿主动与宋雨安更进一步。 宋雨安正是知道了这点，才很是耐心地对待叶随。因为有时候激进会适得其反。不过她倒是希望叶随能一直保持她纯净的心与独立的人格，这样就不是谁都能进入叶随的心里。 宋雨安垂下目光，叶随如同一只小猫缩在她怀里，真是没有什么比这更亲昵可爱了。她的如水双眸里全是叶随的倒影，她凑近叶随，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再温柔、再纯洁不过的吻——我爱你。 　　☆、第二十三章 初吻 叶随醒过来的时候，宋雨安正看着她。 “还痛吗？”宋雨安问。 叶随睡眼惺忪地摇摇头，睡醒后的眼睛里还带着些水雾，真是惹人怜爱。 “每次都这么痛吗？” “都会痛，只是这次特别严重。” “记得去看医生，找个中医治本。”宋雨安不能容忍叶随每个月都痛成这样。 “知道了。”这种情况下还是乖乖答应比较好。 宋雨安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丝毫没有要移开的意思。叶随被她如此坦白的眼神惹得不好意思起来，只能垂下双眸去躲避她的注视。 就在此时，寝室的门被打开了。莫亦侬和其他两人站在门口对两人躺在床上的情景感到愕然。莫亦侬原以为宋雨安最多只会在这里陪着叶随，没想到陪着陪着就陪到床上去了，而且还共枕而眠。 叶随听到声响，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宋雨安坐起身子，两人挤在一张狭小的床上显得有些滑稽。她率先下了床，坐在椅子上穿好了鞋。 “既然你们回来了，我也该走了。”宋雨安穿上外套，仰起头对上铺的叶随说，“叶随，我说的话你要记住。” “记得。”叶随说。 宋雨安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说：“接下来是期末考试，你们记得好好准备。” “宋老师再见！”莫亦侬对着宋雨安的背影说道。见宋雨安在走廊上走远后，莫亦侬立即关上门，走到叶随的床下，双眼与叶随靠在枕头上的脸相平：“她对你说什么了？” 叶随将手伸出床沿的栏杆外，一掌拍在莫亦侬的脸上：“多管闲事。” 莫亦侬微嘟着嘴，凑到她耳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不会表白了吧？” 叶随恨恨地瞪着她：“你才表白了！”说着侧过脸不再理会她。莫亦侬站在下面笑，既然不是表白，大概是做了比表白更让人心神荡漾的事才是。 一月份，学生们都进入了较为紧张的期末状态，叶随自那次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宋雨安。她时常走在宋雨安常出现的那条路上，可遇不见还是遇不见。期末考都考完了，叶随第二天就准备回家，依旧不见宋雨安。她无数次地翻出手机中的通讯录，望着宋雨安的号码发呆，但最后还是作罢。 叶随家有个传统，每到过年都要回之前爷爷住的那幢在靠近海边的老房子。虽然前些年爷爷过世了，但是这个传统一直没变。今年年初的时候，叶随的父亲将老房子拆了让人重新建造了一栋新房，装修一新，到了年末散了装修的气味，恰好是时候住进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年初三。这天，叶随躺在二楼阳台上的躺椅上晒太阳，温暖的阳光让她昏昏欲睡。就在她即将进入梦乡时，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下将叶随惊醒。 她伸手拿过手机，当看到来电显示时，整个人都兴奋得几乎沸腾起来。是宋雨安！ 她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最后连手指都开始颤抖，她滑动屏幕接了起来：“宋老师。” “叶随，新年好。”宋雨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与清明。 “新年好。”叶随回答。 “你现在有空吗？”宋雨安问。 “有啊，怎么了？”叶随有种预感。 宋雨安弧度完美的下巴微微扬起，连带着嘴角也一起上扬：“我在你爷爷家附近的海边，要出来见一面吗？” …… 叶随心急火燎地围上围巾，向楼下冲去。 “随，你这么急去哪儿？”叶随的母亲刚走过来就看见自家女儿急匆匆地从楼梯上下来。 “妈我出去一会儿。”叶随边急着穿鞋边回答。 “哎……”叶随的母亲还没来得及反应，叶随就一溜烟儿没影了。 叶随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使劲拼命地跑了，而促使她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为了去见一个人。她似乎开始理解电视电影里那些不惜半夜翻墙爬窗只为了见情人一面的人的心情了，原来真是如此渴望与心甘情愿。 叶随站在水泥高台上，底下五米才是沙滩。她站在上面，远远地就看到了宋雨安在海边迎风直立的身影，长长的发丝被海风轻易地就撩了起来。 宋雨安转过身，也看见了叶随，她向叶随轻轻招了招手。由于距离太远，叶随看不清宋雨安的表情，但她知道，宋雨安肯定在笑。宋雨安这一个细小的动作似乎让叶随的内心受了极大的鼓舞，她急忙踏下层层石阶，然后朝那个想了许久的身影奔去。 宋雨安穿着呢大衣，围着围巾，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原地。她侧对着身后蔚蓝的海，阳光照耀着她的皮肤，映衬出她精致柔美的五官，脸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笑意。此刻，叶随觉得这个女人俨然成了她生命里的唯一。 “宋老师……”叶随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停下。 “这么快？” 这么一说，叶随倒显得不好意思起来，宋雨安不知道，她一接到电话后可是一刻都没多耽搁就跑过来了。 “还好啦，家里距离这里不远。”叶随解释，她才不希望让宋雨安觉得自己是为了见她而如此卖力。 “乱了。”宋雨安的双眸望着她。 叶随以为她又想坏心眼地戳穿自己的话，窘迫之间，却见对方伸出了手。 宋雨安细心地将叶随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叶随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在说她的头发。 宋雨安这般温柔的动作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叶随自己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但她很喜欢这样，每次宋雨安为她拨弄头发时，叶随都会泛起一种特别想向宋雨安撒娇的冲动。当然冲动归冲动，最后还是被理智战胜了。 整理好后宋雨安收回了手，然后沿着沙滩缓缓向前走去。叶随顿了顿，而后也跟了上去。 “宋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叶随问。 “你说过的。” 叶随疑惑起来，她什么时候对宋雨安说过她每年过年都会在这里？ “我说过？”叶随轻声呢喃。 “你说过。”宋雨安语气淡淡，可三个字说得倒很是肯定。 她表情了了，没有露出丝毫撒谎的痕迹，甚至淡然到没有看自己一眼。叶随仔细想想她也没必要骗自己，自然而然就信了：“大概是我忘了。” 她低下头看着被海水浸湿的沙滩笑了笑。而后，她就撞上了人，鼻尖又是宋雨安的味道。 叶随抬起头摸了摸有些疼的鼻子，皱起小眉颇有怨念地望向宋雨安：“宋老师……” 宋雨安专心地看着她，叶随的脸因为刚才的奔跑还有些红色的余韵，她湿漉漉的眼睛格外惹人怜爱。宋雨安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吐气如兰：“真漂亮……” 真漂亮？叶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宋雨安的脸凑到了自己面前，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她几乎可以感到宋雨安的鼻息，她的心鼓噪忐忑起来：“宋……宋老师……” 宋雨安的眸色里一片朦胧，长长的睫毛随着眼帘微微下垂，半遮住那双会勾引人的漂亮眼眸。 “我……”叶随的话刚起了一个字就彻底被吞没了。宋雨安欺压而来的唇让叶随喧闹的世界彻底清静了。叶随一直以为被自己喜欢的人亲吻应该是火热的、激情的，但是真到了这一刻，叶随发现并不全是如此。 宋雨安的唇软软的，刚接触时带着一丝微凉，而后随着宋雨安温柔的侵略，叶随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小点火苗在蹿动，随着宋雨安的投入越燃越旺，让她整个人都火热起来。一种从内心蔓延出来的满足感让她的头微微晕眩，身子轻颤，仿佛她的世界就彻底沦陷在宋雨安的掌中，轻易地被她颠覆。 原本还想挣扎的叶随早已对宋雨安的吻缴械投降。宋雨安微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闭眼顺从的叶随，顿时心里充满了愉悦与得意。 两人的脚下是沙滩，身旁是浪花朵朵的蓝色海域，阳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阵阵海浪声让周围显得更为静谧。两个容貌出色的女孩子相依在一起，也算是一种美景了。 就在两人吻得难分难舍时，一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让宋雨安率先回神。她的唇意犹未尽地离开叶随，水眸中仿佛蒙着一层雾气，好像仍沉浸在刚才那个吻里。 叶随脸颊粉红，双唇嘟起。她凝视着宋雨安，不发一言。 宋雨安看了看高台上停着的车，她说：“很抱歉，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叶随，我们开学见！”她扯起一个笑容，对叶随笑得妩媚，而后就转身离去。 场景转换得太快，叶随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看着宋雨安的身影越走越远，好久才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雨安上了车，韩枭发动车就离开了。见宋雨安一直望着窗外，韩枭笑着问：“这样折磨你的小朋友有意思吗？” “不是折磨。” “那……”韩枭看了她一眼，“你的first kiss感觉如何？” 宋雨安掩不住由心底泛起的笑意：“妙不可言。” 韩枭弯起眼，只是摇头。 “如果她能更主动一点，那就更好了。”宋雨安虽然这话听起来有遗憾，但仍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兴奋与满足。 剩下的寒假假期，叶随的确是在自我的心理折磨与焦虑不安中度过的。那天突然出现的宋雨安，那天突如其来的吻，以及宋雨安的离去，都让叶随备受煎熬。 宋雨安那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莫名其妙的吻了自己之后，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身就走？留她叶随一个人不明不白地在这里猜她的心思。 还开学见？宋雨安，你真是坏心眼到了极致。 　　☆、第二十四章 表白 宋雨安纤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叶随的下巴，她身上的温度随着指尖与叶随肌肤接触而一点点流入到叶随身体里。那些热意开始在叶随体内肆意流窜，她的呼吸逐渐加重，看着宋雨安的脸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她心头一颤，即是紧张又是期待地等着宋雨安诱人的双唇落到自己的唇上。 宋雨安含情脉脉，她红唇微张，白皙又精致的五官距离自己那么近，水灵灵的黑眸让叶随情不自禁地沦陷其中。宋雨安的一切都让叶随沉醉，而那个将来未来的吻更是勾引得让叶随喉咙阵阵发干。 眼看让自己期待许久的吻就要落下来了，叶随却惊讶地看见宋雨安牵动了嘴角。她娇笑着拉远了她与叶随的距离，原本托住叶随的手指改为温柔地在她唇上摩挲，那种温度与力道很快就让叶随的唇瓣泛了红。 讶异之间，叶随更多的是疑惑。宋雨安刚才明明是要吻自己的，可现在她又完全没有要亲近自己的意思。相反，她脸上妖娆与勾人的笑，更让人觉得她是在玩弄调戏自己。 她只不过是在玩弄你……这种念头一旦产生了就会疯长，折磨得叶随心口绞痛起来。此时，宋雨安依旧笑着，可她的手却离开了自己，然后叶随就见她越来越远离自己。 不要走！叶随大声呼喊着，可宋雨安充耳不闻，就如那天在海边吻了自己后，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叶随……叶随……”莫亦侬的声音将叶随的意识逐渐唤醒，她从负累的梦中醒来。 “亦侬……”叶随重重呼出一口气，虽然躺在床上，可她只感觉格外地疲惫，用手摸了摸额上——全是汗。 “不准赖床，赶快起来。”莫亦侬一边穿鞋，一边对叶随说，“开学第一天，有些老师可变态了，第一节 课就会抓迟到的，还会点名。简直毫无人性。” 叶随平复了一下在梦中被宋雨安弄乱的心情，从床上爬了下来：“我一定是得了开学综合症。”她坐到书桌前，“让我看看，第一节 是哪个魔王的课？” 她扯着嘴角笑，从一堆书里找出了那张之前她连瞥都不愿瞥一眼的课表。仅是看了一眼，她嘴边的笑就僵住了。 “是哪个魔王的课？”莫亦侬对着镜子梳着头发一边笑着问她。只是，回答她的是沉默。她转过头见叶随正对着课表发愣，不禁好奇地凑过去想一探究竟。结果，她看了之后也微愣了几秒，而后却是笑了起来，别有深意地说：“的确是魔王哦。” 叶随懒得理她，站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莫亦侬看着那张纸，对着上面“宋雨安”三个字笑了笑。 ---------------------------------------------------------------------------------------------------- “喂，为什么要坐这么前面？！”叶随见莫亦侬带着孙侨坐到了教室第一排，急忙充满怨气地问道。 莫亦侬说：“人这么多，坐后面视线不好，而且坐后排容易走神。”莫亦侬振振有词。 “我不要。”叶随拒绝，“我的状态还没调整过来，坐这么前面走神很容易被发现的。” “你真的确定这节课会走神？那就——第二排吧。”莫亦侬故意说。 叶随仍是摇头。 “第三排？”莫亦侬试探着问。 叶随又摇头，她拉着莫亦侬往后走去，结果一直坐到了倒数第三排她才满意。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教室里挤进来，上课时间也快到了，叶随的心也越发地慌乱起来。她一边想着宋雨安，另一边又暗恨着自己这样没骨气的行为。 梦里的情形明明是虚无缥缈的，可它现在宛若电影一般在叶随脑中闪过。宋雨安的一颦一笑，宋雨安的那个吻，现在无一不成了折磨叶随的刑具。 “叮铃铃……”略显刺耳的上课铃声瞬间将叶随惊醒，她回过神，刚抬头就看见了宋雨安站在讲台上整理上课要用的东西。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再次见到宋雨安，她仍是以往的样子，保持着她淡薄优雅的笑容，在学生面前伪装出一副知性得体的好老师形象。 呸！叶随又想起寒假里宋雨安那一个不负责任的吻，真是忍不住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揭下宋雨安“伪善”的面具。 莫亦侬斜着目光看她，这种忿忿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不应该是激动又迷恋的吗？ “我们开始上课。”宋雨安打开电脑上的课件。 叶随拢起双眉看着宋雨安，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面对她。当然，她自己同时也虚伪地利用学生可以正大光明注视老师的权利，尽情地将宋雨安打量了一番。她没有特意关注自己，脸上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这样看来，还不免令人失望。 “请翻到第三页，三分钟时间将这页的内容看一遍。”宋雨安说。 叶随见宋雨安认真地对着书，她也只能翻到第三页，和其他人一样对着无趣的书本阅读了起来。 宋雨安先是大概地看了看书，然后抬起头望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叶随，随后又低下了头。 课很是平淡地过去了，说实话，叶随还真是心不在焉到了极点。心里那种愤恨让她巴不得手里有根小皮鞭，然后将一肚子坏水总是喜欢折磨自己的宋雨安狠狠地抽上一顿。 “下课。”宋雨安说，“如果对今天的内容还有疑问的同学可以问我。” 她说完不久，就有几个男生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围了上去。宋雨安倒是来者不拒地为他们解答，期间不知道聊到什么，几人还笑了起来。他们倒是开心，可叶随在下面就黑了脸。好不容易那些人都散去了，叶随也该收起书包向下个教室进发了。 就在她站起来准备走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一看，是宋雨安发来的短信——“今晚来我家。”叶随看着短信的内容，不可置信地望向宋雨安。宋雨安正好也看着她，冲她笑了一下。 叶随想了想，回：“抱歉，今晚有事。” 很快，宋雨安又回了过来——“那就等你的事办完了再过来。” 叶随还想再拒绝，却见宋雨安率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了教室，叶随立刻打消了再推脱的念头。因为即使如此，宋雨安也总有她的办法来逼自己就范，现在想想宋雨安还真是很恶劣啊！ “随，傻站在那儿做什么？”孙侨见她站在原地对着手机发呆。 叶随把手机放进口袋：“没什么，有短信而已。”说完，她跟着走了出去。 接下来几节课，叶随都处于神游状态，她的心思反反复复纠结于宋雨安身上。晚上去她家，这真的是再暧昧不过的请求了。 尽管叶随犹豫了一天，可是到了时间点，她还是敲响了宋雨安家的门。 宋雨安开门的时候头发还半湿着，她说：“准点出现了。看来你把你的事提前做完了。” 叶随眼眸漆黑，纠着眉望着她。 “进来吧。”宋雨安侧身给她让了路。 “你吃晚饭了吗？”宋雨安问。 叶随往里走了几步站定，她背对着宋雨安：“这不是重点。宋雨安，”这是叶随第一次当着宋雨安的面喊她名字，“你把我害惨了。” 宋雨安弯弯眼角，对她的话似乎充耳不闻，她就站在叶随背后，两人怀着的心情却是不同的。 也许是对方沉默太久了，叶随忍不住提起了话题：“不要再这样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自从那天被宋雨安亲吻之后，叶随几乎每晚都能梦到她，这样重复的梦境实在让她的心有些不堪重负，她需要宋雨安的解释来让自己解脱。 “叶随……”随着宋雨安这句呢喃，叶随只感到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团团围住——宋雨安伸出双臂，像是圈住了她最珍爱的宝贝一般，温柔地从背后环住了叶随的腰。 宋雨安身上的馨香很快就弥漫到了叶随鼻尖，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积聚起来的情绪顿时被宋雨安这个意外的怀抱击得粉碎。 “我走后，你有想我吗？”宋雨安侧头，将一侧的脸贴在了叶随的耳际。她话语轻柔，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叶随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她呵在自己耳后的温热气息。 “宋老师，你不要这样。”叶随快被身后的女人弄疯了，到底是想怎样？她想挣脱开宋雨安的禁锢，某人真是太任意妄为了。 宋雨安当然不会让叶随这样做，她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甚至她用自己的双手将叶随的手包裹进了自己的手掌心。 “不回答我，难道你生气了？” 叶随只是摇头。 “那真的没有想我吗？” 叶随多次挣扎无果，无奈作罢：“为什么要想你？” 宋雨安低低地笑了起来：“因为……你喜欢我不是吗？” 自己隐藏了这么久的心事却被她轻易戳穿，叶随只觉得头皮发麻，无措得手心冒汗，她该怎么做？ 宋雨安抓住了叶随的情绪，她将叶随的身子扳过来使她面对自己：“我知道那天的吻让你难受了，但我并不是一时兴起。”她的眼里似有水波，随着她的情绪而激起层层涟漪，“我爱你。” 叶随口干舌燥，胸口被宋雨安说的这三个字堵住了。宋雨安的表白来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消化。虽然她有试想过宋雨安或许会对她委婉地表达心意或者等着自己对她说出心里话，可“我爱你”这三个字对她的震撼性真的太大了，大到了让她惊悚的程度。 “叶随，爱我、喜欢我、和我在一起。”相比于刚才的情真意切，此刻宋雨安的语气显得有些恳求，她更像是在引诱着叶随答应她这三件事。 叶随，被害惨的明明是我。 　　☆、第二十五章 周旋 面对宋雨安直白的真心话，叶随显得无所适从。单从感情说，她是喜欢宋雨安的；但是回到理智层面，她又很清楚在两人的感情上，自己不该往前迈了。 宋雨安执着地注视着叶随，她要叶随的答案：“答应我……” 叶随别过头，她无法面对宋雨安此刻令人心疼的表情，因为她更害怕自己会动摇。她的指甲用力地戳着自己的掌心，借此希望自己能继续保持理智。 她不说话，宋雨安也不逼她，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叶随将宋雨安抓着自己双臂的手拿开，微低着头，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宋雨安无力地垂着被叶随甩开的双手，没说什么，只是勾了勾一侧的嘴角笑了笑。叶随说了“对不起”后就转身想离开，却听见身后的宋雨安突然说：“你不该向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叶随停下脚步，原以为宋雨安会怨恨她会奚落她，却未曾料到她竟然会这么说，她的心就像被宋雨安的话活生生剜去了一块，抽痛伴随着酸涩一起而来。在情绪崩溃之前，叶随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宋雨安的家。 宋雨安颓然坐到沙发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烦恼与无奈。不过，叶随的拒绝也属她的意料之内，所以，这事还没完。 叶随从宋雨安家出来终于兜不住她那点眼泪了，她一路走去一路抹眼泪。这个时间点学生在路上来来往往，很多人都忍不住看了她几眼，纷纷猜测她落泪的原因。 她一个人朝着操场走去，在一边孤独地坐下。大晚上这里灯光暗，有许多学生在跑步，也有情侣和朋友绕着操场散步聊天。反观自己，一个人在苍茫的夜色里坐着，更凸显出一种孤独感。 “你还好吗？” 叶随抬头，是蒋峥智。 “嗯。”叶随眼里还有未干的泪，她低着头，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有人说看见你边哭着边往这边过来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蒋峥智在她身边坐下。 “谢谢。”叶随此刻的情绪让她并不想多说话。 蒋峥智笑笑，好像每次他们之间叶随的话都很少：“不要误会，我真的只是担心才过来的。”他生怕叶随对上次自己对她表白的事仍耿耿于怀。 说到上次的事，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叶随觉得自己做的也不对。 “我明白。上次的事，如果让你伤心了，那就对不起。” 蒋峥智：“其实也没什么好伤心的。一开始的时候，我就猜到或许会是这样的结局。”至于为什么他仍是那么做了——“虽然结果不是我能左右的，但是我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觉得至少我为了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努力过了，以后想起来不至于会遗憾。我是男孩子啊，不仅要主动一点勇敢一点，同时我也要拿得起放得下。被拒绝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尝试的勇气……”叶随念叨这句话，之于宋雨安的感情，她的确是没有勇气去尝试。可是，这样的爱情明明是无果的，是不对的。 叶随的性格与她的名字截然相反，她一点都不随性，在她身上存在更多的是严格自律意识。当她认定一件事是不对的、不该去尝试的，她就会极力克制自己不越界一丝一毫。她觉得她和宋雨安即是师生又同为女人，产生爱情已经是出格了，若她今天接受了宋雨安，简直是超出了她的底线。 “是啊，失败总比遗憾好嘛。”蒋峥智性格阳光豁达，看得很开，“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哭，可是叶随，有时候你太勉强自己了，凡事啊，顺其自然一点。” 叶随听后想起来宋雨安的话——“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她违背了自己的心，对不起的的确是她自己。 “说这些话也是因为下个学期之后我就见不到你了。”蒋峥智说得有些伤感。 “为什么？” “我打算下学期入伍了，所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我也不知道以后再见到你，我们各自都会变成什么模样。” 叶随沉默，分离重聚这些词在简短的人生中似乎会上演无数次。那她和宋雨安呢？相遇、分离又会有几次？ “你别不说话。”蒋峥智尴尬地笑，“这样我总觉得你不愿意搭理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叶随被他这么一说连她都尴尬了，什么和什么呀。 两人话不多，一来二去，叶随的心情也没那么糟了。只是还是不能想宋雨安，一想宋雨安，她就会痛得死去活来。 回去的时候，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从八楼望下去，两人的身影并不明显。站在窗前的宋雨安脸色阴沉，她双眸深邃，眯着眼定定地望着那个身影，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负气地拉上窗帘，闭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那天晚上叶随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出现宋雨安对她说过的那番话以及蒋峥智的那句“尝试的勇气”。她到底该怎么办？宋雨安呢？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她会伤心会难过吗？一系列的疑问在叶随心里翻江倒海，最后实在抵挡不住心理上和身体上的疲惫，她还是在昏昏沉沉中睡去了。 一周有两天有宋雨安的课，这周的第二节 课，叶随没有来。宋雨安不知看了看底下的人多少遍，始终没有发现叶随的踪影。她嘲讽地笑了笑，而后继续上她的课。 到了第二周的时候，宋雨安依旧不见叶随的人影。她从心底为自己感到悲哀，可是——你越是要躲我，我就越是不放过你。她翻开点名册，冷冷地说：“点名！” 别人或许看不出宋雨安情绪的变化，可莫亦侬倒是隐约知道一点。宋雨安和叶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那家伙不会连续两节课都躲起来，而宋雨安的脸色也不会如此阴沉。 “叶随。”宋雨安念着叶随的名字，无人应答。 “老师，她……她身体不太舒服。”莫亦侬笨拙地为叶随找了一个借口。 宋雨安抬起头看了莫亦侬一眼：“是吗？她身体不舒服，我正好心里也不舒服。”她是笑着说着，很多人都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可莫亦侬却僵住了神色，她知道宋雨安是真的生气了。 “有假条吗？” 莫亦侬摇头。 “没有假条就算旷课。麻烦你通知她，如果身体不舒服不能来上我的课那就带假条，不然，我按旷课处理，这影响到她期末考试的成绩。”宋雨安说。 “知道了。” “叶随到底怎么了？别人的课也没见她翘啊。”孙侨凑近莫亦侬的耳边轻声问。 莫亦侬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清楚什么情况。 莫亦侬把话转告给了叶随，这周的第二节 课叶随准时出现了。她全程盯着书本，很害怕看见宋雨安，其实她更害怕看见的是宋雨安怨恨与悲伤的表情。 “下课吧。叶随同学请留一下。”宋雨安说。 叶随没办法，她对莫亦侬和孙侨说：“你们先走吧。” “我们可以等你！”孙侨很有义气地说。 莫亦侬连忙拉着孙侨往外走，对叶随说：“那你早点回来啊。”叶随点头。 等人都走了，宋雨安关上了教室的门，又由于是傍晚吃饭的点，教学楼里所剩的人少之又少。 “今晚去我家。” 又是这句话。叶随莫名地生起气来，为什么宋雨安老提这种要求？她摇头：“你是老师，我是学生。去你家——这样不好。我不去。” 宋雨安嗔笑了一下，她步步向叶随逼近，叶随想躲，可终究抵不过宋雨安逼人的气势。宋雨安握住她的下巴：“现在知道和我讲学生老师的身份了？”她表情寡淡，可叶随还是察觉到了她唇边那一丝讥讽。 “你这么注重师生关系，那为什么你旷了我两次课？”宋雨安咄咄逼人，“我不是很喜欢用点名去留住学生，越没本事的老师规矩就越多。可是你知道吗？我点名了。而上次那些翘了课却被我抓到的人，你应该向他们道歉，因为我是因为你才点名的。” “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去你家的。” “真的不去？”宋雨安微挑着眉，“不去的话，这门课你就不及格了。” 叶随恼怒了：“你以为你是谁？” 宋雨安抱着双臂，微微笑了笑：“你以为我做不到吗？光是你旷了课两次，我就可以扣你的平时分，到时再把你的期末卷子改的严格一点，随……”她凑近叶随耳边呵着热气，“不及格可真不是吓你的。” 叶随推开她：“宋雨安你为人师表，怎么可以这么卑鄙？” 宋雨安握住她的双臂，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愤怒：“叶随，卑鄙的是你。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也很清楚你对我又是什么感情，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一方面占据我的心，另一方面又装模作样地把我推得远远的。你说，到底是谁卑鄙？” 叶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宋雨安巧舌如簧，给她扣了好大一顶帽子。她们之间总是这样，明明想与彼此靠得更近，可自己每每想亲近宋雨安时，她又会想起两人的身份关系进而望而却步。叶随似乎一直逾越不了自己心里的那层障碍。 “你今晚不去也没关系。”宋雨安松开她，“这周五晚上呢？” “为什么？” “这周五是我的生日，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只有你。”宋雨安特意强调了“只有你”三个字。 叶随面露难色。宋雨安勾了勾嘴角：“又想拒绝？” “周五我要回家，我爷爷忌日。”其实上星期六才是忌日，但是因为叶爸爸工作加班走不开，所以一家人说好这周五去祭奠叶随的爷爷。 叶随原以为宋雨安会百般刁难，可没想到她倒是拿起了包径自走了出去，说了一句听似很大度的话：“我不勉强你。” 叶随捏了捏眉心，双手撑在桌子上，觉得人生格外地艰难。 　　☆、第二十六章 礼物 叶随周五上完了早上唯一的一节课，背着包决定回家。她家的家庭观念很重，接受同性对叶家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叶随的心态一直是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就不要染指半分。可她还未意识到，她喜欢上宋雨安就已经是深陷其中了。加上宋雨安的手段，想要轻易撇清关系，真是妄想。 她一个人向公交站牌走去，却在途中遇到了宋雨安……还有她身边的林佳之。 “宋老师。”这算是冤家路窄吗？ “回家了？”宋雨安笑得极为耐人寻味。 叶随受不了她的目光，闷闷地应答：“是。”而后她的眼神到了宋雨安身旁的林佳之身上。 宋雨安：“这是我朋友——林佳之。佳之，这是我的学生叶随。” “你好。”叶随打了个招呼。 “你好。”林佳之笑了笑，“你应该还不知道今天是宋老师的生日，记得祝她生日快乐。”她的话让在场其他两人都愣了愣。 宋雨安：“对啊，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宋老师生日快乐。”叶随再次认定宋雨安就是个喜欢逞口舌之快的恶劣份子，而且，某人明明之前说过只和她一个人过生日的，可现在呢？ 事实上宋雨安并未邀请任何人过来与她过生日，林佳之的出现也是她的意外。 对于叶随听似勉强的祝福，宋雨安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而后她挽起林佳之的手作势要走：“叶随，那就不耽误你回家了。” 这种假惺惺的正经装给谁看呢？叶随彻头彻尾地认识了宋雨安这个女人有多坏，有多虚伪，有多道貌岸然。叶随被林佳之的出现而搅得心里发酸，尤其是两人相挽的手，酸得她都快掉眼泪了。 也罢，她要回家！ 宋雨安抽出自己的手，默默地回头望了一眼叶随的背影，心中的失落与难过不是别人能懂的。 晚上，林佳之和宋雨安坐在一起吃饭。 “晴深竟然没和你一起过来。” “她说她有事要忙。”林佳之很疑惑，莫晴深明明是有时间的，但偏偏就是不过来。其实她不知道，莫晴深自从和莫亦侬发生了那些的事后，心里留下了很大一个死结，哪里还敢过来？ 宋雨安喝了酒：“回去转告她，和她二十七年的友谊被她亲手毁了。” 林佳之笑了笑：“行了，韩立和韩枭不是也没来。”她看着宋雨安，语气犹豫起来，“你家那位呢？你生日不和她过？” 宋雨安顿了顿：“她……她有事耽搁，会晚点过来。”刚说完，宋雨安自己都想笑。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说出如此自欺欺人的话。 “这样啊……”林佳之心里空落落的，难掩自己落寞的情绪，“那一会儿吃晚饭我就不和你回去了，我直接回酒店。你……你要等她吧。” 宋雨安点头。即使叶随不在，她也没心情与其他人过于亲密，即使林佳之是她的好朋友。她宁愿独自一人在家用酒填补心的缺口。 回家后，宋雨安作为家中的掌上明珠自然是接到了家里人的祝福电话，她都是兴致了了地回了话。宋雪安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宋雨安在妹妹看不见的角落里苦笑着。于她而言，今年她已经失去了她最想要的“生日礼物”。 “只要是雪安准备的，我都喜欢。” 宋雪安在电话那端娇笑着：“姐你喜欢就好。” 宋雨安挂了电话站在窗前，猛喝了一口手中的酒。望向窗外，她才惊觉外边竟然下起了大雨。 她的指尖轻轻触上被雨水打湿的玻璃，很神奇，她能感受到雨水的凉意，但隔着一层玻璃，她又却触不到外面的雨滴。这就像她和叶随，她明明能感受叶随对她的感情，但她们之间隔着叶随的玻璃心墙，她始终不能完完整整地进入到叶随心里——多么可悲。 望向墙上的钟，已经快11点了。虽然她多希望叶随对她能不要这么无情，可看看这个时间点，她一定是不会来了。思及此，心中不免失落万分，宋雨安垂下眼眸将额重重地磕在玻璃上。叶随，也只有你能让我烦恼。 她抬起眼皮，透过窗户似乎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熟悉人影。那是…… 叶随没想到白天这么好的天气到了晚上竟会下这么大的雨。她回了家之后，到了傍晚越想心里就越难受。宋雨安这个坏女人亲手在她心里放了一只猫爪，让她格外心痒难耐。最后，纠结再三，她还是找了个借口乘着夜色坐了两个半小时的车谁都没告诉又一个人回来了。 不会错的，那是叶随！宋雨安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切。但同时她又生怕楼下的人会立刻转身离开，她连衣服都没换就向楼下冲去。 叶随浑身都被雨淋了透，她站在宋雨安家的楼下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去。 上去的话，她又该对宋雨安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宋雨安还在吗？她是不是正和那位“好朋友”在一起？她们此刻又在做什么？ 叶随脑中有无数个疑问，哪一个都成了她去找宋雨安的拦路虎。更何况，她看了看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简直糟透了。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 “叶随。”宋雨安难掩兴奋的声音在大雨中听起来不是很真切，可叶随却是真真切切听见了。 她还未来得及回头，就感到自己被雨淋得发抖的身子被一个温暖馨香的怀抱拥住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宋雨安感觉她这辈子都没如此激动过，巨大的幸福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叶随的出现给了她最美妙的惊喜。她顾不得手中的伞已经掉落，她也顾不得冰冷的雨正在浸湿她的衣服，她需要用双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努力拥紧怀中这个人。 宋雨安闭上双眼，怀着极大的满足感贴在叶随的背上——她一心一意要守护的人，她一直认定的人终究没让她失望。 叶随握住宋雨安交叉在她身前的双手，她的发尖一直在滴水，尽管浑身湿透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她多么庆幸，她回来了。 --------------------------------------------------------------------------------------------------- 宋雨安将热牛奶放到了一边，叶随看着冒着热气的牛奶，关掉了吹风机，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不是说回家了吗？”宋雨安坐在床边，晃悠着双腿问她。 “不是说只和我过生日的吗？”叶随特意强调了“只和我”三个字。 宋雨安忍不住挑眉咧嘴地笑了：“那……”她歪着头，不怀好意地问，“我的礼物呢？” 见她如此殷切地望着自己，叶随像是有些紧张。她抿了抿嘴唇，从椅子上站起身走了过来。宋雨安伸出双手去抓她的手臂，让她斜坐到了自己的双腿上，继而又将她牢牢地困在了自己怀里。 “问你呢，我的生日怎么能没有礼物？随，我的礼物呢？”宋雨安眉梢舒展开来，她的手不安分地在叶随腰际游走。 叶随从未和人这般亲近过，她伸出双手圈住宋雨安的脖子，然后认认真真地凑了上去。她低下头，闭上眼轻轻在宋雨安唇上吻了一下：“这样算吗？” 宋雨安心头一颤，被叶随这个主动的吻弄得意乱情迷，脸上那一缕淡笑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柔情，她眸色温柔地凝视着叶随的脸，轻轻地说：“这样的礼物太少了……” 叶随眼里都是薄薄的笑意，她倾下身又在宋雨安唇上落下一个吻。正当她的唇要离开时，宋雨安却由被动化为主动，主动凑上自己的唇与她纠缠。叶随闭上眼，决定这一次再也不违背自己的心了。 　　☆、第二十七章 忧虑 一向自我拘束的叶随愿意把自己交给对方，并且对方是一个女人,这就说明对方让她足够深爱。光是想到这一点,宋雨安心里的甜蜜就一直蔓延到了嘴边，她嘴角上翘,伸出食指，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叶随又软又滑的脸蛋。 叶随还在冗长的梦中，依旧是习惯性地喜欢抱着柔软的东西侧着睡。只不过，这次抱在怀里的“东西”换成了宋雨安这个大活人。宋雨安对她脸颊的骚扰让她像只受委屈的小猫一般发出轻声的抗议,宋雨安收回作坏的指尖后,叶随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她双手环住宋雨安的脖颈，额头轻轻地如同一只撒娇的猫咪在宋雨安锁骨处磨蹭。 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宋雨安格外觉得幸福，之前在度假村的酒店里她就说过，叶随的这个习惯很好,要保持。 见她安静下来，宋雨安又坏心眼地伸出食指去戳她的脸。这次叶随不胜其扰，终于睁开了眼睛。 “坏……”叶随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声音里带着撒娇般的意味与昨晚激情后残留下的沙哑。 宋雨安觉得她格外可爱，简直让人忍不住又要搂在怀里好好亲热一番了。她微笑着看着她：“哪里坏？” 叶随揉揉眼睛，总算是完全醒过来了：“哪里都坏！”昨晚不知道反反复复折磨了自己几次，今天早上自己醒了就又来干扰她的睡眠，真是十恶不赦啊。 宋雨安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眼里温柔到能掐出水来，慢慢凑近叶随，无比疼惜地吻住了她的唇。叶随顺从地闭上眼，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幸福。 宋雨安吻得很温柔很小心翼翼，仿佛叶随是她最心爱的珍宝，舍不得让她受到任何一丝伤害。这种温柔让叶随对她彻底缴械投降，心里仿佛开了一个小口，她对宋雨安的爱意正迫不及待地往外冒着。 “随，以后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宋雨安语气悠柔，却依旧掩饰不住她内心的幸福与占有欲。 叶随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躺在她的怀里。两人都很喜欢这样安逸的时光，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什么，光是这样靠在一起就很满足。 “瞧你这受样儿……”宋雨安指上缠绕起叶随的一缕头发把玩着。 “你要负责吗？” 宋雨安抱着她：“你觉得呢？” 把问题抛来抛去太讨厌了，叶随说：“人不可以太随便的。” “随便？你的名字不就叫‘随’吗？” 叶随摇头，一脸认真：“可是我从来不随便，尤其是……某些事上。” “某些事是指哪些事？”宋雨安闭上双眸，吻了吻叶随的额，等着她的答案。叶随彻底见识了宋雨安装聋作哑的本事有多强大，才不要顺她的意了！ 宋雨安没等到叶随的答案，怀里的人反倒是开始挣脱自己的怀抱了。叶随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宋雨安不知廉耻地又随着她凑了过去，紧紧地贴在了叶随的胸上。 “喂！”两人身上什么都没穿，宋雨安现在这样与她贴在一起，她的胸……叶随光是想想背后的这种场面她就一直脸红到了耳根。 宋雨安的脸贴着叶随的侧颈，炽热的气息呵在叶随已经发烫的耳后，她的手也不安分，像条游蛇一样缠绕到了她的腰上，挑逗般地在她腰际画着圈圈。叶随对此很敏感，加上宋雨安胸前的柔软有紧贴着自己，这种肌肤相亲的亲密很快让她有了感觉。 宋雨安像是能准确地捕捉到叶随情绪与身体的变化，她的手从叶随的腰际一直往下抚去。指尖触到的湿滑让她更为放肆，她的唇在叶随耳后娇嫩的皮肤上来回轻蹭，声音低沉又暧昧，充满了妩媚与诱惑：“宝贝，你现在的反应很明显是在暗示我，昨晚没有满足你……” 叶随绷紧了身子，既不能从宋雨安的“魔爪”下逃离，又不能任由宋雨安这样肆无忌惮地调戏自己。更要命的是，自己身体诚实的反应简直是在助纣为虐。 宋雨安好像特别喜欢用亲吻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从昨晚到现在，她不知道吻了叶随几次。或温柔或霸道，每一个吻里都有她最真挚的感情。现在，她不断在叶随耳后，脖颈上，长发上甚至开始慢慢蔓延到了叶随的背上，她在上面细细密密地落下了她的吻。置于叶随下/身的手也逐渐向某个幽密地带探入，眼看新一轮缠绵将要开始了，可永远扮演着不解风情角色的手机君又来坏事了。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叶随听到熟悉的铃声，已经开始迷醉的双眼立刻被震得恢复了清明。她推开宋雨安，伸出手去拿手机接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是妈妈，她吓得脸色都变了。她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接了起来：“妈……” “唐唐现在在哪里？” 叶随听她这么问心里更加慌乱：“妈，你怎么这么问？” “什么叫我‘怎么这么问’？！昨天你自己发神经似的突然要回学校，后来也没给我们回电话。我这不是确认一下你怎么样吗？” 叶随无语，既然要确认为什么不是昨晚打来，而是在这个时候后知后觉地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很好，我……我还在床上睡觉。”叶随显得有些心虚，她看了一眼正支着下巴看好戏的宋雨安，脸上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太欠抽了。 “那我就放心了，都快中午了赶快起床。生活作息怎么一点都不规律？”叶随的母亲一个人讲了一大堆，叶随把手机拿离耳边，很无奈。手机放在包里，昨晚没有被大雨淋坏现在看来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挂了电话后，叶随躺回床上。 “唐唐？”宋雨安叫她。 叶随将脸藏进被子，遮住半张脸：“不可以这么叫我。”她现在对妈妈很怨念，为什么又这样叫她？！还被宋雨安听去了，现在好了，不知道她要取笑自己多久。 “为什么？”宋雨安把遮着她脸的被子拉下。 “就是不喜欢。”这个昵称总让叶随觉得自己就是个未长大的小孩子。 宋雨安说：“明明是这么可爱的小名，不叫真是浪费了。”她轻轻扳过叶随的脸，“唐唐。” 叶随使劲摇头：“那是小时候他们才这么叫我！”长大还被叫这个名字太可笑了。 “小时候……”宋雨安垂下眼帘，记忆开始飘远。如果她没记错，“唐唐”这个名字是因为叶随妈妈姓唐，她舅舅小时候喜欢逗她才逐渐叫起来的小名。 “所以现在就不要再提了。”叶随没发觉到她的异样，自顾自说，“而且你知道那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宋雨安思绪回笼，淡淡地说：“我没兴趣听你名字的故事。”她将这个话题扼杀了，而后又说，“没有我的参与，你的故事我不喜欢。不过以后不会，你的人生要一直都有我。” 叶随感概万千，她们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吗？如果能，那就太幸福了。 就在此时，宋雨安的手机进来了一条短信，她一看是林佳之。她这才想起，林佳之还在酒店，昨晚忙着和叶随亲热，竟然把她给忘了。 她打开短信—— “雨安我快上飞机了。因为知道你或许正陪在你的小情人身边，所以就没有打扰你。或许这次我的到来并不是很受你欢迎，但是我希望我们之间即使没有爱情，也可以拥有友情。最后，祝你幸福。——佳之。” 宋雨安看了心里酸酸的，叶随见她表情不对，便问：“怎么了？” 宋雨安摇头，放好手机，抱住她亲了一下她的发顶：“还困吗？需要再睡一会儿吗？” “我最需要睡觉的时候被某人吵醒了。” 宋雨安笑得温暖：“那就起床。” ----------------------------------------------------------------- 叶随用大汤匙搅着锅里的汤，俨然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宋雨安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倚靠在桌边，专心致志地凝视着叶随的背影，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着。 过了一会儿，叶随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紧接着，她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双手再次抱住。她笑了笑：“我之前还真没看出你是这么一个喜欢黏人的人。”之前独立自傲的宋雨安去哪儿了？ 宋雨安将她抱得更紧，鼻尖抵着叶随的秀发，她就是喜欢亲近叶随，最好两人能一直黏在一起。 “随，我以前问过我爸爸，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在他青春刚开始不久的时候就决定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你猜他怎么回答我的？” “嗯？” “他说，等你遇见那个人时，就会知道那种恨不得和她一夜白头的感觉。那时候我觉得他的话简直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可是……”宋雨安面对着叶随，“就在刚才我看着你的时候，我知道那种感觉真的存在。” 叶随抿紧嘴唇：“言语巧偷鹦鹉舌。” “我不是薛涛，你也不能成为元稹。他俩的结局我不喜欢。”宋雨安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心里对叶随的想法。 元稹深爱薛涛，算是情深意切。刚才叶随说的那句“言语巧偷鹦鹉舌”就是出自他写的赞美薛涛的诗里。只是后来元稹遇到了刘采春，便忘了与薛涛旧情。 “他家本是无情物，一向南飞又北飞。”宋雨安念着这两句诗。这是薛涛被弃后写的自嘲诗里的两句。 宋雨安抚着叶随的脸，直视着她的双眸，认真地问她：“随，你以后会像元稹那样见异思迁，把我抛弃吗？” 叶随蹙起眉，微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事实上，她对未来很不确定，变数太大。 “嗯？”宋雨安捧住她的脸，“你会吗？你会伤我的心吗？” 叶随无法忍受宋雨安的目光，她只是一味地摇头，希望宋雨安不要再问下去了，她真的无法预测以后的事。宋雨安抚着自己脸，她微凉的指尖就像一条冷血的蛇一样令叶随寒毛直竖。 宋雨安僵着表情，嘴角却往上扬了扬：“你不会那样对我的，是吗？”叶随感到很害怕，伸出手抱住宋雨安，她一直没有安全感，即使在宋雨安身边也不例外。 宋雨安抚着她的背，目光飘渺，独自呢喃：“如果你不属于我，也不能属于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 有读者亲说是不是发展太快了，是有些突如其来。 但正因如此，叶随其实还未真正地做好准备，她和宋雨安的感情是有隐形的裂痕存在的，迟早会出事 　　☆、第二十八章 不安 叶随洗完碗擦干了手，一看时间俨然到了下午。她对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宋雨安说：“我的衣服干了吗？” “衣服？你问衣服做什么？”宋雨安看了她一眼,“不喜欢你身上那件？” 叶随说：“不是啊。我该走了,总得穿自己的衣服出门，你的睡衣……”她低头看了一眼,“不适合穿出去。” 宋雨安走过来：“想走？” “嗯。”叶随点头。 宋雨安抓住她的双手：“门儿都没有。”她把叶随拉到沙发上，“今天才周六，你回去做什么？有事要忙吗？” 叶随摇头。 “这就是了。”宋雨安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与她额抵着额,微带霸道的意味,“今天、明天你所有的时间都属于我，休想走。” 叶随想挣脱宋雨安的禁锢，却反被她搂得更紧。最后她算是认命了，反正她昨晚回学校的事并未对莫亦侬等人透露,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她索性也不挣扎了，攀上宋雨安的脖子：“世事真的难以料定。昨天的这个时候我们还在赌气，可现在——”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宋雨安。 “这都要归功于你的‘羊入虎口’。”宋雨安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随，以后记得主动一些。” “羊入虎口……”叶随仔细咀嚼着这个词，“是啊，你就是只‘小禽兽’。” “嗯？”宋雨安的鼻音里透着威胁的意味。 “小禽兽宋雨安。”叶随笑着说完，然后准备撒腿逃跑，只是腿还没撒开就被宋雨安逮个正着。 宋雨安手一收紧，叶随又撞入了她的怀里。宋雨安一用力将她压在了沙发上，倾□子：“禽兽？我一定是昨晚对你太温柔了。”她的手去解叶随的衣服，却被叶随挡住了。 “宋老师不要……现在是白天。” “宋老师？”宋雨安对这个称呼来了兴趣，“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这么叫我？” 叶随很无辜：“我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啊……” 宋雨安继续解衣服的动作：“昨晚不是叫‘雨安’叫得好好的吗？忘了？” 叶随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昨晚意乱情迷的时候是有这么叫过，可是——“那个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啊……” “不一样？”宋雨安问，顺便乘着叶随失神的时候将自己的一条腿挤进她的双腿之间，“哪里不一样？” 她俩现在的姿势让叶随不由想到了昨晚那些激情，顿时心浮气躁得不行，面对宋雨安不依不饶的追问只能一味摇头。 宋雨安勤勤恳恳将自己脱了个精光，俯□与叶随紧密地抱在一起：“叫我‘雨安’……” 她靠过来的灼热的身体让叶随的气息愈发不稳起来：“叫不出口……”说起来还真是奇怪，有些名字有些话就只能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地点才说的出口。 宋雨安握住叶随的手，逐个亲吻着她的指尖：“我明白了，你喜欢在我们做/爱的时候那样叫我，是这样吗？” 叶随倔强地摇头：“不是……”那样羞耻的话让她怎么去承认啊。 “真的？可是我不信。”调戏叶随无下限的宋雨安已经将手抵在了叶随的腿根处，不怀好意地轻轻蹭着着。 “不可以……”叶随抗拒着，大白天的，昨晚才……现在怎么可以又来一次？ “我要检验一下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雨……雨安……”叶随无奈，只能硬生生叫出了她的名字。 宋雨安友善地朝她笑笑：“宝贝，现在求饶可来不及了……” 叶随欲哭无泪，说她禽兽真是一点都没冤枉她。 在宋雨安的“欺负”之下，叶随或被迫、或情到深处，喊了不知几遍宋雨安的名字。她决定，下次宋雨安想要怎么样还是顺着她的好，不然受苦的只会是自己。 到了傍晚，叶随在宋雨安怀中醒来。 “饿吗？” 叶随点头，不仅饿，浑身上下被宋雨安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了。 “那我们起床好不好？我带你出去吃东西。”宋雨安微笑着问，她此刻真是恨不得将叶随缩小了捧在手心里宠爱她。 叶随看着她，没有表明态度。 宋雨安皱起眉，点点她的鼻子：“怎么了，不愿意？” 叶随说：“你这样做我总有种被人包养的感觉。” 她的话惹来宋雨安更大的笑容，她说：“其实我很愿意这么做。”只要叶随在她身边。 叶随只将她的话当做一句玩笑话，她更担心的是另有其事：“别人会看到……”虽然她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但并不代表叶随能坦然地告诉别人她们的关系。相反，她很害怕别人知道。 宋雨安：“天黑了，我开车带你去市区。不会碰到熟人。而且，即使别人看见了，也只会当做老师单纯地请学生吃饭而已。”她知道在她们现在的关系里，叶随的顾虑与担心仍旧很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叶随安下心来。 “听话……”宋雨安柔声安慰着，“我知道你对我们的感情并不是很有信心，可我会尽我的努力去经营好它，所有的问题让我来解决。只要你不说放弃。” 叶随轻叹一口气，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担心太多。她倚靠在宋雨安怀里，但心里的不安感却从未减弱。 ---------------------------------------------------------------- “看看你吃的满嘴都是。”宋雨安嗔怪地看着叶随嘴角染上的酱汁。 叶随显得很不好意思，急忙想去擦拭。 “哎……”宋雨安制止她，“我来。”说着，她拿着纸巾，目光温柔，整张脸上写满了宠爱，细心地去擦叶随的嘴角。很多年前，是不是也发生过这么一幕？ 相较于她的自然，叶随的表情明显有些羞涩与僵硬。她还并不能在公共场合下随意自然地接受与宋雨安的亲昵。 “是我看错了吗？”一个女生奇怪地问。 “看错？你看见什么了？”与她同行的另一个女孩子问。 “你看，那是不是宋老师和叶随？” 那女孩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隔着玻璃恰好看见宋雨安笑盈盈地为叶随擦拭嘴角的情景。她惊得睁圆了眼：“不会吧……还真是她们！” “她们……”另一个女生迟迟疑疑地开口，“是不是过于亲密了？师生间可以关系好到这种地步吗？” “关系好过头了吧。不会是……” 两人对视，心里都明白对方是什么想法，她们都为这个发现而震惊。 “行了，别多管闲事，万一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我们就丢脸丢大了。还是快走吧。”一人催促。 两个女同学离开后，有个戴着帽子的女人走到了她们刚才站着的地方，看了看里面的两人，拿出相机偷偷地将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拍了下来。拍完之后，她的表情看起来并不轻松，反倒是略显凝重，她收起相机很快就离开了。 一个周末转眼即逝。星期天的晚上，天色渐渐转暗，叶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从宋雨安家走人。 “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想离开我？”宋雨安拉住她的手。 “什么啊，我真的该走了。” “的确很有偷情的感觉。”宋雨安揶揄地说。 叶随懒得理她，走之前又不放心似的补充了一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平时遇见我，可不要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我们还是正常的师生关系。” 宋雨安厚脸皮地说：“所以说我们之间很有偷情的感觉。” 叶随不想继续与她胡扯下去，嘴皮子上她永远斗不过宋雨安，她说了声再见就关上门走了。 宋雨安习惯性地站到窗前去寻找叶随的背影，等了一会儿，叶随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依旧是那么单薄，依旧是那么孤单。宋雨安心里某个角落隐隐作酸，最后她拉上窗帘，转身去忙自己的其他事。 ------------------------------------------------------------------- “叶随回来了？”叶随开门进来的时候，莫亦侬正脱了鞋往床上爬。 “嗯。”叶随应声。 莫亦侬看着叶随，总觉得她的情绪怪怪的：“回家还好吗？” 叶随冲她笑了一下，很勉强：“很好。” “那就好。”莫亦侬也不知怎么问，索性就保持沉默了。 过了几天，莫亦侬晚上一个人上完选修课回来，正是晚上下课的点，路上都是学生。 “你说叶随和宋老师是真的吗？”莫亦侬听走在自己前面的两个人在议论，听见叶随的名字，她竖起了耳朵。 “这种事，难说噢。不过无风不起浪。” “说实话，我觉得是真的。”其中一个女生说得煞有介事，“小菁前几天，好像是周末吧，出去看见她们俩在一起吃饭。重点是她亲眼看见宋老师柔情万分地替叶随擦嘴角，两人当时看起来就是一对情侣。” “哦？”对方来了兴趣，“真的？” “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而且她们平常走得也很近，有人看见之前叶随经常在宋老师住的小区里进进出出。我看啊，八成就是那种关系了。” “天哪，既是同性又是师生。叶随看不出来会这么大胆啊！难怪当初她要拒绝蒋峥智了！” “谁知道啊。我告诉你，表面上看起来越单纯善良的人，说不定心里越扭曲。所谓，绿茶婊大概就是这一类人了。” …… 莫亦侬听了只觉得愤怒与震惊。愤怒是因为有人竟然这样议论叶随，震惊是因为听说上周六叶随不在家里竟然是与宋雨安在一起。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想起那日叶随回来时的异样，莫亦侬只觉得她该找叶随聊聊了。再这样下去，流言蜚语会像流感一样蔓延传播开来的，到时候止都止不住。而最有可能受到伤害的，必定是叶随。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七色的黑白”的地雷～ 谢谢入v后还能看文的亲╭(╯3╰)╮ 　　☆、第二十九章 恐惧 叶随刚举起杯子喝水，就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差点将嘴里的水都喷了出来。 “亦侬？是你啊。开门这么重,我还以为有人要抢劫我们……”叶随惊魂未定，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只是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被莫亦侬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亦侬……”叶随惊呼，莫亦侬的动作几乎让她摔倒在地。 莫亦侬表情严肃，一言不发地就拽着她往外走。 “亦侬？亦侬！”寝室其他人也觉得不对劲，站起身还未来得及阻止两人就已出了门。砰的一声,剩下两人吃了个“闭门羹。 “这是怎么了？” 另一人摊手表示也不清楚。 莫亦侬拉着叶随一直到了顶楼天台。初春夜晚的风仍是有些凉意,叶随出来时没披衣服，现在冷得直抚着自己的双臂。 莫亦侬看着她，话真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亦侬，发生什么事了吗？”叶随问。 莫亦侬叹了叹气,叶随还什么都不知道，她真难以想象，要是叶随听了那些话心里该有多难受。 “我问你，上个周末你在哪里？”最后，莫亦侬还是决定问清楚。 叶随听她这么问也察觉到苗头不对，她防备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回答我。”莫亦侬的语气有些强势。 “我……我不是回家了吗？”心虚的口吻。 莫亦侬站在月光下，披散的发丝随着夜风浮动，她淡淡地说：“你在撒谎，你当时明明和宋雨安在一起。” 叶随先是惊讶，而后像是认输一般微微低下了头：“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亦侬，你总是这样，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就知道了所有的事。” 莫亦侬说：“你也总是这样，把很多事放在心里。” “我有保持自我秘密的权利，不是吗？” “可你并不开心，或者说你和宋雨安在一起虽然是你心甘情愿的，但你仍是在担心。”莫亦侬太了解叶随了。 叶随颓然靠到栏杆上，月光照射在她低垂着的侧脸伤，将她阴郁的表情衬托得更为忧伤：“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有人在学校见过你……” 叶随有些迟疑，但莫亦侬强硬地抢白：“这不是重点。” “你说得对。我很害怕，我也有很多担心。”叶随轻叹一声，随即坦诚，“其实周五我是回家了，只是半夜的时候我又回到了学校。当然，事情也并非是你想的那样。我回学校的确是为了宋雨安，因为她说那天是她的生日，希望我能和她一起过。但当时我并没有想过马上就接受她，甚至到了她家楼下我都准备一个人默默离开了。” 莫亦侬走过来，也靠在了栏杆上，与叶随不同，她仰起头望着深邃的夜空。 “但就是这么巧，我转身要走时，宋雨安出现了，她紧紧地抱着我，当时她给我的那种温暖与爱情，还有我心中压抑已久的感情，真的让我无法抵挡。所以，我当时在心里对自己说，就一次，就这一次选择顺从自己的心意。”叶随言语间都饱含着她当时矛盾挣扎的复杂心情，“我也不瞒你——那晚我们发生了关系。之后的两天，我也确实和她在一起。”那几天发生的事都历历在目。 “你会觉得我很荒谬吗？”叶随问。 “荒谬？”莫亦侬扯着嘴角像是自嘲，“比起我那场莫名其妙的一夜/情，你和宋老师的关系实在是太正常了。”想到那位只见过两次却和自己有过亲密关系的张扬女人，莫亦侬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你知道我和你对待感情的区别在哪里吗？”莫亦侬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浪费太久，反倒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嗯？” “你很谨慎地对待一切，包括你的爱情。虽说在你和宋老师这件事上，你终于任性了一回，可是我猜，之后你开始害怕开始不安，你害怕别人知道你们的关系，是吗？” 叶随点头。她和宋雨安师生的身份使她越大害怕别人议论她们之间的关系。 “我呢，我和你不同。如果我有了我喜欢的人，我会坦诚自己的感情，我会毫无顾忌地和她在一起，既然爱了那就干脆一点。”莫亦侬说，“造成你我差异的原因，你清楚吗？” “性格？” “可以这么说，只不过性格归根结底很大一部分是与从小生长的环境与教育决定的。”莫亦侬说得头头是道，“你的家庭就像中国绝大部分家庭一样，甚至家庭观念很重。你是个很懂得轻重、很懂得自律的人，你希望凡事都在原来的轨道上进行。所以当你发现你喜欢的人是个女人时，你极力去克制自己的情感，因为你明白你要和她在一起将会面临多大的家庭压力。” 叶随表示默认。 “而我，我从小只有妈妈，我跟着她天南地北地走。她算是个艺术家，她的思想很自由，她也让我的思想很自由。所以，即使我爱上了一个女人，她也不会反对。所以，只要我和对方相爱，我们要在一起不会有太大阻力。”莫亦侬说得很肯定，但以后的事多生变故，又有谁能料到呢？ 她顿了顿：“在这种情况下，你只有两个选择。” 叶随双眸里盛满了惆怅：“我明白。”如果她不能勇敢地去面对家庭与社会的压力，她和宋雨安迟早要散的。而现在，说实话，叶随没有那种勇气，甚至她是排斥的。 面对眼前的种种困难，现在这个年纪的叶随不能很好地去克服，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如何去做。即使宋雨安多次安抚她，即使宋雨安承诺会解决问题，叶随仍是没有信心。在家人、社会与爱情之间，她犹犹豫豫，做不出任何决定。她不愿为了宋雨安而伤害家人，但同时，她也不愿让宋雨安失望受伤。 “所以，如果你没有勇气，记得那句话——长痛不如短痛。”莫亦侬想起刚才那两个女生的话，如果叶随无法承受流言蜚语，那她就要赶在伤害造成前，让叶随从中解脱出来。可她也明白，无论如何，叶随都会多多少少受些伤害。 青春里都会有些伤感与遗憾，之前叶随不信，她以为她的生活会是平淡的，没有多大的起伏也不会有多大的痛苦，可现在看来，也全非如此。光是一个宋雨安，就带给她太多的意想不到了。 “我可以再多要一些时间去确认我是否有勇气吗？”或者说给她多一些时间去累积为了宋雨安为了她的爱情而勇敢的勇气。 “付出的代价也许会很惨重。” “我不介意。”叶随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的确会担心以后的事，她也曾责备自己为什么那晚如此不理智，但她却不曾后悔她和宋雨安在一起，她爱宋雨安——这是她非常确定的一件事。 “你真是很矛盾。”莫亦侬说。事到如今，她也无计可施。既然叶随如此坚持，那她作为朋友能做的就是在伤害来临时，尽力去保护她。 叶随很柔弱，很让人心疼，莫亦侬总是不自觉地想把她护在身后。或许宋雨安也是这么想的。是啊，还有宋雨安，她或许不必过于担心。 她搂着叶随单薄的肩：“很冷吧？” 叶随抿着嘴摇头。 “对不起，刚才吓着你了。”莫亦侬道歉，“回去吧，不然容易着凉。” “没事。”其实把心里的负面情绪说出来后，叶随倒是轻松多了。她决定先放下心中的负累，在平静安稳的日子里，好好地去享受她与宋雨安的爱情。 ------------------------------------------------------------------ 叶随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来。” 叶随开门进去后发现宋雨安也在，而且很要命的是宋雨安正蹲着身子，将耳朵贴在辅导员已经隆起的肚子上，叶随顿时愣住了。 “它在动……”宋雨安微笑着，一脸温柔。 “很神奇是不是？里面有个小生命。”辅导员的脸上掩不住的幸福，她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再过不久她就要停下学校里的工作专心回家待产。 “真可爱。”宋雨安说。叶随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表情。 “叶随……”辅导员认识她，和善地叫她。 叶随这才回过神：“刘老师，我是来送一些资料的。” “叶随……”宋雨安站起身，冲着他笑。明明是那么明媚的笑，在叶随看来却带了几分暧昧。 “宋老师。”叶随彬彬有礼，没有露出半分不该有的情绪。 宋雨安嘴角牵起几分笑意，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 叶随不理会她，千万不能遂了宋雨安不怀好意的心愿。她将资料交给辅导员后就准备离去，可脚还没来得及踏出门槛，宋雨安就叫住了她：“叶随，到我这里来一下。” 叶随真是讨厌极了宋雨安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谁知道她温柔的表面下到底藏着个什么样的鬼？不愿归不愿，班主任发令，还是要听的。 她走过去，由于办公桌之间隔着挡板，宋雨安便肆无忌惮地使起坏来。她握住叶随的手，大拇指有意无意地在叶随的手背上轻轻画着圈。 叶随一惊，宋雨安实在是太大胆了！手上传来的酥痒感让她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可宋雨安就是不松手。叶随恼怒地瞪着她，可宋雨安丝毫没有觉悟的意思，她反而笑得更加开心。 眼看叶随的脸越来越红，眼里对自己的怨念也越来越深，为了防止小家伙到时闹脾气不理自己，宋雨安最终还是松了手。她把一张对折好的纸交给叶随：“麻烦替我转交给班长。” 叶随拿了东西逃也似的就走了。宋雨安托着下巴望着她的背影，脸上都是幸福的笑意。 “她还真是个害羞的女孩子。”辅导员对宋雨安说。 “嗯。”宋雨安说，“的确很害羞。”尤其在床上。 叶随快步走了好久才让自己发红的脸色变回原来的颜色，她打开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周末我在家里等你（记住不要傻傻地转交给张成斌^^）。 看着最后那个微笑的符号和括号里的话，叶随简直对宋雨安无话可说。她是有多想在自己面前卖萌，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她还喜欢用颜文字？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我尽量多更新~~这几章在过渡期，会有些无聊 希望还在看的亲不要霸王我，多多留言吧(＾－＾)V 　　☆、第三十章 心疼 越和宋雨安接触,就越能领略到她的恶趣味。 比如这次的传纸条事件。明明干净利落的一条短信或者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她偏偏要玩心跳，非要在办公室这样危险的地方搞什么传纸条。她还“调戏”自己，不看自己出丑是不是她心里就难受？！ 叶随闷闷地吹了口气,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知性端庄的宋雨安去哪儿了？ 尽管被宋雨安欺负了,到了约定时候，叶随仍旧是乘着夜色去找她了。 门开了,叶随闷声不响地走了进去。宋雨安关上门,双手环住了背对着她的叶随的腰。 她把下巴搁在叶随的肩上,脸向叶随的脖颈处凑过去，在上面落下温存的吻。她合上双眸贪婪地嗅着叶随长发的味道。 “宝贝有没有想我？”宋雨安的唇从叶随的脖子上转移到了她的脸上，她用她火热的气息与不断落下的吻毫不吝啬地向叶随表达着自己对她的炽热爱意。 叶随一上来真的有点承受不住宋雨安这么热情的行为,她一脸黑线。原本还想装生气吓吓宋雨安的，可对方这么厚脸皮，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嗯？”宋雨安得不到叶随的回应，“宝贝生气了？”说是这样说，可她的手却狡猾地从叶随的衣服下摆处滑了进去。 叶随被她的动作弄得身体一僵，一边不停地撩拨她，一边还问她有没有生气？哪有这样的人？她拿开宋雨安不安分的手，制止了她：“好歹让我洗个澡。” 宋雨安冲着她笑：“你说怎样就怎样。”说完，捧起叶随的脸，在她唇上吻了吻，“别让我等太久。” 叶随松了一口气，洗澡只是缓兵之计，她可不想话都没和宋雨安说几句就直接被她吃掉了。 宋雨安半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起来很专心的样子。她的余光瞥到叶随正站在门边望着她，穿着她所有睡衣里最保守的一件。宋雨安把书放好，往一边挪了一下：“过来啊。” 叶随走过来，她的双脚刚到了床上就被宋雨安拉到了她面前，极其霸道地让她岔开双腿坐到了自己腿上。 “我差点从你身上摔下去。”叶随扁着嘴抱怨。 宋雨安拉过她的手，将它们搭在自己的肩上，好让叶随搂着她。她抱住叶随的腰，稍一用力，叶随就撞入了她的怀里。 “抓住我，紧紧地抓住我不放手就不会有事了。”宋雨安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为叶随把她散落在脸庞的发丝拨到耳后。 叶随看着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顺势倒入宋雨安怀里，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头。 宋雨安抱着她，心里得到了以往与叶随在一起一如既往的平静与满足。她是多喜欢叶随这样乖巧可爱的小受。 宋雨安曾经以为她会将所有的精力投注到事业上去，然后不断满足自己的野心与贪欲，但有了叶随后，她改变想法了。世上有许多比事业比金钱比权力更重要的东西，得到叶随的爱情，与自己心爱之人静静地相守能让她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你今天也大胆了。”叶随抬起头，与宋雨安温柔似水的双眸相遇。 宋雨安躺下，与叶随双双枕在枕头上，她的手钻入叶随的睡衣里肆意游走。其中的暧昧之意不言而喻。 “你是指我摸了你的手吗？”说着，她的一只手移到了叶随的背上，指尖像那天在办公室摸手一样缓缓地在上面画圈。 叶随的背因此而绷得紧紧的，宋雨安还真是*高手。 “你有三个‘大胆’，当着辅导员摸我的手还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叶随控诉着。 “哦？我竟然这般胆大？”宋雨安弯起眉梢，“那……还有两个‘大胆’呢？”现在，她的手不再停留于叶随的背上，转而往叶随胸前移去。 “喂！”宋雨安的手覆于叶随的柔软上，两指捏住前端，仅仅是轻捻了几下，胸前那一点就挺立了起来。 叶随想制止她，却被的另一只手扣住了脖子。宋雨安翻身，将叶随覆于身下。她按着自己喜欢的来，又开始亲吻叶随的颈间。 宋雨安喜欢亲吻，可从不会在叶随身上留下过多深刻的痕迹。相较于所谓的“种草莓”，她更喜欢在叶随身上落下轻柔单纯的吻。 “随，告诉我，还有两个‘大胆’是什么？”她吻着叶随耳垂，语气黏腻。 叶随感觉身上已经开始慢慢热了起来：“那张纸……万一我要是真交给了张成斌怎么办？！” “给了就给了，会怎么样吗？”宋雨安毫不在意。 “嗯……”宋雨安猝不及防地捏了一下被她握在手心中的叶随的绵软，惹得叶随泄出了一声撩人的呻/吟。 “会怎么样？”叶随不知是因为宋雨安的挑/逗还是因为本身情绪的不满，语气有些气不过，“恐怕今天躺在这里和你过夜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宋雨安从她颈间抬起头，眼中盛满了笑意：“想的还真多。”她抚了抚叶随耳边的头发，“可现在陪着我的不是你吗？既然没有发生，又为什么要浪费力气去假设？何况，奉劝你一句，你的这点撅嘴的力气还是留到等会儿再用吧。” 她特意强调了“等会儿”三个字，暗示着叶随某些即将要发生的事。 叶随觉得她狡辩与自我开脱的本事真强：“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你怎么可以……” 宋雨安不带情绪地说：“由于你的假设已经过期了，所以我们跳过这个问题。宝贝，继续你的下一个‘大胆’。” 叶随恨得牙痒痒，可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控诉：“你和辅导员那么亲密，你还贴在她的肚子上！”尤其是当时宋雨安的那种表情，在自己面前，她都没有过这样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辅导员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宋雨安的呢。 宋雨安解开叶随睡衣最上面的那颗扣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看来我们唐唐是吃醋了。”宋雨安不由想起辅导员那天对她说，叶随是个害羞的女孩子。辅导员还不知道，她嘴里那个害羞的叶随此刻正吃她的醋呢。 “不是吃醋！还有，不准叫我唐唐！”叶随对此否认，“我只是……只是……”她“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简直是活生生吃醋又打死不肯承认的别扭样子。 宋雨安哑然失笑：“真是没有比我们唐唐更加可爱的人了……”她解开了叶随睡衣上所有的扣子，然后撩开叶随的睡衣，将耳朵轻轻贴在叶随的小腹上。 “你做什么？”叶随对宋雨安的动作很是不解。 “宝贝如果愿意的话，以后我们也可以有个孩子。”宋雨安闭上双眼，仿佛此刻叶随的腹中真的有了她的孩子。 “开什么玩笑？！”叶随被她的话惊得都快跳起来了，“我们都是女人。” “这点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何况，我说的是——如果你愿意。”宋雨安并不是爱小孩的人，甚至她很讨厌吵闹的孩子。但是，若是以后叶随想要孩子，那有个可爱的小叶随也不会是件坏事。当然，如果叶随也不喜欢小孩，那就更好了，无人打扰的两人世界，再幸福不过了。总之，她的一切都以叶随的变化而跟着转变。 惊讶过后，叶随想的更多的是宋雨安与她的差距。她都不确定她们能走到什么时候，能走多远，可宋雨安似乎已经想好了很多事，就连孩子这样的事，她都……光是想想，叶随就感到心酸。宋雨安，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叶随当然不能体会宋雨安对她潜藏了近十年的感情。从特殊的好感，到疑惑，到犹豫，到喜欢，到暗恋，再到深爱，个中所经历的漫长与煎熬除了宋雨安自己没人能真正体会了解。 叶随鼻尖一酸，眼里就泛了泪水。她的手轻轻抚着宋雨安的长发。 宋雨安觉得她太安静，抬眼一看，才发现不对劲。她从叶随的小腹上抬起头，竟然看见叶随眼里含泪，顿时慌了。 “怎么了？”宋雨安伸手去抹叶随眼角的泪。 叶随抖着嘴唇只是摇头，宋雨安眉头因此皱起来：“是因为说了孩子的事把你吓着了？” 叶随啜啜泣泣地挤出一句都快不成语调的话：“我怕疼……” 宋雨安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随，你怎么这么傻啊？有谁硬逼着你要孩子了吗？我只是逗你。生孩子这么痛，我才不舍得你受罪。” 叶随倏地抱紧她，下巴抵着她的肩。她怕疼，她怕的是有一天自己会伤害宋雨安，把宋雨安的心伤疼了。 “开玩笑而已，怎么就哭了呢？”宋雨安依旧想不通叶随竟会为此落泪，“不哭了……我向你道歉。” 叶随摇头，只是将宋雨安抱得更紧了。 ------------------------------------------------------------------------------------ “咚咚咚……”叶随的室友听见了敲门声就去开门了。 “找叶随还是亦侬？”室友认识门外的两个女孩子，她们是叶随的同学。 “叶随在吗？”其中一个人试探地问。 “很抱歉，她不在。今晚大概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她说她有个好朋友来看她，所以她就陪她一起出去过夜了。” “噢，我知道了。那没事了，再见！”那女孩拉着身边的人急忙走了。 叶随的室友刚准备关门，莫亦侬正好回来了。 “亦侬也回来了。” 莫亦侬看着刚走的两人，问：“她们来做什么？” 室友便将原委向她说了一遍。莫亦侬听说叶随今晚不回来，她猜也能猜到她去哪儿了。什么朋友，明明是陪宋雨安去了。 可是——刚才来访的两个同学让她觉得不对劲，她急忙拨了个电话给叶随。 这边—— “性”这种事总是食髓知味，刚在一起的情侣总难以抵挡。情深意切的两人正忙着宽衣解带相互缠绵，宋雨安的手指都快进去了，两人就听到了手机铃声。 叶随想要去接，却被宋雨安情/欲浓重的声音吓得缩回了手：“不准接！你要是敢接，我就让你下不了床……” “哪有这样威胁人的……”叶随下面湿得一塌糊涂，也是半迷醉状态。 宋雨安说：“下次不许把手机带进卧室。”要不然多影响她们亲热。 莫亦侬见一直没人接，就结束了呼叫。想想也是，小情侣*，哪有空理会她这只小灯泡。只是……千万别出事才好。 刚才那两个女同学一回到宿舍就关起门向室友宣扬起自己得到的最新侦查结果。 “我就说嘛，不会认错的。那个去教工小区的人一定是叶随，她呀，八成是陪宋老师去了。” “真是幸福，人家至少还有个同性伴侣。我啊，却还是单身一个……” “不过你说，她们是怎么好上的？” “一定是叶随先出手的……” “才不是。叶随那么羞涩，怎么可能会主动？” “……” 关于两人关系的流言，已经开始传播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这一阶段是不是差不多了？让我们开始勇敢地进入到下一阶段吧╮(╯_╰)╭ 没有在正文里发布的第二十七章 已经发在第26章下的长评里 这是我写得比较顺的一篇文，目前为止还未卡文，所以只要我不太忙，你们不要潜水我一周能经常日更 　　☆、第三十一章 流言 “想非礼我？”叶随躲着莫亦侬伸过来扯自己衣领的手。 莫亦侬翻着叶随的领子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悻悻地收回手疑惑地问：“怎么没有啊？” 叶随离她远远的,整好衣服：“你找什么啊？什么有的没的？” 莫亦侬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几个字。 叶随看了她一眼：“神经病,这种东西又不是谁都喜欢弄的！”要在她身上布满吻痕,宋雨安得多累啊。 莫亦侬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觉得人与人之间果然是不同的。上次她被那个女人折磨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身上都是那个混蛋留下的痕迹！ 这么“粗暴激烈”，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喝醉酒的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哪像人家宋老师那么温柔，情人和一夜/情对象的差别一下子就对比出来了。 “叶随，你觉得幸福吗？”莫亦侬说回正事。 叶随点头又摇了摇头。 “点头又摇头,你这算是什么意思？”莫亦侬问。 “和她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很幸福。”这是毋庸置疑的，光是想到宋雨安,叶随都能笑出来,“只是，我感觉这种幸福好脆弱。在幸福的背后，有太多隐患了。这就好像我和她躲在一层窗户纸背后，在窗户纸没有捅破前，我和她是快乐的。可是，一旦那层薄如蝉翼的纸被撕破，我和她……”叶随的眼眸里泛起悲伤，她的心里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莫亦侬皱起眉：“随，我想说的是你口中的那层纸也许很快就会被捅破。”昨晚那两个女同学明显就是冲着叶随和宋雨安的事来的。或许她们目击叶随去宋雨安家，昨晚过来找叶随也不过是个幌子，她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确认那个人去宋雨安家的人是不是叶随。 叶随表情阴沉忧郁，手倏地握紧：“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是吗？”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她和宋雨安的事即使再隐秘，也迟早会被人挖出来。 莫亦侬拍拍她的肩：“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莫亦侬从小朋友很少，叶随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因为每和母亲到了一个地方不久，好不容易和人混熟了，有了友情，却又很快地要奔赴下一个未知的地方。那种被迫分离割舍感情的感觉实在太糟糕，所以渐渐地，她宁愿克制自己不要与人走的太近，以免又有了感情到离别时太难受。 莫亦侬的寡淡性格不仅是来源于天生，后天的影响其实是最大的。直到到了大学，她才逐渐安定下来。而她第一个愿意去结交的，就是叶随。叶随不算单纯，可她却固执地守着自己心里的世界，这种由内而外隐藏着的疏离感让莫亦侬不自觉地想要去保护她。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们是可以交心的好朋友。 “谢谢。”除此之外，叶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随和宋雨安的关系就这样按照她们都默认的方式维持着，宋雨安对叶随依旧温柔宠溺又充满了占有欲。 她努力地把工作都在平时昨晚，留出周末的时间带着叶随一起去吃饭，遇上下雨天就两个人腻在家里，她坐在一边看着叶随像个贤惠的妻子一样在厨房里忙碌，总之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干什么都好；偶尔心血来潮，宋雨安也会拉着叶随起个大早去爬山，然后迎着日出在幽静的山顶接吻；有时候厌倦了大学里的那个家，宋雨安还会开两个多小时载着叶随去之前那个秋游的度假村玩，坐在湖边聊着她们之前的各种事，然后一起等日落，晚上回到她们的房间做/爱做的事。 叶随的心里仍旧会不安，那些学生间的流言蜚语她不是听不见，但是她努力地说服自己，和宋雨安在一起时就不要去想那些扫兴的事。 宋雨安牵着叶随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无比珍惜这样的时光。当然，在珍惜的同时，还有她日渐膨胀的占有欲。她不能失去叶随，在如此深爱过、快乐过后，若是失去了叶随，她会受不了的。所以，谁都不能抢走她。 想着，她握着叶随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怎么了？”叶随感到她的用力。 “没什么。”宋雨安冲她笑。 韩枭站在她们身后的不远处，双手插在裤袋里，依旧是一副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形象。爱情真是可怕，让曾经清冷孤傲的宋雨安，变成了现在这副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她爱叶随的样子。 他笑了笑，家里的二小姐该怎么办？ ----------------------------------------------------------------------- 距离本学期的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许多学生都为了不挂科而已经进入了复习（其实是预习）状态。 这天宋雨安快上完课时，有学生问：“宋老师，你答应给我们的复习提纲呢？” 宋雨安在她包里找了找，说：“很抱歉，我好像把它忘在家里了。” “啊……”底下有人惨叫。 “好了对不起，是我记性不好。要不你们谁等会儿去我家里拿吧，然后发给大家。”宋雨安说。 “谁去拿啊？”有人问。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之后有人说：“必须是叶随啊！” 现场的反应先是一阵“喔~”一样的不怀好意的起哄声，而后很多人都笑着赞同。 叶随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难以自控地红了起来，别人的议论声让她脑袋上的筋突突地跳动着。 她和宋雨安的事早已不是秘密了，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将她俩的事摆到台面上议论。 宋雨安抬头看了看她，而后神色无异地问：“叶随你有空吗？” 叶随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没有人比莫亦侬更明白此刻叶随的心情了，叶随一直以来心理压力就很大。让她无视了别人的闲话这么久实属不易，现在同学们当众的议论更是让她精神高度紧张。 宋雨安的脸上紧绷起来，叶随的表情与反应令她心痛。她很自责，没有让叶随在她们的爱情上做到轻松自如，反倒是给了她如此大的负担。 “宋老师，叶随今天人不舒服。资料我去拿吧。”莫亦侬说。 宋雨安移开视线：“那好，就莫亦侬去吧。” 莫亦侬握着叶随的手，轻声安慰：“没事了。” 叶随说：“谢谢。” 下了课，两人随着人群从教室出来，就听见有人小声说：“这是为了避嫌吧？”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要是被学校某些领导知道了也许惹上什么麻烦。” “什么麻烦？” “或许是辞退？” “不会吧，只不过和学生谈了一场恋爱而已啊。” “师生恋什么的其实也不算什么，可是同性什么的宽容度或许没那么高。就算不被辞退，宋老师的职业生涯大概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至少名声方面……” 后面的话叶随没敢听下去，莫亦侬也不敢让她听下去，拉了叶随就往外面快速走去。其实当时莫亦侬更想做的是捂住叶随的耳朵，这样对宋雨安不利的话实在对叶随刺激太大了。 其实对于叶随和宋雨安恋爱这件事同学们的反应倒没有如叶随和莫亦侬想象中的那么大。 宋雨安和叶随平素在大家的心里印象都不错，两个样貌品性都不错的人在一起，更多的人不会太反对。当然一件事，有人支持必然有人反对。反对的那些人也只是觉得她俩是师生又是同性，这种事难以接受。若真要说在这件事里谁对叶随的伤害最大，其实是那些看似保持中立的人。 他们不会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他们会在别人议论起这些事时添油加醋几句，然后把这件事当做自己茶余饭后无聊的调味剂，在闲聊时肆无忌惮地聊起。或许在遇见叶随时，还会把这件事当做一个玩笑话，可以带着轻松又毫无负罪感的心态去调侃叶随。 有时候，所谓的“开玩笑”要比真正的反对与指责来得更可怕、更伤人。 周围同学抱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去看待这件事，谈论这件事，却给叶随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还好吗？”莫亦侬问。 叶随摇头：“早就意料到的不是吗？” “那你难受吗？” 叶随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会感觉很累。” “该怎么继续下去，你自己做决定吧。”话是这么说，莫亦侬却有一种预感，叶随会选择和宋雨安分开。毕竟就目前的处境而言，困难重重。光是两人师生的身份就可以成为拦路虎，更何况，叶随才大一。即使过了这一阵，她还有三年的时间。三年，实在是太漫长了。 叶随问：“她真的会被辞退吗？”想到刚才别人的话，叶随问。 “应该不至于。不过你也知道，这对她的工作职称什么的，肯定会有影响。关键是，如果你和她的事被你爸妈知道了，万一他们闹到学校里不罢休，那宋老师或许真的很有可能辞职。”莫亦侬不想吓她，但是该有的可能性还是要让叶随知道，免得她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 莫亦侬敲响了宋雨安家的门。 宋雨安给她开了门：“进来吧。” “看到的是我却不是叶随，宋老师你一定很失望。”莫亦侬说。 “不会。”宋雨安笑了一下。 “为什么？” “如果今天来的是她，我想她的脸色不会太好看。”宋雨安倒了一杯水给她，说得有些感慨。 莫亦侬接过水：“所以宁可不见她，也不想看到她为难不高兴的样子？” 宋雨安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所以，宋老师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我唯一的打算就是只要她不放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她。” 莫亦侬点头，又反问：“那如果她要和你分手呢？” 宋雨安愣了一下，双眸变得深邃起来：“那我也绝不答应。” 莫亦侬沉默下来，又说：“宋老师，我不知道你和她是怎么开始的，不过我个人看法，你对她似乎蓄谋已久。” “……” “你计算好了每一步，可你还是算漏了。其实如果你等得住的话，应该等到叶随毕业再对她‘下手’。”那样舆论压力会少很多，叶随也会轻松不少，“可是你等不及了。因为担心她在大学里就被人抢走了，你等不了四年。为了满足自己得到她的*，你就迫不及待地从见面的第一天就对她……”莫亦侬把一开始到现在的事都捋了一遍，大概得出了一些信息。 “够了。”宋雨安有些愠怒地打断她，“不要以为你很聪明，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们谁都没有资格插手。” 莫亦侬放下水杯，站起身：“我没有打算插手，可是宋老师，很多事不是人能安排的。你所认为对她最好的安排，也许到头来会让她伤得更深。请多考虑一些她的感受，因为她所面对的压力与折磨远比你多得多。”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再缜密的计划，也会有失手出错的一天。 她绕过宋雨安，拿起桌上的资料：“资料我拿走了，宋老师再见。” 宋雨安一个人站在那里，莫亦侬的话让她烦恼。可是叶随，我们不能分开，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现在这样的状态怎么能在一起呢？心理都不够成熟。 一个太冲动执念太深，一个害怕顾虑得太多。果断要小虐她们一下，让她们快快“长大” 至于分开期间宋老师欲求不满什么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_╰)╭ 　　☆、第三十二章 分手 叶随从噩梦中惊醒，精神上的疲惫和头上的冷汗让她睁着呆滞的眼睛大口喘息着。好久她才逐渐平静下来,庆幸刚才可怕的情景只是个梦。 “你醒了？”莫亦侬问。 叶随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到了6点。一个午觉睡得又累又长,冗长的梦境更是让她难受。 “睡的时间太久了,亦侬,等会儿我们去吃晚饭吧。”叶随说。 “嗯。”莫亦侬应声，她用余光看了叶随一眼,大概又做噩梦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这个点正是吃饭的时间,周围都是嘈杂的人声与拥挤的人潮。 “商学院那个漂亮的女老师好像被学工办主任叫去谈话了。” “漂亮的女老师？哪个？” “就是那个和她们某个女生在交往的那位……学工办主任找她八成没好事。” “……” 后面的话叶随没听下去,她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吗？她扔下吃了一半的饭就准备向外冲去。 “随！”莫亦侬拉住她的手。 “亦侬，别管我。”叶随神色凝重,心里的担心与忐忑只有她自己知道。 莫亦侬无奈,最后还是松了手：“别冲动。”她看了看身边那些人，不由感叹，有些东西真是无孔不入。 叶随靠在宋雨安家门边的墙上，她低垂着头，不知道现在除了这样等待宋雨安回来她还能做些什么。 “叶随……”宋雨安显得有些惊讶，她刚走过来就看见叶随在她家门口。 或许是等的太久了，叶随现在抱着膝蹲在地上，听见宋雨安的声音她抬起了头。再也难掩心中的忧虑与委屈，她的眼中不争气地泛起了泪，楚楚可怜的眼神让宋雨安心疼。 “快起来。”宋雨安去扶她，她抱着叶随，手轻轻地在她背上抚着，柔声安慰着，“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和我打个招呼，一个人傻傻地在这里等很久了吧？真让人心疼。” 她话语里浓浓的宠爱与疼惜让叶随的心更为难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们？ “我们先进去。”宋雨安说。 进了屋，叶随站在那里。 “为什么突然过来了？想我了？”宋雨安放下手中的包，准备去倒水。 她还是那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语气，叶随的脑海里却不停地回荡着在餐厅里听到的话。 “别站着，坐啊。” 叶随依旧没挪地儿，她问：“学工办主任是不是找你谈话了？” “你听谁说的？”宋雨安手中拿着杯子，脸色却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是或不是？”叶随坚持问。 “是又怎么样？”宋雨安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叶随转过身看着她：她对你说了什么？”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不需要对你交待。”宋雨安说。 学工办主任找她无非就是因为她和叶随的事。师生之间的同性恋爱她们算是学校里的第一对，如今传的沸沸扬扬，都快进校长书记耳朵里去了。学工办主任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舆论环境无论是对宋雨安个人，还是学校，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她决定找宋雨安好好谈谈。 叶随毕竟才大一，两人如果继续下去，她承受的压力只会增加。若是被家长知道了，后果将会非常严重，宋雨安自身更是面临着被辞退的危险。 学工办主任一直觉得宋雨安是个很有潜力的年轻教师，若是因此而折了前途，实在可惜。但是说归说，这也只是学工办主任个人对宋雨安的意见和关心。至于接不接受，就取决于宋雨安自己了，毕竟感情这样的事隶属私人范畴。 “不，当然与我有关。”叶随无法认可宋雨安那样的说法，而且学工办主任一般都是负责学生工作，现在却找上了宋雨安，“我们的事对你的影响是不是很严重？” “不要胡乱臆测。”宋雨安急于扯开这个话题，她伸手去抱叶随，“就算我真的会被辞退，就算千万人都指责我，我也不会和你分开的。” 叶随摇头：“可是我做不到！”以她的个性根本做不到抛开一切压力只为了与宋雨安在一起，“不能因为我而害了你。” “你这是什么话？” “我们这样好累，我快受不了了！” 宋雨安抱着她，试图安抚她：“不要担心，所有的事都由我来解决。” “解决？你要怎么解决？”叶随根本不信，“难道辞职吗？” “当然。只要我离开学校，只要我再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只要我离开这里……”对宋雨安而言，她本来的兴趣就不在教师这个职业上。现在如果辞职，反倒是让她轻松了。 “不，不可以！”叶随不敢相信宋雨安能以如此轻松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她而让宋雨安丢了工作，这是她无法想象的，“你不能这么做。” “我不这么做，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宋雨安觉得自己辞职是最好的方法。 “我们……”接下来短短的几个字如鲠在喉，叶随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宋雨安看她的表情如此痛苦，又想到了莫亦侬的话，她似乎也猜到了几分。她很害怕，双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叶随的肩，试探性地问：“我们……我们怎么样？”她双眸锁住低垂着头却已经满脸泪水的叶随，“叶随，你说啊，我们该怎么办？把你想说的说出来。” 叶随无力地哭泣着，作为一个向来只求一己安生的普通女孩，她能承受的压力已经到了极点。 “说啊！”宋雨安起伏着胸膛，内心对那两个字的恐惧已经逐渐转化为一种愤怒与恨意。 “我们分手吧。”叶随抬起头与她对视，颤抖的嘴唇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 一种被抛弃的绝望感与怒意只让宋雨安诡异地笑了，她放开叶随，整个人从未如此激动无措过，她现在的情绪已经算得上狂躁不安了。 “分手？你是觉得我们分手，然后我继续做我的老师，然后一切留言就会烟消云散了吗？”宋雨安反问，“你以为我们再次见面你真的能不去想我们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你以为，你的生活还能恢复到我们没有开始前的状态吗？你真的太天真了。”宋雨安摇头。 “对不起。”叶随说。宋雨安说得很有道理，但她仍是想结束这段关系。至少他对心理会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事。叶随也自私，在更多时候，她仍是以自我的好过作为她做事的标准之一。 宋雨安颤抖着手，一指门：“你回去，叶随你回去！”她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激动与躁乱。 “雨安……” 宋雨安阴沉着脸，拉着叶随就往门外走：“叶随，你听好，我把你刚才的话当做是你一时脑子不清楚说的胡话。你现在就给我回去，等过几天你彻底冷静了，彻底想清楚了分手到底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结果，你再来找我。” 叶随只是哭，视线全被眼泪模糊了。她很想解释，但又说不出任何话。 宋雨安将她推到门外，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叶随双手撑着门，泣不成声。 门里的宋雨安也好不了多少，她的背抵着门，并没有哭，只是她所有的坚持与真心似乎都被叶随那句“我们分手吧”轻易击碎。她最怕的不是别人的看法，也不是家人的反对，她最怕的是叶随的放弃。如今，她最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叶随怎么可以这样？难道她对自己、对她们之间的爱情，就没有一丝留恋与不舍吗？为什么她可以如此轻易地就说出“分手”这样的字眼？ 从来没有人像叶随这样，能让宋雨安去坚持去心疼这么久；也没有人像叶随那样轻易地就将自己的真心撕成碎片，因为更多时候宋雨安都是以冷淡来伪装保护自己的。只有在叶随面前，她才会不设防备地将自己完全展现给她，所以当叶随要伤害她时，她会被伤得更加体无完肤。 叶随在外面哭了很久，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局面，但是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去解决。宋雨安说要辞职，在叶随心里，这都是她造成的。出于强烈的负罪感，她并不希望这样。她现在心里就是一团混乱，分手不对，不分手也不对。宋雨安让她好好想清楚，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当她走在回学生公寓的路上时，时间也不早了，路上稀稀疏疏只有几个晚归的学生。走着走着，她听到了争执声。声音有些熟悉，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发现是蒋峥智和两个男同学。 三人扭打在一起，还各自谩骂着争论着。 “蒋峥智！”叶随见他嘴角已经被打得流血了，急忙想让他们停下来，“别打了！住手！” “叶随。”蒋峥智见到叶随很惊讶。 其他两人看见了叶随都住了手，对蒋峥智说：“你小子下学期就要走了，为了个女的走之前还要和我们打架。脑子有病！”两人看了看叶随，之后难以理解地甩下两句话就走人了。 叶随走过去：“你还好吗？” 蒋峥智擦了擦血：“好着呢。” 两人一起走到花坛边上坐下，叶随拿出纸巾让他去擦嘴边的血。 “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碰上你。”蒋峥智笑笑。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和人打架。”叶随眼里还有未干的泪，说话语气并不似平常那样平静。 “不愉快就打架了。”蒋峥智脸上脏脏的，穿着简单的T恤，典型的大男生形象。 叶随低头看着自己缠在一起的手指：“是因为我才打架的吧？” “才不是。” “别骗我，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无非就是那两个男生说些自己和宋雨安的事惹蒋峥智不高兴了。 蒋峥智叹了口气：“好吧。”那两个男生是他的朋友，几人本来高高兴兴在外面吃饭，可期间说到叶随和宋雨安的事，那种口气态度的确惹怒了蒋峥智。 “你这样的脾气还去当兵，难道就不怕被人打死吗？” 蒋峥智说：“这不一样。叶随，你知道吗？有些人即使不属于自己，我也会拼劲全力去保护。你就是我心里那个能让我这样做的人。”即使不会和自己在一起，可一旦别人说了伤害她的话，做了伤害她的事，自己还是会挺身而出尽力去保护她。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 “行了，谁图你这个？”蒋峥智望着夜空，“你就别说有的没的了。等到下个学期，我就不在了，到时想要保护你也没机会了。趁现在我还在的时候，能做一件是一件了。” 叶随沉默不语：“我和宋老师……” “别和我说你们那些事，我在别人那里听得够多了。”蒋峥智闷闷地说，“这种事我不支持也不反对，你喜欢她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对你的喜欢不会因为你和宋老师的关系而减少半分。” 叶随心中被他这番话触动了。其实说实话，如果自己也喜欢这个男孩子，如果她没有遇见宋雨安，她或许会和蒋峥智在一起。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即使她和宋雨安最后劳燕分飞，但她仍不后悔与她相爱过。同样的，就算她与宋雨安分手，她也不会和蒋峥智在一起。 “谢谢你一直以来这么无条件地维护我。” 蒋峥智说：“那……能给个拥抱吗？这学期快结束了，我们或许见面的次数不会太多了。我就只想要一个拥抱，就当做在入伍之前，你送我的礼物吧。” 叶随笑了笑，伸出手抱了抱蒋峥智高大的身体。 男孩身上的汗水味和嘴角的血渍，女孩被爱情浸湿的双眸，还有初夏灿烂的星空，这一切都成了青春成长过程中难以磨灭的符号。 宋雨安迎着漫天星斗，心神俱焚地望着不远处那一幕，想起叶随的话，她只觉得心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白的地雷。 这一阶段估计还有两章结束。其实宋老师这章最后没有因此误会什么，最多心里吃醋与伤心而已。 亲们不要潜水啊！最难写的时候需要动力让我继续日更啊！ 　　☆、第三十三章 补偿 “睡了吗？”叶随洗漱完已经是接近凌晨一点，刚躺下不久莫亦侬就给她发了短信。 “睡不着。我和她说分手了。”叶随躲在被窝里,回了一条短信过去。 “别想太多,好好睡吧。”莫亦侬对此并没有表示太多，只是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关了手机就睡了。 叶随收起手机,她根本睡不着。她在心里一直纠结今天的做法真的是对的吗？ ------------------------------------------------------------------------------------------------- 第二天是星期五,叶随依旧只有一节课。正当她不知道剩下的时间该如何度过时,正好接到了电话。 “爸？” “下课了吗？”叶爸爸问。 “刚下课。”叶随回答，“爸，有事吗？”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叶随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慈爱温柔。 叶随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奋力地向学生公寓跑去。在她最压抑最需要人关爱的时候，父亲的出现无疑对她是个极大的安慰。 叶随的父亲坐在车里，看见后视镜里倒映出女儿的身影后就急忙下了车。 “爸爸。”在爱情上受到伤害,友情又无法抚慰伤痛后，叶随这一刻特别渴望亲情。她扑到父亲的怀里，眼里积满了泪水。 叶爸爸接住她：“好久不见了。” 叶随紧紧抱住他，吸着鼻子，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你怎么来了？” 叶爸爸松开她：“你太久没回家了，我和你妈很想你。今天，我就要把你带走。” 叶随纠起眉梢，之前因为只想着和宋雨安在一起，她几乎有两个月没回家。现在想来，觉得真是很对不起关心自己的父母。 “好了，我们回家。”叶随的父亲打开车门，示意叶随上车。 正好莫亦侬过来了，叶随对她说了事情的原委。莫亦侬看看她又对叶爸爸笑笑，嘱咐了几句好好休息调整心情的话后，就站在原地，目送着车渐渐远去。她眼里有些羡慕，什么时候她的那个爸爸也能出现，带着这种看待“小情人”般的目光看着她？ 她呼出一口气，有些事还真是“命里无时莫强求”。 回家要花上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或许是因为有了依靠，又或许是因为这两天实在是太累了，叶随在车上就睡了过去。叶爸爸从后视镜里看着叶随的睡容，眼中泛起难以言喻的忧伤。 不知过了多久，叶随听到爸爸在喊她的名字。她从梦中转醒，朝窗外看了看，有些疑惑：“爸，还没到家啊。” “我当然知道距离家里还有一段路程。”叶爸爸将车停在了海边的公路旁，“我在这里停车是因为在回家前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什么？”叶随揉了揉眼睛，逐渐清醒过来。 “随，那天我看见了。”叶随父亲打开车门下了车。 叶随一惊，看见了？爸爸看见了什么？她也跟着下了车。 海边的风迎面吹来，吹起了叶随的长发。叶爸爸转过身看着女儿，语重心长地说：“寒假里的时候，你的老师和你接吻的事。” 叶随脸色发白，她原以为没人知道，却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也在现场。 “爸，我……”叶随惊慌失措地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叶爸爸摆摆手，示意她冷静：“随，你先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好吗？” 叶随怎么可能不激动，她的心跳得很快。 “爸爸没有向你兴师问罪的意思。”叶爸爸一字一句地对她说，希望能让她平静下来，“我只是有些事单纯地想和你聊聊，不要紧张好吗？” 叶随深呼吸，父亲安慰了她好久才她静下心来。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现在才和你说这件事。其实很简单，我觉得这是一件趁早要和你讲清其中利害关系的事。刚才在等你的时候，其实我也听到了一些学校里的风声，你和宋老师在一起是吗？” 叶随说：“是，可是昨天我对她说分手了。” “你不用急着向我说清你和她分手的事，爸爸最关心的不是这件事。”叶爸爸耐心地说，“我想问你的事，你真的爱她，或者说是喜欢她是吗？” 叶随咬着下唇，却不说哈话。 “不要害怕，说出来好吗？爸爸说过，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他又问了一遍，“你喜欢她是吗？” 叶随这才点点头。 “我也挺喜欢她的。”叶爸爸笑笑，“当然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是不同的。”他面对着远处海浪滚滚的大海，“我很高兴在这个年纪，你知道了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感觉。只是叶随，在有些方面，我希望你想清楚到底该不该继续。” “因为觉得不该继续，所以我才和她分手了。” “分不分手是其次。重要的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意味着我对你们在一起的事保持赞同态度。”叶爸爸说，“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作为一个已经上大学的成年人，你有权利也有义务去决定自己的事。爸爸以后不可能永远守在你身边，你妈妈也是。或许，某一天，爸爸就会离开你们，妈妈就要靠你照顾；也或许妈妈先离开，爸爸需要你照顾。包括你自己，也都要靠你自己照顾。如果没有成熟心态，没有自主能力，没有自我决定能力，这一切对你而言都是绊脚石。所以不管什么事，你要学会自己去判断，而不是被周围的人所左右。” “那……爸爸觉得我该和宋老师继续吗？” “个人看法——不赞同。首先，你们身处于一个舆论极为强烈的环境下；其次，周遭的压力将会对你的学业与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我想这一点，你现在应该体会到了；第三，即使你们克服了这些困难，你要怎么面对你妈妈？她一心盼着你有个幸福的家庭，你也知道她是绝对接受不了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事实的。除此以外，还会有更多的挑战与困难摆在你们面前，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叶随满含泪水：“我明白。” “爸爸这样说并不是强迫你做什么决定，只是把其中的关系对你说清楚，至于最后你怎么决定，权力还是在你手中。”叶爸爸说得诚恳，他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说的这些话，“你自己考虑好。我唯一想说的是——随，以后多心疼你妈妈，她……只有你了。” 叶随点头，父亲的态度令她惊讶又欣慰。她也明白自己母亲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会受很大的刺激，那真的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叶随的父亲把她搂进怀里：“回家以后好好调整心情，不要不开心了。” 叶随小声啜泣着点了点头。 “不哭了。”叶爸爸轻轻拍拍她的背，他闭上眼，心中的担忧与遗憾只有他自己清楚。 一个周末叶随在家里好好地休息调整了状态，至于与宋雨安的事，她也做了决定。接下来的一周，宋雨安两次都没来上课，理由是病假。 最后，叶随的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对劲，她决定去看一看宋雨安。 按了好久的门铃都没人来开门，叶随以为宋雨安不在家准备走了，正在她转身时，门开了。 宋雨安披着头发，长发略显凌乱地遮住了她的脸。叶随被吓了一大跳，半张着嘴始终不敢相信这是宋雨安。 “叶随……”宋雨安看到她眼睛里顿时有了光彩，她一把抱住她，“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带着哭腔。 由于她的靠近，叶随嗅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与烟味。她挣脱开宋雨安的怀抱，与她进去后就关了门。 看着桌上那一堆酒瓶与烟灰缸里的烟头，叶随不敢相信这是宋雨安的家。 “你在做什么？”叶随问。 宋雨安坐到一边，点了一支烟：“我好难受……”说着她想去抽手中夹着的烟，却被叶随夺走了。 叶随将烟捻灭：“这就是你的病假？” 宋雨安看着她：“我的心里生病了，因为你生病了。” 叶随躲开她的视线：“那也不能这样。” 宋雨安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语气有些冰冷：“随，你想清楚了吗？你还是坚持要与我分手吗？” 叶随不语。 宋雨安自嘲般地笑了笑：“果然还是不要我了，是吗？” “我只是觉得这样对我们都好。” “都好……”宋雨安念叨着这两个字，“当你擅自决定了别人的事时，这两个字就成了万能挡箭牌。”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波动，过了一会儿静静地说，“随，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就当做是我最后给你的礼物……” “宋雨安……” “那天晚上，蒋峥智也是这么说的——最后的礼物，对吧？”那天把叶随赶走后不久，宋雨安就后悔了，她想把叶随找回来却看见了她与蒋峥智相拥的那一幕，瞬间她的心被击成了无数块碎片。 “不是……你误会了！”叶随还没来得及多做反应就被宋雨安拉到了卧室。宋雨安有些粗暴地将叶随推到了床上，然后开始脱叶随的衣服。 叶随大惊，想要挣扎：“宋雨安你做什么？” 由于是夏天，宋雨安很快就将叶随的上身脱了个光。她俯□，狠狠地、不给叶随一丝喘息机会地就吻住了她。宋雨安的手落到叶随的牛仔短裙上，手指灵活地去解叶随的皮带。 “唔……”叶随快要喘不过气来，根本无法反抗，宋雨安的力气此刻似乎格外地大。 宋雨安只脱下了她外面的短裙，她从叶随的唇上离开，却依旧靠着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制着叶随的双腿。 “你要做什么？”叶随惊恐地问，现在的宋雨安简直让她害怕。 宋雨安眯起眼，再次倾□，在叶随耳边轻声说：“我说过啊，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叶随下意识地摇头，宋雨安去脱自己身上的衣衫，露出赤/裸白皙的身体，她拉过叶随的一只手，然后紧紧握住她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往自己身下移去。 叶随眼中是藏不住的不可置信与惊愕，只是面对这一切她都无能为力。 宋雨安绷直了身体，对着那两根手指……咬着牙狠心地坐了上去。 “嗯……”因为异物的首次入侵，又没有润滑，加上那样的姿势……宋雨安疼得闷哼出声，干涉的甬道倏地绞尽了叶随的手指。 叶随的精神处于一种濒临崩溃的边缘，她没有想到宋雨安竟会做出如此偏激的事。她所谓的礼物，难道就是…… 身体的疼痛与精神上的折磨几乎让宋雨安承受不住，她趴在叶随身上，将脸埋在叶随的颈间。而后，叶随感到自己颈间很快就被滚烫的泪水所沾湿。她内心的痛苦不比宋雨安少，她的眼泪划过脸庞，顺着脸颊往下流，最后两人同样苦涩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对不起……”叶随吻了吻宋雨安的发顶，“对不起……” 宋雨安抬起头，满是泪水的脸望着叶随，而后吻上了叶随的唇。叶随闭上眼，对宋雨安的行为没有阻止。 ------------------------------------------------------------------------- 与此同时，一个中年男人将一份东西递给了站在院子里修剪枝叶的老人。 “先生，有人让我将这份东西给您。” “这是什么？”老人看了一眼问。 “不知道，是有人寄给您的。” 老人放下手中修剪枝叶的剪刀，接过东西然后拆了开来，里面是一个档案袋。他拆开档案袋，拿出里面的东西，仅是看了一部分，他就捂着胸口像是承受不住地快要瘫倒在地。 “啪……”档案袋应声而落，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中年男人没有去捡，而是急忙去扶下坠的老人。 作者有话要说：或许看起来有些过激了= =但是宋雨安就是这样的性格~~ 每次写这样有些阴暗的情节时，都好怕你们反感~( ＞﹏＜) 还有一章就结束上卷，进入下卷~~ps：最近有大量的作业要做，不知道明晚能不能更 　　☆、第三十四章 结束 以往若是宋雨安和叶随一起过夜,第二天最先醒来的一定是宋雨安。她喜欢看着叶随带着一脸安逸的睡容躺在自己身边，然后等着叶随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自己。 只是这一次，先醒来的不再是她。宋雨安张开双眸,枕边早已没了叶随的身影，她身边的位子空空荡荡的,也没了温度。 宋雨安躺在那里没有动,脑海里回想起昨夜她与叶随疯狂的纠缠。叶随似乎从未像昨夜那样主动热情过,就仿佛，她把昨晚当做了她们最后一次缠绵的机会。 最后一次……宋雨安勾了勾嘴角,到头来，自己还是被叶随放弃了。她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就在她打算下一步该怎么办时，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本不打算理会，但是看到来电显示是宋朝臻时，她还是接了起来。 “爸。” “雨安还没起床吗？”宋朝臻问。 宋雨安边拿着手机边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浴袍披上：“刚起来，怎么了？” “你这边这学期的课程快结束了吗？” 宋雨安随意披好了衣服，从卧室走到客厅准备倒杯水喝。看到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和烟灰缸里的烟头，连宋雨安自己都觉得这些日子她过得有多荒唐。 “课我都差不多上完了，再过十天左右就是学生的期末考试，我改完卷子把一些后续的事情做完我就可以回来了。”宋雨安倒了一杯水如实说到。 宋朝臻两道剑眉微微皱起，抿着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雨安，或许这一次，爸爸要对你失信了。” 听了这句话，宋雨安刚把水杯送到唇边的手顿了顿，随即她喝了一口水，问：“失信？你有什么事要对我失信？” “或许，你不能再做你的老师了。因为——你爷爷出事了。宋家、宋氏，现在都很需要你。”宋朝臻摸了摸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语气很压抑。 “爷爷怎么了？”宋雨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昨晚他出了事，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说情况不乐观。”宋朝臻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老爷子想见见你，他……大概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我不知道他能撑多久，但是雨安，这一次请你理解爸爸和爷爷的心情。” 宋雨安的心像是被冰水浇过一样，一夜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爷爷一向身体都还行，怎么突然间就…… “我明白你的意思。”宋家老爷子从小视宋雨安为掌上明珠。在同辈面前不知道有多骄傲。即使后来宋雨安的一意孤行伤了他的心，可他对孙女的疼爱从未减少半分。 “我会让韩枭过来，他会协助你处理好一切，学校那边的手续关系你都不用担心。”宋朝臻说。 “好，我会尽快回来的。”宋雨安挂了电话，整个人处于一种无法接受现实的状态，她坐倒在地上，手捂着颤抖的嘴唇，眼中溢出热泪。为什么一时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令她措手不及的事？ -------------------------------------------------------------------- “我爷爷现在怎么样了？”刚见到韩枭，宋雨安就急切地问起了爷爷的情况。 韩枭与她并肩走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或许他的时间不多了。”令他一直硬撑着的动力或许就是等着见宋雨安最后一面，然后把一直一来不放心、想要交代清楚的事交代清楚。 宋雨安整个人很没有精神：“怎么会这样？他的身体一直很好，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她双手掩面，说不出的苦恼与忧心。 “世事难料啊，你也知道老年人很容易会发生一些意外。”韩枭轻轻拍拍她的肩，“总之雨安，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里剩下的一些事解决，然后你赶紧回去。” “剩下的事……” “你的那个小女朋友伤你的心了？”韩枭问。 宋雨安自嘲地笑了笑：“韩枭，她拒绝了我，无论我如何挽留她，她似乎都下定了决心要与我撇清关系。你说，她看起来这么心软柔弱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可以对我这么决绝残忍？”她垂下眼眸，仍是遮不住她眼里的心痛与伤悲。 韩枭依旧是那副寡淡的表情，没有做任何表示，最后说：“雨安，该怎么办权力在你手上。所以，在剩下这几天里，你自己考虑清楚。” 宋雨安闭上双眸：“我知道。” ----------------------------------------------------------------------- “还有十分钟要下课了，接下去的一周留给你们自主复习。这是本学期我给大家上的最后一节课，也是我给大家上的最后一节课。”宋雨安站在讲台上，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愁云。 此话一出，底下议论纷纷。叶随脸色惨白，惊讶地抬起头，视线恰好与宋雨安撞个正着。宋雨安看着她，眼中是无限的落寞。 “大家请安静。”宋雨安遂将视线移开，“我因为个人的一些私事，将会离开这里。所以，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不管怎么样，我很高兴与大家度过了难忘的一年。” 其他同学纷纷望向了叶随，都在猜测宋雨安是不是真是因为她与叶随的事被学校辞退了。她要走，那叶随呢？她们分手了？许多疑问围绕在宋雨安与叶随周围，但是叶随僵硬的表情，宋雨安略显忧伤的面容都没有给他们答案。 “如果对这门课还有什么疑问，我这几天还会在办公室，你们可以来找我。”宋雨安收起东西，“以后，大家有缘再见吧。下课。”宋雨安说完，没有多做停留就独自走了。 叶随看着她的背影，想要叫住她，可是想到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又无力地坐回了座位。周围的同学都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叶随，随后一个个都离开了。最后，只剩莫亦侬无声地陪伴着叶随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莫亦侬看了看窗外的天：“所以，你就打算这样和她结束了？”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叶随，有时候不是做正确的事就能摆平一切的。何况，所谓正确的事，到底是别人所认为正确的事，还是你所认为正确的事呢？”莫亦侬说，“有时候，我们也需要顺从自己的心意。” “顺从自己的心意……”叶随满目愁容。 那天晚上，叶随坐在顶楼吹着夜风，她托着下巴望着天上的星星。那么绚烂闪耀的星辰，看起来近在咫尺，其实要真正伸出手后才会知道它是多么遥不可及。这就像她和宋雨安的爱情，明明她们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但是幸福离她们却如此遥远。 “喂……”是宋雨安的电话，叶随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接了起来。 “是我……”宋雨安语气沉重，“我要走了，三天后早上十点的飞机。。”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宋雨安觉得有些好笑，“你不觉得在对我说了那么无情的话后再这样问我，会显得你很虚伪吗？” 叶随默然，好久才又问：“是因为我们的事，所以学校……” “不是。”宋雨安回答，“不要问什么原因，那不重要。叶随，其实知道我要离开后你如释重负了吧？我离开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别人就会慢慢我和你的事，那些流言蜚语也会消失，你要的平静与安然又会回来。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叶随很想否认，但是宋雨安说得没错，她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只不过，从感情上而言，她并不舍得宋雨安离开。她的心也会痛。 “随，三天后早上十点，我在机场等你。如果你对我还有留恋，哪怕是一点也好，只要你出现我就留下。而且，我有一些事要告诉你。”我为什么做老师，我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只要你出现，我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你。 “如果我不去呢？”叶随问。 “那我们就是彻底完了，从今以后，我会把你从我心里连根拔起，然后把与你有关的一起都抛弃。”即使这个过程会疼得鲜血淋漓，即使会让我心碎。可如果你不出现，连我最后卑微的挽留都可以选择忽视，那我又何必继续放下所有的尊严与骄傲，去拯救这样的爱情呢？ “我知道了。”叶随眼眶发热，心里煎熬无比。 “这样值得吗？”韩枭站在宋雨安背后。 “你偷听。”宋雨安将脸靠在膝盖上。 “我无心的。只是，你真的有这么爱她吗？” “你不是我，怎么能理解我对她的感情。”事实上任何人都无法切身理解，包括被她深爱的叶随，也无法理解宋雨安那种炙热到愿意牺牲一切的爱。 韩枭轻轻摇了摇头：“但愿她别让你失望。” “就让我赌一次吧。即使最后她没有出现，那也没关系，我愿赌服输。”如果叶随真的不出现，只能说明她的爱情太失败了。 ------------------------------------------------------------------ 三天后—— 叶随和莫亦侬走在去教室的路上。莫亦侬不时地观察着叶随的脸色，她又不停地看时间。最后，她真的忍不了了：“随，我不行了。作为朋友，我还是要把心里话说出来。” “你说。” “宋老师真的很爱你，这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现在她的离开，肯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她不愿你再遭受那些压力，她很多事都是从你的角度考虑的。她对我说过，只要你不放手，无论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都不会放弃你。可以说，她最不愿意放手的就是你。可是你一直在逃避，这其实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你今天让她走了，难道你心里真的不会有遗憾吗？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有一个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人。” 对比自己，莫亦侬觉得挺失落的。她又想到了与自己有过“露水情缘”的莫晴深，其实她挺后悔的，自己那天为什么要那样走掉。好歹也得向那个嚣张跋扈的富家女敲诈一笔，要点补偿啊！当然这些都是玩笑性质的后话。 “我……” “算了当我没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莫亦侬感觉很无力，但是她也累了，随它去吧。 叶随往前走着，手越握越紧，最后，她停住了脚步。 “嗯？” “或许你说得对。”叶随说，“就算留不住她，至少也得向她好好说声再见。”况且，宋雨安说，她还有一些事要对自己说。 “时间还来得及，我陪你去机场。”莫亦侬说。 叶随点头，只是还没走几步，她的手机响了。 “喂？” …… “啪……”叶随的脸色越来越白，手中的手机也掉落在地，摔得连电板都掉了出来。 “怎么了？”莫亦侬看着她呆滞的表情，疑惑地问。 叶随摇头，她蹲□，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叶随……”莫亦侬一头雾水，对叶随突如其来的哭泣显得手足无措。 叶随旁若无人地蹲在路边哭泣，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蒋峥智背着包路过，看到叶随极为反常的行为便走了过去。他与莫亦侬对视，两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我们该走了。”韩枭看了看时间，该过安检了。 宋雨安摇头拒绝：“不，她会来的。再等一会儿，她一定会来的。也许现在路上堵车了。我不走，我要等她。要不然她会找不到我的。” 韩枭皱着眉，看着宋雨安如此激动又焦急的样子，他没说什么，陪着宋雨安在一边等着。只是，等到飞机都起飞了，叶随仍旧没有出现。 “你看，飞机都起飞了。”两人都没有上飞机，为的就是等迟迟没有出现的叶随，“雨安，她不会来了。” “不……不是的……”宋雨安哭着说，“她只是迟到了，她是爱我的，她不会忍心丢下我的！” “可是……” “没有可是！”宋雨安粗暴地打断他，“她一定是因为什么事耽误了。我……我打电话给她……”说着，她颤颤抖抖地拿出手机，拨了叶随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回答她的却是冰冷的女声。 “你看……”韩枭为宋雨安无比心痛，“我们走吧，赶下一班飞机。”他双手握住宋雨安的肩。 “我不要！”宋雨安厉声拒绝，“我不走……我要等她……”她还有好多事要对叶随说，怎么可以轻易离开？ “雨安！”韩枭喝道，“她不会来了就是不会来了，无论你为她找什么借口安慰自己，她就是不会出现了。你认清事实好吗？” 宋雨安就像一个偏执狂，一直摇着头，脸上都是她苦涩伤心的泪水。 “我……我要等她……” “她”字尾音未落，宋雨安就感觉眼前一黑，而后就失去了意识。她太累了，连日来爱情上的折磨和爷爷的病危，这些都让她的精神不堪重负。事实上，她的精神压力比叶随更加重。 “雨安！”韩枭惊恐地看着宋雨安昏倒在自己面前，他急忙抱起她。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 大约半个月后—— 宋老爷子床前站着儿子儿媳，还有两个最宝贝的孙女。韩枭和韩立两兄弟站在门外守着，一脸严肃。 “雨……雨安……”老爷子被病痛折磨得沙哑的喉咙艰难地发出声音。 “爷爷我在。”宋雨安紧抿着唇，眉间掩不住忧伤，手握住老爷子的手掌。小时候抱着她的温暖大手此刻竟然如此干瘦无力。 “雪……雪安。” 年少的宋雪安不同于姐姐的冷静，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爷爷……” “你们……好好地……”老爷子想说的话被梗在喉咙，努力了半天都没说出来。 “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我都会好好完成的。”宋雨安对爷爷说，“我和雪安，绝不对辜负您的期望。” 老爷子又朝儿子看看，宋朝臻凑到父亲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老爷子这才微微点头。他望向床头柜上的合影，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终于可以去找去世已久的妻子了。 宋朝臻看了看大女儿，视线又望向韩枭。韩枭见宋朝臻向他点头示意，很快就离开了。他从医院出来，拿出藏在衣服中的档案袋，点了火。他抽着烟，亲眼看着那些纸和照片在火中湮灭化为了灰烬，之后他才慢悠悠地离开。 病房中，宋雨安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她永远不会忘记她二十七岁的这个夏天，失去了奋不顾身的爱情后，她又失去了疼爱她的爷爷。她望向哭得伤心的妹妹和面色黯然的父亲，她知道，她的人生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命运的齿轮将会推动一切向前发展。 至于那段让她心灰意冷的爱情，她不愿再去回想起，因为她的爱情已经被叶随残忍地亲手毁掉了。至于心中留下的那个大洞，就让时间的灰尘去掩盖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为了不让大家久等难受，我还是尽力码出来了。也许因为时间紧会有一些粗糙，我后期再修改。 不要担心里面有什么阴谋，我这次真的单纯想写一段感情，才不要整那些黑道的东西。 明天不更了，让我偷个懒休息一晚吧 　　☆、第三十五章 过往 时光看似很漫长,可当你某日回过头来，才发现被自己抛在身后的时光竟然有四年了。 “快点快点！”各个部门的主管催促着底下的员工,连说的话都是差不多的内容，“今天上头过来,你们谁要是被抓到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办公室里的员工一个个忙忙碌碌，心里叫苦连天。每次有上头的领导过来视察,受苦的永远是他们这些下面的小虾米。 “上头的人过来视察,也就走走形式。你看看你这都第几位领导了,都是走个过场而已。”下面有人小声说道。 “你们懂什么？”部门经理喝道，板着一张脸,“这次来的可不是吃素的。你们想往枪口上撞我也拦不住！” “来的是？”有人问。 “应该是将来上头最大的那位。” “将来？最大？”陆吟雨疑惑地问，“那是谁？” “你一个刚来实习不久的女孩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人家很少露面。”木木拍拍陆吟雨的肩，“吟雨，记得认真工作，不然摸鱼被抓到会很惨。” 陆吟雨愣了一下，端着杯子坐回自己的办公桌上。她侧过脸去看那张空空的桌子，在心里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她神游了一会儿，又想到木木的话，连忙回过神继续自己的工作。 公司大堂，一干人正战战兢兢地等着。有些人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不时看看时间，显得无所适从。 “快十点了，也该来了吧？”人事部经理自言自语。 “总会来的，你着什么急？”国贸部老方顶着一个地中海的脑袋泰然自若地站在他身边。 “厉害角色能不着急吗？”人事部经理整了整领带。 “你一个人事部的瞎操什么心？我看啊，该担心的应该是财务部的那位……”说着，老方瞥了瞥不远处已经脸色发白的财务部经理，“我们这分公司的财务状况明显不对劲，这么久了上面终于有动作了，来的还是不好惹的接班人，看财务部那位怎么哭吧。” “你是想乘机上位吧？” “坐到国贸部经理这个位子我也够了，我只是高兴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终于要被收拾了。”老方四十几岁，做事精明也亲民。国贸部那些手下和他关系融洽，做事也卖力，“我本本分分不惹事，部门里的人也安分老实，就算老总过来我也能得个安生。”老方庆幸自己平时按部就班不捅篓子，即使领导进行“大清洗”，他和他手下那班人也能幸免。只是，他没想到，有些事也是会横生枝节的，因为他手下有个隐形的“麻烦精”。 “来了来了！”有人提醒。 众人好整以暇，最后却等到了“配角”。 “钟特助……” “各位好。”钟特助穿着职业装，长发束在后面，显得特别干练，“宋总让我转达，不必为了她而耽误大家的工作时间。我先过来处理一些事，她稍后就到。大家各忙各的吧。” 那些人听了开始小声议论，都想着上头这是玩神秘玩突袭，得赶快回去再叮嘱那些职员一遍认真工作。 钟特助问：“给宋总准备的办公室在哪里？” “钟特助这边请，我带你去。” “好的。” ---------------------------------------------------------------------- 陆吟雨是刚来实习不久的外贸业务员，平时工作中遇到不会的都是请教别人，只是今天一向很照顾她的学姐不在，她只能向别人求救了。 “木木姐，我有些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吗？”陆吟雨小心翼翼地问。 木木喝了一口水，看了看那张没人的桌子，然后微笑：“难得你也会问别人，平时不是只问……”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由远及近的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由于办公室里现在特别安静，所以高跟鞋的声音现在显得格外响亮。 随着高跟鞋声的接近，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都集中起来。脚步声没了，职员们都下意识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宋总！”老方这时正从他的办公室拿着文件出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时不由吓了一跳。但是很快他就拿出了他在生意场上淡定自若的表情。 随着他这一声微微惊讶的“宋总”，正各自忙着的职员都抬起了头看着他，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了经理身边站着的女人。她妆容精致，剪裁适度的职业装很好地映衬出她修长的身形，染成褐色的浓密大波浪卷发自然垂在肩头，妩媚的眉宇间却是冰冷的气势。明明是一张柔美妖娆的脸，偏偏却是冷淡的表情，几个男职员被这种冰山美人迷得魂都快被勾走了。 “方经理。”宋雨安打了招呼。 “宋总好。”老方说着就想过来招呼她，但是宋雨安摆了摆手：“不必管我，你们忙你们的，我就……随便看看。”最后四个字她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大家都明白她的“随便看看”里包含着的意思，一个个都收回了目光，继续忙自己的事。 陆吟雨小声问木木：“这是谁啊，怎么这么大的气场派头？” 木木用手挡着嘴，压低声音在陆吟雨耳边说：“据说宋氏未来的接班人，总裁的长女。这次亲自来整治我们这间分公司，她很有一套。” 陆吟雨的嘴张成一个“O”字，以表惊讶。还真是好命，不光人长得标致家里有钱，还很有能力。人比人气死人大概就是这样了。 如果说，四年前的宋雨安身上更多的是一种知性优雅的气质的话，那现在的她，无论是从穿着打扮还是从言行举止上看，都与之前判若两人。现在的她变得更为成熟稳重，甚至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厉气息，冷傲得让人难以接近。 宋雨安在办公室里转悠，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她置身事外地看着那些人在自己身边忙碌。 老方其实还是紧张的，表面看似安静的宋雨安更让人难以捉摸。谁知道这个年轻但是手段厉害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宋雨安路过木木与陆吟雨身边，侧目瞥了一眼陆吟雨手上的文件，随即她很快又将视线移向了别处。最后，她踱步到了一张没人的办公桌边。桌上东西摆得整整齐齐的，收拾得很干净，只是主人不在。 宋雨安的指尖轻轻滑着桌沿移动，而后她的目光落到了办公桌上摆放着的相框上。她伸出手拿起它，照片上微笑的那张脸让她眼眸里充满了惊恐与震惊。 “砰……”宋雨安拿着相框的手颤抖着，最后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相框从她手中跌落，反摔在了桌上。 全办公室的人都被这一声响吓了一大跳。 “宋总！”老方也是一惊，赶忙走过来。他拿起反扣在桌上的相框看了看，然后问，“您没事吧？” “这张在桌子的主人……”宋雨安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噢，”老方不以为然地笑笑，“你说叶随啊，她今天不在，前两天正好有事我派她出差去了。嗯……”他想了想今天的日子，“她今天下午就会回来。” “叶随……”这个名字光是念起来就让她心痛。时隔四年，谁都没有在宋雨安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就连她自己都刻意地去回避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任何事。 只是此刻她发现，即使过去了四年，即使她逼迫自己去遗忘过往，但现在她光是听到这两个字，那些回忆就如汹涌的海潮般向她一波又一波地涌来，清晰得不能再清晰。而唯一模糊的，却只是以往的自己。这些年，她变得连她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宋总？”老方试探性地叫她。见她失了神，老方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没事。”宋雨安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扔下这两个字后，她转身疾步离去。 “怎么回事？”陆吟雨问木木。木木摇摇头，她也觉得纳闷。 老方也是一肚子疑问，但好在宋雨安没有为难他，也没有找自己员工的茬。他把相框重新放好，看了看照片上叶随和另一个女孩子的合影，然后离开了。 宋雨安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纵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次听到那个名字，再次看见那张脸，哪怕只是一张照片，都能轻易敲裂她四年来花了全身力气构筑的心墙。向来都是这样，任何事只要和叶随有一点关系，宋雨安的情绪就会轻易被搅乱。 她进了办公室，然后粗暴地关上了门。 “宋总……”正在和秘书进行一些事务接洽的钟特助看见宋雨安过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见她行色匆匆地独自进了办公室。门重重被关上的声音让她一颤，这是怎么了？她轻声对秘书说了几句后，决定还是进去看一看。 她敲了敲门，然后直接进去了。 宋雨安一手扶着额，另一只手纠结地捂着心口。她低着头，只能看见她的半张脸，手掌遮住了她的双眼，让人看不见她眼里的波动。 “你怎么了？人不舒服？” 宋雨安微微咬着下唇，她的心好难受，那种酸涩与厌恶在她的心里盘旋，好不容易才愈合起来的伤口又被撕开，疼得她想落泪。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在被抛弃后她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叶随？ “梦颖……”宋雨安微启双唇，“我……我好累……” 钟梦颖走到她身边抱住她：“累了就休息。” 四年前，宋雨安是她的老师；四年后，她们成了亲密的朋友。当年犯病，宋雨安一直很照顾她，病好之后钟梦颖就跟着宋雨安国内国外跑，几年下来成了她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钟梦颖很感谢宋雨安，宋雨安不仅当是她的恩师，更是她当可以交心的姐姐。 宋雨安没有把刚才的事告诉她，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两个字就够折磨她了，她实在没勇气主动提起叶随。 “今天你工作上还没什么要紧的安排，要不你去睡一会儿吧？”钟梦颖建议。 之前旅途劳顿，宋雨安的确需要好好休息。她没有推辞：“有事叫我。”钟梦颖笑着点头。 宋雨安的办公室里有个小小的休息室，里面简单地放着一张床。她躺下，钟梦颖陪着她。等到她呼吸平稳后，钟梦颖才起身，轻轻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压抑的梦境里，出现的仍是叶随的身影。嘈杂的机场，快要起飞的航班，韩枭微怒的劝诫声还有自己沉重的哭泣声，这一切交织成一张网，将宋雨安紧紧地网住，让她不得动弹。而叶随就站在面前，但是无论自己怎么喊她求她，叶随就是不回头，最后反而是渐行渐远。 “叶随……叶随……”宋雨安用尽力气喊着挣扎着，一切都无济于事。她募地睁开眼，抓住的却是一团空气。她大口大口喘息着，空荡荡的房间和额上的冷汗提醒着她，那只是个噩梦。 她摸了摸额，许久才平复心情。她走下床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傍晚六点了。 “你醒了？”钟梦颖听见动静就走了进来。 “怎么不叫我？都已经这么晚了。”宋雨安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一睡就睡了一个下午。 “你睡眠一直不好，难得睡得这么沉，当然要让你好好休息。”钟梦颖说，“时间差不多了，该下班了。” 宋雨安愣了一下，想到老方的话，她犹豫起来。 “怎么了？”钟梦颖觉得今天宋雨安奇奇怪怪的。 宋雨安穿上外套：“你先走吧，我还有些琐事要处理。” “嗯？”钟梦颖迟疑，刚来第一天她有什么琐事要处理？“需要我帮忙吗？” 宋雨安拒绝：“不用，你先走就是了。” 钟梦颖拗不过她，最后妥协了：“那你也早点回家，别留太晚了。” 宋雨安点头。钟梦颖走后，宋雨安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好一会儿。她望着外面暗下来的天和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心中某个角落也逐渐疼痛起来。灯光落在她脸上，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深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怀着一种极为纠结的心情向国贸部走去。终究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就去看一眼。她只想远远地看叶随一眼，如果她不在，哪怕看一眼她的照片也好。 都说朝花夕拾，捡起的其实都是自己最难受的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潜！水！啊！你们期待两人如何相遇？(← ← ) 　　☆、第三十六章 再遇 宋雨安独自一人站在电梯里,随着电梯的下降她的心也在下沉。 叶随……叶随……宋雨安闭上眼，她不知道如果等会儿真的能见到叶随，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害怕？激动？又或是压抑已久的恨意？ 也许都有吧。她对叶随的感觉在经历过那些事和这些年的发酵之后,已经不是单纯的爱与疼惜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宋雨安不愿多花气力去想。 于她而言,叶随的存在分分秒秒都是对她的折磨。但有时人就是犯贱,哪怕叶随让她伤心憎恨至此,宋雨安仍想去看她一眼。 电梯停稳,到了国贸部所在楼层。宋雨安刚从左侧电梯里走出来就听到了一个很久没听见的声音。 “亦侬，我今晚会加一小会儿班,会晚点回来……不用，你不用来接我……”叶随右手拿着电话,左肩上背着包,从右侧电梯里走出来，一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样子。 宋雨安从左侧电梯出来就看见了叶随的背影，她紧抿着唇，眼角微微眯起，这么多年，叶随总是习惯留给她一个背影。她宋雨安到底算什么，为什么叶随可以这样恣意地伤害她？ 望着叶随的背影，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她们都已不是以前的她们了。 宋雨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而后才往国贸部走去。 叶随在这四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整个人的变化自然也很大。褪去青涩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必然的一步，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外表上，叶随也不例外。 她典型的职员打扮，头发不再是以前的长直发而是稍稍修短了一点，及肩的黑色长发自然地垂在肩上，有些细碎的刘海遮不住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这样的打扮给人一种成熟优雅的感觉。也许是由于刚出差回来，她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疲惫。 她走进国贸部，里面的灯还亮着，仍有几个人还在加班。 “叶随回来了。”同事向她打招呼。 “嗯，回来了。”叶随笑着应声。 “还顺利吗？” 叶随从包里拿出文件：“挺顺利的，不然我哪敢回来。”不得不说，较于大学时的青涩和腼腆，而今的叶随变得更为成熟与大方。 她坐下，认真地开始整理起这次出差回来的资料。后来，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同事一个个都走了，最后空空荡荡的办公区只剩她一个人还在那里加班加点。 她埋头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完全没有意识到玻璃门外正有一双眼睛凝视着她。 24岁，真是人生中极好的年纪。宋雨安想起自己这般大时，心里装的都是叶随。从她17岁开始到现在，她的人生永远脱离不了叶随这个名字。可叶随呢？宋雨安恼恨起来，是不是先爱上的那个注定受伤会更深？ 这些年她将叶随藏在她心中的最深处，容不得别人来触碰半分，可叶随也会这样吗？她是不是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恋人？她这样无情的人或许早就忘了有一个叫“宋雨安”的人曾经那么深地爱过她。 失神间，宋雨安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急忙躲到墙角，以免被人发现。 是她。宋雨安看着走进国贸部的人，她记得她，今天她来巡察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女孩。 “猜猜我是谁？”陆吟雨悄悄地走到叶随身后，双手轻轻蒙住叶随的眼睛，俏皮地问。 叶随牵动嘴角，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吟雨，这种游戏经常玩就没意思了。” 陆吟雨松开手，改为从背后搂住叶随的脖子，亲昵地说：“学姐你可终于回来了，你不在我都想死你了。” 叶随握住她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说：“溜须拍马的本事见长。” 陆吟雨坐到一边：“才不是！我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你不在我好没安全感。”她是大四的学生，来公司实习平时都是叶随照顾着她，两人又是同一所学校毕业，她和叶随的感情格外好。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忘了拿手机，就半路折回来了。正好看见你还在这里，就过来陪陪你。你要下班了吗？”陆吟雨解释。 “快了，我还有一点扫尾工作要做。” “那我等你，反正我们回去也顺路。”陆吟雨比较开朗，很讨人喜欢。 叶随弯起眼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叶随完成了工作，收拾好东西两人就准备往外走。 “为了感谢你陪我到现在，吟雨，我带你去吃夜宵。” 陆吟雨眉开眼笑，主动挽起叶随的手，显得极为亲密。 两人走远后，宋雨安走出来，与之前的忧郁难过不同，此刻她更多的是恨意与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嫉妒。 和叶随分手后，即使过了这么久，她也努力让自己从中走出来，可是除了叶随，她再也没对任何人动过心。反观叶随，她为什么可以过得如此轻松？仿佛在那场痛苦的爱情中，受伤最大的只是她宋雨安一个人。 宋雨安手紧紧地握成拳，任由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心，掌心的疼痛远不及她心上伤的十分之一。 那个叫“吟雨”的女孩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真不公平，凭什么在同样一段感情中，她们的心境可以如此不同？叶随，你可以重新开始你的爱情，可是我，却已经爱不上任何人了。 宋雨安黯然，走廊里有些幽暗的灯光更凸显她落寞的情绪。 --------------------------------------------------------------------------- 晚上十点，宋雨安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今天一天，因为一个伤过自己心的人，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为疲惫煎熬的状态中。 她走进卧室，准备换衣服洗澡，谁知刚开了灯，她的脸色就垮了下来。她走到床边，毫不留情地一把掀开了被子。 “冷……”床上的人没了温暖的被子的庇佑，瞬间就蜷起身子，可怜兮兮地摸着自己的手臂抱怨着。 宋雨安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无奈：“莫晴深，起来！” 睡得正熟的人因为没了柔软的被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雨安你回来了！”莫晴深睡眼惺忪，可是见到宋雨安后顿时就满血复活了。她站起来猛地扑上去给了宋雨安一个拥抱。 宋雨安由她抱着，心里哀嚎，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能不能穿上你的衣服？”在她床上睡觉也就也算了，裸/睡也算了，可莫晴深这样赤身裸/体不知羞耻地抱着她算什么啊？ 莫晴深直视着她，嬉皮笑脸地偏要往宋雨安身上贴：“雨安，你要不要这么清心寡欲？好歹我都这样了啊！”说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 宋雨安移开视线：“都哪样了啊……”她终究无法忍受莫晴深的厚脸皮，嘴角还是露出了笑，“行了，要有兴趣早就对你下手了。快把衣服穿上。”从小两人就混在一起，要是对莫晴深有兴趣，宋雨安还能等到今天？ 莫晴深无趣地放开她，重新躲回被子：“才不要，今天我就睡在这儿了。” 宋雨安懒得理她，脱去外衣准备去浴室洗澡，算是纵容了她的行为。莫晴深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被宋雨安吵醒后一点儿睡意都没有。雨安真是的，把她一个人晾在这里，洗个澡还这么慢。 莫晴深的手揪着被子的一角，嘴不满地微嘟着。与宋雨安的冷淡沉稳不同，莫晴深向来是骄傲张扬的，性格更为外向。闲着无聊，她拿起一本宋雨安的书。书看起来很旧，看来雨安经常翻阅它。莫晴深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正当她准备把书放回原处时，忽然看见书里面夹着什么东西。 莫晴深重新翻开书，翻动书页想要找到里面夹着的东西，就在她找到正要把它拿出来时—— “你在做什么？”宋雨安冰冷还略显怒意的声音让莫晴深一惊，吓得缩回了手。 宋雨安走过来，从她手上夺过书，眉宇间有些不高兴。 “我……我只是有些无聊，所以就想看看书……”莫晴深有些心虚地转着眼珠，看来那本书里的确有秘密，只可惜她就差那么一点就能窥见了。她只看到那是一张照片，却没看清上面的人。 “下次还是别看了，你不会对它感兴趣的。”宋雨安背对着她，翻开夹着照片的那一页。 “好吧。”宋雨安的反应更让莫晴深确定了那里面有她的秘密。 宋雨安皱起眉梢望着书里的照片，上面俨然是与叶随大一秋游时四人的合影，上面有她、有叶随、有孙侨，还有……莫亦侬。看看上面的她们，再想想现在的自己，万般滋味涌上宋雨安的心头。她把书放好，躺入被窝，莫晴深很快地就将身子贴过来。 “干嘛？”宋雨安问。 莫晴深搂着她，依偎在她的怀里，撒娇般地说：“想享受一下你的温暖。” “不是有女朋友吗？怎么，她没有给你足够的疼爱吗？”宋雨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莫晴深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莫晴深闭上眼，轻轻说：“对啊，从小我就缺爱。除了爸爸的爱，还有你的朋友之爱，我哪里得到过足够的疼爱？爸爸不在身边，我想要有人疼我时，雨安，我就只能找你了。” “别装无辜。”尽管这样说，宋雨安还是温柔地抱住了她。 “我认真的哦。乘你现在还没女朋友，怀抱还没被人霸占的时候，我当然要多争取一些属于我的权利。”莫晴深说。 宋雨安伸出手关了灯：“那也用不着脱光了往我身上贴。” 莫晴深在黑暗中露出小白牙，笑了笑：“其实我是想勾引你呢。” 宋雨安也抿着唇笑：“真遗憾，我对三十岁的老女人没性/趣。” “说得你好像不是年过三十了一样。”莫晴深嗤之以鼻。 莫晴深搂着她的动作让宋雨安想到叶随以前也是这样，像只惹人怜爱的猫咪一般抱着自己撒娇，只是现在物是人非了。 又想到那个“陆吟雨”，宋雨安亮晶晶的眼眸在黑暗中顿时失去了光芒，叶随现在怀里抱着的人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相遇什么的还是慢慢来吧╮(╯_╰)╭ 副cp要粗线了~ 　　☆、第三十七章 嫉妒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莫亦侬一边将早餐摆放在餐桌上,一边问还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叶随。 叶随打着哈欠,扭了扭脖子：“工作日我都是这个时间点起的。” 莫亦侬解下围裙然后坐下，把牛奶放到叶随面前：“昨晚你加班,而且又刚出完差，当然需要多休息。” 叶随说：“还好啦，昨晚加班没有到很晚。” “嗯？”莫亦侬眯起眼望着她,“那……你昨晚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 叶随喝了一口牛奶，满不在乎地说：“我下了班和一个小学妹吃夜宵去了。” “小学妹？” “别一副我有事瞒着你的样子。你不是不知道她。是陆吟雨啦！昨晚她回办公室拿手机,后来就一直陪着我，下班后为表感谢我就请她吃夜宵了。” “哦……”莫亦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是陆吟雨。叶随,你是不是和她……” 听了她的话,叶随差点把嘴里的食物都喷出来。她边咳嗽着边辩解：“没有！” 莫亦侬觉得挺内疚,她抚着叶随的背想让她好受些：“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叶随咳了好久终于缓过来了，手一指她：“我可不是随便听听。别以为我们俩是弯的，就看谁都是了。” 莫亦侬好心情地回答：“我又不是没根据地瞎猜。你自己想想，人家在公司多粘你，还等你下班，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叶随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可她始终觉得这种事不是一个人能判定的。不管陆吟雨对她是什么意思，反正自己对她没那种意思。一拍两散！ “你这种表面高冷内心三八的女人，幸好我们不在同一个公司，不然我都要少活好几年。”叶随鄙夷道，而后吃完了早餐准备换衣服上班去。 莫亦侬坐在椅子上，望着叶随的背影极浅地笑着。真好，阳光又回来了。 ------------------------------------------------------------------------------------------------------------ 一天很快到了下午，叶随是个很容易在下午犯困的人，她为了让自己清醒些就准备去茶水间冲杯速溶咖啡提提神。 正端着杯子往茶水间去呢，就被老方叫住了。 “叶随啊，我这里有份文件，你能帮我送去财务部吗？”老方说，“我这里有些走不开。” “当然可以。”叶随接过文件，想着等会儿再去冲咖啡。 “学姐，我帮你去倒水吧。”陆吟雨见了之后殷勤地去拿叶随手上的杯子。 叶随想到莫亦侬的话，看看陆吟雨，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只是见人家这么热情，叶随也不忍心拒绝，最后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陆吟雨冲着她笑，两人并肩走出了办公室。到了茶水间门口，陆吟雨走了进去，叶随向她告了别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走了没几步—— “我要这两年的财务报表，你让财务部的人等会儿送过来。”宋雨安和钟梦颖走着，对她交待了一些要做的事。 “好的。” “对了，还有……”宋雨安举起一只手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当她看到面前的人时，彻底没了下文。 叶随看着那个已经四年未见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她就这么出现了，在自己如往日一样要去送一份文件的路上，宋雨安就这么出现了。 叶随想过她们或许会再见，只是与设想的太不一样了。这种毫无心理准备的相遇，就仿佛她们从未分离。就如当年自己下了课在回宿舍的路上遇到宋雨安一般自然寻常。 叶随脑海里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在倒流。再见宋雨安，恍若隔世。她变了，无论是从外表上还是气质上，宋雨安都变得陌生了。不单单是从黑色直发变成了大波浪卷发，改变更为大的是宋雨安身上的气质。曾经温柔知性的气息被一种清冷孤傲的围墙所替换。 这一切都在提醒叶随，残忍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年，而她们却再也不是以往那种亲密的关系。 她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痛着，难受到想落泪。宋雨安曾经温柔的疼爱，温软的怀抱以及热情的吻，早已不属于自己。怪谁呢？明明是她自己毁了这一切啊。 叶随蹙着眉，眸中微微发热，就这么看着宋雨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最后只能保持沉默。 “叶随……”钟梦颖率先出了声，她微笑着朝她打招呼。 叶随这才发现宋雨安身边竟然站着也是好多年不见钟梦颖。 “钟梦颖……” “好久不见。” 叶随垂下眼，的确……“好久不见。” 宋雨安眼中一片冰冷，甚至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起伏。她只是寡淡地瞥了叶随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绕过叶随身边神情冷漠地继续向前走着。 看她与自己擦肩而过，看着她的背影，被自己刻意尘封四年的往事开始一幕幕出现在自己面前。当时她们有幸福，叶随现在就有多痛苦。 钟梦颖无言，她向叶随挥手作别而后跟上了宋雨安的步伐。 叶随眼眶里的泪还在打转，却始终倔强地不肯落下。她转身想要离开，却不料身后有人。 “啊！”陆吟雨尖叫，她端着刚充好的咖啡从茶水间出来，哪知竟然撞到了人。一杯滚烫的咖啡全部撒在了叶随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陆吟雨道歉，拿出纸巾去擦叶随身上的咖啡。 叶随胸前的白衬衫立刻有了一大块咖啡印渍，不仅如此，她的手背上更是被烫得通红通红，有破皮红肿的趋势。唯一庆幸的是手里的文件没有被弄湿。 “没事……”手上再痛哪里抵得上她的心痛？叶随满脑子都是宋雨安，眼中的泪积聚得越来越多。 “学姐，我……真的对不起……”陆吟雨满是愧疚，都是她的错。 叶随摇头，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吟雨，你先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去财务部，然后回去把我的烫伤膏找出来，就在我办公桌左边的第二个抽屉。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叶随捂着嘴就急匆匆地向洗手间走去。 陆吟雨无奈，也只能听她的话这么做了。 叶随到了洗手间，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她把自己关在隔间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宋雨安刚才冷漠的表情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四年前她伤宋雨安伤得有多深。宋雨安一定很恨自己，不然，她不会厌恶到一句话都不肯与自己说。都说遗忘是对背叛最大的惩罚，宋雨安，所以你在惩罚我是吗？ 宋雨安悄声走进洗手间，其实刚才她都看见了。听到陆吟雨的惊叫声后她就回了头，看到叶随的手被烫成那样时，自己仍是会不由自主地心疼。四年过去了，其实她没什么进步。叶随的任何一件事仍能轻易地牵动她的情绪。 隔着门，听见叶随的哭声，宋雨安心里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反而是更加煎熬。她闭上眼，一滴清泪沿着脸颊滑落。叶随，你也会因为我而难过吗？ 她极力克制住想要冲进去的冲动，最后逼迫自己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钟梦颖问：“她怎么样？” 宋雨安面无表情：“与我何干？” “别装了。刚才你那样子就像心头肉被割了一样。”钟梦颖拆穿她，“手烫成那样连我都心疼了，你会不心疼？”宋雨安和叶随的事钟梦颖自然是清楚的，这些年宋雨安一直单身的原因明摆在那里就是她忘不了叶随这只“铁石心肠”的小受。 “……”宋雨安没有搭理她，低头去翻刚送过来的财务报表。 “说实话，当年我情绪失控打她的时候，你很恨我吧？”钟梦颖穷追不舍，继续着这个话题。 “说够了没有？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宋雨安忍不下去了，钟梦颖对她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钟梦颖将一支药膏放在她面前：“烫伤膏。给她送去吧。要是觉得不行，你还可以送她去医院，然后吃吃饭，晚上……”钟梦颖促狭地笑，她的意思不言而喻，“反正是她手受伤，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她凑到宋雨安耳边，“你是上面那个……” 她越说宋雨安的脸就越黑，最后—— “出去！”宋雨安下了“逐客令”，语气之冰冷吓得钟梦颖急忙溜之大吉。 办公室里只剩宋雨安一个人，她试图让自己投入到工作中去，但是她的思绪就是不受控制，总是冒出叶随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儿。她拿起那支烫伤膏看了看，犹犹豫豫就是不知道怎样做才对。 ----------------------------------------------------------------------------------------------------- “学姐，对不起啊……”陆吟雨看着叶随被烫伤的手，一直在道歉。 “吟雨，你已经说了几十遍‘对不起’了，你不累我们都听累了。”木木在一边抱怨。 陆吟雨小心翼翼地为叶随处理伤口：“本来就是我不好啊，道歉是应该的。” “不，也怪我转身的时候没注意。”叶随情绪十分低落，脸上没流露过多的情绪，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木木笑，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哎哟，真受不了你们，这都能相互揽责任。” 陆吟雨无辜地说：“什么呀，叶随都被烫成这样了，一定很疼。” 木木揶揄道：“疼啊，你给她吹吹就不疼了。”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谁都没有放在心上，但是陆吟雨还真就这么做了。她万般小心地捧起叶随的手，疼惜无比地往叶随被烫伤的地方轻轻吹气。 “哇喔……”周围的同事都起哄。陆吟雨实在是可爱了。 手上被气吹拂的感觉反倒是让叶随很尴尬，脸上微微泛红，陆吟雨竟然真会这么做。该说她单纯呢还是傻呢？ 里面办公区一片暧昧和谐，站在外面旁观的人心里就不好受了。宋雨安紧握着那支药膏，肺都快气炸了。她找了千万个理由去说服自己再心软一次，却没想到看了这番场景。她的掌心越来越用力，手中的药膏被捏得变了形状，就如此刻她扭曲的心一般。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枭，帮我查一下陆吟雨的资料。”而后她又打给了钟梦颖，“我要叶随所负责的客户资料，最好是她最近在联系的那几个。” 挂了电话后，宋雨安略显阴沉的双眼又看了看叶随。之后，她将手中的药膏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同时也丢弃了她的理智。 “嫉妒是一把刀，最后不是插在别人身上，就是插/进自己心里。”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嗷～快出来冒泡。。。 宋老师表示快要忍不住了(￣^￣)ゞ 　　☆、第三十八章 秘密 下了班,叶随顶着满衣服的咖啡渍准备回家。陆吟雨喊住她，要和她一起走。 “你回学校吗？”叶随问。 “不是。”陆吟雨否认,“为了离公司近一点,我早就从学校搬出来了。” 叶随点点头,又问：“一个人住还是和父母住在一起？” “我在外面租房子，一个人。至于我父母……”她顿了顿,“早就过世了。” 叶随万万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隐情,她道歉：“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陆吟雨笑笑：“都过去好久了,没关系。”她看着叶随白衬衣上的咖啡渍,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穿我这件吧,你那件挡不了胸前污渍，我这件可以。” 叶随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大傍晚天冷下来了，你自己穿着，我没关系，反正很快就回去了。” 陆吟雨坚持：“你就穿着，让我心里好受点行吗？” 叶随只好接受：“正好顺路，那等会儿你下车时我再还给你。” 陆吟雨点头，满脸笑容地挽起叶随的手一起去等公交车。 两人亲密的身影渐行渐远，宋雨安坐在车里只觉得心里那把名为“嫉妒”的火燃烧得更为厉害。 叶随，演戏演得真好。刚才还装模作样地躲在角落为过往哭，现在就可以轻易地对着别的女人笑。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就是看过就可以忘记的女人？ “开车吧。”宋雨安收回视线，对司机说。 叶随和陆吟雨一起坐在公交车上，叶随不习惯主动挑起话题，话也不多，更多时候她都是扭头望着窗外的景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她全部的思绪自然都是宋雨安。 宋雨安以前温柔的笑，宋雨安以前深情款款的吻，甚至她还会想到她们热恋时在床上无比热情的纠缠，一点一滴都是如此地清晰。品尝过甜蜜的爱情，然后自己亲手毁了它，再经历过漫长又煎熬的四年，最后得到了宋雨安冷若冰霜的忽视，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痛苦了。 叶随越想越难受，好不容易才往肚里吞的眼泪又有冒出来的趋势。 “学姐……”关键时刻，陆吟雨却出了声。 “嗯？”叶随回过神，“怎么了？” “你好像不太爱说话，从上车到现在，你都没有看我一眼。”陆吟雨说的有些委屈，这个女孩真是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有吗？我只是……”叶随还想辩解，可是最后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 陆吟雨说：“我只是有点无聊，你就陪我聊聊天吧。” “好啊。”和她聊天自己或许就不会想太多了。 “你会开车吗？”陆吟雨问。 叶随一愣：“为什么问这个？” “我只是觉得现在挤公交车这么累，以后可以开车的话会好很多。” 叶随垂下眼眸：“不，因为一些事我不喜欢开车也觉得没必要。” 陆吟雨点点头：“事实上我也不喜欢。我三个至亲，都是因为车祸才离开这个世界的。” “……”叶随很震惊，这个看似乐观的女孩子心里，究竟埋藏了多少秘密？ “你不要一副很那个的样子……”陆吟雨见她不说话，“好啦，是我的错。我不该提这种事的，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震惊。”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再然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叶随继续靠着窗想她自己的事。 陆吟雨侧头望了她一眼，眼里的笑意褪去也安静下来。 “那周一见。”陆吟雨比叶随先到站，下车前叶随将外套还给了她，笑着向她告别。 “再见！”陆吟雨下了车后并未立即转身离去，她站在站牌前，注视着坐在窗边的叶随。直到车开远后，她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 “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刚回家，莫亦侬就指着叶随身上的那一滩东西问。 “衣服上不小心洒到了咖啡。”叶随有些疲惫地回答。 莫亦侬觉得她不对劲，走过来才发现叶随被烫伤的手：“这个呢？” “都是咖啡。”叶随脱掉外套，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洗身上的味道，最后把心里那种压抑也一并洗去，“我去洗澡。” 晚上，莫亦侬躺在床上还未入睡，随即就听到了声响。她一开灯，发现是叶随：“偷偷摸摸的想要干嘛？” 叶随抱着枕头，示意莫亦侬给她挪个位子，她躺到莫亦侬身边，关了灯：“我……今天遇见她了。” “谁？” “宋……” 只是说了一个字，莫亦侬就明白了:“怎么会？这么巧……” 叶随缩在被子里，暗黑的夜色隐去了她所有的表情：“就是这么巧。更可笑的是，她是我的大老板。” “大老板……”莫亦侬似笑非笑地咀嚼着这个词，“这么有土豪气？” “我问了别人才知道，原来她是宋氏的大小姐。原来我和她的身份，差的不止一点。”难怪当初宋雨安可以那么轻松地说出“我可以不当老师”这样的话。 莫亦侬听了并无多大的惊讶，事实上，她在很多事上都可以保持淡然。 “所以你后悔了，当时没死乞白赖地抱好她的大腿？” 叶随轻笑出声，明明是笑却带着尖锐的自嘲之意：“别消遣我。我只是觉得，我和她或许真的不合适吧。当初在一起那么久，我除了她叫宋雨安，也能猜到她家很有钱之类的一些基本情况，其实我对她并不够了解。在对彼此没有足够了解的基础上，那样的感情也难怪易碎。” “我不这样认为。”莫亦侬提出异议，“虽然你不是一个会因为钱而动摇她是感情的人，但是从某个角度来看，其实你和她那样的感情才最纯粹不是吗？不是因为她有钱，不是因为她家世显赫，只是单纯地因为她是宋雨安，只是因为爱她才与她在一起，这样的爱情挺珍贵的。” “但是我们最后分手了。”叶随突兀地打断她，“这才是最后的事实。” “别忘了是谁先提‘分手’这两个字的？”莫亦侬提醒。 叶随叹气。 “听你这遗憾的语气，难道你要和她复合？” 叶随否认：“我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不要再有第二次。”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你还会伤害她？” “亦侬，四年前我和她分开是因为我害怕外界的舆论，更害怕我和她在一起的事实会伤害我父母。其实到现在，我仍然害怕这些，何况，别忘了她的身份。如果我和她在一起，我们的事就不止是在一个大学里传播了，或许……” “因为不忍心伤害父母，所以就狠心伤害宋老师。叶随，你的心还真毒。”莫亦侬枕起双臂，“现在你想的不该是不要伤害她，而是想着这一次怎么让她幸福，不要再因为你流泪。随，人的思想得进步，而不是在原地踏步。” “不。”叶随摇头，“我不会和她有过多纠缠的，我……配不上她。我懦弱我胆小，我甚至害怕付出，我是个残缺的人……” 莫亦侬凑过来抱住她，让叶随枕着她的手臂，柔声在她耳边说：“谁都没有资格说你是残缺的人，包括你自己。” 叶随阖上眼，往莫亦侬怀里蹭了蹭：“其实我喜欢我的世界安静一点简单一点。” “宋老师摇身一变变你的大老板，随，你想要安静简单是不可能的。”莫亦侬说得很肯定。 叶随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说：“好累，睡觉吧。”宋雨安今天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她真的还会与自己又更多的交集吗？为什么好多事都在反反复复地上演，这一次她又该怎么做？ 莫亦侬挑了挑眉，坐等宋老师找上门。 当然莫亦侬不知道，一同找上门来的不光有宋老师，还有那个与她春风一度的莫晴深。 ------------------------------------------------------------------- “嗯……”少女轻声叹息着，她白皙细滑的肌肤与自己相触，丝滑的触感让自己的下/身湿得更为厉害。 她一手抚着少女漂亮的五官，一手在少女的幽谧深谷里进进出出。手指被湿滑的软肉所包裹，里面的温暖让她的*燃烧得更为厉害。 两人的身体随着她动作的加深而贴得更为紧密，身下温香软玉的身体不停迎合自己，让她忍不住倾下/身去亲吻少女的每一寸肌肤。 两人的喘息与软语纠缠在一起，随着少女在她手中绽放，她自己也得到了快慰，整个人宛若置身于云中，很快就泄了身。 莫晴深从梦中惊醒，身上的汗仿佛在证明梦中的缠绵都是真的。她面色潮红，似乎刚经历过一场j□j。 望着逐渐变为橙红的夕阳光芒，莫晴深才从恍然中反应过来，原来是梦，刚才的*之欢只是她“可耻”的臆想。 她伸出手，有些犹犹豫豫地往下面探了探，一片湿滑温热。她扶额，春天到了真是万物复苏，连情/欲这种东西都主动找上门来。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这是她不知道第几次梦到四年前那个与她有过一夜情的小鬼了。 都怪那个死孩子，和她做过之后，对男人本就没什么感觉的莫晴深开始与各色各样的女人来往。只是秉持着“不说爱”的准则，她到现在也没安定下来。爱情这玩意儿，当不了真。 她梳洗了一下，准备往楼下走去。路径书房时，听到韩枭与宋雨安的声音，莫晴深很好奇便凑到门边竖耳听着。 “这是陆吟雨的资料。父母很早就因为车祸过世了，在孤儿院长大。她有一个姐姐，被人收养，只是在三年前也是因为车祸去世了。总体来说没什么特别。”韩枭对宋雨安说。 宋雨安看着纸，又问：“叶随的那几个客户呢？” “在这里。” 宋雨安看了看，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盘算什么。 “让我查陆吟雨，那叶随呢？不想知道她这几年发生的事？”韩枭问。 宋雨安把东西放到桌上，简单地用了一句“我没兴趣”就终止了这个话题。 韩枭没多说：“那等你有兴趣再找我。” 宋雨安点头，然后转身离开：“雪安呢？” “韩立陪着她在射箭。” 宋雨安眉间泛起不满：“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她凌厉的眼神望向韩枭。 韩枭笑得温润如玉：“可不是我教唆的，单纯是她的兴趣。” 宋雨安不置可否，开门离开。 韩枭看着门关上，然后拉开书桌中间的抽屉，看了看里面的纸，然后又关上了，顺便上了锁。 ----------------------------------------------------------------------- “雪安，我们回家。”宋雨安走下楼时，宋雪安正和韩立回来。 “姐，你等一下。”刚满二十岁的宋雪安相比几年前出落得更为标致漂亮，不同于宋雨安的强势，她身上更多的是一种纯净的气质，宛若一朵雪莲花——冰清玉洁又孤傲独立。 宋雪安跑上楼，正好遇见韩枭，她逼着韩枭到了角落：“是陆吟雨还是叶随？” “嗯？什么？”韩枭依旧淡定。 “是哪一个让我姐伤心了这么久。” 韩枭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孩子不能知道太多。” 宋雪安瞪着他，那种眼神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二十岁女孩的眼神。她没有再说什么，往楼下走去与宋雨安会合。 “韩枭，我们走了。”宋雨安对站在二楼的韩枭说。 韩枭只是笑着点头，眼睛却注意到了宋雪安阴沉的目光。 莫晴深默默宋雪安的头：“才多久不见雪安越来越漂亮了。” 宋雪安躲开莫晴深的“蹂躏”，一脸不高兴。 “你别惹她。”宋雨安拍开莫晴深的手。 “摸一下都不肯？你这姐姐……”莫晴深悻悻地收回了手，“要是我有这样可爱的妹妹，一定对她疼爱有加。” 疼爱有加？才怪！宋雨安在心里吐槽莫晴深。 作者有话要说：当我的文里出现带“雨”字的角色时，务必小心(￣︶￣)↗ 铺垫得差不多了，该上对手戏了 　　☆、第三十九章 教训 虽然生活中有许许多多的不如意，但是人还是要围着轨道继续生活下去。 周一,叶随早上刚到办公室不久,老方就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这是上次那个客户,你和他比较熟，你去跟进一下。合同的签订和后续履行就交给你了。”老方又详细地交待了任务,最后还强调了一句,“记得和他联系。” 叶随接过资料，看了看：“好,我知道了,没问题。” 叶随拿着那些文件走出老方办公室,坐到自己的椅子上，认认真真地开始工作。宋雨安如前几次一样,站在外面望着叶随。站了一会儿，见陆吟雨不在，宋雨安也就离开了。 谈客户谈客户，叶随这次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对方客户非要和她喝酒碰杯。 “杨总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叶随见杨总又要向她敬酒，急忙想推辞。 杨总举着杯子：“叶小姐啊，刚才你就这么说了，可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来，给我个面子，再喝一杯。” 叶随推辞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好，叶小姐人长得漂亮，酒量也好，我喜欢！”杨总脸红红的，大嗓门在包间里显得更为响亮。 “学姐，你还好吧？”陆吟雨跟着叶随一起出来，本想累积些经验，可是这次经历带给她的只有恐惧与担心。 叶随坐下朝她摆摆手：“还好。”没办法，再难受也得扛着。 “抱歉失陪一会儿，我去个洗手间。”叶随起身，有些踉跄地走出了包间。 “呕……” 到了洗手间，叶随对着自己催吐，试图把下肚的酒全部吐出来。要不然按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她非得醉成一滩烂泥不可。 她呕吐的声音即使站在洗手间门口都能听见。宋雨安听着叶随呕吐的声音，心纠了起来。但是一想到她曾经是如何对待自己，而今又是与陆吟雨如何亲密的，宋雨安就能狠下心去说服自己。 也许是怕自己会心软，宋雨安很快就走了。 叶随吐完，感觉整个人都没了力气。酒精仍是起了作用，使她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走到包间外，还没开门就听见了别的女人的声音。仔细一听，叶随就蹙起了眉。 她开门进去，只见杨总一手夹着烟正与坐在她对面的女人聊得开心。见她进来，杨总将目光转向她，站起身热情地说：“来来来，叶随，带你认识认识，这是你们公司的宋总，你认识吗？” 宋雨安坐在那里，带着笑，可是在叶随看来，却是皮笑肉不笑，甚至还掺杂了一丝邪恶。 叶随木然，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她？自己该怎么面对她？不知所措。 “宋总我当然是知道的。”叶随露出公事化的笑容，说得很是平静。宋雨安听着她的话，目光没有焦距，除了笑就没有露出其他表情。 杨总捻灭了烟头，说：“好了，我们先坐下。刚才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也出去了一下，这不碰上宋总吗？我们是旧相识，正好就请进来叙叙旧了。” 叶随坐下，陆吟雨就凑过来关切地问她：“还好吗？” “我没事，别担心。”叶随拍拍陆吟雨的事，示意自己没事。 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宋雨安的眼里，宋雨安紧抿着唇，双眉蹙起，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今天难得偶遇宋总，来，我先干为敬。”杨总又举起酒杯。 宋雨安笑了笑，从容地饮尽了杯中的酒。 叶随放在桌下的手攥紧了自己的衣角，看着宋雨安那样，她说不出的苦涩。 宋雨安喝完，对杨总说：“既然叶随这么辛苦地工作，为了促进我们的合作花了不少力气，杨总我们敬她一杯。” “宋总说的对，叶小姐辛苦了。”说着他又为叶随斟满了酒。 叶随看着杯中逐渐斟满的酒液，身体和心理的折磨席卷着她。她望向宋雨安，她眼中除了略显冷淡的笑意以外就只剩下看好戏的戏谑与挑衅了。这是她想要的吗？如果是，那就满足她好了。 叶随的手刚要去拿酒杯就被陆吟雨拦住了：“你不可以再喝了，会醉的！” 叶随拿开她的手：“吟雨，有时候人身不由已。如果我醉了，那就拜托你了。”说着，她拿起酒杯，微笑着对宋雨安说：“承蒙宋总体谅，我先干为敬。”说完，她一饮而尽。 宋雨安仍是笑着，可是明显笑容已经出现了裂痕。她在折磨叶随，也在折磨自己。 “叶小姐果然爽快。”宋雨安转过身看着她，目光落到一边满脸担忧的陆吟雨身上，“同行的还有这位，不好意思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陆吟雨应声抬起头，这位冷淡又凌厉的宋总让她害怕，尽管她长得很漂亮。 “陆吟雨，来，我也我也敬你一杯。”宋雨安说。 看着眼前的杯子中倒上了酒，陆吟雨有些惊慌。她下意识地望向叶随，叶随说：“抱歉，她不会喝酒，我来替她喝。” 陆吟雨说：“学姐你真的不能再喝了，我自己来。”她抢先拿起酒杯就往自己嘴里灌，只是喝了没几口就呛得咳嗽起来。 叶随阻止她，对杨总和宋雨安说：“两位就不要为难新人了，如果真的要喝，那她的我来替她喝。” 不等他们反应，叶随就喝完了陆吟雨杯中的酒。她将杯子钝在在桌子上，发出闷响。陆吟雨拿出纸巾想拭去叶随嘴角的酒水。 “谢谢。”叶随接过纸巾，自己擦拭着。她斜了斜目光，只见宋雨安双手抱在胸前，悠然自得地往她自己杯里倒酒。叶随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她拿起酒瓶也往自己杯里倒酒，笑着对杨总说：“杨总，既然今天宋总也在，为了我们的愉快合作，那不妨就让我们喝个痛快。”她起身绕到杨总面前，“我敬你。” 宋雨安和陆吟雨都下意识地望向叶随，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杨总的大嗓门笑起来也大声，连连点头，兴高采烈地与叶随碰杯。接下来，叶随一杯一杯地往自己肚里灌酒，陆吟雨怎么拦都拦不住，最后她终于醉了。 “我们继续喝……”叶随双颊绯红，握着酒瓶的手已经在颤抖了，她还在继续地往杯子里倒酒。 “够了！”宋雨安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筷都在震动。她胸膛起伏，厉声喝道，望着叶随的双眸里尽是恨意。 叶随愣住，诡异地笑了起来，眼睛看向宋雨安，里面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我以为……宋总喜欢我这么做。”她冲着宋雨安笑，半遮眼眸的落寞神情却一直凉到了宋雨安心里。 宋雨安夺过她手中的酒瓶重重地钝在桌上：“如果生意是这样谈成的，叶随，你不配留在我们公司。” 叶随任由她拿走手中的瓶子，她满不在乎地说道：“那我……离开好了。” 宋雨安睁圆了眼睛，又是离开……她真是恨透了这两个字。而后她的右手握住叶随的左臂，力道之大仿佛是在发泄心中的恨意与恼意，她凑到叶随耳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敢！” 叶随甩开她的手，自嘲地说：“是啊，我怎么敢？” 宋雨安不再理她，对杨总说：“杨总，今天就到这儿吧。叶小姐的努力你也看到了，要是觉得合同行，那就麻烦你签了，如果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下次再谈。” 杨总说：“宋总出面，我自然会给面子。” 一场应酬就到此结束。叶随拿到了合同，陆吟雨扶着她。 “我送你回去。”宋雨安对叶随说。 叶随醉得如滩烂泥，她笑了笑，却倔强地说：“不麻烦……宋总了，我……我和吟雨自己能回去。” 叶随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陆吟雨身上，陆吟雨搂着她：“宋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学姐的。” 宋雨安好不容易拉下脸，结果这两人一唱一和把她气得够呛。她现在内心不光嫉妒，更是酸得想杀人。她高傲地抬起头，目光不再看她，冷淡地丢下一句“随你的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学姐……”陆吟雨努力地扶住叶随，看了一眼远去的宋雨安。 叶随望着宋雨安的背影，眼里那亮晶晶的东西终于落了下来。心中的酸涩与痛苦在翻山蹈海，她颓然坐倒在地上，借着酒劲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哭了起来。 “叶随……”陆吟雨不知所措，最后就那样在一边安静地陪着叶随。 叶随长发披散着，脸上的妆也花了，泪水让她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最后或许是哭累了，竟然就在陆吟雨的怀里睡了过去。 陆吟雨没辙，最后只能让酒店里的人帮忙，开了一个房间，把叶随扶进去休息。现在这种情况，今天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宋雨安回到家，回想起刚才与叶随的种种，心里的怒意更甚。对着整齐的桌面，她负了气地将桌上的文件、杯子甚至是笔记本电脑都扫到了地上。很好叶随，你不仅知道怎样最伤我的心，还知道怎样能惹我更加生气。 宋雨安的手撑在桌上，又想到叶随为了陆吟雨挡酒以及她们之间的种种紧密，越发觉得心中咽不下这口气。这时，她接到了电话。 “杨总。” “宋总，今天还满意吗？” “嗯。” “我不知道叶随是怎么得罪你了，但是我个人觉得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员工，至少做事工作方面很认真也很负责。”杨总说，“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 “我知道。”宋雨安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想给她一些教训，让她知道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可是依照今天叶随的表现，她显然没有领会自己的用意。 宋雨安之前向杨总打过招呼，希望不要很顺利地让叶随完成她的工作，于是杨总就以酒来为难叶随。和叶随有过几次接触，他知道叶随的酒量一向不好。只是即使不太会喝酒，叶随还是顶了下来，甚至一直护着陆吟雨，这让杨总觉得挺愧疚的。他一个老大哥竟然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为难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 “哦对了，你走之后我看见她和陆吟雨还在酒店里。大概是喝醉了，她在那里又是哭又是闹的，还好身边有陆吟雨陪着。” “后来呢？”又是陆吟雨！ “这种情况两个人只能在酒店里过夜了。我看见陆吟雨和服务员扶着叶随回房间了。你不用担心，有陆吟雨照顾她一切没问题。”杨总说这些话本想是宽慰宋雨安的，但是他不知道，他所说的已经触到了宋雨安的雷区。 “谢谢你转告我这些话，今天麻烦杨总了。下次，我希望我们在生意上还能继续往来合作。”宋雨安平静地说道。 “不客气。” 她挂了电话，一如既往地站在窗边：“过夜……”宋雨安动了动嘴唇，窗外照射进来的清冷的月光下，只能看见她完美又略显冰冷的侧脸。 作者有话要说：宋雪安小盆友好像很不讨大家喜欢，她表示很伤心￣へ￣ 　　☆、第四十章 醉酒 深夜里,被叶随弄得心情不佳的宋雨安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 “我看是时候考虑收回给你的钥匙了。”宋雨安背着月光看着走进房间内的人。 莫晴深笑了笑,随即又看到了地上那些被宋雨安撩倒在地的物品,她不免吃惊指着地上的东西说：“你……你这里是被打劫了吗？” 宋雨安冷眼瞥了一下地上的东西,随后走过去把莫晴深指着自己的食指按下：“这么晚了来做什么？发神经？” 莫晴深跟着她走到客厅,两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我不是发神经。”莫晴深凑过去，小声提议，“雨安,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宋雨安喝了一口水，漫不经心地说：“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 莫晴深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宋雨安的手晃着：“哎呀，你就答应吧。” “……” “我看，你是想套我的秘密吧？”宋雨安问。 莫晴深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真是了解我。不过——”生怕宋雨安赶她出去,她又急忙补充，“我心里也藏了一个秘密，折腾我四年了。今天正好借机把它说出来，让我心里舒服些。而且，其实那天你和韩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了？”宋雨安眸色深沉，眼睛微微眯起。 莫晴深下意识地往边上靠了靠：“就只是听到陆吟雨和叶随这两个人的名字……我发誓我绝不是故意偷听的。” 宋雨安没说话，客厅里静悄悄的，莫晴深觉得有时候宋雨安还是挺恐怖的。过了好一会儿，宋雨安才说：“是叶随。”她说到这个名字时，语气包含的无奈与脆弱让莫晴深微怔，这个人对雨安是有多大的影响。 “我爱了她很多年，可是四年前，她不要我了……”最后那句卑微与薄凉的“她不要我了”让人听了不禁心疼。莫晴深更是为之震惊，雨安这样优秀出色、甚至极为骄傲的人，竟然还会被人抛弃？ “不要你？” “对，是她不要我。”宋雨安扯了扯嘴角，内心泛起一丝悲哀，“不管我怎么求她、挽留她，甚至抛弃了自己的自尊与身段，她就是不愿和我继续在一起。而理由，就是她害怕了。因为我们是师生，因为我们……都是女人。” 莫晴深微张着嘴，讶异之情溢于言表。在她印象里，宋雨安的爱情是一个谜。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宋雨安主动提起她的感情生活。 莫晴深曾经猜测过宋雨安是不是喜欢女人，对此宋雨安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这些年她与林佳之也没有在一起，所以莫晴深觉得宋雨安或许就是无性恋。对男人不感兴趣，对女人也不感兴趣。 可现在，宋雨安说的话完全颠覆了莫晴深对她的认知。 “她——是你的学生？”莫晴深试探性地问。 宋雨安看着她，面容平静：“对。我当初去做大学教师，也是因为她。” 莫晴深的嘴长成“O”型，足以证明她此刻有多惊讶：“为了一个不要你的女孩，你竟然放弃你们家老爷子给你留的家业去做一个大学老师？” “是。”宋雨安波澜不惊地承认，事实本就如此。 “啧啧，雨安，爱情这东西真的是害人不浅。幸好我不碰它。”莫晴深直摇头，太可怕了，“那……你和那个叶随还有来往吗？她长得漂亮吗？”莫晴深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又贴过来问她。 宋雨安推开她，说：“我的秘密到此为止。”她问莫晴深，“该说你的了。” “我的啊……”莫晴深还真有些犹豫，“我说了你不许笑话我。” “你的秘密难道是个笑话？” “什么呀！”莫晴深抱着抱枕，“你记得你刚去大学工作那会儿我和佳之去看过你吗？” 宋雨安微阖上眼：“记得。” “其实在我走的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莫晴深说，“我……我和你们学校的一个女学生，发生了关系……” 宋雨安睁开眼，怪异地看着她：“原来看我不是主要目的，来找快活才是你的正事。” “喂！”莫晴深不乐意了，“在那天之前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呢，你不要把我说的跟个荡/妇似的。何况，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加上……” “加上什么？” “那个女孩长得挺漂亮的，我……” “所以你就酒后乱性了？”宋雨安淡淡地笑，“自从之后造就了你喜欢和各色各样女人来往的‘优良品性’？” “别讽刺我！”莫晴深辩解，“说实话我还挺怀念她的。就是可惜我当时喝得太多了，第二天也没问她的名字。那个女孩和你的德行还有几分像，心高气傲的，第二天早上骗我进去先洗澡，结果等我出来她早就溜了。”莫晴深现在想起来还有几分气愤，莫亦侬连个机会都不给她。 宋雨安弯起眉梢：“行了，就算你知道她的姓名，就算她那天没跑，你能怎么样？莫大小姐只谈情不说爱，你是要对她负责？还是要爱她一生一世？晴深，你算了吧。” 莫晴深皱起眉哑口无言，是啊，她能怎么办？给钱补偿？估计那自尊心极强的女孩会当面把钱撕烂了然后甩她一脸。 “如果再遇见她一次就好了……”莫晴深轻叹。 “哪有这么巧？”宋雨安说。 “我四年来老梦见她，最近还……”还做起了和她有关的春梦，莫晴深捂脸，“说不定她要出现了。” “你快醒醒，然后洗洗睡吧。”宋雨安懒得理她，从沙发上起身，独自走进卧室。 莫晴深靠在沙发上，情不自禁又回忆起了四年前那个夜晚，满心彷徨。 ----------------------------------------------------------------------------------------------- 接连几个客户都以不同的形式找自己麻烦，叶随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很明显，这是宋雨安做的“好事”。她恨自己，仍为几年前的事耿耿于怀，所以变了法地来为难自己。叶随在品尝宋雨安给她带来的苦涩的同时，也毫无怨言地承受这一切。 既然宋雨安想这么做，如果这能让她心里好受些，那自己就遂她的意吧。毕竟，自己对她的伤害的确很大。 这天晚上时间已经很晚了，叶随一个人踉踉跄跄地从饭店走出来。 “呕……”她难以抵挡胃部传来的恶心感，急忙跑到路边，扶着绿化带上的树干就吐了起来。 宋雨安坐在车里，以一种冷眼旁观的姿态看着叶随瘦弱的背在夜色中颤抖。每次只要叶随晚上有应酬，宋雨安都会在附近等着她，然后直到确认叶随安全到了家，她才会离开。一面折磨叶随，一面又这样跟着她，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宋雨安仍然放不下叶随？即使要为难叶随，宋雨安也会控制一个度。 叶随将胃里的东西几乎吐了个一干二净，她扶着树干，不停地喘气。眼前的东西似乎都有了□术，重重叠叠地有了好几个幻影，叶随知道，她又醉了。稍作休息，她就准备过马路到对面去拦出租车。只是她实在是醉得厉害，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一个不留神，差点被迎面开来的车刮倒。所幸司机刹车及时，叶随才躲过一劫。 “你是聋子吗？我按喇叭这么久你没听见吗？”司机惊魂未定，对着叶随就破口大骂。他看见叶随后就按喇叭提醒，可是叶随就是不闪不躲，还要继续往前走。 “我就是聋子！有种你撞死我啊！”叶随像疯了一样，厉声对着司机挑衅。 “神经病！喝醉了要耍酒疯就回家耍去！出来祸害别人算什么？”司机骂骂咧咧地又发动车走了。 叶随哭着走到路边，颤抖着拿出手机，花了好半天才找到莫亦侬的电话：“亦侬……”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你来接我好不好？” 莫亦侬一惊，怎么又喝醉了？ “随，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得知地址后，莫亦侬又嘱咐道，“在我没有过来之前，你千万不要乱跑，也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走，知道没有？” “你快来！”叶随点头，她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恳求着，满脸都是泪，孤苦伶仃地缩在路边哭泣。 宋雨安被叶随差点被车撞倒的情景吓得魂飞魄散，她急忙开了车门往叶随那边跑去。刚才尖锐的刹车声，司机的怒骂声，还有叶随那句“有种你撞死我”，这一切都在刺激宋雨安的神经，她也快受不了了。 “叶随……” 抱着膝盖啜泣着的叶随低着头，看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双高跟鞋，她抬起头，只见宋雨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仅是望了她一眼，叶随很快又低下了头，将自己锁入象牙塔，没有理会宋雨安。 叶随的样子让宋雨安心痛，她想去扶叶随，却被她狠狠地推开：“不要碰我！” 宋雨安紧锁着眉，不免开始后悔自己这样幼稚的做法。 “和我回去。”宋雨安没有放弃，强行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叶随醉了酒，很想挣扎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宋雨安把她带走。 宋雨安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带到自己的车边，宋雨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想让叶随进去，可叶随抓着车门死活不肯坐进去。 “不要！我不要！” “叶随！”宋雨安沉声道。 “我就是不要！”叶随哭喊着，“我害怕！” “乖，听话……”宋雨安试图安抚她狂躁的情绪，“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叶随仍是摇头：“不要！我就是不要……”她倔强得像个孩子，无论宋雨安怎么说她都不松手。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宋雨安打了电话让韩枭过来开车。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耍脾气。”宋雨安对韩枭说。 韩枭笑着说：“你欺负她，她向你闹脾气也是应该的。” 宋雨安怒视，韩枭闭嘴，走到叶随身边，像哄孩子一样哄她：“叶随，我们不坐前面，我们坐后面好不好？” 叶随睁开眼，看到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然后点点头：“坐后面……” 叶随松开了抓住车门边的手，然后握住了韩枭伸出的手。韩枭笑了笑，带着她让她坐进了后车座。 “你看！”韩枭得意地向宋雨安炫耀。 宋雨安给了他一个白眼：“怎么会？她才第一次见你。” “是你对她关心了解不够。”韩枭微笑，然后坐进了驾驶位，“上车，我送你们回家。” 宋雨安坐到后面，把叶随搂进怀里。叶随睡着了，闻到许久不见的熟悉香气，下意识地就靠了过来，双手搂住宋雨安的脖子，轻轻地在她锁骨处蹭了蹭。 宋雨安抱着她，眼里泛起泪花，她低头吻了吻叶随的发顶，有多久没这样亲密地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更晚啦~~最近作业比较多。 下章就让晴深亦侬见面，你们觉得会是怎样的情景？ 至于相互虐的两只，当然不能这么快放过她们= = 　　☆、第四十一章 发现 莫亦侬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叶随说的地方,只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她坐在出租车上看到宋雨安和韩枭把叶随带上了车,只是她下车后,宋雨安的车已经绝尘而去了。 她望着逐渐远去的车,站在原地也没有去追。幸好是宋雨安,若是换了别人把叶随带走，那就麻烦了。她叹了口气，这两人八成又要纠缠不清了。 “需要我帮忙吗？”韩枭将叶随抱到了宋雨安的床上。 宋雨安坐在床边凝视着叶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叶随身上：“人都抱到我床上了你还要帮什么忙？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吧。” “从小到大的朋友竟然比不上一个绝情的旧情人，唉……”韩枭边叹气边往外走，“雨安,那我走了。” 宋雨安伸出手,轻轻触上叶随微微泛红的脸庞，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相信这是真的，不是梦。她的指尖温柔地沿着叶随的五官移动，她的眉，她的鼻尖，她薄薄的唇……叶随沉睡着的面容看起来与以前似乎并无多大的变化，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却变了。 宋雨安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变了，但是她知道，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在她怀里撒娇的叶随了。她倔强，她固执，她可以对别人笑脸相迎，可对自己，她却学会了怎样让自己更生气，更担心，更心痛！ 叶随，唯一没变的，或许只有你对我的铁石心肠。 “唔……”叶随发出浅浅的鼻音，她握住宋雨安在她脸上游走的手，因为醉酒而微微发烫的脸舒服地蹭着宋雨安冰凉的手。 宋雨安抽出手，看着满身酒气，衣服上甚至还有些污秽的叶随，她有些难以忍受。她转身进了卫生间，在浴缸里放了热水。 “叶随，你醒醒……”宋雨安拍拍叶随的脸，试图叫醒她，但是除了一两声被打扰后的不满声外，叶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实在没办法，宋雨安只好自己去解叶随的外衣，好一会儿，她才把叶随脱得只剩一件内衣。叶随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引人犯罪，宋雨安侧过脸，目光不自在地移到别处，她生怕自己控制不住。 “起来，我带你去洗澡。” “不要……”叶随不满地说。 “说不要也要洗，否则我就把你丢出去。”宋雨安有些生气，一个晚上叶随不听话了几次？ 叶随不情不愿地被宋雨安拖起来推去浴室洗澡。推推搡搡间好不容易到了浴缸边，可叶随胡乱挣扎着，两人都没站稳，脚下一滑，她和宋雨安双双跌进了浴缸，顿时水花四溅。 宋雨安挣扎着从水里起来，身上全部都湿透了。叶随头发上都是水，她睁开眼看着宋雨安然后痴痴地笑了起来，指着她面前的宋雨安说：“落汤鸡……你真好笑。”她笑着，全然没有发现宋雨安的脸越来越黑，“落汤鸡……”她一边嘲笑着宋雨安，一边还往宋雨安脸上泼水。 对于叶随的恶劣行为，宋雨安半个身子陷在水里，靠在浴缸的一头并没有闪躲。她从来不知道叶随还有这样顽劣的一面，她气得发抖，最后实在忍不了心中的怒火，一把抓住叶随的手，一用力，叶随从浴缸的那头就被拉了过来。由于没有防备，叶随跌入宋雨安的怀里。 “你……你是宋雨安吗？”叶随抱着宋雨安的脖子，半个身子挂在她身上，她嘟着嘴，抬起眼像个痴儿一样直视着表情严肃的宋雨安。 “不准调皮……”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脸上都是水珠，叶随的鼻尖几乎与宋雨安的鼻尖相触。她张着大眼睛，原本好奇的目光逐渐染上了忧伤，最后眼睛里也变得水汪汪的，她说：“你不是……我的宋老师很温柔很宠我，才不会这样凶地对我。你不是……你不是……”她喃喃自语，最后像个孤独的孩子一般缩在宋雨安怀里又睡了过去。 宋雨安抱着叶随，她闭上眼，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她又何尝变成这样冰冷恶劣的人？她又何尝愿意去折磨叶随？这样做只不过是在提醒自己叶随伤过她的心，她不该重蹈覆辙，但是她又怎么控制得住不去涉及与叶随有关的一切事？只是，宋雨安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之间会演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之后，宋雨安一个人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叶随从浴缸里弄出来，等到两人都擦干了身体躺在床上时，时间已经快到了凌晨两点。尽管如此，宋雨安仍无睡意。一方面是因为叶随之前对她的责问，另一方面是因为两人都光/裸着身子还贴在一起，灼热的触感让她的欲/望在逐渐燃烧。她侧过身去看叶随，叶随无辜得像个婴儿一般蜷缩着，双眉微皱，睡得极不安稳。 宋雨安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她伸出手，轻柔地想要去抚平叶随皱着的眉。叶随嗅到宋雨安身上的味道，宋雨安温柔的动作又让她下意识地去寻求怀抱与安全感。 “嗯……”睡梦中的叶随向着宋雨安怀里贴过去，可爱得如只撒娇慵懒的小猫。 宋雨安双手愣在那里，任由叶随如几年前那样亲昵地环住自己的脖子。许久之后，终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渴望，宋雨安说服自己就再放纵一次，她的手慢慢抚上叶随的背，轻轻地抱住她，让她靠入自己的怀中。 “叶随……”宋雨安轻声喊着她的名字，低下头疼惜万分地在叶随额上落下一个吻。只是，当她抬起头时，却发现了不对劲。她急忙拨开叶随左耳后面的发丝，发现有一条伤疤从左耳耳背几乎蔓延到了脖颈处。 这是什么？ 宋雨安想了想，她又直起身子，掀开被子，查看叶随一丝/不挂的身体，她在叶随的腰上又发现了几条弯曲丑陋的疤痕。有些疤是细长的，而有些疤痕却是一块，像是擦伤之后留下的。而根据疤痕的颜色来看，已经有些年了。这些伤痕都让宋雨安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 宋雨安记得她们在一起时叶随身上是没有这些疤的，那么这些疤一定是在她离开后才产生的。可是，是怎么产生的呢？宋雨安又想，产生这些疤的原因会不会是那天叶随没有出现在机场的原因？ 她凝视着叶随，眼中是乞求。求你告诉我，不是你不爱我，是因为你发生了一些事。 -------------------------------------------------------------------- 第二天早上，叶随醒了过来，一时之间她还想不起这是哪里。直到她抬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地躺在宋雨安怀里，昨晚模糊不清的记忆才逐渐回笼。 宋雨安也转醒，她揉着眼睛问：“还好吗？” 叶随点头。 宋雨安看着她躲避自己的目光，想起她身上那些疤，她扳过叶随的脸，迫使她直视自己，强势地问：“我问你，四年前你为什么不到机场找我？为什么？” 叶随的眼睛眨呀眨，就是不敢去看宋雨安的眼睛。 “回答我，为什么？是不是和你身上那些疤有关？你出了什么事？”宋雨安眉宇忧伤，只祈求叶随给她一点希望。 叶随愣了愣，说“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疤只是一场意外，和四年前我没有去找你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没有去机场，只是因为……因为我不想继续和你之间的关系。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复合，所以……” “够了！”得到了叶随的答案，宋雨安只觉得心神俱裂，“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你走的那天我在教室里复习，根本没有想过去找你。”叶随抿紧唇，十分艰难地说了出来。 宋雨安的手紧抓着身下的床单，无法接受叶随的话。她眼中溢满了泪，伤心欲绝地吼道：“滚！你给我滚！” 叶随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她背对着宋雨安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前又看了看正在哭泣的宋雨安，叶随微咬着下唇，最终还是离开了。 叶随回家的时候，莫亦侬还没出门。 “这么早就回来了？”莫亦侬问。 “嗯？”叶随还沉浸在宋雨安的眼泪里。 “昨晚你喝醉了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你，结果我到的时候发现你和宋雨安走了。随，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些日子经常喝醉。”莫亦侬有些不悦，这几天她为叶随担心坏了。 叶随这才想起昨晚她打过电话给莫亦侬：“亦侬，对不起。我……”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需要你的原因。来，我们好好谈谈。”莫亦侬拉着她一起坐下。 “这几天我经常喝醉是因为宋雨安故意为难我，简单地说，她大概是为了报复我才让那些客户为难我的。” “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就算曾经你伤害过她，她也不能这样用这种方式报复你！”莫亦侬很气愤，“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她太过分了。” 叶随直摇头。 “那……昨晚，你们有发生什么吗？”莫亦侬问，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想多了。我只不过和她睡了一觉。不过，早上倒是……我们又闹翻了。”叶随苦涩地说。 “为什么？” “昨晚她发现了我身上的疤痕，问我当年我没有去机场找她是不是与我的伤痕有关。” “你怎么回答的？” 叶随勾着嘴角笑了笑：“我说了实话而已，我身上的伤本就和那天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你一定还说了什么。” “我对她说，我那天压根没有打算去找她。” 莫亦侬很激动：“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分明是在撒谎。 “不然呢？”叶随反问，“我不会和她在一起的，既然如此，何必再给她希望？何况，事情都过去四年了，再解释又有什么意义？” “你当然觉得没有意义，但是对于宋老师而言呢？你想过她的感受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不准备与她复合，那就不该……”她的话还未说完，莫亦侬就说：“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喜欢上你这样的，也真是倒霉。” 叶随垂下眼，眼眸幽深起来，没有说话。 莫亦侬扯了扯嘴角，她将手搭在叶随肩上：“那你打算怎么办？宋老师这样为难你，你还准备和她纠缠下去吗？” “辞职。” “你确定？” “我确定。因为太累了，因为不想再伤害她了，我还是离开吧。远离她的生活，让她不要再为了我浪费时间。”叶随也很无奈。 莫亦侬站起身：“既然要辞职，你昨晚又喝醉了，今天你就别去公司了，在家好好休息调整心情。我等会儿出去一下。” “嗯？” “有些事要去处理。”以朋友的名义。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发现写着写着还不能写到双莫见面的情景，所以，只能下章啦~\(≧▽≦)/~ 话说，你们有从这章发现什么吗？这章信息量很大啊(← ← ) 　　☆、第四十二章 泼水 “就说爱情不靠谱！”莫晴深大喇喇地对着脸色严肃与心情极为低落的宋雨安宣扬着自己的想法,“看看你，对她这么执着,最后得到了什么？” 早上叶随走后，宋雨安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哭的场面恰好被莫晴深撞见。于是莫晴深从宋雨安家里一直跟着她到公司,现在到了午饭时间终于让她找到机会好好“教育”宋雨安了。 “所以啊，不要那么傻把一颗心都挖出来捧在别人面前，最后受伤的还不是你？当年我爸就是……”她越说越起劲,最后—— “咚！”宋雨安将水杯重重地钝在桌上，杯里的水都溅出了几分。 “莫晴深你才大多，怎么就像个喋喋不休的老娘们儿一样？”宋雨安本就心情极差,加上莫晴深自作多情的“教诲”，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是为你好。你看看我……”莫晴深又想继续说，可是被宋雨安打断了。 “晴深,如果你打算再这样下去，我就和你绝交，还有，把我家的钥匙还给我。”宋雨安真后悔上次没有没收莫晴深的钥匙。 莫晴深急忙摇头：“别别别！雨安你别这样。”她赔笑，“我不说了不说了……”没了宋雨安家的钥匙简直比丢了自家的钥匙还严重，“我去下洗手间。” 宋雨安喝了一口水，仍旧神色凝重，她独自等着上菜。只是她刚放下水杯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宋雨安！”她抬头，只见莫亦侬走了过来。 “莫亦侬？你怎么会在这里？”宋雨安颇为惊讶。 莫亦侬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请坐。” “不了，我只是来说几句话的，说完就走。”莫亦侬双手抱在胸前，“从某个角度说，四年前叶随或许是负了你的心，我也认为她的确做了错误的选择。但是，你现在这副她对不起你全家的样子更让人厌恶。因为对她怀恨在心而在公事上处处为难她，对她进行所谓的报复，让她几乎每个晚上都烂醉如泥地回家，宋老师，不得不说你这种手段真是太下三滥了！” “要怎么做那是我的事。”宋雨安处变不惊，甚至脸上都没有情绪的变化。 “你的事？”莫亦侬冷笑，“可你那样做已经伤害她了！你还爱她吗？如果你还爱她就不该继续折磨她；如果不爱，那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即使她几年前伤你伤得很深，那你这些天对她的所作所为也够她难受了。” “是吗？”面对莫亦侬的话，宋雨安只是象征性地轻描淡写反问了一句。 再次见到宋雨安，莫亦侬很直接地能感受到她的转变：“叶随是个心软的人，她也很会忍气吞声，因为觉得对不起你，所以即使知道你在为难她，她也心甘情愿地承受。但是——宋老师，凡事点到为止吧。叶随她想得很清楚，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她都不会选择与你在一起。你恨她你讨厌她是吗？那为什么不离她远远的不要再去理这个‘负心人’？继续和她纠缠下去只会让你们两人都更加痛苦！” 宋雨安冷哼：“你问我为什么还要继续与她纠缠？”她略带笑意的双眼望向莫亦侬，“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我已经爱不上任何人了，可她呢？她说因为害怕世俗的偏见而选择与我分手，那为什么她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几乎每天都处于痛苦之中，所以……就让我和她一起下地狱吧。”宋雨安笑着，却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说出了这样恐怖的话。 莫亦侬微张着嘴，宋雨安的爱远比她想象的更加疯狂：“她没有和别人在一起！”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你简直不可理喻。”莫亦侬不可置信地问，“你想怎么做？” 宋雨安扬起下巴，那种神情似乎在考虑如何能让叶随更加痛苦：“当然是把她留在身边，然后折磨她……”谁让她不爱我了。 “很多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根本不知道……” “够了！”宋雨安厉声打断她的话，“我不管她有什么苦衷，可最后的结果还不是她要抛弃我？所以，我不会让她好过的！我曾经受到的痛苦，要让她加倍地偿还。”话音刚落，宋雨安就感到脸上都是凉水。 “喂！你做什么？！”莫晴深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站在宋雨安面前的那个女人拿起桌上的水杯往宋雨安脸上泼了水。餐厅里的人视线都被吸引过来。 莫亦侬怒视着宋雨安，手中还握着水杯，她觉得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宋雨安，你清醒一点了吗？” 宋雨安闭上眼，脸上传来的凉意让她莫名地想笑，她睁开眼，说：“我一直很清醒，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 莫亦侬气得想咬人，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撞枪口。莫晴深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她拍上莫亦侬的肩，为宋雨安打抱不平：“你谁啊？好端端地泼人家水算是怎么回事？” 莫亦侬拧着双眉很不爽地转过身去，这一回首却让两人都愣住了。 “你……是你！”莫晴深难掩心中如海潮一般的激动之情，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小鬼！” 莫亦侬更是惊愕万分，一个原以为不会再遇见的女人，如今却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还认识我吗？”莫晴深双手握住莫亦侬的肩。她过于兴奋，以致于忘了自己曾经对莫亦侬做过什么禽兽的事了。 莫亦侬咬紧牙关，冷冷地说：“放手！” “记得我吗？” 莫亦侬怒视着她，见她死活不松手，莫亦侬抄起剩下那杯原本莫晴深喝过的水，毫不留情地往她脸上泼了过去。 “啊……”莫晴深惊叫，被这突如其来的满脸水弄得终于松了手。她望着莫亦侬，对方脸上的神情仿佛又让她回到了几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夕阳下，莫亦侬也是这样冷淡倨傲地望着她。 “和宋雨安混在一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莫亦侬瞥了一眼宋雨安，对莫晴深说，“这杯水，就当是你五年前欠我的。”说完，莫亦侬绕过处于石化状态的莫晴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莫晴深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宋雨安说：“被泼冷水的感觉不错吧？” 莫晴深摸了摸脸上的水，扬起微笑：“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宋雨安用纸巾擦着脸，抬眼看她：“你们认识？” 莫晴深坐到宋雨安对面，小声说：“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女学生，就是她。” 宋雨安锐利的眼神望向莫晴深：“什么？” 莫晴深缩回脖子，而后瞪大了眼睛：“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别告诉我，她就是叶随！！”她可不想上演好朋友缠上同一个女人的狗血戏码。 宋雨安白了她一眼：“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她不是叶随，不过她和叶随是好朋友，就像我和你的关系一样……” “那就好，那就好。”莫晴深摸摸小心脏，“吓死我了。” “很巧，她也姓莫，而且，她的名字和你的连在一起很有趣。” “哟，还是本家啊？”莫晴深笑，“她叫什么？” “我记得上次在机场为你送行的时候，我提到过她。” 莫晴深左想右想还是想不起来，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她叫莫亦侬。”宋雨安说。 莫晴深咋舌：“不去找她都对不起我俩这名字。” “等一下，你去找她做什么？”宋雨安问，“爱？” “这……”莫晴深疑惑了，是啊，她去找她做什么呢？难道真的像雨安说的那样，做/爱吗？那事都过去几年了，刚才人家都说了自己不是好东西，去找莫亦侬，她会吃闭门羹吧？ “刚才你也看到了，莫亦侬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受。”宋雨安想起叶随软软嫩嫩的可爱小受样，真是心都要化了，如果她不拒绝自己的话那该多好，“以她的性格，你这样的人大概已经自动进入她的黑名单了。晴深，我奉劝你，既然你不打算在感情上认真，那就不要去招惹她。” “偷偷告诉你，当初我可是在上面的，她就是受啊。” “你离我远点。”宋雨安懒得理她，“我是很认真地在建议你。” 莫晴深蹙起眉，第一次觉得做出选择是如此地艰难。 莫亦侬从餐厅里出来，心里的情绪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本来宋雨安就够她气愤了。其实她很想今天就把话都挑明了，但是之前答应过叶随在某些事上对宋雨安要保密，叶随也下定了决心不和宋雨安在一起，那她又何必再对宋雨安说那些话呢？ 何况，那终归是她们两人之间的事，自己也不能过多干涉。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劝说宋雨安不要再伤害叶随。只可惜，搞了半天她是在对牛弹琴。 另外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可恶的女人竟然又出现了。恍然间，莫亦侬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了几年前那个夜晚的情景，莫晴深炽热又柔美的身体，她强势又霸道的入侵……莫亦侬晃了晃脑袋，大白天她在想什么呢？ ----------------------------------------------------------------------- 之后的一段时间，宋雨安因为公事出差了一段时间，她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叶随的消息。直到她回来后的一天，刚回公司办公室不久，钟梦颖就进来了。 “给你的。”钟梦颖将一个信封放在宋雨安的面前。 “这是什么？” “显而易见，辞职信。”钟梦颖说，“刚才我碰见国贸部的方经理了，他有事出去我看见了他那里的辞职信，叶随的。后来我就偷偷把它拿过来了。” “你出差的这几天我有特意留心叶随，她都没有来上班。” 想起前些天莫亦侬的话，宋雨安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天莫亦侬如此肆无忌惮地对自己说了那些话，还往自己脸上泼水。呵，想必那天早上叶随回去后就做好了辞职的打算。所以莫亦侬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来找自己。 “她还在公司吗？” “应该在吧。” “你去忙你的吧。”宋雨安说。钟梦颖走后，她想了很久，望着桌上的辞职信，她最终还是坐不住了，拿着信离开了办公室。 叶随坐在那里，一个人出神。 “学姐你真的要辞职吗？”陆吟雨问。 叶随说：“嗯，我都想好了。” “为什么？” “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我这段时间也很累，所以我……”叶随话还没说完呢，就感觉被人拉住了胳膊。 “出来！”叶随抬头，看见的是宋雨安严肃冰冷的表情。 “宋总有什么事吗？”叶随望向别处。 “找你自然是有事的。” “这里是公司，请你注意你的形象。”叶随压低声音，她皱起眉，周围的人已经往她们这边看了。 宋雨安说：“方经理不在，我们去他办公室谈。” 叶随又看向她，宋雨安眼里的坚持让她很无奈，最后，她仍是妥协了，两人一前一后往老方办公室里走去。 “怎么回事？”两人走后周围的同事开始议论纷纷。 陆吟雨眯起双眼，也很是疑惑。 宋雨安锁上了门，顺便还拉下了窗帘。 “你有什么事？”叶随低着头，背对着宋雨安靠在一边。 宋雨安一步步向她靠近：“看着我，转过来看着我。” 叶随抿了抿唇，犹豫再三她还是照做了。哪知，她刚转过脸，宋雨安就霸道地攫住了她的下巴。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叶随下意识地就往后闪躲。宋雨安偏偏不依，她步步相逼，最后将叶随逼得背靠到了墙上。 “宋雨……”叶随那个“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的双唇就被宋雨安的吻狠狠封住了。无论她怎么挣扎，宋雨安就是不依不饶地吻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对副cp的见面还满意吗？ 连更8天后我累了╥﹏╥... 明天休更一天。 请不要犹豫地出来冒泡吧，从你们的评论里然后对接下去的剧情做一些微调~~ 　　第43章 要求 　　 不同于叶随的挣扎与抗拒,宋雨安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个暌违已久的吻里。她握住叶随的手压到墙上，整个人几乎是不留一点缝隙地贴着叶随的身子。 　　宋雨安身上的和气息铺天盖地地向自己袭来,叶随被迫与她唇齿交缠。宋雨安的小舌长驱直入，极具侵略性地撬开叶随的贝齿,狡猾地滑入叶随口中勾引着她的舌与自己缠绵。 　　“唔……”叶随无心与她在办公室里做出格的事，可是无奈于宋雨安的强势，吻到最后她仍是顺从下来。 　　宋雨安感到她不再挣扎,水眸半睁间她看见叶随闭上了双眼，她的吻才逐渐温柔起来，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四年来未曾给予别人半分的心疼与宠爱,尽管此刻精神高度紧张的叶随不一定能体会到其中的情谊。 　　好好地缠绵了一会儿，宋雨安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叶随的唇，这样下去她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骚动的欲/望。尽管如此,她仍是在叶随双唇周围落下了细碎的吻，沿着叶随的唇周围仔细勾勒着她的唇形。透过这个吻，宋雨安知道，她对叶随的渴望从未减少半分，反倒是随着四年的分离而愈发强烈起来。 　　叶随的脸因为宋雨安炙热的吻而变得绯红，粉粉嫩嫩的脸颊，水灵灵的眼眸和楚楚可怜的眼神瞬间就激起了宋雨安的恻隐之心。她抚上叶随的脸庞，不同刚才的强势，她眸色悠柔，轻声说：“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听我的话，留在我身边呢？四年了，你已经让我难受了四年！” 　　宋雨安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叶随服软，她哪里还会是现在这种强硬的态度？可偏偏叶随就是个倔性子，看似弱不禁风，其实固执得很。这样的两人碰在一起，就让她们走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叶随侧过脸躲开她的手，眼神没有焦距地望着地：“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宋雨安温柔的脸色瞬间有了裂缝，她扬起嘴角，露出冰冷的笑：“是吗？你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她说得咬牙切齿，“随，除了你我无法去爱别人，你把我变成这样后，难道就想全身而退吗？” 　　“不，你可以的，只是你不愿意而已。只要你愿意去试着爱别人，除了我你可以爱上别人的。”叶随说。其实除了宋雨安，她又何尝爱得上别人呢？ 　　她们都是一样的，一样地固执，一样地死心眼。宁愿守着一段四年都毫无结果的爱情，也不愿试着对别人敞开心扉去接纳别人。只是她们的坚持与固执是相反的，一个坚持不与对方在一起，另一个却死活不愿放手。 　　“其实你说的那样未尝不可。只是——”宋雨安搂住叶随的腰一用力，两人的脸近了几分，叶随一抬眼就跌入了宋雨安深邃的眼眸里，“你要留在我身边，直到我爱上别人……” 　　叶随的唇轻轻颤了颤，苦笑着：“要是你一直都找不到呢？我要陪你一辈子吗？” 　　“别忘了，是你说我可以爱上别人的。当然，如果我找不到别人，而你想结婚了，我不会拦着你。但是，你要做我的情人，直到我有新的爱人。” 　　叶随笑了：“你允许我与别的男人结婚，可是同时又要我与你保持关系？”如果她答应了，即使她结婚了，那样的婚姻怎么可能长久。宋雨安这样做不过是换了法地搅乱她的生活，实际目的仍是在报复她。 　　“很荒谬是不是？”宋雨安问，“我放你思想与感情的自由，可你的身体是我的……”她俯下/身，在她脖颈处落下吻，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不可否认，我很喜欢你的身体，我喜欢和你做/爱。尤其是以前，你也知道我们那时在床上有多开心。正好我厌倦了amy，她离开后我需要你。” 　　“amy是谁？”听到宋雨安提起她与别的女人的事，叶随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之意。 　　宋雨安弯着唇笑：“算是……一个床伴。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在你离开之后我都是一个人吧？” 　　叶随难过得想哭，可是她仍是硬生生压下了情绪：“没有。” 　　她的情绪起伏宋雨安都看在眼里，她说：“你答应吗？” 　　叶随摇头：“不，我不会答应的。我要辞职。” 　　“我也不会答应你辞职。”宋雨安以牙还牙，“我承认之前在公事上为难你是我的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上，你不要辞职。”那天晚上叶随差点被车撞倒宋雨安再也不敢那样做了，她也觉得自己很幼稚。同样的，她不会让叶随辞职，叶随要真是辞了职，那她们之间的距离将会越来越远。 　　至于自己提的要求，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她要把叶随束缚在她身边，可她不会去找别人的女人。对于叶随那颗顽固不化的心，她要慢慢去软化，她要用各种方法让叶随回心转意，她要让叶随看清她到底有多爱她宋雨安。让我爱别人？叶随，你真的能容忍我和别人在一起吗？ 　　光是提了别的女人的名字你就受不了了，看见我和别人在一起，你的心真的不会痛吗？ 　　宋雨安拿起那封信：“拿回去。” 　　叶随迟迟没有接手，宋雨安便当着她的面将信撕了个粉碎然后扔进了垃圾桶：“这样可以吗？” 　　“宋雨安……” 　　“叶随，对于我提的要求，你可以拒绝，前提是你重新做回我的女朋友；否则，你就只能答应我，没有任何退路。里面挑一个，你自己想好。”宋雨安转身，话说的差不多了就该走了。 　　“我要是都不答应呢？”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答应。有些事你以为我下不了手吗？叶随，你对我的了解太少了。”宋雨安笑得让人恐惧，“尤其是你的小学妹陆吟雨，不要和她走太近。” 　　宋雨安从办公室出来，视线恰好对上不远处陆吟雨的目光。宋雨安只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陆吟雨心中咯噔一下，她对这位宋总向来印象不好，现在更是让她感到恐惧。 　　之后，叶随也走了出来。好多人都好奇地望着她，有人问：“宋总和你说什么了？” 　　叶随脸色很不好看，敷衍道：“没什么，她只是让我想清楚要不要辞职。”说完，她往洗手间走去。 　　她走后，有人小声议论：“我听说以前她和宋总有很复杂的关系。” 　　“关系？” 　　“据说叶随在大一的时候和她的老师谈过一场同性恋爱，而那位老师，就是宋总。” 　　“怎么可能，一个大小姐去做老师？” 　　“是真的好吗？我有朋友以前就是他们班的，不可能记错。” 　　“这么劲爆的事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被爆出来？” 　　“你傻啊！”那人鄙夷，“你不想想宋雨安现在是什么身份？堂堂宋家会让同性绯闻这种事外泄？自然是用各种手段压下去了！” 　　…… 　　陆吟雨越听下去眉头就皱地越紧，竟然以前是师生恋……原来叶随爱的是宋雨安…… 　　---------------------------------------------------------------------- 　　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年的清明节并未下起雨，叶随拜祭完了故人从公墓山上下来，遇见了陆吟雨。 　　“吟雨。” 　　陆吟雨手里拿着花，显然也是要上山去祭奠人的样子：“学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你家并不是在这个城市？” 　　叶随眼睛红红的，显然她刚才有情绪的波动。她说：“只是有一个故人安息于此，我来看看她。” 　　陆吟雨了然：“我是来看我家人的。” 　　“那就不打扰你了，你上去吧。”叶随说。 　　陆吟雨说：“你能等我一下吗？我有话对你说。放心，很快我就下来。” 　　“可是祭奠家人不是要很长时间？你不必为了我赶时间。” 　　陆吟雨摇头：“没事，反正我只去我姐姐墓前看看，我爸妈不在这里。” 　　叶随答应：“那我就在过去那边的站牌处等你。” 　　这里是郊区，到了春天这个时候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开了。有一条铁路从这里穿过，叶随坐在站牌这里的长椅上，乌黑的长发及肩，白净的面容映衬着身后金灿灿的油菜花，有一种自然又安静的美丽。 　　陆吟雨站在远处，不得不感叹叶随很迷人，难怪宋雨安为她停留了这么多年。 　　“学姐……” 　　叶随闻声望来。 　　“让你久等了。” 　　“不会。”叶随站起身，与她并行于铁轨旁。 　　陆吟雨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双手张开，双脚在铁轨上走。叶随陪着她，偶尔陆吟雨走不稳，她便伸出手及时地扶住她。终于，陆吟雨从上面下来，她的手还牵着叶随的双手，她面对着叶随，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 　　“吟雨，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陆吟雨握紧叶随的手，这让叶随很奇怪。陆吟雨说：“学姐，其实……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样的告白来的太快，叶随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一时之间便愣在了那里。 　　“我对你的喜欢不仅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更多的是恋人之间的喜欢。”陆吟雨生怕叶随误会，进一步做了解释。 　　叶随将双手从陆吟雨手中抽出，启唇：“对不起吟雨，我对你不是那种感情。”陆吟雨的告白让她心惧，光是一个宋雨安就让她头疼了，再来一个陆吟雨，她承受不起，所以她要尽快地说清楚。 　　陆吟雨突然伸手抱住她，靠在她怀里：“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别人，可是没关系，我只是想把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不管你怎么想我，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叶随听着她略显幼稚的告白，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恍然间一抬头，却被不远处站在那里的人弄得惊慌，她惊得推开了陆吟雨。 　　陆吟雨被她一推，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幸好她站住了。她见叶随的眼神一直望着她身后，她回头，发现宋雨安正和一个男人站在远处。此刻她才明白叶随惊惧的眼神从何而来。 　　叶随垂眸看了一眼陆吟雨，而后发现宋雨安转身离开了。她想起前几天宋雨安说过的话，顿时全身发冷，她撇下陆吟雨，向宋雨安追去。 　　“她追来了。”韩枭坐进驾驶座，看着后视镜说。 　　宋雨安系上安全带：“开车。” 　　“可是她……” 　　“我说开车。”宋雨安不是看不见叶随，只是她仍是坚持自己的话。 　　韩枭没辙，只能照做。 　　叶随没追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雨安的车逐渐远去。陆吟雨想过来，却被人撞了一下。 　　“雪安你没事吧？”韩立去扶被撞倒在地的宋雪安。 　　宋雪安站起来看了看陆吟雨：“没事。” 　　“对不起。”陆吟雨道歉，“你还好吗？”宋雪安摇头。 　　见她没事后陆吟雨急忙跑去找叶随了。 　　“他俩去哪儿了？”韩立没见着韩枭的车，“不会撇下我们先走了吧？” 　　“很有可能。”宋雪安说。 　　“那只能走回去了。” 　　“你走回去。”宋雪安说。 　　“那你呢？”韩立问。宋雪安拍拍他的背，然后半个人挂到背上：“当然是你背我回去了。” 　　韩立差点没站稳，他笑着说：“小公主变重了。” 　　宋雪安纠着他的耳朵：“嗯？！” 　　韩立被她“蹂躏”得嗷嗷直叫：“我错了我错了！你快松手！” 　　韩立背着她走在路上，宋雪安下意识回首望了一眼陆吟雨，不多久又收回了视线。 　　“对不起……”陆吟雨道歉。 　　“你没有做错什么。”叶随叹了叹气，对陆吟雨说，“我们回去吧。” 　　☆、第四十四章 妥协 “看看你把人家都吓成什么样了？”韩枭把宋雨安送回家,“只不过是和别人抱了一下被你看见了,她就一副偷情被丈夫抓包了一样的表情。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暂时什么都没对她做。”宋雨安坐下,“不过,她有自觉了。”看来那天自己对她说的话已经开始生效了。 韩枭摇头：“你要把她培养成妻管严吗？” 宋雨安说：“不。我只是希望她的心里只有我。我不喜欢她和别的女人走得太近。”要和别人接触不是不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和一个对她有意思的人靠得太近。 “她和陆吟雨这样,你要采取措施了？” 宋雨安舒了一口气：“叶随今天的反应表明我暂时还不需要做什么。”或许，她什么都不做才更让叶随心悸,让她明白乖乖到自己身边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们好像忘了件很重要的事，”韩枭说，“我们把那两只小的给扔在了山上。”原本四个人是来祭奠韩枭韩立的双亲的,结果这两个哥哥姐姐倒好把宋雪安和韩立扔在了山上,自己先回来了。 宋雨安恍然：“是你开的车。” 韩枭对她推卸责任耍赖皮的行为很不齿：“哟,是谁让我这么干的？！” 宋雨安没继续这个话题，又说：“佳之过几天要回来，到时我们去接她。” “知道了。”韩枭看了看时间，“你回家吗？宋叔说好久没见你了。” “晚上我自己开车回去，你先走吧。别忘了把雪安和韩立接回来。” “好。” --------------------------------------------------------------------------- 尖锐的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的警笛声，周围嘈杂的人声还有猩红猩红的血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大网，毫无征兆地向自己袭来，网越绞越紧，叶随越发地透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她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才得以从噩梦中得到解脱。 叶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得救了。她的手去拿放在右边的手机，是陆吟雨。 “吟雨。” 电话那端传来哭泣声。叶随心一沉：“你别怕，我马上过来。” 叶随挂了电话后，看了看时间才晚上九点。今天下班回来她感到不舒服就早些睡了，只是做了噩梦，没想到醒来就接到了陆吟雨的电话。她下床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叶随你去哪里？”莫亦侬还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本该睡着的叶随从房间里出来，还这么急地出门，不禁疑惑。 “朋友找我，我出去一下，今晚你不用等我了。” “路上小……”莫亦侬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关门声。朋友？不会又是宋雨安吧？ ------------------------------------------------------------------------------------ 叶随打的到了陆吟雨说的地点，老远就看见陆吟雨抱着双臂缩在江边的长椅上，长发被江风吹得凌乱。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敞开着，透过路灯的光，叶随看见了她锁骨与脖颈处的红印和淤青。 “吟雨！” 陆吟雨看见叶随过来，心里的委屈一下就化作眼泪落了下来。她扑进叶随的怀里：“叶随……” 叶随见她哭得委屈，顺势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着：“没事了，我在。” 哭了好久，在叶随的安慰下，陆吟雨才逐渐平静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叶随问。 “今天跟着木木姐去见客户，要结束的时候木木姐去了洗手间，那位客户醉醺醺的就想对我……对我……”说到这里，陆吟雨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她的话不言而喻，叶随皱眉：“后来呢？你的伤……” “我当然不肯，那些伤是挣扎间留下的，后来我终于摆脱他逃出来了。”陆吟雨说得楚楚可怜，连叶随都替她感到委屈。 “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那个客户大概是喝醉了才会做出这种事的。” 陆吟雨擦了擦眼泪：“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他喝醉了才这样，可是……” “可是什么？”叶随听她话里有话。 “他说，让你得罪宋总，让你和宋总抢女人……”陆吟雨垂下眼皮，咬着下唇一副不敢说下去的样子。 叶随愕然，她摇头：“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 陆吟雨点头。 叶随握紧手，她想起那天宋雨安在办公室里对她说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答应。有些事你以为我下不了手吗？你对我的了解太少了。尤其是你的小学妹陆吟雨，不要和她走太近。”这些话犹在耳畔，她又想到之前宋雨安为难自己的种种，叶随顿时寒毛直竖。 报复开始了吗？宋雨安，你真可怕。 “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叶随此刻对宋雨安无比失望，那个陌生的人是谁？ 陆吟雨说：“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位先生真的喝醉了啊。” “是不是我想的那样宋雨安自己最清楚。”叶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脱下外套披到陆吟雨身上，“你出来木木姐知道吗？” 陆吟雨摇头：“当时我很害怕，根本没想到和她打招呼。” “我给她打个电话，不然她会担心的。”叶随打了电话给木木姐，对方似乎并不知道陆吟雨发生的事，还责怪陆吟雨不懂事自己先回来，害她一个人打车送客户回去。 “好了没事了，我送你回去。”叶随站起来对陆吟雨伸出手，“你家住哪儿？” 陆吟雨望着她伸出的手失神，叶随为什么总是对自己这么好？ “离这里不远。”陆吟雨握住她的手，从长椅上站起来。 送陆吟雨回家后，叶随看了看她的伤，不严重，安抚她去睡觉。陆吟雨拉住她的手：“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叶随心软，但她拒绝了：“吟雨很抱歉，今晚不可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而且过夜这样的要求太暧昧了，“如果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手机开着。” “那你回去要小心。”她都说这样说了，陆吟雨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好好休息。”叶随为她掖好被子就离开了。 陆吟雨在她走后看向她和姐姐的合影，双眉蹙起：“姐，喜欢上自己本该讨厌的人，是不是很不应该？” --------------------------------------------------------------------- “是不是很为难你让你带我来你这里过夜？”林佳之问宋雨安。 “不会。”宋雨安背对着她，为她找新的洗漱用品，“我这里除了晴深偶尔会过来外，其余时间都是我一个人住。你今天住在这里，就当是陪陪我。” 林佳之听出了话里的重点：“你还是一个人吗？” 宋雨安找到了东西，转过身面对着她：“目前是，不过也许很快就不是了。” 林佳之黯然，没再说什么，拿过宋雨安的毛巾：“我去洗澡。” 宋雨安站在原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人就只能做朋友。刚想去忙自己的事，就听见手机在响。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是叶随。 “这个时候怎么给我打电话？”自从分开后，宋雨安还是第一次接到叶随的电话。 “你现在有空吗？我们出来聊聊吧。”叶随站在江边，春夜里略有凉意的夜风吹在她身上让她感觉有些冷。 叶随主动找她，宋雨安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她刚想回答，就听见林佳之在里面喊她：“雨安，请帮我拿一下睡衣。” 叶随自然也是隐约听到了那边其他女人的声音，拿睡衣——如此暧昧的一个词，募地，她的心又开始酸楚起来。 宋雨安回答叶随：“可以，在哪里见面？” 叶随说了地点，宋雨安带着笑意说：“那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叶随长叹一口气后坐到椅子上，苍茫夜色中，她孤单的背影显得格外寂寥。 宋雨安开车到了约定地点，走到叶随面前：“叶随。” 叶随从椅子上站起来，两人的双眸直视着对方。宋雨安露出笑容：“难得你会主动找我。”她们之间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长久以来都是宋雨安主动，很少有今天这样叶随主动找她的时候。 “宋雨安，你想怎么样就冲着我来，不要牵扯进一些无辜的人。”叶随极为严肃地说。 “什么？”宋雨安很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找人为难陆吟雨？” 宋雨安笑：“陆吟雨？又是她！叶随，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我在问你，你有没有找人报复她？”叶随显得很急躁，与平常安静的她判若两人，“她今天差点被客户施暴，是不是你做的？” 宋雨安受不了叶随这种急于为陆吟雨出头的样子：“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客户亲口说的，他话里的意思是你暗示他这么做的。”叶随瞪着宋雨安。 宋雨安移开视线，望着江水：“客户说的？我猜客户说的话也是陆吟雨告诉你的吧？”她不屑地冷哼，“我既然说过我会公私分明，那我一定会信守承诺。你现在竟然为了陆吟雨来怀疑我？” “我不想听你兜圈子，我只要你的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让人去伤害陆吟雨？”叶随痛苦万分，为什么宋雨安会变成这样？ 宋雨安脸上宛若覆了一层冰，表情冷漠到让人心颤，她禁锢住叶随的双肩，眼里满是愤恨：“是又怎么样？对啊，一切都是我授意的！我就是这么狠毒，凡是我看不顺眼的人都要赶尽杀绝，尤其是陆吟雨这种觊觎你的人，我更是不会放过她。总之，只要你一天不答应我，我就一天天、一个个地对你在乎的人下手。今天是陆吟雨，明天或许是莫亦侬，然后就是你的家人……” 叶随的泪水充斥了她的眼眶，她用力地推开宋雨安：“不！你不能这么做！” 宋雨安咄咄逼人，上去捧住叶随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我会的，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原本她以为叶随找她出来是有些回心转意了，却没想到她等来的是她的责问与怀疑，而这一切就只是因为陆吟雨的一面之词。 叶随满脸都是泪，她被宋雨安逼得快崩溃了，她明白宋雨安真的会说到做到：“不要……宋雨安你放过我们吧，也放过你自己。”她这样疯狂的爱真的不会伤害彼此吗？ “求我啊，求我，我就放过你们。”宋雨安的表情越发冰冷。 “求你……” 宋雨安放开她，任由她跌坐到长椅上：“我之前说过的，只要你答应我，我绝不会牵扯到无辜的人。叶随，事情会如何发展，决定权其实都在你手上。” 叶随的泪流得更加汹涌，她快受不了，最后她松口了：“好，我答应你。”简单的话语里透露着她的绝望，“但你必须说到做到，不要再去伤害别人。” 宋雨安双唇轻启，坐到叶随身边，将叶随的手握在手心：“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绝对说到做到。过两天你就搬过来和我住。”她轻轻地替叶随拭去脸上的泪，像哄孩子一样温柔地哄着她，“不哭了，好不好？” 叶随睫毛上沾着泪，依旧啜泣个不停，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她真的好累不想再让宋雨安疯狂下去了。 “听话……”宋雨安眼中也有泪，她知道叶随现在讨厌她，但是叶随又怎能理解她的心情？说着，她托起叶随的下巴，柔软温润的唇就吻住了叶随。请原谅我对你无法放手。 两人在月光的映衬下亲吻，精明如宋雨安也未曾注意到不远处树下正停着一辆车，有人坐在车里拍下了她们相吻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好累，不要再继续无止境地误会了，慢慢开始揭晓吧╮(╯_╰)╭ 　　☆、第四十五章 越界 第二天是周六,恰好叶随和莫亦侬都在家。吃午饭的时候,当叶随对莫亦侬说她要搬过去与宋雨安住的时候,莫亦侬差点没被嘴里的饭噎死。 咳嗽了一阵终于顺气后，莫亦侬问：“昨晚原来你真的是去见宋老师了？” “也不全是。总之，我会和她住一段时间。”叶随和莫亦侬快6年的感情,这些年两人除了假期都没怎么分开,突然间要离开莫亦侬,这对叶随而言实在过于艰难。 莫亦侬就叶随这一个好朋友，面对她的离开,她也突然伤感起来。 两人之间瞬间静默，叶随红了眼睛,人生啊,总是会有这么多的相聚别离，你来我往相互陪伴一段路程之后又会分开。说到底，路还是自己一个人走的。 莫亦侬率先打破沉默，她笑了一下：“没关系，反正都在同一个城市离得也不远，以后随时可以出来一起玩。” 叶随已经记不清这是她这些天以来第几次想哭了，自从宋雨安出现后，她的泪腺似乎也变发达了。 “亦侬……”叶随扑过去抱着莫亦侬，哭腔里浓浓的都是不舍。 “唉……你们俩就不能把一切好好说清楚吗？要么好好在一起，要么就分得彻底，现在这样的藕断丝连相互折磨最糟了。”莫亦侬感慨。 叶随说：“你知道我和你不同，我真的没办法对我妈说出那些话。如果我把以前的那些事都告诉宋雨安，她还会放手吗？这样我们之间只会更纠缠不清。何况，我是个有残缺的人，配不上她。”宋雨安是身份娇贵的大小姐，有很多事身不由己，她们俩要在一起谈何容易。 “那你们现在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莫亦侬问，“很明显不能。” “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很好奇的是你为什么突然间就要搬过去和她住？”太突然了，“她威胁你？”按照宋雨安的性格脾气，莫亦侬只能想到这点。 叶随表示否认，但她语塞了好半天才说：“这只是我和她之间达成的一个约定而已。” 莫亦侬也没再问下去，只是说了几句若是宋雨安欺负你了记得找我之类的话。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莫亦侬不是个会畏首畏尾，害怕威胁的人，她很能坚持自己的想法，这一点在为朋友两肋插刀上同样适用。 到了下午，宋雨安派的人就来了，帮着叶随整理一些她的东西都搬到宋雨安独居的家里。莫亦侬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人带着她的生活痕迹一点一点消失，心里的失落越来越重，或许她是时候找个情人来与自己相伴了。 -------------------------------------------------------------------- 叶随到宋雨安家里的时候，宋雨安并不在家。叶随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心生悲凉，她和宋雨安到底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等她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宋雨安还是没有回来，看了看时间已是傍晚。叶随打开冰箱，除了牛奶鸡蛋还有一些饮料外，里面什么都没有。想想也是，宋雨安是矜贵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冰箱里自然不需要那些东西。 闲来无事，叶随自己跑到超市里买了菜，简单做了几个菜。只是菜做完了，甚至都冷了，宋雨安都还没回家。叶随靠到沙发上，她不想去触碰宋雨安的事，宁愿这样一直漫无目的地等着也不愿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问问宋雨安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你和人有约吗还是有什么急事？”林佳之见宋雨安一直看着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如果有的话，你先走吧，不用陪我。” 宋雨安看着时间，脑子里想的都是叶随。她到自己家里了，她在做什么呢？自己这么晚没有回去她难道就不担心吗？为什么不打电话询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去？她对自己的事难道就那么漠不关心吗？ “不，没有，今天是周六，我没有什么急事。”宋雨安否认，“今天我可以陪你到很晚。”她心里因为叶随越来越郁结，积聚的怒意也越来越甚，而这些情绪最后都要让那个冷漠鬼来偿还。 叶随在身心疲惫下就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宋雨安开门回来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 她一进门就看见叶随蜷缩着身子睡在沙发上，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沙发旁半跪下。 叶随纠着眉，在睡梦中都是一副极不安稳的样子。宋雨安目光放柔，她要的并不多——爱的人留在身边让她宠让她爱，两人平淡地在一起就行了。可是叶随偏偏不愿意，她偏执她残忍，就是不愿顺从自己的心意。 “亦侬，我不要走……”叶随的梦话说的含糊小声，“不要去宋雨安那里……”尽管如此，宋雨安却听得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的情绪立刻因为这两句话又重新翻涌起来。叶随的话让她心寒无比，在梦中都这么排斥我吗？ 她凝视着叶随，因为委屈与难过叶随甚至流泪了。宋雨安伸出手去抹她的泪，只是心里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恨，手中的力道不知不觉中就大了起来。叶随被她的动作弄醒，惺忪的双眼微睁：“你回来了？” 宋雨安面色阴沉：“嗯。”她站起身，然后坐到叶随身边，目光却没有望着叶随。 “我……”叶随启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雨安的怒火在燃烧，她问：“你等了多久？为什么你宁可傻等也不愿打电话问我一声呢？” 叶随目光冷淡：“我……按照约定，我们只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床伴？”宋雨安替她说出了那个她难以启齿的词。 “嗯。”叶随没有理会宋雨安的视线，她望着自己因为不安而绞在一起的手，“既然如此，除了维持那一层关系外，我不该越界去干涉你的事。万一你和别人在一起，我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或许会造成误会，也会……” “你真是无药可救！”宋雨安怒火中烧，打断了她的无稽之谈，她握住叶随的手，“好啊，你说的，只是床伴。去洗澡，在床上等我。”她松开叶随，视线冰冷。 叶随的心因为她的话而又痛了起来，她失魂落魄地站起来，转身往卧室走去。 “等一下。”宋雨安叫住她，她看见了不远处餐桌上的饭菜，“既然只是那种关系，你也没有必要去做阿姨做的事。我不缺保姆！” 叶随背对着她眼眶开始湿润，她努力不让自己流泪：“知道了。” 叶随进了卧室后，宋雨安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最后，她坐到了餐桌边。看着那一桌子菜，满心苦涩。 她拿起筷子，夹起早已变凉的菜吃了几口，她的手都在颤抖，最后只得放下筷子。她克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 叶随走后，莫亦侬突然间不知所措了，一个人的生活好像是挺难度过的。就在她打算窝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或者上网来打发时间时，接到了最近最让她心烦的人的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没有备注名的号码，但是莫亦侬知道那是谁。最近只要一到自己的空闲时间，莫晴深那个讨厌鬼就会来骚扰自己。莫亦侬原本不想理她，但是转念又想想自己今天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叶随会答应去和宋雨安一起住肯定有原因，或许可以从莫晴深那里套出点话。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莫亦侬接了电话：“又有多少花送到了我的办公室？”自从上次在餐厅见了面后不久，莫晴深就开始对她进行无止境地骚扰，又是送花又是天天在她下班后在公司门口等她。莫亦侬对这块粘人的橡皮糖真是烦透了，可是不管她态度怎么差，莫晴深就是不放弃。 “真难得会接我电话。”莫晴深笑着说，“至于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她有的是钱，只要莫亦侬开口，她都可以办到。 莫亦侬对她这种自以为是的说话语气讨厌透了，她问：“找我有什么事？” “既然都接了我的电话，介意出来聊吗？” 莫晴深看看时间，想着自己反正也地方去，那就去会一会她好了。 “你定地点吧，我一会儿过去。” “我在你家楼下，收拾好后就下来吧。” 莫亦侬凑到窗口，撩开窗帘的一角，发现莫晴深还真在——戴着墨镜靠在她那辆极为张扬的红色跑车上。莫亦侬咋舌，这个女人真是从来都不知道收敛与矜持这两个词怎么写。 “很漂亮。”莫晴深看着莫亦侬说。 莫亦侬对她的赞美丝毫不感冒，率先打开车门坐进了车。 莫晴深开着车问莫亦侬想去哪里，莫亦侬说：“去个安静点的地方。” “附近的公园可以吗？” “行。” 到了公园，莫晴深停稳车后就准备下车，莫亦侬制止了她：“别着急，我们还是在这里谈吧。” “这里？”莫晴深暧昧地问，转过脸冲着莫亦侬笑。她凑近莫亦侬，贪婪地嗅着莫亦侬身上的气息，“你想玩什么刺激的游戏？”她吐气如兰，活脱脱就是一只妩媚的妖精，一举一动都在勾引莫亦侬。 莫亦侬很淡定，扬起笑：“我没什么兴趣和你在这里玩游戏，我只想问你，你对我是什么意思？” 莫晴深坐好，张扬的红唇引人犯罪：“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想和你有进一步的交往。” “进一步的交往？莫晴深，你的意思是想和我恋爱吗？” “不，只是交往。”莫晴深对爱情这两个字很排斥，在她的世界里，你可以与她做/爱，但是想谈情说爱那就请另找他人，“我不会爱你。”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分歧所在。”莫亦侬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她说，“而且，我们的关系还需要进一步吗？别忘了，我们在几年前已经做了人与人之间除了交心以外最亲密的事。如果你要进一步交往却又不恋爱，那很抱歉，我的答案与我之前说的一致——请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莫晴深被她噎得无话可说。她现在的想法与打算很矛盾，一方面想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一方面又不甘心就这样与莫亦侬撇清关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莫亦侬身上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在吸引她。 “那就当做是我欠你的。毕竟上次我是强迫你的，我要补偿你。”莫晴深冠冕堂皇地又找了个借口。 “补偿？你要如何补偿？”简直毫无逻辑。 “你应该由你来提议。” “以后别再来烦我，别打扰我的生活。这样就足够了。”莫亦侬说。 莫晴深做不到，她才不要这样！“不可以！” 莫亦侬古怪地看着她：“是你让我提议的。” 莫晴深看起来很焦躁，最后她似乎口不择言了：“这样吧。上次我在上面，不如……这次我们换一下如何？” 莫亦侬顿觉好笑：“这种东西难道在下面就会吃亏一点吗？说实话，那晚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还蛮享受的。” “那……那也该换我享受一次了！”莫晴深任性地大叫。 莫亦侬哭笑不得：“你有时候真的像个幼稚的孩子。”完全不像三十岁的女人。说好的温柔成熟大姐姐呢？ “少废话，那你答应不答应？” 莫亦侬想了想：“可以啊。今天晚上去酒店，你好好躺平了做你的小受。到时候，可别怪人太粗暴。” 莫晴深的心中顿时兴奋起来，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莫亦侬在她身上为所欲为的情景了。这个孩子，对自己还真是有吸引力啊。 莫亦侬看着她的样子，弯起眉梢笑了笑，那笑中满是邪恶。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都开始潜水了，我表示很难过T^T 猜猜亦侬要做什么？另外两只再过几章大虐也差不多了【真的有虐吗(⊙o⊙)？ 　　☆、第四十六章 失措 “别绑太紧。”莫晴深对正在她身上忙活的莫亦侬说。 莫亦侬勤勤恳恳地将她的手绑在床头,露出小白牙对莫晴深笑：“够刺激才好玩。” “真是好喜欢你这种的坏样儿。”莫晴深媚眼如丝，笑得极为妖孽。她身上穿了一件单衣，下/身脱得只剩一条蕾丝内裤，光滑修长的美腿堂而皇之地暴露在莫亦侬眼皮子底下。 莫亦侬嘴上没什么表示,可是实际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得不感叹这种年纪的女人就是活脱脱的妖精。身材什么的真是好得没话说,再看下去她就要把持不住了。 捆绑工程“大功告成”之后，莫亦侬躺到一边休息,没想到做这种事也很累。 莫晴深现在只有脑袋可以自由转动,她侧过脸看着莫亦侬：“这样的体力你可以吗？” 莫亦侬贴近她的脸,两人四目对接,双唇也是几乎就要碰在一起，莫晴深急不可耐地等待着莫亦侬的吻。可莫亦侬就是控制着这种距离不肯越界,她用手指戳了戳莫晴深的脸，然后把她的脸拨到另一边：“别急，我去下洗手间。” 莫晴深微皱起眉，有些不满。小鬼年纪不大，做事怎么就这么拖沓呢？ 莫亦侬回头看了一眼莫晴深，见她乖乖地躺在床上后便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出去。 “是我，你可以过来了。没错，一切就按我说的做。”莫亦侬站在酒店的过道里，对着手机那段的人说着。事情都交代得差不多后，莫亦侬看了看紧闭着的门，吁了一口气就走了。 莫晴深躺在床上，等了好久莫亦侬都没出来，也没听见卫生间有什么动静，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试探着出声：“莫亦侬？”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静，她又大声地问，“莫亦侬你还在吗？”依旧无人应答。 安静了一会儿后，莫晴深的怒火噌噌噌地开始蹿升。死小鬼八成是在玩她，把她脱成这样绑在这里后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说什么要玩刺激的，都是在骗人！她只不过是在耍自己而已！ “莫亦侬你这个王八蛋！”她几近抓狂，要不是双手双脚被绑在这里动弹不得，她早就暴走抓人去了。 就在此时，门被打开了，莫晴深以为是小鬼良心发现回来了或者根本是自己误会她了，心中一瞬间还有些欢喜。只是当她发现来的是一个陌生女人之后，刚刚被压下去的怒火又重新蹿了上来。 “你是谁？”莫晴深警觉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 来人脱下外套，带着暧昧无比的笑坐到了床边：“另一位莫小姐让我好好伺候你。” “你不要过来！”莫晴深奋力挣扎着，可是手脚被束缚住了，她再挣扎也是徒劳。反倒是因为用力过猛，她的手腕与脚腕上都被磨出了一条条红痕。 那女人笑着，跨坐到莫晴深腿上，双手从莫晴深单衣的下摆处缓缓探入。莫晴深咬着唇，莫亦侬，我跟你没完！ 莫亦侬在酒店附近的广场上坐了一段时间，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打算自己先回去了。刚走出去没几步，她又觉得不放心，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这样做好像太过分了，左想右想她心里都不踏实。最后，她还是决定回去看一看。 莫亦侬还没踏进酒店，就看见莫晴深风风火火地从里面出来。她似乎也看见了自己，朝着她急步走来。 “你……”莫亦侬的话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莫晴深的表情吓到了。 “你简直就是个王八蛋！”莫晴深眼里都是泪水，脸上难掩伤心与委屈，双唇因为哭泣而止不住地颤抖。 “我……你没事吧？”莫亦侬的人生还没遭遇过像现在这样尴尬与不知所措的情况，她不自在地舔了舔了唇，面对莫晴深的控诉与眼泪，她的手心冒出了汗，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原以为莫晴深会对自己大吼大叫怒不可遏，但是没想到，她说了这句话后就绕过莫亦侬自己边哭边走了。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女人一个哭一个愣在原地，还真是一出莫名其妙的戏码。 好久之后，莫亦侬才回过神，她急忙转身去追莫晴深。 莫晴深从小到大从来就没被人这样欺负过，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又屈辱又愤恨，她一路上不顾别人好奇的目光委屈地哭着，哭到后来都差点岔了气。 “莫晴深！”莫亦侬好不容易才追上她，她拉住莫晴深的胳膊。 “你走开！”莫晴深撒气地甩开她的手，继续一个人向前走。 莫亦侬无奈又继续追上去，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后悔，早知道莫晴深这么开不起玩笑，眼泪这么不值钱，她死也不会找人去戏弄她了。可是不应该啊，她只让那个人吓吓莫晴深而已，并没有让她做出格的事，为什么莫晴深哭成了这样？难道……她们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 想到这里，莫亦侬的魂都快被吓出来了，要是她找的那个女人真的对莫晴深做了什么事的话，那事情就严重了。 “好了我向你道歉。莫晴深对不起。”莫亦侬紧抓着她不放，皱起双眉一脸诚恳地道歉。 莫晴深哭得话都说不完整：“对……对不起有用吗？你走开……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了。”自己一心一意地按着莫亦侬说的来，让她又是绑又是脱的，结果她倒好，把她一个人撩在房间里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还要找别人来“侮辱践踏”她？ 莫亦侬脑门隐隐作痛，知道自己祸闯大了，她说：“无论如何，我向你道歉。只要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我做什么都可以。” 莫晴深吸着鼻子，大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是泪花，她看莫亦侬看了好一会儿，莫亦侬被她直视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你干嘛？”这种眼神真是让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要不，我再做一回……做一回——”她看了看四周的人，然后轻声说，“受？” 莫晴深止住了哭，什么都没说，只是高冷地瞥了她一眼：“哼！”她冷哼，然后鼻孔朝天地转身就走。 莫亦侬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人是怎么回事？情绪反反复复，让人根本无法捉摸。 “到底怎么样你给个话啊！”莫亦侬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她走。 ----------------------------------------------------------------------------------------- 宋雨安洗漱完时间已经很晚了，站在门前，思及房间里面的叶随，一时之间她竟然忐忑无措起来。她们已经有多久没在一起了，进去后，她又该如何面对顽固不化的叶随？ 叶随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她的下巴搁在膝盖上，脑海里都是宋雨安刚才对她说的话。她们之间的关系，她们之间的过往，还有她们那未知的未来。 宋雨安终是鼓起勇气开了门，听到开门声，叶随下意识地抬头，随即又低下了头。 宋雨安佯装淡定，掀开被子半躺到被窝里。叶随小心翼翼地往左边挪了挪，她安安静静地缩在自己的领地里，她不敢去看宋雨安，想想也知道，她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宋雨安的脸色的确是不好看，不仅是因为叶随刻意地与她保持距离，还因为她内心的紧张与惊惶。再次与叶随躺在一张床上，对于这样的情景，她已经陌生到了微微害怕的地步。 “过来。”她对叶随说。 叶随长长的睫毛扇动着，眉梢因为宋雨安这简单的两个字而紧锁起来。她紧紧地抓着被子，却没有任何表示。 “你听不见吗？我说过来。”宋雨安的声音更为冰冷与强势，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性。 叶随心里难受得很，只是更为用力地抱紧了被子。 宋雨安讨厌她这副自己欺负她的样子，她伸出手，强行将叶随拉到自己怀里。叶随恍然，紧接着围绕在她周围的就是宋雨安温暖的怀抱与暌违已久的气息。 宋雨安抱着她，手微微颤抖，眼里发烫。叶随如果能感同身受地体会一下此刻自己心里的激动与感慨，她们之间会不会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一个追 一个躲的局面了？她拨开叶随垂在肩上的长发，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到了叶随白皙的脖颈上。 叶随闭上眼，而后说：“你的习惯一点都没变。”一上来还是这么喜欢亲吻自己的颈部。 宋雨安从她颈间抬起头，在她耳边轻轻说：“是吗？那你呢？”说着，宋雨安的手开始从叶随的睡衣下滑了进来，磨磨蹭蹭地在叶随背上轻抚，“还会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被我压在身下吗？” 叶随的背因为宋雨安的动作而瞬间僵硬了起来，她没有回答。 宋雨安也没逼问她，继续亲吻着她，从脖颈上到颈后，再到耳后。宋雨安的气息随着欲/望的加深而变得灼热起来，叶随的身体也因为她愈发急切的索取而躁热起来。正当她以为宋雨安会继续会进一步进攻时，却发现身后的人停下了动作。 宋雨安的目光被叶随左耳后面的疤吸引了，再仔细看，她发现叶随的耳垂上和耳廓上也有一些细小的疤痕。想起上次因为光顾着生气而没有问清楚这些疤痕的来历，她的指尖摸着叶随耳后的疤：“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因为她的问话还是因为她的动作，叶随像只受惊的兔子，急忙从宋雨安怀里逃开。她防备地看着宋雨安，仿佛她是吃人的恶魔。 “问你呢。为什么不说话？”看着她的反应，宋雨安有种错觉，似乎自己弄痛了她。 “是车祸造成的。受了点伤留下的。”叶随说。 宋雨安抿紧嘴，幽深的黑眸里也不知道藏了些什么，叶随不明白也不想去探究她的情绪。失神之间，她被宋雨安压在了身下。 “我……”百合小说群385447817（非作者群 宋雨安低头，对着叶随那两片红唇就吻了下去。 “唔……”叶随难以自持地发出低吟。 宋雨安有些粗暴地轻咬着叶随的唇，直到上面被蹂躏得鲜艳欲滴。她霸道地索取着叶随的一切，甚至不给叶随一丝喘息的机会。直到后来叶随受不住了，她才放开她。 宋雨安微微低喘，她的双眸锁住叶随，然后去解叶随的睡衣。叶随紧闭着眼睛，似乎对接下来的事带着些许恐惧。身体没了衣物的庇佑让叶随有点不习惯，她抱着双臂，想要蜷缩起身子，仿佛这样能带给她一些安全感。 宋雨安同样光着身，她掰开叶随的手，让她背对着自己俯趴在床上。还未缓过神，叶随就感到宋雨安火热的身子贴到了自己的背上。 “除了我，还有人和你这样亲密过吗？”宋雨安丰挺的胸紧贴着叶随的背，她凑近叶随耳边，霸道地问。 “有必要这样问吗？” 宋雨安说：“不回答也没关系，反正以后你只能和我一个人这样做。”说完，她的唇落到了叶随左耳后的那些疤上，不同于她之前强横的话，她的吻轻轻地、柔柔地，宛若一片羽毛温柔又疼惜地抚着那些疤。 叶随的心和身体一起紧绷，她开始逐渐摘下抗拒的面具，在宋雨安的占有与温柔中，她将会变得无比诚实。 宋雨安的吻从她耳后一直往下，到后颈，到背上，最后到了腰上。她看着那些丑陋的伤痕，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人插了一把刀，心疼死了。她吻着那些伤痕，当时，一定很疼吧？ ---------------------------------------------------------------------------------------------------------- 和那边逐渐升温的气氛不同，两位莫小姐之间的气氛并不热烈。 “别喝了！”莫亦侬看着已经醉了的莫晴深，伸手阻止了她继续往肚里灌酒的动作。 莫晴深甩开她：“走开！你惹我不高兴了，有什么资格管我？” 莫亦侬抚了抚额，对啊，早知如此，惹谁都不该惹你！她向那个她派去的女人确认过了，莫晴深除了惊吓并未受到其他伤害，亏她还搞得自己欠了她一辈子的情一样。莫晴深执意要来酒吧喝酒，为了防止她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出事，莫亦侬只能跟着来了。 “你给我住手！”莫亦侬夺过酒杯，强行将她禁锢在怀里，然后艰难地拿出钱结了账就带人离开了那个喧闹的环境。 “干嘛呀！别管我！”莫晴深醉得走路都不稳了，她推开莫亦侬，尽管她的身子软得如一滩泥。 莫亦侬满身都是汗，扶也扶不住，背也背不动的，她真快被莫晴深这个花样多的女人给折磨死了。 “好心扶你你还这种态度，算了，你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莫亦侬索性甩手不管了，这么傲娇你自己回家去。 莫晴深自己走了几步就不行了，她不顾形象地坐倒在地。莫亦侬怒气冲冲地背对着她往反方向走，但是不争气地走了没几步她又回头了，大晚上一个喝醉的女人，还是在酒吧门口实在太容易出事了。想了想她又折了回去。 果不其然—— 莫亦侬正好看见有个一看就不正经的男人正硬拖着莫晴深走——历史总是会重演。 “你谁啊，快放开我！”莫晴深一千个不愿意，大声嚷嚷着，路过的几个人好奇地看着，就是没人上前出手帮忙。 莫亦侬快抓狂了，又是这样！她就知道，长得这么媚的女人就招人惦记！她走过去，对着莫晴深大喊：“姐，快和我回家！” 那男人和莫晴深都是一愣。莫亦侬上前推了那男人一把：“我报警了。” “你！”不管是真是假，多了一个人，男人都有了几分忌惮。 莫亦侬见他还不放手，乘机狠狠地踢了他腹部一脚然后松开了莫晴深。莫亦侬见状拉着莫晴深就跑。 莫晴深似乎还晕晕乎乎地，她跑了一会儿就想停下，但是莫亦侬死活不放手，继续拽着她跑。好一会儿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莫晴深喘着大气：“你……累死我了。” “和你在一起净碰上这些倒霉事。”莫亦侬瞪着她，“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了。” 莫晴深靠到墙上不知廉耻地笑笑，酒也醒了半分：“算你有良心。”小鬼还是很善良的。 莫亦侬也只能无奈地笑。歇够了，莫晴深问：“我好累。” “走，我带你去我家。”这么晚了，也该缓一缓了。 “你这样的话真是会让我会错意。” 莫亦侬忽视她的话，牵起她的手就走。到了夜里风吹来还是会冷，但莫亦侬拉着自己的手却是这么温暖。莫晴深看着她，好像这么多年，也只有她这样触动过自己。 到了家里，刚关上门，莫亦侬就被压到了门板上。 “做什么？”莫亦侬问。 回答她的是莫晴深带着酒气的唇。时隔多年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热情地吻她。到了后来，空气中的温度逐渐上升，顺带把莫亦侬的理智也一起融化了。两人的唇难舍难分，从客厅开始就互相撕扯着身上的衣服，还等不及到卧室就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有时候爱情来得就是这么措手不及。 　　☆、第四十七章 认错 莫亦侬醒来已有多时，尽管她还躺在床上,但她很想起床。只是——她垂下眼眸看了看紧搂着她不松手的莫晴深,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嗯……”莫晴深轻吟,换了个姿势又继续搂着莫亦侬睡。 经过昨晚的折腾,莫亦侬整个人都很酸痛，又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姿势，她简直快哭了。 “莫晴深，你醒醒！”莫亦侬戳了戳还在梦中的人，“我要起床。” 莫晴深咿咿呀呀地发出不乐意的声音：“干嘛呀……”说着,她还嫌睡姿不舒服，整个人就往莫亦侬话里钻。 “哪有你这样的？我要起床,先放开我。”莫亦侬对莫晴深很无奈。多大的人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莫晴深逐渐转醒，她睡眼惺忪地看着莫亦侬：“你们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 莫亦侬说：“除了你的年龄,我可看不出你是个老人家。”莫晴深不仅外向张扬，还像个小朋友一样喜欢撒娇喜欢赖床，一点成熟女人的内敛都没有。莫亦侬对大姐姐的印象彻底崩塌。 “我是不是老人家无所谓。”莫晴深窝在她怀里，伸出手指戳她的肩，“昨晚你很厉害……。” 莫亦侬看着她嘴角故作娇羞的笑，顿时很受不了：“矜持一点好吗？” 莫晴深趴到她身上，双手撑在她脸的两侧，凑近莫亦侬，用自己的鼻尖去蹭她的鼻尖：“本小姐向来有一说一，矜持什么的不需要。” 的确，莫晴深向来就是这样随性。和谁看对眼了，就会直白地说出来。对方若是答应那就在一起一段时间；若不答应那就挥手再见。反正她是一个人，对谁都最多是喜欢，和爱不沾边。这样来去自如多好啊。 从某种程度上说，莫亦侬也是这样随性的人，想做什么了就会去做，不会像叶随那样考虑太多。如果觉得和对方相处不错，又不讨厌，那在一起也无妨。但她并不随便，并不是谁向她伸橄榄枝她都会接受的。这么久除了莫晴深，她还未与谁如此亲密过。 “那莫小姐可以让我起来了吗？” 莫晴深不依不饶：“多陪我睡一会儿会死吗？我们聊聊天吧。” 被她这么一说，莫亦侬想起了自己还想从她这里得到点宋雨安和叶随的消息。 “好啊。那我问你，宋雨安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叶随答应搬过去和她住？” 莫晴深躺回她的怀里：“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凭借我认识雨安多年的经验来看，她这样作风手段厉害的人八成是用了什么来威胁叶随。向来她要得到的东西，最后要么如她所愿，要么……”她对莫亦侬挑了挑眉。 “什么？”莫亦侬问。 “被她毁掉。”莫晴深说。 莫亦侬听了只感觉背后一凉：“有这么狠吗？”宋老师之前虽然看着是御姐，在叶随的事上也用了一点手段，但当她们老师时还是挺和善的。得不到就毁掉，太极端了。 “和她从小的革命友谊，我说的还能有假。”莫晴深枕着她的胳膊。 “可是我觉得她虽然看起来有点冷冰冰，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莫晴深有些不耐烦：“那是你不了解她，或者是你被她的表面骗了。不过也是，以前她也没这么恐怖，估计是被你的叶随伤透心了，这几年脾气性格什么的都阴沉好多了。”莫晴深感叹，她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雨安，“所以啊，你好好劝劝你的朋友，不要再反抗雨安了，还是乖乖地投入她的怀抱比较实际。毕竟雨安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那种人。” 莫亦侬说：“要是有你想得那么容易就好了。”困扰叶随四年的事，哪有这么容易解决？ “行了你还是起床吧，让你和我聊天你却一直和我聊别人的事，无趣！”莫晴深转过脸，侧着背对着莫亦侬嘟嘟囔囔地抱怨。 “你呢？继续睡吗？”莫亦侬坐起身子。 “我要吃早餐。”她看着莫亦侬从衣柜里拿出衣服穿上，“早餐好了再来叫我，还有一会儿记得给我放洗澡水。” 莫亦侬啧啧作叹，这么娇气的人自己竟然把她带回家了，大错！ --------------------------------------------------------------------- 同样的早上，相对于两位莫小姐的朝气蓬勃，这边的两位就显得安静许多。 宋雨安抱着叶随，叶随安安静静地窝在她怀里。睡梦中是叶随最无防备的时候，宋雨安摸着她的头发，此时的叶随乖巧温暖得像只猫。 她又想起什么，手指拨开叶随左耳处的发丝，视线又落到了那些疤痕上。在她心里，叶随的这些疤已经成了她心中的一个疙瘩，让她很不舒服。她出过车祸，而自己对此竟然一无所知。四年里，自己错过了太多她的事。 她低头吻了吻叶随的耳后，这样的安宁与亲昵对她实在是很珍贵。 叶随转醒，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宋雨安温柔的目光。她眨了眨眼，又发现宋雨安的目光是冷的，是凌厉的。和刚才自己张开眼时看到的不一样。她不禁怀疑起自己来，难道都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宋雨安的情绪转变得这么快？ “睡醒了？”宋雨安问。 叶随点头：“你醒得很早。” “还不是因为某人老是搂着我的脖子，喜欢枕着我的手臂睡觉。害得我胳膊酸得厉害，这样怎么可能会睡得好？”宋雨安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她里面的讽刺含义叶随又怎么会不明白？ 叶随反应过来自己还环着她的脖子，于是立刻缩回了手。只是手是缩回来了，但是往哪儿放啊？两人靠得这么近，她的手不管放哪儿都会碰到宋雨安的身体。尴尬之下，叶随决定转过身背对着宋雨安——眼不见为净。 她刚转过身，宋雨安的身子立即就贴了过来。宋雨安的胸贴着她的背，一手从叶随腰间绕过去，如藤蔓一般缠绕着叶随的腰，然后又狡猾地向上探去，最后准确无误地停留在了叶随一侧的柔软上。宋雨安用力捏了一下手中的柔软，问：“四年过去了，你的某些地方倒是丰满了不少。” 叶随隐忍着胸前传来的刺激，皱着眉没说话。 “老实说，是不是有人经常碰这里？”宋雨安在她耳边吹热气，她就是喜欢看叶随无措害羞的样子，“嗯？是不是？”说着她又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叶随被她邪恶的手蹂躏得想叫出声，为了让宋雨安早些停手，她只得摇头：“没……” 宋雨安得到了答案，才逐渐松手：“真乖……”她吻了吻叶随的侧脸，“要是你一直都这么听我的话就好了。” 叶随现在觉得宋雨安很恐怖。虽然她以前也会耍些小花招来调戏自己，但她知道那是出于宠爱；而现在她能体会到，宋雨安的行为纯粹是在羞辱欺负自己。 宋雨安：“昨晚舒服吗？” 说起昨晚的事，叶随脑海里就浮现宋雨安的占有，两人的喘息，还有那种快乐到极致的战栗。她脸上一片红晕，无法想象昨夜两人竟以那种的姿势结合在一起。 “你很快乐，我也很舒服。”宋雨安的手在叶随大腿内侧打转，“这里……现在好像还湿着呢。” “别……”昨晚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性/爱，□这会儿还酸痛着。宋雨安若是大清早地又来，她绝对承受不了。 宋雨安继续手上的动作，把她的脸扳过来面对自己：“你知道什么是床伴吗？” 叶随咬着唇，宋雨安的手又再次侵入，不过很浅。 叶随求饶：“求你，不要这样。” 宋雨安偏不依，手指再次推入一个指节，没有动：“不要？可是你昨天说过，我们是床伴。既然如此，我想什么时候要你，想怎么要你，你都会接受才是。” 叶随摇头，却找不出话来反驳她。宋雨安记仇，她现在这么做就是在发泄昨天的不满。究其原因，只是因为自己说了她们之间只是床伴的关系。 宋雨安抽出手指，上面还是湿的：“今天放过你。”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语气愈发冷淡，“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也记住……你昨晚说的话——我们是床伴。” 叶随苦涩难当，宋雨安的话在提醒她，昨夜的欢爱不过是因为身体*上的需要，而非出于爱情。是啊，即使昨晚她们身体上很快乐，但是两人精神上却是痛苦着的。相互煎熬着，谁都不愿先放手来结束这种痛苦。 宋雨安与叶随虽然住到了一起，可两人的生活似乎并未发生多大的变化。白天都是在公司各自忙碌，偶尔宋雨安会乘着间隙跑去国贸部偷看叶随，若是叶随和陆吟雨有了过于亲密的动作惹她不高兴了，晚上她就在床上加倍地折磨叶随，直到她哭着向自己求饶。 “不要了……”叶随任由宋雨安摆布，似乎整个人都是破碎的，宋雨安像疯了一样在她体内进进出出，“啊……啊啊……”她已经记不清宋雨安今晚要了她几次，她的身体软得如一滩水，根本无力反抗。 宋雨安额际的发丝被汗水打湿，她气喘吁吁，却依旧没有停下动作：“为什么要停下？理由。” 叶随抵挡不住身体的反应，那种感觉让她忍不住哭喊：“我错了……” “哪里错了？”宋雨安放缓了动作，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不该和陆吟雨走得那么近。” 陆吟雨今天身体不舒服，叶随乘中午休息的时间带着她去医院看病。宋雨安和她说好了中午一起吃饭，等了好久都不见她来。去找她时，叶随和陆吟雨刚回来，陆吟雨因为身体难受整个人都依偎在叶随怀里。宋雨安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嫉妒与怒意瞬间就涌了上来。 她冷笑，自己等了叶随这么久连饭都没有吃，结果她倒好竟然和陆吟雨在一起。叶随直到看见宋雨安才想起中午约好一起吃饭的事，顿时心里慌张起来。加上宋雨安的冷笑，她知道自己死定了。还没来得及解释，宋雨安就转身走了。 果然晚上回来之后，宋雨安就爆发了。 “还有呢？”宋雨安问。 “不该忘记和你的约定。”叶随的脸上都是眼泪，“我不是故意的，吟雨她不舒服我才……” “她不舒服？”宋雨安怪异地反问，“那我呢？我也很不舒服，你说该怎么办？” 叶随顿了顿，然后捧住宋雨安的脸，主动吻住她。一个吻，由浅及深，最后终于让宋雨安冷静下来。 “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叶随试图再次解释，宋雨安生起气来太恐怖了。 宋雨安的食指却抵住她的唇：“好了不哭了。”她的情绪平静下来，看着叶随梨花带雨的样子，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叶随太凶了，“我承认我是生气，但是原因不仅在陆吟雨和你走太近的关系上，还有你失约。约好了见面，可你没来，我打电话你也不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叶随吸着鼻子忍住泪水：“当时不方便接电话。” “就算不方便接电话，事后你也该给我发条短信或者回个电话，而不是抱着陆吟雨一心只想着她。”宋雨安现在想起来仍是醋意满满。 叶随点头，宋雨安放柔了目光，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乖，听话。” 叶随主动抱紧她，现在她也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讨好宋雨安，知道怎样才会让她变回原来的宋雨安。 两人相互折磨纠缠着，这种情况直到宋雨安的生日才有所转折。 ---------------------------------------------------------------- “陆小姐，这是你的快递，麻烦签收。” 陆吟雨签收后，把它拆开，里面是一个纸袋。她好奇地拿出纸袋里的东西，看了之后满是惊讶。 想了很久，她拨了一个电话：“明彦哥，是我——吟雨。” …… “我们见一面吧，我有事对你说。” 陆吟雨看着照片上的两人，心里的疑惑与纠结一直蔓延到了眉间。她该怎么办？ 　　☆、第四十八章 失落 “这是我昨天收到的东西。”陆吟雨将袋子给了坐在她对面的何明彦。 何明彦拿起看了看，眼里都是惊愕：“这是谁寄给你的？” “是我姐姐的养父母吧。”自从两人的亲生父母在她们年幼时过世之后,陆吟雨的姐姐就被领养了。 “不可能啊,当年你姐姐明明把这些东西给……” “什么？明彦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有这些照片？”陆吟雨很不解。 何明彦说：“吟雨,有些东西你也知道是不能曝光的，你姐姐……总之，无论如何，你要记住，她很爱你,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她……她也是身不由己。” 陆吟雨越听越不明白：“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何明彦含糊其辞：“没什么,吟雨你只要好好活下去，不要让我和你姐姐担心就行了。”何明彦是陆吟雨姐姐的男朋友,虽然陆吟雨的姐姐不在了，但是他对陆吟雨仍旧很关照。 陆吟雨隐隐地感到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她紧锁着眉，却只能点头答应。 “我可以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吗？” “你要做什么？”陆吟雨提高了警惕。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何明彦笑。 陆吟雨眼里泛起担心与纠结：“明彦哥，请你……不要伤害叶随。” “我知道你和她在一个公司，但是吟雨，你不要给我上演日久生情的戏码。哪些人该爱，哪些人不能爱，你最好分清一点！”何明彦冷笑，语气阴郁地告诫着陆吟雨。 陆吟雨眼眶发热：“我知道。但是……” “好了！”何明彦不知是恼怒还是不耐烦，“凭我的力量，你以为我斗得过姓宋的吗？” 见他没有那个意思，陆吟雨放了心：“那东西你拿去吧。我们下次再见。” “再见。”何明彦望着桌上的东西，勾起嘴角笑得阴冷。大不了鱼死网破。 ------------------------------------------------------------------------------------ 叶随睁开眼，发现宋雨安早就醒了，正看着自己呢。她再低头一看，自己又缩在宋雨安的怀里。她一惊，急忙缩回了手。这都第几次了？ 宋雨安看着她一惊一乍的动作没说话，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醒了就起来吧。”说完，她就先起身下床了。 叶随看着她背对自己穿衣服，心里却一直在骂自己不争气。她无奈地发誓，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之后的几个早上，情况都是如此。每次叶随醒过来的时候她都是环着宋雨安的脖子窝在她怀里，而且宋雨安每次都比她醒得早。 叶随想了很久，自己的“恶习”必须得改。 于是—— 某日早上，宋雨安转醒正想习惯性地亲吻怀中的人，却发现人已经没了。她心里一沉，急忙起床走出卧室，才发现叶随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餐。 “你醒了？”叶随露出微笑。 “嗯。”宋雨安转身走回卧室，舒了一口气，还好她还在。只是……叶随睡醒的生物钟明明不是在这个时候啊。 之后的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宋雨安难受极了，这样的情况让她极不适应。早上醒来怀里的人就没了，她心里空落落的，很不舒服。她看看叶随，总觉得她有说不出的古怪。 想来想去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所以，她就准备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那天是宋雨安生日的前一晚，她和叶随如往常一样睡下。 一开始一切都很平静，过了一会儿，宋雨安假装睡着了。 听着宋雨安均匀的呼吸声，叶随也以为她的确入睡了。于是她悄悄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为宋雨安盖好被子后，叶随又蹑手蹑脚地开了卧室的门出去了。 宋雨安听到关门声后便睁开了眼，她在被子下的手倏地握紧，心里已经有火苗在燃烧了。 叶随盖着一张毯子，反正已是初夏，睡在沙发上也不会冷。 记得她搬过来后，在一夜亲热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她问宋雨安为什么醒得这么早。宋雨安说是因为她喜欢搂着自己睡，又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不变，导致胳膊酸痛，所以醒得早。 叶随心里挺内疚的。宋雨安平时工作比自己辛苦得多，如果晚上睡眠不好得不到休息，那对她的身体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因此，叶随告诫自己不要再这样整晚都霸占着宋雨安的胳膊和怀抱了。只是，习惯成自然。这么多年的习惯要改没那么容易。 多次纠正无果后，叶随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索性等宋雨安睡着了她再出来睡沙发。这样就不会干扰她的睡眠。 她侧脸看着从落地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觉得这种静谧与安宁真好。若是她与宋雨安也能如此，那就好了。 “啪！”随着开关被打开，黑暗的客厅瞬间被灯光照亮。 叶随的眼睛有些不适应突然来的强光，她伸手遮住眼。待她适应光线后，只见宋雨安一脸阴沉地站在她面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叶随坐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出来单独睡会被宋雨安抓包这回事，一时之间无语相对。 宋雨安皱着眉，她就那么凝视着叶随，最后她问：“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坐到客厅里干什么？”她坐到叶随身边。 “我……睡不着……” “睡不着所以就偷溜出来看月亮？”宋雨安问。 叶随没说话，生怕多说多错越描越黑。她对现在宋雨安多变的脾气有了一定了解。什么时候该解释，什么时候该闭嘴，叶随很清楚。 宋雨安又把灯关了，随即把叶随从沙发上拉起来，带着她到了落地窗前。落地窗关着，宋雨安将叶随按到玻璃上，随即整个人就靠了过来，双手从叶随的背后环着她的腰。 “月亮漂亮吗？”宋雨安阖上眼轻声问，嗅着叶随头发的香气。 叶随无心去欣赏月色，她的鼻息打在玻璃上起了一层薄雾。宋雨安这样轻柔的声音反倒让她更加不安。她的心跳得厉害，以前的宋老师不会这样让人毛骨悚然。 “嗯……”叶随应声，如果不回答，宋雨安说不定又要生气了。 宋雨安张开眼，黑亮的眸子在月下显得更为深邃：“那……”她收紧双手，将叶随抱得更加紧，“我漂亮吗？” 叶随一怔，想起多年前她和宋雨安过夜时的情景。那时候自己背部受了伤，从医院回来她跟着宋雨安回了家。宋雨安的眼睛很漂亮，叶随忍不住夸她，后来宋雨安说——“想夸我就直说，叶随，你不需要在我面前绕弯，心里有什么就直说。” 她还记得，只是——她们之间并不是什么都能相互坦诚的，至少叶随认为是这样。 “漂亮。”叶随说了实话。 “那……我漂亮还是陆吟雨漂亮？”宋雨安不依不饶。 叶随呼出一口气，有时候宋雨安的偏执与任性真令她很无奈：“你漂亮。” 宋雨安扬起笑，她让叶随转过来面对自己，她托起叶随的下巴，两人的鼻尖触在一起：“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半夜里溜出来，宁愿睡在沙发上也不愿和我躺在一张床上？”你就这么讨厌我？“我以为是你嫌弃我。” 越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是发狠。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天她一醒来叶随就不在身边已经起床了，原来她一直睡在客厅。 “不是嫌弃你，我是怕你嫌弃我。”叶随解释。 “哼。”宋雨安笑了笑，“我嫌弃你？叶随，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一点都不……”明白我有多爱你……后面的话宋雨安烂在了心里。说出来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真的不是这样！”叶随着急了。 “不管是哪样都没关系。”宋雨安眼中宛若结了一层冰，“反正——我也不在乎。”她说着违心的话，随后放开了叶随。 “进来！”宋雨安先迈步朝卧室走去。 叶随很困扰，为什么宋雨安不肯听她解释？或许自己真的说了太多次谎，伤了太多次她的心，才让原本温柔的宋雨安变成了现在这样。 “没听见吗？”宋雨安见她愣在原地，不禁加重了语气。 叶随蹙眉，乖乖地跟她进去了。 “以后没有我的准许，晚上你不准离开我。”叶随望着宋雨安，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可她只觉得两人的心离得无比遥远。 叶随耷拉下嘴角，默默地背对着宋雨安躺下。 “也不准背对着我。”宋雨安补充，她的声音在叶随耳边作响。叶随闭紧眼，很无助地又乖乖地换了方向面对着宋雨安。 “眼睛闭这么紧做什么？” “想快点睡觉。” 宋雨安：“……” 见她很久没出声，叶随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睛想偷看宋雨安是不是睡着了。哪知道刚睁眼就看见宋雨安专心致志地凝视着她，视线相遇过于尴尬，她急忙又闭上了眼。 “叶随，你睡不着是不是？一下闭眼一下又张眼偷看我。”宋雨安的声音变得玩味起来。 “有点。”偷偷摸摸做的事被宋雨安发现，她仅有的一点睡意也没了。 宋雨安弯下嘴角：“那是因为你还没累。” “什么？” “如果累得连抬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那你一定能很快睡着。”宋雨安已经开始解睡衣的扣子了。 叶随领会到她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企图逃离她的“魔爪”。 宋雨安不紧不慢地脱了衣服，然后一把抓住叶随的手，用力一拽就把她拉到了怀里，她翻身将叶随困于身下：“又想去客厅睡沙发？” 叶随的头摇得如一只拨浪鼓。 “其实去沙发上做也没关系。”宋雨安的唇在叶随唇角轻轻磨蹭。 “不要去客厅！”叶随发誓她再也不敢在大半夜一个人去客厅沙发上睡了，因为由此带来的后果会让她难以承受。 “那就听你的——在这里。”宋雨安开始在她身上落下更多的吻，留下只属于她的痕迹。 叶随不得不感叹，年过三十的女人精力明明比她二十多的还要旺盛！ ------------------------------------------------------------------ 第二天一早，叶随醒来时宋雨安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看着自己，她身边反倒是空了。叶随揉揉眼睛，发现床头放着一张纸，是宋雨安留下的。 “今天不用等我。” 若是以前，叶随或许感觉没什么，但今天……叶随心里很失落，今天是宋雨安的生日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酥泽”的长评，最近收到久违的长评很感动啊【哭瞎……更文的动力又充足了！ 最近*有点抽，所以有时候发上来有些晚，见谅。 　　☆、第四十九章 生日 中午休息时，叶随不时地就抬起头往玻璃门外看。只是几次看下来,她都没有发现那个自己想见的人的影子。 叶随不是不知道宋雨安经常会站在玻璃门外偷偷看她,她只不过是假装没有看见。办公室里的同事也都不是瞎子,宋总经常往这里跑为的是谁,恐怕没有一个人会不知道。只是都碍于宋雨安的面子不敢当着她们的面议论而已。至于叶随和宋雨安的事，在公司上下都传开了，外面那些媒体都虎视眈眈地准备挖猛料。 “今天宋总没来啊。”办公室里的人察觉出叶随脸上的不安，忍不住开始与人咬耳朵了。 “是啊，瞧瞧她今天不知道往外看了几次。” “是有多喜欢对方啊,都在同一个公司还要跑来看看对方。不过她们也很奇怪，明明是情侣,可两人接触也不多，甚至都没有什么亲密的行为。叶随对宋总更多的是害怕,还有一点唯恐避之不及的意思；宋总又好像很严肃。” “谁知道她们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定啊，她们之间就是单纯的‘那种关系’……”那人特地强调了“那种关系”四个字。 “但如果只是‘那种关系’，宋总犯不着整天一副生怕别人拐走她的心肝宝贝的样子吧？” …… 叶随心情极度不佳，周围的一切她都不想去触碰。宋雨安留的那张纸条，让她情绪起起伏伏了一个上午。宋雨安今天没过来，她甚至连个问她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宋雨安或许就坐在办公室里。要见她其实不难，问清宋雨安原委也不难，可是叶随就是不愿意或者说没有勇气去找她。 叶随捏着鼻梁骨，觉得头晕晕的，耳朵也很痛，甚至出现了耳鸣。最近身体上似乎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出去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一些。 刚拐出门没多久，就遇见了钟梦颖。 “你是去找宋老师吗？”钟梦颖笑着问。 “不是。”叶随说。 “噢……”钟梦颖将尾音拖得很长，“反正她今天不在。” 叶随没说话，但是眼底明显划过惊诧。 “你不会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吧？她休假一天过生日去了。”钟梦颖说得不怀好意，她……没邀请你吗？”明知故问。 叶随眨着眼睛以此来遮掩自己眼里的脆弱与失落：“她没对我提起这方面的事。” 钟梦颖咳了一声，说：“或许她忘了……” 叶随自嘲似的笑笑：“或许是她以为我忘了……” 钟梦颖惊觉自己不该提起这种的话题，现在让她如何收场？ “那不打扰你了，再见。”叶随收起盘旋已久的愁绪。是她自找的，何必传染到别人身上？ 钟梦颖傻站在那里，搞什么？两人还没进展吗？ 叶随恍恍惚惚地度过了下午。她和宋雨安的关系越来越微妙，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们之间到底算什么？不过她能确定的是，想要撇清她和宋雨安的关系，在短时间之内是不太可能了。 “学姐你今晚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饭吧。”正当叶随失神之际，陆吟雨凑过来问。 叶随犹犹豫豫，藏在桌下的手指却倏地收紧，她揪着眉想了想说：“不了，我……今晚有约了。” “我们都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陆吟雨撒娇般地抱怨着。 叶随将她隐晦的原因藏在平淡的话语间，用她的方式拒绝了陆吟雨。或许真是被宋雨安教会了，不要和一个对自己有意思的人走得太近。她……是宋雨安的女人——这种暗示逐渐被灌输到了她的意识里，致使她对这种听似暧昧的要求能避则避。 “很抱歉。”叶随嘴角扬着歉意的笑，拒绝之意却未曾减少半分。 陆吟雨说：“也没什么好抱歉，谁让我来晚了呢？” 来晚了……叶随品味着这句话。是啊，爱情也是如此。宋雨安先入了她的心，之后的人于她而言，都来晚了。心里的位子被人占了，其他人想要夺走，那是何等地困难。 ---------------------------------------------------------------------------------------------------- 从公司出来，叶随没有先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傍晚的天开始阴沉下来，厚重的云层叠加在一起，加上阵阵风，似乎是下雨的前奏。叶随看着手机，时间逐渐过去，她却始终没等来宋雨安的电话，哪怕是一条短信。 宋雨安的冷落与惩罚来得如此突然，让叶随措手不及。 心里百般斗争与考虑之后，叶随还是决定打电话给宋雨安。 “嘟……”等待电话接听的这段时间极为折磨人，叶随的心跳得很快，甚至在喧闹的街头她都能隐约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喂。”终是有人接了电话，只不过只凭那一个单字，叶随就能断定接电话的不是宋雨安。 “你是谁？”宋雪安问。 “我……”叶随的话只说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了。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叶随又拿着手机没注意，冷不丁被人猛撞了一下，她的手机从手中摔了出去。 手机被摔在地上的撞击声让宋雪安皱起眉，她立刻把手机拿离耳边，过了一会儿才又贴着手机问：“喂？喂？”传来的都是嘈杂人声和街头汽车来往的声音。等了好半天，宋雪安还是将电话挂了。 等叶随在拥挤的人群中心急如焚地将手机捡起时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她泄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的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而且令她好奇的是，她在宋雨安的通讯里的备注究竟是什么？即使对方不认识自己，可来电话时总有备注提示吧？为什么对方会问她是谁这种话？ 宋雪安把手机放好，她也很好奇姐姐手机里那个备注为“T^T”的人究竟是谁。 叶随的脸色就如同这天色，阴沉沉的满是愁云，还有可能随时会“下起雨”来。她收起手机，心口从早开始就被那张薄薄的留言纸片压着，被它闷压得透不过气。 现在正是下班回家的高峰期，人潮来来往往，都各自忙着朝自己的归宿港湾赶去。而她呢？叶随站在这里，却不知道她的归宿在哪里。听着周围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叶随只觉得耳朵很痛，一瞬间，她的世界是安静的——她听不见了。她捂住耳朵，感觉头都快裂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正常。后来或许时间晚了，她终究是移动了步伐。 叶随独自在街上走着，目光却被一家蛋糕房吸引了过去。她这才想起自己前天晚上在这里订了蛋糕，只是现在似乎没有必要去取了。没有了那个人，蛋糕这东西东西显得过于多余，也很刺眼。 正当叶随准备绕道而走的时候，蛋糕店里的店员却叫住了她。 “叶小姐！”店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脸上总是带着甜甜的笑，人也很热情。在她身上有着她这个年纪对生活特有的热情与希望，“你终于来了。都这么晚了我以为你把订蛋糕的事给忘了，正想打电话给你呢。幸好你还记得。” 叶随被她认了出来，心头浮现起淡淡的尴尬：“对不起来晚了。” “没事。反正我们还没打烊，早着呢。”店员小姐笑着对她说，“您稍等一下，我去把蛋糕拿出来。” “好的。” 店员小姐拿了蛋糕，问：“是几岁生日啊？” “三十一。”叶随回答。 “那您需要哪种蜡烛呢？是要三十一根小蜡烛呢还是要这样简单的‘31’形状的蜡烛？”店员小姐拿出两种蜡烛，“三十一根小蜡烛或许会弄得整个蛋糕都是滴蜡，不能吃了。” “麻烦给我三十一根小蜡烛。”叶随想了想回答。 “那好。”店员小姐把东西装好递给叶随。叶随拿了东西就离开了。 叶随的背影在夜色中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孤独，店员小姐不禁蹙眉，又想到那个蛋糕。三十一岁……那个蛋糕绝不是为叶随准备。店员猜测也许她心里藏着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吧，所以她看起来才会如此忧伤。 叶随拿着蛋糕走在路上，正当她准备穿过马路回家时。原本乌云朵朵的天却下起了瓢泼大雨。叶随被大雨浇了个措手不及。等跑到躲雨的地方时，她已经浑身湿透了。她抹了一下脸，脸上也都是雨水。唯一值得她庆幸的是蛋糕没被淋坏。 下雨了，宋雨安你在哪里呢？ ------------------------------------------------------------------------------------------------------- 宋雨安此刻正与家人在一起。乘着她的生日，许多与宋家有生意上往来的人都来了，以此来维护或者加强与宋家人的关系。一大群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凑到了一块儿，倒是挺热闹的。 宋雨安举着酒杯游刃有余地从中应对着。宋朝臻的目光在来的这些人中穿梭，似乎在寻找什么。韩枭穿得极为绅士，带着他标志性的笑走到宋朝臻身边，问：“宋叔在找谁吗？” 宋朝臻看了看周围，轻声问他：“她怎么没来？” “谁？” “雨安藏着掖着的那位。”宋朝臻几年前就知道了大女儿与那个女孩子的事，只是一直没戳穿而已。 “很显然，雨安没把她带来。” “啊……”宋朝臻极为惋惜，“竟然没来。我以为雨安会把她带来，毕竟是这么重要的场合，不公开关系也至少会把她小心翼翼地藏在某个角落才是啊。竟然没来……”宋朝臻说不出的失落，“我都没见过她真人。” 听着他的抱怨，韩枭笑得更为深：“宋叔想见她还不简单，改天我把她带过来就是了。” “打住！”宋朝臻并不赞成他这个提议，“先不说雨安她妈妈知道了雨安喜欢的是个女的后会怎样；要是被雨安知道了我私自见了她的情人，我觉得她恐怕会讨厌我。” “就这么怕被她讨厌？” “那是……”宋朝臻呡了一口酒，“被雨安讨厌可是一件很令人伤心的事。” 韩枭无语相对，拍了拍宋朝臻的肩后就走开了。 ----------------------------------------------------------------------------------------------- 乘着间隙宋雨安回了自己的房间，发现韩枭正倚靠在她的书桌旁。 “你怎么在这里？”宋雨安面不改色，坐到梳妆台前补妆。 韩枭直起身子，问：“今天你真的打算不理你的唐唐了吗？” “唐唐也是你叫的？”宋雨安望着镜子里的韩枭。 “关键不在这里。” “我不知道。”宋雨安垮下脸。说实话，即使昨晚她与叶随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她也不准备把叶随带过来。一方面是因为这种场合人多、关系又繁杂，叶随是她要小心保护起来的人，她怎么可能容许叶随出现在这种场合？另一方面她也担心媒体会拍到她与叶随的什么照片。在公司她已经十分小心了，尽量与叶随保持距离。若是她俩的事被媒体曝光，到时候受伤的必然是叶随。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昨晚叶随半夜溜出去睡沙发的事惹恼了她，她要给点惩罚才能让叶随学乖。 韩枭拿着她的手机走过来：“她有打电话给你——两小时前。” 宋雨安看着那条通话记录，心里有了触动：“你接的？” “不是。是雪安。”韩枭把手机放下，“她说有人找你，可是话还没完整地说上一句，电话那端就奇怪出现了嘈杂声，似乎是在街上。” “什么？”宋雨安大惊，心瞬间就被提了起来。 ----------------------------------------------------- 叶随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她只开了一盏灯，幽暗的灯光更加衬托出她的孤单。 她嘴唇泛白，头发还是湿的，她的脸在幽暗中看不清楚。面前放着蛋糕，她慢悠悠地在蛋糕上插上了蜡烛，满打满地插了三十一根才停下。然后她又一根根地将蜡烛点亮，小小的火苗逐渐照亮了她的脸，她微笑地看着那些烛火，仿佛它们能温暖她的心。 “宋雨安，生日快乐……”叶随说，仿佛宋雨安此刻就坐在她的对面。只是回答她的是一室安静。她静静地看着那一根根细小的蜡烛燃烧着。最后，她觉得世界好安静，安静到什么都听不见了。 “砰……”叶随倒在了地上，她的世界真的安静了，就连自己的手机在响都听不见。 “为什么会没人接？！”宋雨安一遍遍地打着叶随的电话，但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她一定出事了！”宋雨安心乱如麻，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我去看看。”韩枭也觉得事情不对劲。 “我和你一起去。”宋雨安好后悔。 韩枭无奈，这个时候他阻止不了宋雨安：“你快换衣服，我在后院等你。一会儿我们从后门出去。” 韩枭和宋雨安出门的时候，宋雪安正从窗子里看着他们。她也是安静的，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正在衍生出什么想法。与此同时，何明彦满意地收起了手中的相机。 ---------------------------------------------------------------- “叶随！”宋雨安心急火燎地开了门进去。韩枭开了灯。 “叶随！”宋雨安喊着，无人应答。宋雨安看着空荡荡的家，终于发现了餐桌上的蛋糕。她走过去，上面还有几根蜡烛正散发着最后一点光亮，宋雨安立刻就红了眼睛。她低头，当她看见叶随倒在地上时，觉得她的世界快要崩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都跑去哪儿了？ 　　☆、第五十章 后悔 “叶随！”宋雨安蹲下/身,把叶随抱在怀里，“叶随你醒醒！”只是叫了几遍叶随都没反应。 “对不起……”宋雨安眼里都是泪水,她很后悔,“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她不在的这些时间叶随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捧住叶随的头,脸心疼地去贴叶随的脸，可对方灼热的温度让她一惊：“好烫。” 韩枭过来,他把手背放在叶随额上：“应该是发烧了。雨安，我们送她去医院。”韩枭抱起叶随。 宋雨安在一边看着昏迷的叶随，眼泪流个不停。早上还好好躺在她怀里睡觉的人,仅是分开了一个白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 “没事。也许只是一般的发烧而已。”韩枭倚靠在墙上安慰着宋雨安。 宋雨安摇头,内心无比焦急：“如果只是发烧为什么会严重到晕倒？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韩枭无话可说，宋雨安现在的心情不是他能体会的，只说：“等医生的答复吧。”他递上纸巾,“你总是这样，伤害她的同时，自己却比她还心痛。” 宋雨安接过纸巾拭去眼泪：“我不知道。只要对着她，我就会想起她曾经对我做过的事，就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刺激她。”刺激她的目的现在想来只不过是想证明她在叶随心里的存在感，“可是……看到她哭泣难受，我又会情不自禁地心疼。” 韩枭坐到她身边：“你不该这样继续下去。你会那样做无非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医生就出来了。宋雨安的注意力全到了医生那里，韩枭的话自然被她忽略。 韩枭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唇边浮现出极淡的笑意。 “只是发热而已，没什么大碍。”医生又简单地说了几句，“好好休息。” “为什么发烧会昏迷不醒？” “第一是因为她发高烧，第二也许是病人精神压力太大了。即使昏迷了她还含含糊糊地呓语，心理和生理的双重疲惫让她不堪重负。如果不放心，可以等进一步的检查报告。”医生交代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宋雨安听说叶随心理压力大的时候，内心的自责与落寞从心底蔓延上来，全然铺在了眉梢眼角。 “今晚你要留在这里？”韩枭总是能准确捕捉到宋雨安的打算，而每次，他对她的决定都是无条件支持。 “我不能再丢下她。”因为自己一时糊涂而犯下的错，不能再重演第二次。 “累的话记得休息，宋叔那边还没个交代。生日寿星半路失踪，这样的事我得去好好解释。”韩枭临走前又想起什么，“雨安，她和你是一样的。” “什么？” “在伤害你的时候，她也难受、她也心疼。你换个角度想想，或许就不会做那么多不应该的事。”韩枭的话如他的外表一般温润。在成长的过程中，韩枭扮演着宋雨安可以倾诉任何秘密的那个人的角色。 宋雨安默然。的确，有太多时候她总是记着叶随对她的伤害，进而忽略了曾经叶随的好、她看似怯懦却又藏在深处的爱。 --------------------------------------------------------- 她小心翼翼地拉起叶随的一只手，然后轻轻吻了下去。多年以前，叶随替蒋峥智挨了打，自己头破血流地进了医院。她去看叶随的时候也这样握住她的手，只是那时叶随是醒着的。 宋雨安犹记得自己抓着她的手不放时，叶随诧异与惊慌的神色。那种少女的单纯情绪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是温柔的，内心拥有着淡淡的安宁与满足。 而现在呢，两人都变了模样。一个冰冷急躁，一个退缩隐忍，在时光的流逝中她们都学会了隐藏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戴上了坚硬的面具。 宋雨安光是看着叶随虚弱的脸，刚消散不久的热泪又一次滚落：“对不起。” 自己的生日，留了寥寥几个字后就把叶随一个人丢下，原本只是想气气叶随。可她却忘了叶随的小情绪小纠结实在太多了，多到了纤细敏感的程度。她能主动打电话给自己已是不易，可偏偏自己又没接到。 叶随不认识雪安，说不定小脑瓜里又胡思乱想了什么。一个人对着空气给自己过生日，心里还埋藏着被刻意冷漠忽视的委屈，难怪她的压力会如此大。 而今，站在叶随的角度想想，宋雨安又觉得叶随是爱自己的。当她看到那个插满了蜡烛的蛋糕时，她就该明白。 宋雨安无法想象到叶随独自点蜡烛会是怎样的心情。兴许叶随还怀着满腔热切等待着自己会想到她，然后心软地回到家里，满脸笑意和她一起度过生日。只可惜她没有。 那种看着希望如蜡烛一般一点一点燃烧而已的感觉实在太糟糕，几年前自己经受过的苦楚就是如此。 宋雨安的情绪百转千回，在看到叶随凄凉地倒在地上后她怕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她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会把叶随弄丢了。 叶随眉梢紧锁，宋雨安轻轻地去抚平她的双眉。叶随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下意识地又侧了身子蜷缩起来，然后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这样才能让她安心。 宋雨安倾下/身，闭上眼吻了吻了她的脸。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叶随就抱住了她。 宋雨安一怔，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叶随嗅到熟悉的味道紧紧抓着她不肯放手，刚被宋雨安抚平的眉又皱了起来，卑微又恳切地哀求道，“别走……” 宋雨安难敌心酸，生怕吵醒叶随，她轻手轻脚地躺到了叶随身边。叶随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就往宋雨安怀里钻。 “一会儿就好……手不会酸……”叶随嘴里念叨着碎语。 宋雨安仔细倾听着却依旧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想了好一会儿她才惊觉。 想起那日早晨自己对叶随假意抱怨，她醒得早是因为叶随枕着她的手臂睡让她手酸难忍。她又联系到了昨夜叶随的言语行为，才恍然大悟。 “你是怕吵醒我吗？”宋雨安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对不对？”叶随用她自己的方式爱着她，她却不知道。 叶随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没有听见宋雨安的话，却将她搂得更加紧。 宋雨安抱着她，心仿佛被针刺着，一滴泪珠滚落，晶亮地闪着光。她亲吻着叶随的头发，觉得前段时间自己真是被嫉妒和恨意冲昏了头脑。叶随做了什么，叶随的感受，都因为自己的固执而被她残忍地否决了。 她感觉自己锁骨处热热的，低头才发现叶随在梦中抽泣，眼泪顺着自己的脖颈流下来沾湿了她的锁骨。 “你很委屈是不是……”宋雨安抚着她的背，语气像哄个小孩，“是我的错。快点醒过来，醒过来我就向你道歉，再也不伤害你了。” …… “好端端地怎么会发烧？”宋朝臻听了韩枭的话问。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总之雨安现在陪着她，今晚是不会回来了。”韩枭说。 “知道了，我去应付。出门的时候有人看见你们吗？” 韩枭摇头：“没有。我很小心。” “雨安最近怎么回事？”宋雨安的妈妈余忻得知女儿半路走人后很是不满，“最近家也不回，现在生日又消失，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都说是急事，你就体谅她体谅她。”宋朝臻安抚道。 余忻瞪了丈夫一眼：“都是你惯出来的！” 宋朝臻摊手，表示很无辜。 ----------------------------------------------------- 莫晴深今晚因为和莫亦侬多缠绵了一会儿所以来得有点迟，没想到她来的时候宋雨安竟然不在。 听了宋朝臻的话，她也没多想就回去了。结果第二天她打宋雨安电话打不通，她觉得不对劲，就去找了韩枭，缠着他非要知道宋雨安去了哪里。 韩枭最怕死缠烂打这一招，脾气一向很好的他被莫晴深弄得不胜其扰，最后只好把真相告诉了她。 莫晴深知道以后第一个想到是莫亦侬。叶随是她的好朋友，这种事应该对她说吧？遇上莫晴深很狗腿地打了电话给莫亦侬。 “干什么啊？”莫亦侬刚醒过来心不在焉地问。莫晴深的粘人让她很头痛。 “别这么冷淡好吗？”莫晴深撅起嘴很不满莫亦侬的态度，“我可是有要事对你说。” “要事？才离开我多久你就有要事了？”莫亦侬嗤之以鼻。 莫晴深恨透了莫亦侬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自己对她就这么没吸引力吗？除了在床上如火如荼的，下了床之后简直是冷漠如冰。 “你的好朋友叶随出事了，现在在医院。”她直截了当地说。 “什么？”莫亦侬在床上惊得都快跳起来了。 瞧瞧，叶随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都比自己高！莫晴深在心里嘀咕。 “你说话啊！”莫亦侬等不到她的回话瞬间就急了起来，“莫晴深！” 莫晴深很不情愿地说：“在医院，生病了。” “宋雨安对她做了什么？”莫亦侬怒火一下就蹿起来了，而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宋雨安又伤了叶随。 “雨安能对她做什么？”莫晴深反问。 莫亦侬说：“懒得和你说。我早就说过，你和宋雨安混在一起，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莫晴深被骂得很无辜，心里也来气了。她想了想立即往医院去了，莫亦侬现在肯定也往那里赶去。她倒是要问问清楚，她莫晴深怎么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 宋雨安和叶随挤在一张小床上，但是这种拥挤并没有让宋雨安感到不适，反而两人的近距离接触让她很珍惜。 她摸了摸叶随的额，感觉到退烧后她才放下了心。她的指尖仔细地、一点点地抚过叶随的五官描绘着她脸的轮廓。望着她的睡容，宋雨安感觉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在她脸上、在她唇上烙下了自己的印记。 “以后不对你这么凶、不吓你了，你乖乖留在我身边好不好？”这话像是对叶随说的，但听起来又像是自言自语。她双眸温柔如水，疼惜地摸着叶随的发又吻了吻她的发顶。 叶随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仍然闭着眼安稳又乖巧地靠在宋雨安温暖的怀抱里。 片刻后，护士进来进行例行检查。宋雨安为了方便，这才轻轻将叶随脱离自己的怀抱，然后从床上起来。 护士笑笑，心想拥有这样的姐姐真幸福。 “宋雨安！” 蓦然间，宋雨安听到有人怒气冲冲地在叫自己的名字。抬眼一看才知道是莫亦侬。她蹙眉，脸色由温柔转为冰冷，她不悦地瞪着莫亦侬，然后拉着莫亦侬出去了。 “医院里你也敢大吼大叫？” 莫亦侬知道自己过分了，她甩开宋雨安的手：“是我不对。”她承认，“可是，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叶随会在这里？” “如你所见，她生病了。”宋雨安恢复到平常在人前的寡淡模样。 莫亦侬说：“她生病与你有关，对吗？” “从某种程度上说，的确如此。”宋雨安的语气软了下来。 见她承认，莫亦侬握紧了拳：“如果你是男的，我一定找人狠狠地揍你一顿！” “我很抱歉，没有照顾好她。” “照顾？”莫亦侬像是听到了笑话，语气古怪，“宋雨安，看在以往师生的情面上，我还是尊敬你的。但作为叶随的朋友，实在看不下去你这样为难折磨她。” 早晨的风拂起宋雨安的几缕发丝，她神色淡定，平静地听着莫亦侬的控诉。 “你这样做无非是对几年前她和你分手，没有去机场挽留你的事耿耿于怀罢了，可是——你想过为什么那天你没有在机场等到她吗？” 宋雨安一针见血却说得不咸不淡：“她没有来机场。” “对，她的确没有去机场。那你想过她为什么没有去机场吗？”莫亦侬气愤难当，她不想再去管叶随大大小小的顾虑，索性一次性说清吧，“不要去听信她不爱你之类的理由，那都是假的！” 宋雨安眉间皱起深沟：“假的？” “叶随就是个骗人精！”莫亦侬也生叶随的气，她谈了一场恋爱倒是折磨了自己这个局外人，“你要是相信她的话就是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有些卡文，然后又去YY玩耍，所以没写完，对不起。 今天二更，这是第一更，第二更在晚上9点左右！看文的朋友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好吗？！ 　　☆、第五十一章 真相 叶随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大概是昨夜发烧留下的。 她的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脑子里捋了捋昨晚的记忆片段。她记得她一个人在家给宋雨安“过生日”，后来她觉得很累很难受,之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想必是宋雨安回来后发现自己晕倒，就把她送来医院了。可是，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叶随神情疲惫地从床上下来，不见宋雨安的人影。她还在这里吗？还是……或许她根本没来过。 喉咙里的干涩让叶随说不出话,无奈之下她自己动手倒了水喝，喉头的干燥才有所缓解。 “你醒了？” 叶随闻声抬眼,不是宋雨安……眼里好不容易闪起的光芒立刻就黯淡了下去：“嗯。” 医生笑容可掬，仔细察看了一番叶随的情况：“烧也退了,基本没什么大碍。” 叶随想想也是，她只是最近太累了，加上昨天淋了雨才会生病。 “不过……”正当叶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医生的语气却发生了转折，“我发现你的耳朵有些发炎，最近你的耳朵有不舒服吗？” “最近我的耳朵时常会痛，偶尔还会耳鸣，有时候我甚至听不清声音。”叶随面容憔悴，她的身心都很疲累。 “以前耳朵有病史吗？” 叶随顿了顿，一瞬间就失神了，而后才反应过来：“我……大约三年前我出过一场车祸，导致颞骨骨折，我的左耳……几乎是聋的。”说这话时，叶随眼里的情绪波动起来。 医生似乎挺为她惋惜的，这么漂亮年轻的女孩子，有一只耳朵竟然听不见。 “那右耳呢？” “右耳是正常的。只是最近会耳鸣，听声音也没以前那么真切了。”叶随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试探性地问，“我的右耳怎么了？” 医生说：“我不是耳鼻喉科的专家，所以说得不一定准确。但是按我个人的经验看，你右耳的听力正在下降。” 叶随的指尖戳着手掌心，表面上看似没什么变化，但是她的双唇仍是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 “你有佩戴助听器吗？” “开始的一段时间有佩戴，后来就没有了。”有时候因为在外工作中的需要，叶随会摘掉助听器，或者她会借着耳边的长发来遮掩助听器的存在。 之后遇见宋雨安，她索性就不戴了。在宋雨安面前，助听器的存在会让她有一种自卑感，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宋雨安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叶小姐，我劝你好好去检查一下。临床上有一种听觉剥夺效应,就比如你这种情况，左耳听力受损又不佩戴助听器，长此以往会增加右耳的负担。久而久之，你的右耳也有可能会出现听力下降。”医生好心劝道。 “谢谢。”叶随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说着医生打算离开。 “医生请等一下，”叶随叫住他，双眸泛起淡淡的忧愁，“关于我的耳疾，请不要对其他人透露。” “可以，但是记得早点去检查。” 叶随一个人坐在那里，满腹心事。想起几年前血淋淋的车祸，想起几年前父亲去世的场景，还有宋雨安的一颦一笑，各种场景交织在一起让她不堪重负。百转千回间，最让她烦心还是与宋雨安那段该断未断的爱情。 --------------------------------------------------------------- “那天叶随挣扎了很久，她还是放不下你。”莫亦侬说，“她说，就算留不住你也要向你好好说声再见。” 宋雨安的心被提了起来，胸口因为紧张而起伏得厉害：“继续。” “就在我和她准备去机场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宋雨安喃喃，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她接了那个电话以后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手机都摔在了地上。我永远忘不了当时她脸上那种伤心欲绝的表情，”莫亦侬幽幽叹道，“就好像撑起她世界的柱子倒塌了。” 宋雨安的手越握越紧，想到叶随脆弱无助的样子，她的心宛若被尖刀狠狠地戳着。 “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回答，只是蹲在路边埋头哭了起来。”那天的情景在莫亦侬的脑海里是灰色的，“后来我才知道，是她爸爸过世了。” “怎么会？”宋雨安大惊，瞳孔因为惊惧而急剧收缩，“那么突然……” “是意外。”莫亦侬吐出几个字，“在巡查仓库的时候被高处货架上落下的货物……”她没说下去，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宋雨安感觉全身发冷，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她抱起双臂却止不住地颤抖着。那是叶随的父亲……是她的至亲…… “那个电话是让她去见父亲的最后一面的。”莫亦侬湿了眼眶，“宋老师你说，那个时候叶随该怎么办？情人与亲人……”莫亦侬勾了勾嘴角，“这种事她根本没得选。”她眨眼，莹莹泪珠滚落。 “只可惜，叶随还是去晚了一步。”莫亦侬吸了吸鼻子，“你觉得你是被伤得最深那个人是吗？” 宋雨安咬着颤抖的下唇，不住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她发生过这样的事……” “不知道？那我现在告诉你了。”莫亦侬冷眼看着宋雨安后悔内疚的样子，“其实叶随的爸爸就算没有那场意外也活不久了。他被检查出来胃癌晚期，本想把工作辞了和妻子女儿过一段安详的日子，但谁能料到，就在他工作的最后一天出了那样的事。” “叶随当时快崩溃了，你伤心你难过，那她呢？你怕是连想都没想过她的处境吧？”莫亦侬讽刺着她，“她爸爸去世后的那段时间，她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半夜里就躲在那里哭。好几次我去看她的时候，她的枕头和被子都湿了一片。” 回想起那时的叶随，莫亦侬除了心疼外还是心疼：“叶随很憔悴，但是想到她妈妈，她又不得不逼自己赶快好起来。她强迫自己入睡，可是没用。她是那种一有心事就睡不着的人，那怎么办啊？她就吃安眠药……” “够了！”宋雨安听不下去了，“别再说了！” “你还觉得你最惨吗？”莫亦侬噙着冷笑，“忘了告诉你，之后叶随还出过车祸。这些日子你和她同床共枕，她身上的疤你应该都看见了。那场车祸还……” “求你！不要说了！”宋雨安捂住耳朵，心里五味杂陈。莫亦侬越说她就越觉得自己可笑恶心。几年来，自己心里的痛苦与叶随所受的委屈与打击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即使如此，面对自己时，叶随却选择隐瞒了一切。 “她骗我……她一直在骗我。”宋雨安小声啜泣着。 “叶随骗你就是因为她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她不希望你对她还有任何感情，宁愿让你讨厌她也不愿让你继续爱她。她说她没有把握能给你幸福，她怕会像四年前那样伤害你。宋老师你该知道，叶随很在意她的家庭。她母亲的存在，会是你们在一起的绊脚石。”莫亦侬看着宋雨安泪眼滂沱，“不要逼她在亲情与爱情中间选择，否则，被放弃的一定是你。” 愧疚、心疼、后悔……一系列的情绪如翻涌的海浪一般席卷着宋雨安。她摇头，从不知道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这些事实赤/裸裸地提醒着她，前段时间她对叶随做的事有多荒谬！ “是我的错……”心痛到滴血。 莫亦侬倚着栏杆：“宋老师向来明事理，接下去该怎么做你比我更清楚。叶随的要求向来很低，她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简单安宁的生活。如果你不能给她，那就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她。你不能给的东西，自然会有人给。” 宋雨安闭上眼，如果今天莫亦侬不告诉她这些事，那个傻瓜是不是准备一辈子不告诉她？ “我去看看她。”莫亦侬平静地说，只是脚还没迈出去就看见了莫晴深。 “你对她做了什么？”莫晴深不可思议地看着满脸泪水的宋雨安。在她印象里，宋雨安何时这样情绪失控过？ 莫亦侬只是瞥了她一眼：“只是说了一些该说的话。”语毕，她看都没看莫晴深一眼就走了。 莫晴深扶着宋雨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小鬼从自己身边经过：“喂……” 莫亦侬冷眼以待，谁理你呀？ -------------------------------------------------------------- “叶随你醒了？”莫亦侬见叶随背对着自己坐在一边。 叶随听到莫亦侬的声音先是一惊，而后急忙拭了拭眼角的泪，调整了一下情绪：“亦侬，你怎么来了？” 莫亦侬纠起没，握住她的手，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脸庞：“你受委屈了。” 叶随笑了笑：“瞎说什么？我这不好好的吗？只是一般的发烧而已。” 莫亦侬抱住她：“就这么喜欢宋雨安吗？她有什么好的……” 叶随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听到“宋雨安”这个名字顿时恍惚起来：“不提她好吗？”若问宋雨安于她而言是什么——甜蜜的痛苦。 “好，不提……”莫亦侬轻抚着叶随的背。叶随与她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友情，在母亲不在身边的这段日子里，叶随就是她的亲人。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抱了好一会儿，叶随恍恍惚惚地几乎又要睡过去了，好在敲门声把她惊醒了。 她与莫亦侬同时放开对方，发现莫晴深与宋雨安正站在门口。 宋雨安目光悠柔，望着叶随的眸子里尽是怜惜。叶随只是看了她一眼，像是尴尬又像是逃避，立刻转移了视线。宋雨安察觉到了，心顿时凉了半截。 莫晴深眯起眼盯着莫亦侬，试图让她有些忌惮，没想到对方表情了了，淡定地像个没事人一样。莫晴深此刻如同百爪挠心，为什么好朋友能得到的温柔怀抱，她却从来没在莫亦侬那里享受过？！ “你和我出来！”莫晴深心里有千百个疑问和无数的抱怨，是时候找莫亦侬发泄了。 莫亦侬无奈地被她拉走，小孩脾气那就只能迁就一下了。 里面只剩宋雨安和叶随，叶随神情僵硬，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活力。宋雨安关切心疼的目光落到叶随脸上，她将叶随拥入怀里，问：“还难受吗？” 叶随木然，她阖上眼，眼角有了一滴泪。 “随，我错了……”宋雨安在她耳边说。 叶随蹙起眉，极为突然地挣脱了宋雨安的怀抱，她痛苦地捂住耳朵：“啊……”尖叫声划破了沉闷的空气，在病房内回荡。 宋雨安愣在原地，面对叶随的反常她却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二更来了，说好的留言评论呢？╮(╯_╰)╭ 写得有些粗糙，细节方面明天我再改改。有错的地方希望大家能指出来。 　　☆、第五十二章 温柔 　　“叶随！”叶随痛苦又扭曲的模样让宋雨安惊惧不已。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就失控了？ 叶随捂着耳朵蹲在地上,耳朵里都是噪音很刺耳，让她难受到头都要炸了。 “你怎么了？”宋雨安缓过神,急忙去察看叶随的情况,“随,你哪里不舒服吗？” 叶随直视着宋雨安，眼睛瞪得大大的，可是眼神却是无神的、空洞的。她只看见宋雨安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她的声音。她惊恐地看向四周,似乎整个空间都在旋转。 “到底怎么了？”宋雨安见她挣扎得厉害，就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叶随,冷静点。”她的双手在叶随腰际收紧，一边禁锢着她，一边又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叶随合上眼，眉宇间因为皱起了眉而有了几道沟壑。她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睁开眼睛，望见的是宋雨安那双眸子。 宋雨安黑亮的双眸里溢满了泪水，看起来晶亮晶亮的，再望进去，就能很直接地看到眼里蕴含的担忧与怜惜。 叶随一怔，情绪逐渐缓和下来。透过宋雨安的瞳仁，她看到了自己惨白的脸倒映在其中。 “好了，没事了……”宋雨安见她安静下来后，自己的心也放回了肚子。她轻抚着叶随的长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不怕……” 宋雨安身上的馨香和她轻柔的动作让叶随慢慢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她用力地抱紧宋雨安，仿佛她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是她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感受到叶随的回应和她越发收紧的双手，宋雨安感慨万千，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轻易地被触动，她侧过脸吻了吻叶随的脸颊：“身体不舒服吗？” 叶随摇摇头，靠在宋雨安的肩上，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泪珠，微微下垂半遮住了黑眸。 “想吃东西吗？”宋雨安的声音格外温柔，生怕声音一大就会吓着叶随。 叶随眨了眨眼，楚楚可怜的小脸看起来让人特别心疼。耳部的不适终于过去了，宋雨安温暖的怀抱更让她流恋不舍，她贪恋这种温暖与宋雨安久违的温柔。就让她纵容自己一次，满足自己的小心愿一次，一次就好。 “我想回家，不要……不要在医院里。”叶随小声说。医院里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是个病人，她是个“聋子”。 “好，我们马上回家。”宋雨安顺着她的意思，知道了叶随这些年经历的事后，她对叶随现在还能在自己身边显得分外满足与庆幸。 叶随紧紧地黏着她，一脸委屈样儿怎么都不愿意放手。宋雨安虽然无奈，但是更多的是惊喜。她与叶随再遇后，叶随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地黏着自己。 两人坐在车里，韩枭做司机。他一边开车，一边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宋雨安和窝在她怀里的叶随。 “小猫咪终于学乖了？”韩枭略带笑意，“怎么被你驯服的？” 宋雨安低头看了看怀里安睡的人，她将叶随身上披着的外套盖好，双手轻轻地叶随捂住耳朵，生怕她会被韩枭的说话声吵醒。 “她一直很乖。”宋雨安压低声音，颇为不满地瞪了韩枭一眼，“是我要求太高。” 韩枭听了不说话，双眼眯起来，看了一眼睡着的叶随，然后继续专心开自己的车。 回到家里，韩枭很识相地就走了。 宋雨安陪着叶随躺在床上：“饿吗？”叶随只是搂着她却不发一言。 “怎么不回答？”宋雨安问，手细心地为她梳理好发丝，“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叶随微怔，若非宋雨安提起，她都快忘了昨晚的事。她抬起头，离开了宋雨安的怀抱，小嘴微嘟着就是不说话。 她的沉默不语如一块小石子投到了宋雨安的心湖里，瞬间激起了宋雨安的情绪。她手绞在一起，显得有些不安，眼眸里内疚与歉意各占了一半：“随，我错了……”她语气诚恳，甚至还带着一些乞求，“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的。原谅我好不好？” “宋雨安……”叶随讶异于她态度的转变。之前她强势甚至是冰冷的，而现在突然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发生了什么？叶随失神，恍然间宋雨安的面容与四年前那个温柔淡然的她重叠，有那么一瞬间，叶随仿佛回到了两人相识之初。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宋雨安见她不语，心里积压许久的情绪终于堵不住了，“随，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吗？” 叶随的神色突然就平静下来，她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拭去宋雨安眼角滑落下来的泪珠：“从来没有怪过你……”原本灼热的泪水滑落后触到手指却是凉凉的。 经历这么多事后，叶随慢慢懂得如何与宋雨安相处。其实站在宋雨安的角度想想，她是理解宋雨安的。何况，她爱宋雨安。无论两人分开了多久，她如何将宋雨安藏在心里最隐秘的角落不去触碰，她爱宋雨安——这是未曾变过半分的事实。 宋雨安双唇颤动，眼睛对上叶随，哭得不能自已。她从来不是爱哭的人，自从懂事以来，极少落泪。即使落泪也能维持住脸上的平静，可唯独到了叶随这里，她的情绪丝毫不听使唤，哭起来更是不能自控。生气、欢喜、难过……种种情绪因为叶随都可以被放大无数倍。 “还是喜欢不哭的你。”在大学里遇见的宋雨安，淡然温柔，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而今的宋雨安冷漠疏离，更有一种冰山美人的气质，也让人迷醉。只是，叶随唯独不喜欢的是如此爱哭的宋雨安。 她不该是这样多愁善感的，她如此骄傲的人不该为了她这样残缺与自私的人流泪。 “别哭了……”叶随收回手，无力地低垂下头。思及医生说的话，她下意识摸了摸耳朵，她该怎么办？ 宋雨安啜泣着，努力忍住眼泪。 叶随有些犹豫，但是实在抵不过宋雨安梨花带雨的样子，最后抱住了她。如果真的要剥夺我听见声音的权力，那最后就让我再好好听听你的声音吧。宋雨安，我再陪陪你。她闭上眼，说好不再哭的，偏偏自己先违背了誓约，眼角又一次湿润。 --------------------------------------------------------------------------------------------------------- “你到底要怎么样？”莫亦侬甩开莫晴深的手，随即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高冷的样子。 莫晴深的眉深深地皱了起来：“你和叶随真的只是朋友吗？”只要一想到莫亦侬为叶随焦急，亲密温柔地抱着叶随的样子，莫晴深心里就莫名地酸涩。凭什么她没有这样的待遇？ “是啊。四五年的感情，可比我和你深多了。”莫亦侬独自走到一边，很享受顶楼的开阔视野和迎面吹来的风。 “那我呢？我和你算什么？”莫晴深问。 莫亦侬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莫晴深，脸上是极淡的笑意：“进一步交往的……”她有些迟疑，“朋友？或者……相互排解寂寞的床伴？” 听了她的话，尤其是莫亦侬那种冷淡的口气，莫晴深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感从脚底一直延伸到了头顶：“什么？我们只是……” “难道不是吗？”莫亦侬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别忘了，是你说的我们要进一步交往。” “既然是进一步交往，难道我们不是……”莫亦侬差点脱口而出那两个字，可是后来想想又不对劲，立马住了口。 莫亦侬不怀好意地扬起唇角，凑近莫晴深的脸：“不是什么？” “没什么……”莫晴深变得不自然起来，目光闪躲逃避着莫亦侬的追问。 “是不是想说我们是情侣？”莫亦侬笑意不减，耳边的长发垂下，随即又被风吹拂起来，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让莫晴深看得失了神。 “哦……”莫亦侬见她不回答，表情夸张地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啊。” 莫晴深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莫亦侬揶揄的笑，她才惊觉被小鬼捉弄了：“不要胡乱揣测，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莫亦侬直起身子，背对着她：“是啊，我不了解你，一点儿都猜不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心里能藏着谁……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随着风一起被吹散了。莫亦侬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不安与不知所措越来越强烈，这是她从未遇见过的。她最近是怎么了？ “算了，就当我神经错乱问的瞎话。”莫晴深微蹙起眉，脸上是极不自然伪装出来的无所谓，“小鬼，我走了。” “……”莫亦侬仍旧背对着她，什么都没说。 “我真的走了……”莫晴深对她的一言不发很不甘心，实在忍不住心中的躁动，又回头吼了一句，“连句‘再见’都不说吗？” 莫亦侬微微侧脸，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波澜不惊地说：“再见。” 莫晴深愤恨不已，还真老实，让你说句“再见”竟然还真的只说了一句“再见”！不能更坏的女人！ 听着莫晴深的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逐渐消失，她转过身，深深呼出一口气。再见？那就下次再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身体不适，更新什么的都会稍晚一点。如果过了十点半还没更，那就是第二天更了。 　　第53章 吃醋 　　 “困了吗？”宋雨安问叶随。 　　叶随抱着抱枕,安静地靠在宋雨安的怀里。她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电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面对她的沉默与安静，宋雨安泛起一丝担忧。自从上次叶随生病过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发生了变化。 　　叶随对宋雨安不再排斥,反倒是特别喜欢黏着她。只要宋雨安回家有空了，叶随就往她怀里钻，巴不得一天都窝在宋雨安馨香的怀抱里。 　　对此，宋雨安有些惊讶。可很快，她就把这当做叶随在受委屈病愈之后的撒娇,她无条件地迁就着叶随。有时候，繁重的工作白天没完成,宋雨安都是在叶随晚上睡熟之后，半夜里一个人跑到书房里完成的。 　　同时，考虑到叶随的身体健康，宋雨安不准叶随回去工作，希望她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依照叶随的性子，她本以为叶随会拒绝，但没想到叶随听了之后只是点点头，毫无异议地就答应了。 　　这种顺从让宋雨安顿时有些无所适从，叶随这几日安静听话得太诡异了，不太符合她的性格。宋雨安总觉得叶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是看她的行为举动又是挺正常，最后，她只能将此归结于自己的疑神疑鬼。 　　“想睡觉还是继续在这里看电视？”宋雨安语气轻柔，甚至带着宠溺地耐着性子又问了叶随一遍。 　　叶随放下抱枕，从宋雨安怀里抬起头看了看她，黑眸亮晶晶的：“不想看了。” 　　“好，那我们回房间。”宋雨安微笑着。 　　两人到了卧室，叶随的脑袋靠在宋雨安的锁骨处，手指缠绕起宋雨安垂下的发丝把玩着。宋雨安抱着她，低头吻了吻她的黑发。 　　“随，明天我要出差。” 　　叶随的手指顿住，指间的几缕发丝也随之溜走：“多久？” 　　“三四天吧。”宋雨安察觉到她的僵硬，而后生怕她难过，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把事情办完然后赶回来陪你。” 　　叶随伸出手环住她的脖子，她合上眼，光洁的额头亲昵地在宋雨安脖颈间摩挲：“嗯……”叶随发出了绵长的鼻音，表示她知道了。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不准跑回公司上班，要好好地休息。如果觉得闷的话，可以去找亦侬。”宋雨安爱怜地抚着她的长发，一举一动都饱含着她对叶随的爱意，“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听到没有？” 　　叶随将脸埋在她的肩上：“没了吗？” 　　宋雨安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启唇：“不准找陆吟雨。” 　　叶随抬起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小气……” 　　宋雨安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回答：“在原则问题上绝不能退让。” 　　叶随懒得理她的“原则”，独自缩进被窝。宋雨安关了灯，随即也跟着进来了。她伸出手臂，习惯性地把叶随圈入怀中。 　　叶随抗拒着，非要让她把手收回去：“手臂会酸，而且你明天要出差。” 　　“下午的飞机。”宋雨安再一次紧紧地把叶随困在怀里，“上次是骗你的。”没有你在身边我才会睡得不好。 　　叶随在黑暗中沉默，心里的想法烂在肚子里也没说出来，最后只吐出两个字：“睡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说要睡的人过了好久还是没睡着。宋雨安的体温，宋雨安身上的馨香，还有心里那种对宋雨安的渴望，折磨得叶随根本入不了眠。 　　“宋雨安……”叶随试探性地小声叫她的名字，“你睡着了吗？” 　　“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宋雨安回答。 　　叶随俯趴到她身上，脸凑近身下的人。她的鼻息喷在宋雨安的脖子上，垂下来的发丝弄得宋雨安痒痒的。 　　“想要了？”宋雨安问。 　　叶随抬起脸，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蹭了一下宋雨安的鼻尖，然后双眸锁住宋雨安的眼睛。虽然在黑暗之中，但是宋雨安知道她在看自己：“要开灯吗？” 　　“不！”叶随急忙阻止，“不要开灯。”她眼里满含深情，黑色的瞳仁里隐藏的爱意正不断地暴露出来。 　　不要开灯。只有在这样黑暗的情况下，叶随才敢肆无忌惮地将埋藏在心底对宋雨安的爱完完整整地表露在脸上。 　　叶随此刻害怕光亮就如她害怕别人的目光一样，她觉得她的爱见不得光，她始终不敢将她对宋雨安的爱光明正大地表达出来。即使在宋雨安面前，她也觉得自卑，不敢让宋雨安看到她对她的爱。 　　叶随的指尖沿着宋雨安的脸廓慢慢地移动，夜里，窗外下起了雨，整个卧室只听得见雨声，气氛变得静谧起来。 　　叶随的手捧住宋雨安的脸，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多希望能和你一直这样在一起…… 　　宋雨安不满于她蜻蜓点水般的吻，她抱住身上的人，双唇贴上去不依不饶地要求更多。唇齿交缠间，两人身上的欲/望都被勾了起来。宋雨安褪下叶随身上的衣物，主动覆了上去。 　　“你明天要出差……”叶随还残存着一丝理智。 　　“都说是下午的飞机了……”宋雨安做任何事都很专心，现在叶随说了扫兴的话，她有些怨念，“何况……是你好端端地先来勾引我的。” 　　叶随无语反驳，只能随着宋雨安的动作沉沦。两人激烈地纠缠着，中途几次叶随都哭了，哭声却被湮没在夜雨声中。不单是因为宋雨安带给她身体上的极致快乐，更是因为心里的那些苦涩与无奈。 　　余韵过后，宋雨安疼惜地吻着叶随，在她各处落下细碎的吻。她抱紧她，叶随今夜过于热情，虽然这让两人的身体契合得更为完美，但是隐隐地，宋雨安总有一种担心。 　　她记得，几年前叶随和她分手的那个晚上她们也是如此热烈地做/爱，而春风一度后，给自己留下的却是无尽的伤痛。 　　但愿这一次，不要这样…… 　　------------------------------------------------------------------------- 　　宋雨安不在家的这几天，叶随瞒着莫亦侬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检查耳朵。 　　医生告诉叶随，她右耳的情况并不乐观，逐步发展成神经性耳聋。医生劝她赶紧进行治疗，保住所剩不多的听力，否则她很有可能右耳也听不见了。 　　叶随很清楚她右耳的听力正在逐步下降。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听从医生的话，重新佩戴上了助听器。 　　行走在喧闹的街头，叶随将助听器摘下，顿时周围的嘈杂声小了不少。她驻足，望着人来人往，想想这样也挺好的。安安静静的，还自己一个清静安宁的世界。 　　对于自己听不见这件事，叶随现在倒是没多大焦急，她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应受的。一场车祸，自己失去了听力，比起那些丧命的人实在是再幸运不过了。她还有什么好奢求好怨念的？ 　　于叶随而言，她唯一想的是和宋雨安再多待一段时间。即使无数次地告诫自己、强迫自己不要再对宋雨安动心，不要再与她有什么纠缠，但是爱情这东西实在由不得人，再怎么伪装再怎么克制，终究难敌对方的一颦一笑对自己的诱惑。 　　两天了，宋雨安，你是明天回来呢还是后天回来呢？ 　　夜里，叶随抱着绵软的被子，上面似乎还有宋雨安的味道。只是被子再软再香，也不及那个人温暖的臂弯与一个轻轻的吻。宋雨安不在的时候，叶随就这样想着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叶随眼睛还没张开，伸手摸到了手机。 　　“什么？”电话那端的人说了几句，叶随顿时睁大了眼睛，立刻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等我啊，我马上过来！”叶随一骨碌地下床洗漱，怀着兴奋的心情忙碌了起来。 　　等叶随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她的眼睛四下寻找，终于看到了久违不见的身影。 　　“蒋峥智！”叶随喊道。 　　蒋峥智站在那里，原本白净的脸黑了一些，更为棱角分明。他也褪去了青涩，从男生正在成长为一个男人。他脸上尽是笑容，满眼温柔地凝视着叶随。 　　叶随走过去，每走一步都觉得心酸。看着许久不见的朋友，曾经青涩的回忆都一点一滴地冒上心头。现在回首凝望才知道，原来他们都已变了。 　　“好久不见。”叶随说。 　　蒋峥智没说话，只是张开手把叶随拥入怀里：“你还好吗？” 　　叶随眼眶湿润：“很好。” 　　想起之前某个晚上蒋峥智说的话——“我不知道以后再见到你，我们各自都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啊，一晃眼时间匆匆过了好些年。他们又各自被打磨成什么模样了？ 　　蒋峥智放开她，低头看她的面容，皱起浓眉：“你不好。” 　　叶随拭去眼角的泪：“才不是。” 　　“这是助听器。”蒋峥智看到了她的助听器，“怎么这么不小心出车祸了呢？”除了心疼他还有些生气。 　　叶随摇头：“刚见面，非要提这个吗？” 　　蒋峥智无奈，压下心中的情绪：“好，不说这个。那就聊聊你这几年的生活。” 　　“我就这样啊……”叶随与他并肩走在公园里，一边悠闲地走着，一边说些有的没的。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雨安刚出差回来，下了飞机坐在回家的车上。她指着报纸上的一张照片问韩枭。 　　“不知道。”韩枭回答得很无奈。 　　他又瞥了一眼报纸，报纸的一个版面刊登着一条消息“集团千金夜会同□人，情难自控玩激吻”。还附了一张照片——江边的长椅上，两个长发飘飘的女人吻得极为缠绵。 　　虽然受到光线角度等因素的限制看不清两个女人的脸，但宋雨安一眼就知道那是谁了。上面是她自己和叶随，她能不认识吗？ 　　“你给我去查。”宋雨安语气阴沉严肃，几乎是怒不可遏了，“到底是谁做的？”她一向很小心，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抓到了“小辫子”。 　　“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这些东西流出去。”韩枭答。 　　“不，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报纸已经发行了，民众很快就会知道上面两个人是谁。”处于现在这种信息爆炸的时代，很多人几乎是毫无*可言，“你去找这家报纸的主编，然后去查照片是谁拍的。” 　　她和叶随在江边相吻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才爆出来一定不正常。很有可能那个人还拍到了令她更为忌惮的东西。 　　“你爸妈那边……”韩枭问。 　　宋雨安捏着鼻梁骨，显得很困扰：“能瞒多久瞒多久。”纸包不住火，“叶随……对了，我要找叶随。”现在她最担心的是叶随。 　　“那不就是吗？”韩枭往窗外一瞥，正好看见了与蒋峥智在一起的叶随。 　　宋雨安闻声望去，果然是她：“停车！” 　　司机一个大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 　　宋雨安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她看着叶随身边的那个人，看了好久才认出那是蒋峥智！一瞬间，望着有说有笑的两人，宋雨安感到头大有一片巨大的乌云笼罩着自己，黑压压让她喘不过气。 　　“叶随！”宋雨安纠起双眉，疾步走过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随一惊，然后摘下了助听器攥在手心。 　　“宋老师……”蒋峥智回头，“多年不见，您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宋雨安看了他一眼：“我是老了，哪里比得上你年轻小伙子朝气蓬勃的。”说这话时，她眼角的余光特意扫一眼叶随。 　　叶随抿着唇，怕是某人又误会了。 　　“宋老师过奖了。”蒋峥智哈哈大笑着，仍旧像个大男孩。 　　“今天就先聊到这儿，我和叶随还有事要先走一步。改天我们可以一起坐下来吃个饭叙旧。”宋雨安牵起叶随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蒋峥智自然是发现了这一细节，他只是笑：“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再见。”叶随望着他。 　　宋雨安带着叶随上了车，脸色难看的都要下雨了。 　　叶随小声说：“你误会了。” 　　“误会？”宋雨安牵动一边的嘴角，“我没有误会。” 　　这不是误会才怪！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就是老朋友许久不见出来见个面而已。你不要误会……” 　　“都说了我没有误会！”宋雨安急躁地几近抓狂。 　　韩枭挑眉，雨安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你这样子，不是误会是什么？”叶随蹙眉。 　　“我吃醋不行吗？”宋雨安几乎是吼出来的。她这一吼车里加上司机四个人都没声了。 　　…… 　　宋雨安吼了之后才觉得后悔，脸上竟然不自在起来。后来，她试图为自己解释：“都说不是误会了。吃醋和误会是两个概念……” 　　……再次静默……越描越黑。 　　大小姐脸上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白看得韩枭不禁同情她，说：“谢谢你给我解释了这两个词的不同之处。” 　　叶随讶异于宋雨安第一次承认了自己吃醋这件事，可随之而来的便是苦涩与不安。自己能给她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宋雨安的手。 　　窘迫过后，宋雨安感受到叶随掌心的温度，心里却烦恼起绯闻的事。她不能让叶随再受到任何伤害，也不能让她离开自己，所以不能让叶随知道这件事…… 　　☆、第五十四章 风起 把宋雨安送回了家,韩枭一看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很自觉地没有多作停留。 “韩枭！“宋雨安叫住韩枭。“我爸妈那里麻烦你帮我顶一下。还有我说的事希望你尽快办好。” 韩枭颔首，随即就离开了。 剩下叶随和宋雨安两个人在里面干站着，宋雨安抱着双臂,倨傲地背对着叶随。叶随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刚才的事，终是软下了心。 她伸出双臂从背后圈住宋雨安的腰：“不生气了好不好？”她的脸贴着宋雨安的背，汲取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香气。 “我没有生气。”宋雨安这话说得有几分无奈。每次叶随用“好不好”这样类似于撒娇与孩子气的话时，自己纵使脾气再大也会被她安抚下来。 “那……不吃醋好不好？”叶随闭着眼,世上能有个人让你哄让你爱，自己感觉也很幸福,尤其是当对方耍小脾气时。 宋雨安转过身，微微低下头，双眸对上叶随的眼睛：“这哪里是我能控制得住？”她似乎颇有怨尤，怎么都是叶随总给她招一些烂桃花？ 叶随摸摸她的头，然后安抚性地抱抱她：“雨安乖，回家了就不要吃醋了。” 宋雨安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一愣的，差点没反应过来，后来她才意识到叶随这是把她当小孩儿哄呢。 她竖起眉，把叶随推离自己的怀抱：“我比你大！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 叶随轻笑，又摸了摸她的头：“真可爱。”然后转身向厨房走去，“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出差回来应该给你吃顿好的。” 叶随的语气明显就是把她当孩子看，这让宋雨安无法忍受。自己都过了三十，不管在年龄上还是在——床上，都是压着叶随的，现在她怎么可以…… “叶随！” 叶随一回头，就见宋雨安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她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对立刻撒腿就跑：“宋雨安别过来！” 宋雨安才不理会她，带着邪恶的笑容就跑过来：“随，我要‘吃’顿好的！”她特意强调了“吃”这个字。 叶随惊得就往厨房里跑去，宋雨安不依不饶地扑过去，两人没形象地在家里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被我抓到了吧？！”宋雨安一把攫住叶随的腰，手一收拢就把她搂到了怀里。她抱着叶随，在她耳边喘着气，叶随自己也是气喘吁吁胸膛起伏得厉害。 “不……不和你玩了。”叶随说。 宋雨安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你惹我生气了！‘可爱’这种词不能用在我身上。” “……”叶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准备讨好我吗？否则我就不放过你……”说着她的手颇有暗示性地在叶随的腰际游走，“我要‘吃’顿好的……” 听了她的话，叶随脸一红，好色/情的暗示。 “嗯？”宋雨安发出绵长的鼻音，在叶随颈间呼着热气，弄得叶随又热又痒。 叶随想了想，抬起眼，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宋雨安，怯生生地说：“宋老师我错了……” 宋老师这个词让宋雨安想起了某些事，她笑意盈盈地凝视着叶随，咀嚼着那三个字：“宋老师……” 叶随现在还真像学生做错了事在老师面前忐忑不安的样子：“你怎么笑得那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而已。” “什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宋雨安吻着她的耳后：“很遗憾当年没和你在大学教室里做过……” “喂！”叶随双颊的红晕又深了不少。 宋雨安似乎脸上还真是一副遗憾的样子，想象着那种情景，自顾自说：“那一定很刺激……” “放开我。”叶随挣扎，色到不行的家伙。 宋雨安收起缥缈的目光，看着怀里的人：“没关系，其实在公司办公室……也很有情趣是不是？” 叶随的嘴张得很大，然后说：“我要辞职。” “休想！”宋雨安紧紧抱着她，“不准辞职，不准离开我，最近也不准出门。” “不准出门？为什么？”叶随问。 “不为什么。” 根本就是无理的要求：“好了，我答应你不私自去见蒋峥智就是了。” “不是蒋峥智的事。总之不准出去就是不准出去，就这几天而已。” “这是不讲理的。” “你最近有急事或者约会吗？没有是不是？那就好好呆在家里。”宋雨安说得波澜不惊，“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带你去个清净些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 叶随不语。 随后宋雨安语气悠柔缠绵起来，“这样和我在一起多好啊。随，你说是不是？” 叶随的眉几乎拧在一起，耳朵又开始难受了。 “叶随，我爱你……”宋雨安未觉她的异样，反倒是在她耳边说着情话，“你呢？你也爱我吗？” 叶随正被耳疾折磨，宋雨安说的话她根本没听见。 得到的是她的沉默，宋雨安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但她很快就自我安慰，有些事是急不来的。而现在，她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叶随受到那些媒体的伤害。 过了一会儿，叶随总算是强挨过了耳疾的折磨，她的掌心包裹住宋雨安环在她腰际的手，心里的担忧与烦恼又多了一分。雨安，对不起…… ----------------------------------------------------------------------- 陆吟雨看到报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了看那个没人的办公桌，叶随请病假已经好几天没来工作了。 “吟雨，这……这是叶随和宋总吗？”木木凑过来看着报纸的照片说。凡是熟悉这两人的人，几乎都能认出她们来。 “肯定是啦。”旁边的男同事插嘴，“原来她们的事是真的。这下被爆出来，我真替宋总担心该怎么收场。出柜？否认？” “宋雨安是宋家的长女，她还有个妹妹吧？这种事被踢爆，你说宋朝臻会不会让小女儿将来挑大梁？”陆续又有人加入了讨论的阵营。 “宋朝臻肯定是知道宋雨安和叶随的事，不然这种从叶随大学开始到现在的事，能被压到现在？” “话说这家报社胆子还真大，姓宋的事都敢捅出来？不知道背后有谁撑腰？！” …… 陆吟雨想起之前何明彦的话，背后一凉：“木木姐麻烦帮我请个假……”她急匆匆地拿了包就往外走。 木木看着陆吟雨觉得怪怪的，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何明彦正在网上看着娱乐报纸发行后各家媒体的反应，看着大家都猜到了其中一个是宋雨安时，他笑得更为得意。 “明彦，有人找。” 何明彦走了出去，发现是陆吟雨。 “吟雨？你怎么来了？”何明彦颇为惊讶。 陆吟雨脸色并不好看，她拉着何明彦到了僻静的地方：“报纸上的事是你做的？” “没错，是我。”何明彦回答得极为坦荡自然，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陆吟雨难以理解，她很激动：“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不去招惹姓宋的！” 何明彦咬着牙，眼里也涌起情绪：“我只是答应你不拿那些照片做文章而已。况且，你真正的担心并不在我这里，其实你担心的是叶随吧？” 陆吟雨视线飘忽不定，显得有些心虚：“不要扯开话题！” “扯开话题的是你！”何明彦厉声喝道，“你别忘了，她是害死你姐姐的凶手！陆吟雨，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陆吟雨很是痛苦，试图辩解：“她不是故意的！” “好，暂且不说她。那姓宋的呢？他们狗眼看人低，我和你姐姐受到的侮辱，今天我就要讨回来！”何明彦满心愤恨，说得极为偏激。 陆吟雨只是哭：“明彦哥你停手吧，现在还来得及。不然，宋雨安不会放过你的！”她只是和叶随走得近了一点，宋雨安就处处为难，何明彦这样做肯定会引来宋雨安更加残忍疯狂的报复。 何明彦拒绝：“吟雨你不要再说了。我决心已定，报纸也发行了，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了。我收手也来不及了。不管我因此落得何种惨败田地，我也要继续。” 陆吟雨摇头，哭得不能自已。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你姐姐已经不在了，叶随和姓宋的，又凭什么幸福地在一起？”何明彦怒意极大，“叶随不光要失去她的左耳，她最好还要失去她的幸福！” 陆吟雨看着他，想要制止却无能为力。 ------------------------------------------------------------------------ “哥，查到了吗？”韩立问韩枭。 韩枭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吐出烟圈：“对方使用的是笔名。那家娱乐报社从上到下都没有人愿意透露消息，社长和总编辑都不愿向我们低头。” “这么说，对方是想和我们对着干了？” “又是一群不自知的家伙。”韩枭开了抽屉，拿出一叠纸扔到桌上，“虽然不知道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初步断定和这位多少有点关系。” 韩立拿起那叠纸，一张纸翻阅着：“陆吟雨？她不是一名普通的职员吗？” “除了普通的职员，她还是雨安的情敌。她和叶随有着更为错综复杂的关系……” “是她做的？” 韩枭捻灭了烟头：“我觉得不是，但是这件事和她一定有脱不了的关系。”韩枭心中有了猜测，“大约——与我心里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韩立一头雾水。 韩枭从椅子上直起身，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定在了门口。韩立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宋雪安站在那里。 “雪安？” 宋雪安走进来，表情冷若冰霜。 “韩立，你先出去吧。”韩枭将那叠纸重新锁好。 韩立觉着气氛不对劲，默默地走了。 “问吧。”韩枭重新靠回皮椅上。 “陆吟雨是谁？她想对我姐怎么样？”宋雪安看着他，目光如雪一般清亮却也如雪一般冰冷。 韩枭又点了一支烟：“她是一个……与你毫无关系的人，所以……”他看向宋雪安，“你不需要了解她。” “她想对我姐不利！”这才是重点。 “你怎么知道她想对雨安做什么？” “告诉我！”宋雪安很执着。 “小孩子不需要知道太多。”韩枭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宋雪安倒是阴沉着脸：“我不是小孩子。” “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子。” 宋雪安抿紧唇不发一言，最后自己转身走了。 韩枭看着她亭亭玉立的背影，感叹越长大越是朝着病娇方向一去不回头了。 而后，他拿出那叠与陆吟雨有关的纸，用打火机将它点燃。就如他在当年宋老爷子去世那日焚毁的资料一样，亲眼看着这些东西在他面前一点点化为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节假日大家都不在啊，哭瞎，我还是努力在周一到周五更新吧。谢谢xy的地雷，破费了。 雪安小盆友又粗来晃悠了…… 　　☆、第五十五章 挣扎 尽管宋雨安一再强调这几天不许叶随出门,但叶随接到莫亦侬的电话后，又是亲又是抱地求了宋雨安很久。最后实在抵挡不了她的糖衣炮弹，宋雨安答应了。 “那你早点回来，不许在外面逗留太久。”宋雨安说,“一旦有什么不对劲，记得通知我。” “能有什么不对劲？外面难道有老虎会吃了我？”叶随就不明白宋雨安这是怎么了，难道要拿根链子把她锁起来才安心吗？ 宋雨安没说话，外面的媒体可比老虎厉害得多。 “总之你小心一点就是了。上次我不就离开了一个白天，结果晚上你就昏倒在家里,你说我能不担心吗？”宋雨安颇有责怪之意，那次真的把她吓坏了。 叶随分腿坐在她身上,搂着她亲了亲：“雨安最好了。” 宋雨安无奈地笑，捏着她的鼻尖：“好像被你抓住我的弱点了。”叶随只要对她撒撒娇，稍微求她一下，宋雨安就拿她没辙。 第二天早上，叶随先宋雨安一步出门。她刚走不久，宋雨安还在刷牙就听见了门铃声。这个点别人一般不会过来，她以为是叶随，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就去开门了。 “又忘带什么了？”宋雨安看也没看来的人是谁，开了门转身就走。 对方跟着进来然后关了门：“忘带什么？” 宋雨安一听声音不对，转过身去惊讶地望着来人：“妈，你怎么来了？” “你这里难道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来？”余忻显然意有所指。 “不是……”宋雨安笑了一下，“我是说，你来之前应该先给我打个电话，不然万一我不在家，您不就白来了？” 宋雨安长得更像母亲，就连身上的给人的感觉也有些像，冷淡的，清傲的，都很有气质。 “瞧瞧你，嘴角还有牙膏沫。”余忻嗔怪，走到她面前很是慈爱地为宋雨安抹去嘴角的泡沫，“这么大的人还像个孩子不会照顾自己。” 宋雨安动容，在妈妈面前，自己大概永远没长大吧。 “你先去洗漱，我等你。” “好，您随便坐。”宋雨安感觉不对劲，正好乘着去卫生间的空档想想该怎么应对。 余忻见她离开，自己把包放下，四处走动起来。厨房虽然依旧很干净，但是明显经常被使用。桌上放着两只杯子，就连门口玄关处的鞋也是两种不同的尺寸。她开了卧室的门进去，痕迹就更明显了。 宋雨安恰好换完衣服，出来就看见母亲站在卧室的床前。 余忻看着昨晚被随意丢在地上的凌乱衣物，锐利的眼神望向宋雨安，笑了笑：“看来还真是很激烈，你和那个女孩子做过了？” 宋雨安听她这样说，不禁拢起来眉，脸色也冷下来。 “你跟我出来。”余忻收起笑。 宋雨安依言随着她走到客厅，余忻坐着，她微微低下头站在母亲面前。 “原来报纸上说得都是真的。”余忻眉宇间积着一层薄薄的恼意，“我就说那个女人怎么这么像你，我问你爸爸，他还非说不是！”她的女儿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宋雨安表情了了，等着她接下去的话。 “雨安，你是图新鲜还是图好玩，怎么会和一个女人……”余忻就是想不通了。 “既不是图新鲜，也不是图好玩，我对她是认真的。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并非别人说的那样。”宋雨安回答得极为认真，她爱叶随，这是明明白白存在的事实。 余忻显然不这么认为：“爱？据我所知，你和她才开始不久吧？和一个认识不久的女人你就说爱？” 宋雨安耐心听着她的话，然后直视着她：“不是。都说了我和她之间的事并非外界说的那样。我和她开始很久了。” “很久？” “十四快十五年了吧。” 一时之间余忻怀疑自己听错了：“十五年？十五年前你才多大？” “十七岁吧。”既然已经被母亲发现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那时候我和爷爷去那个度假村，我和她……” “行了！”余忻打断她，“我没兴趣听你说你和她是怎么开始的。雨安，那时你才十七岁啊！那时候的感情你就这么确定？” 宋雨安扬起嘴角、：“妈，别忘了你十七岁的时候我已经在你肚子里了。你和爸爸不是好端端地走到了今天吗？” 余忻语塞，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我和她分分合合了很久，彼此之间疑惑过放弃过，可是现在不会了。我很确定以后能陪我走下去的人只有她。”到现在，宋雨安很珍惜这样的感情，“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珍爱的人。你和爸爸还有雪安是我珍爱的人，韩枭和韩立是，她——自然也是。” 余忻只是笑：“很好，你这话说得我真是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我原以为你是一个感情寡薄的人，毕竟这么多年你都三十一了，还没见你带个人回来。突然之间你告诉我你有这样一个相爱的人，还是同性，我真有些难以接受。只是雨安，你想过你们能走多远吗？你这么确定，那她呢？” “我会给她足够的爱与坚定，让她对我们的爱情有信心。”叶随担心什么，宋雨安不是不知道，所以这一次她会万分小心地处理一些事。何况，莫亦侬曾说过，如果让叶随在家人与她之间选，被放弃的一定是她。 余忻站起来：“这件事我暂时不表态，因为光是媒体与公众这一关就够你头痛了。雨安，如果你对她真的那么坚定，那好，请你处理好你的绯闻再来和我谈。别忘了，你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我们整个宋家。孰轻孰重，你自己考量。”她拍了拍宋雨安的肩，“外面有一大批媒体等着你，出门的时候小心一点。” “知道了。”余忻的话很有道理，宋雨安也明白现在外面的媒体不是吃素的。 “话说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下次可以的话，我想见见她。” 余忻走后，宋雨安走到窗前，望着楼下那些举着长枪短炮的媒体发愁。她不怕公开，她怕的是叶随受到伤害，她怕的是叶随会对她们的爱情不坚定。曾经被放弃过一次的感觉让她心痛到害怕。 ------------------------------------------------------------------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跟着你？”莫亦侬开了门将叶随拉进来之后，特意看了看门外。 叶随很奇怪：“谁会跟着我？” 莫亦侬说：“看来宋老师把你保护得很好，你连这件事都还不知道。” “什么事？”叶随很疑惑。 “有人拍到了你和她在江边亲吻的照片，然后刊登在了娱乐报纸上。现在你和她的事已经全城皆知了。”叶随坐下，莫亦侬忙着给她倒水。 想到前几天宋雨安让她少出门的话，叶随到现在才明白个中的原因。 “你都不看新闻吗？”莫亦侬问 不是叶随不看新闻，而是她不看娱乐新闻，更多时候她喜欢捧着书安静地在角落里度过闲暇时光。 “报纸还在吗？给我看看。”叶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种事宋雨安竟然瞒着她。 莫亦侬叹气，翻出报纸给她：“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网友都猜出了那位大小姐是宋雨安。至于你，以前大学里知道你和宋老师的事的人，八成也都清楚那是你。” 叶随看着报纸上的照片，这是陆吟雨出事后，她约宋雨安在江边见面的时候拍下的。看着上面的报道，叶随拿着报纸的手逐渐收紧，报纸最后被揉成了一团。 “你找我就是因为这件事？”叶随问。 “一半吧。”莫亦侬蹙了一下眉，纠结的表情透露出心里藏着事，“你打算怎么办？” 叶随低垂着头：“她连这件事都瞒着我，显然是不想让我参与进去。”对此，叶随能理解宋雨安想保护好她的心情，但是剥夺她的知情权这令她有些生气，“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像以前那样选择逃避是绝对不行的。 “媒体的传播力和影响力与之前大学里的人无法相提并论。”莫亦侬想起莫晴深那只花蝴蝶，还真是奇了怪了，她这种喜欢拈花惹草的人竟然没有被曝光，“这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你还是以前那种心态与承受力……说实话，我很担心你。” “我现在很乱。”她的耳疾，宋雨安的身份，还有媒体与流言，一件件地让她无从着手。 “你还爱她，她对你也放不了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着共同去面对阻碍呢？”莫亦侬很羡慕宋雨安对叶随的执着。 叶随掩面：“没那么简单。” “究竟是有多难啊？”莫亦侬觉得既然两人相爱，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像她这样和莫晴深不清不楚地才难受，“还是因为几年前的事吗？她都知道了，你也不必烦恼于此。” “她知道了？”叶随睁圆了眼睛，颇为惊讶，“她怎么知道的？” 莫亦侬愣了一下：“她没告诉你吗？” “亦侬……”叶随直视着她。 “好吧，是我告诉她的。那天你在医院里还没醒，我很愤怒，一气之下就……”莫亦侬坦白。 叶随激动起来，表情严肃握住她的双肩：“你对她说了什么？” “就……就是你那天为什么没有去机场找她，还有你出车祸的事。”莫亦侬被她狰狞的样子吓到了，至于这样吗？ 叶随颓然：“我耳朵的事……”她抖着手，只觉得浑身发冷。宋雨安知道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她就受不了了，像疯了一样地让我闭嘴。” 叶随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随，你怎么了？”莫亦侬奇怪地问。 叶随双眼无神空洞：“没什么。” “你是不是担心她知道你的左耳听不见之后嫌弃你啊？”莫亦侬猜测，“别担心，宋雨安这么爱你，怎么会嫌弃你？” 叶随不住地摇头，眸子却逐渐湿润起来。她心里的苦，心里的挣扎别人根本不了解。她不担心宋雨安会嫌弃她，但是她觉得自己不配宋雨安为她付出这么多，她到现在还是无法勇敢地对母亲对外界承认她与宋雨安的关系。加之宋雨安的身份，她们要走下去谈何容易？ “你总是顾虑得太多，爱情……真的有那么复杂吗？”莫亦侬为她拭去泪水，“别哭了。” 叶随忍着眼泪：“有些事只有你经历过才知道。相爱很简单，可是要好好地走下去没那么容易。” 莫亦侬叹气。 “好了，光顾着说我的事，你呢？最近怎么样？” 莫亦侬想起莫晴深就头痛：“随，我问你，如果你喜欢的人是个花心鬼，你会怎么办？” “宋雨安要是花心我就不会这么烦心了。”被她这么一说，叶随才想起宋雨安之前说的Amy，她倒是要回去问问那是谁，“有喜欢的人了？” “……”莫亦侬显得无所适从，“算是吧。” “是谁？”叶随来了兴趣，擦干泪水“逼问”她，“我认识吗？” 莫亦侬站起来，目光闪躲：“你别这样。快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不存在宋雨安花心的可能性，所以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莫亦侬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就是因为没有情敌没有危机感，所以才会对宋老师这么残忍。” 叶随笑，眼里还有泪：“这才是爱情。” 莫亦侬不理她，想起莫晴深那张脸和她不收敛的性子，真想和她一刀两断。一刀两断？莫亦侬琢磨着这个词，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了门铃声。 “我去开门。”叶随说。 一开门，莫晴深正带着一脸灿烂的笑站在那里。一看是叶随，莫晴深就收起了笑，眼里藏着一丝敌意：“叶随，怎么又是你？亦侬呢？” “她在里面。” 莫晴深绕过她走进去，看见莫亦侬就热情地贴了上去，然后旁若无人地与她吻了起来。 叶随表示很尴尬，一时之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莫亦侬睁开眼看了一眼吻得忘我的莫晴深，然后狠心推开了她：“别闹。” 叶随清清嗓子，说：“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莫亦侬说。 叶随看了一眼莫晴深赤/裸裸不满的表情，立刻识相地拒绝了：“不用了，我还有些私事，你还是陪陪你的客人吧。” 莫亦侬侧脸瞥了一眼莫晴深，把叶随送到门口就作罢了。 莫晴深拉着莫亦侬到沙发上，压着她：“今晚陪我。” 莫亦侬嘴角有很淡的笑意：“不好意思我没空。” 见她拒绝，莫晴深皱起眉：“昨天你答应过我的，怎么可以反悔？” “反悔是我的权力。虽然我食言了，但是比起你，我还有更重要的人要陪。”莫亦侬推开她，“再说除了我，你还有很多人要陪吧？所以，你可以走了。” 莫晴深倒在沙发上，柳眉一竖：“你敢？！”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风暴即将来临~~ 　　☆、第五十六章 混乱 莫亦侬脸上笑意不减,倾□压到莫晴深身上，手从她的裙摆下一路探上去：“如果只是想做/爱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莫晴深微启红唇强调着：“我要你陪我！” 莫亦侬吻着她的唇，眼眸对上她：“陪你？我们俩在一起不就是彼此满足身体上的需求吗？” 在莫晴深眼里大概就是这样吧？她好像特别喜欢和自己玩,在床上在外面……玩累了就窝在自己怀里撒娇，饿了就吵着闹着要自己去给她做吃的。 对于她的这些娇纵，莫亦侬毫无怨言全都满足。她喜欢宠着莫晴深，惯着莫晴深。只是每次看到莫晴深身上有别的女人的红唇印、身上有别人的吻痕时，莫亦侬的心就酸涩到想哭。 原以为她对莫晴深也只是普通的喜欢,可是到了这份上，她知道她是爱上这个大小孩了。可惜的是对方并未打算认真,就如莫晴深曾经讲的那样，她只谈情不说爱。在她的生命里，不存在爱情。 莫晴深很想反驳莫亦侬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她发现那是在打自己耳光。难道不是吗？一开始就是抱着有趣和贪玩的态度才和莫亦侬混在一起，她不需要爱情。除了和她保持一段不近不远的关系外，自己还能要求什么？ 其实莫晴深早已发现了她对莫亦侬有特殊的情愫，只是她不敢承认。父亲的经历让她对“爱情”这两个字实在太恐惧。所以她试图摆脱这种状态，找更多的女人、尝试不同的感觉，只为遏制心中那种对莫亦侬疯长的占有欲与依赖性。 莫亦侬在她锁骨处狠狠地留下了一个吻痕：“怎么样，到底要不要和我做？时间还早。” 莫晴深望进她的眸子，里面是笑。她蹙眉，最后推开莫亦侬：“我讨厌你！”说完开了门走了出去，然后狠狠地摔上门以示不满。 莫亦侬维持着她的姿势，唇边仍有笑意，只是看上去格外苦涩凄凉。 ------------------------------------------------------------------- 叶随从莫亦侬家里出来并未回去，而是坐到了江边，想一个人静静。 路经一家商店时，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正好说到了宋雨安的事。叶随驻足，里面是宋雨安到公司门口被记者围堵的画面。 闪光灯闪个不停，记者们追问宋雨安和同性恋人的事是不是真的。宋雨安显得很困扰，脸色阴沉，在保安的保护下一言不发地独自穿过人群走进公司大厅。 叶随坐到了她之前和宋雨安待过的长椅上。望着江水滚滚，她的思绪也如此翻涌不断。 和宋雨安从开始到现在，自己一直在给她惹麻烦让她担心。宋雨安选择对自己隐瞒这件事，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或许宋雨安很忧心自己知道以后，面对如此之大的舆论压力会退缩会再一次地不要她。 看来，她是被自己伤怕了。 叶随取下助听器，宋雨安其实也没有安全感，自己对她若即若离犹犹豫豫的态度让她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离开她。在这场爱情里，唯一在作祟的就是自己的态度。 叶随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是爸爸的话犹在耳边。他希望自己能多考虑母亲的感受，在同□情这件事上，叶随很清楚母亲是不会接受的。现在，她就处于这样的两难境地。 这么多年过去了，叶随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舆论压力在爱情面前不算什么，唯一害怕的只是怕伤了母亲的心。 许多同□情最无法承受的便是一个母亲的眼泪与哀求。叶随是个普通人，她无法面对的，也只是母亲的伤心。 ---------------------------------------------------------------- “我姐姐和那个女人的事究竟是谁捅出去的？！”宋雪安质问着韩枭。 韩枭很头痛，二小姐的意志力真是特别地强。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保密。 “你知道了又如何？” 宋雪安锐利的眼神与他针锋相对：“这是我的事，你无权干涉。” 韩枭作恍然大悟状：“同样的道理，要不要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也是我的事，你无权干涉。” 宋雪安恨得牙痒痒：“无能！再这样放任不管下去，事情只会演变得更糟！” 韩枭不急不慢：“我们没有放任不管。”这件事不仅仅是宋雨安喜欢女人的秘密被曝光那么简单，背后还隐藏着更为棘手的事情，而这件事是不能告诉宋雨安的。 “可我看见的就是如此。你不告诉我也行，我想见见那个女人。” “谁？” “她叫叶随是吗？” 韩枭眼里荡漾起极淡的笑意：“除非你姐姐答应，否则你私自去见她，雨安会生气的。” “生气？”宋雪安古怪地问，“我不信我姐会为了外人对我生气。” “外人？光是这个词就够让雨安生气了。在你姐姐心里，叶随是她一辈子要在一起的人。你和她的姐妹之情也不过二十一年，可雨安爱她却爱了近十五年。”韩枭说，“叶随不在的那些年，你姐有多不开心你不是看不见。所以雪安，你想想就该知道叶随在雨安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宋雪安胸膛起伏，她问：“在你们心里，我是不是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参与进一些事，只会给你们惹麻烦？” “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这样。” 宋雪安冷笑：“很好。”她丢下这句话后就愤然离去。 韩枭没在意，不过当她耍耍小孩脾气罢了。 宋雪安出门的时候，宋朝臻恰巧回来。他一进门就笑容满面地看着宋雪安，宋雪安不理他。 “宝贝，谁惹你生气了？” “宋朝臻！”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余忻略带怒意地喊他。 “你又是怎么了？”一个两个地火气都这么大。 “你还笑？你还有脸笑？”余忻戳着他的肩。 “不笑我难道还要哭吗？”他好无辜。 “雨安的同性绯闻愈演愈烈，我刚刚看到消息说那家报社还要爆出更为劲爆的消息，你怎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宋朝臻坐下：“那就让他爆呗。雨安的态度摆在那里，明显就是打算护着她和那个女孩子的爱情。就算外界再怎么说，她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余忻冷哼：“暂且不管雨安的态度怎么样，可这毕竟关系到宋家和宋氏的名誉，难道就任由媒体肆无忌惮地谈论吗？” 宋朝臻搭着她的肩让她坐下：“稍安勿躁。这是雨安自己惹出来的事，她会处理好的。当初她和叶随开始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的身份摆在那儿，纸包不住火，既然被挖出来了那就让她自己去应对。如果她连这件事都摆不平，我看宋家的家业交到她手上迟早也是败落的。”他的女儿什么能力他很了解，所以他不着急。 余忻的想法和他一样让宋雨安处理，但是她不能认同的是丈夫这样轻松的态度，而且听他的口气—— “宋朝臻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雨安和那个女人的事了？！” 宋朝臻脸上的笑容僵住，明显就是心虚 余忻眯起眼：“好啊你！父女俩骗我瞒我这么久，你们把我当什么？” “你听我解释！” “闭嘴！”余忻很生气，“你知道雨安怎么说我的吗？她竟然用我十七岁怀孕的事来呛我！” “……” “她怎么可以这么说？！当初为了生下她我放弃了多少她知道吗？”余忻觉得特别委屈，自己女儿竟然为了情人这样刺激她。 “她……她不是故意的吧……” “你还替她说话！”余忻怒喝，“是因为谁啊我这么早怀孕！” “好端端说雨安的事你扯到我身上干嘛呀……” 宋雪安无语，老夫老妻年纪一大把了还像小年轻一样。她往外走去，不想留在家里。 从父母的对话和韩枭的话里，宋雪安算是知道了姐姐对叶随爱得有多深。即使如此，她对从未见面的叶随并无好感。 叶随之前把姐姐伤得那么深，她既然可以狠心地抛弃姐姐一次，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那样狠心肠的女人，不配站在姐姐身边。 宋雪安望着渐落的夕阳在想，爱情究竟是什么，竟然可以让一向骄傲冷淡的姐姐为了爱人奋不顾身。如果可以，她也想尝尝爱情的滋味。 她走到江边，临近夜晚，已经有不少人在此散步。 叶随就坐在宋雪安几米开外的长椅上。两人都对着江面出神，各怀心事。人群在她俩周围来来往往，直到了深夜，人群退去，空旷的江边只剩下了她俩。 宋雪安性子冷，看上去安安静静难以接近。她坐在栏杆上，突然就对着弯弯的月亮开始大吼大叫。这个年纪的少女，心思格外纤细敏感，心里总藏着属于自己的忧心事。 叶随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孩子坐在栏杆上。她急忙站起身走过去。 宋雪安晃着双脚，看见被月光拉长的人影，她拿眼角的余光看了两眼：“谁？” 听到如此薄凉的声音，叶随停住了脚步，说得小心翼翼：“你快下来，这样很危险。” 宋雪安收回余光，语调仍是不友善的疏离：“别多管闲事。” 叶随的脸变得青白，她觉得自己的一番好意被践踏了，高傲的家伙谁稀罕管你！可她还是劝了一遍：“摔下去就麻烦了，有什么事你下来再说。” “我不跳江，自作多情！” 叶随心里的不平之意更加汹涌，最后决定不理她。自己本就没什么好心情，还在别人那里受气，何必呢？她转身打算回家，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了惊呼声，她回头，只见宋雪安还真的摔了下去。 叶随冲过去，只见宋雪安在水里扑腾着。 “啊……救……唔……”宋雪安刚想从栏杆上下来，结果脚一滑整个人就掉进了江里。 叶随无奈，那女孩虽然态度傲慢，但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她脱了外衣脱了鞋扔在地上就往一边的阶梯跳下去了。 宋雪安会射击会射箭，体育都不是她的弱项，却唯独怕水。小时候被水淹过后就再也不敢下水，游泳也没学回。 叶随本也是只旱鸭子，只是大学里强迫学游泳，她一来二去倒是会了。边向宋雪安游去，她边暗骂不会游泳的孩子竟然还敢这么嚣张地坐在江边的栏杆上。现在出事了就只知道喊救命，不给点教训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宋雪安嘴里都是水，夜晚的江水让她感觉有些冷，忽然间有人拉住她的下沉的身子，然后把她带出水面。 “咳咳……咳……”一露出水面，宋雪安就不住地咳嗽。 叶随将她带到岸边，两人艰难地上了岸。 “还好吗？”叶随浑身湿透，风一吹，她冷得直打哆嗦。 宋雪安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地，身上的水不断往下滴。她咳嗽着，气管里鼻子里都是水。过了许久，她才缓过劲来：“谢谢。” 叶随靠在一边，似乎也很累。曾经在大学里她落水的时候，宋雨安也曾这样救过她。想起当时宋雨安温暖的体温和隐隐约约萦绕在自己周围的味道，叶随只觉得那段时光过于美好。有这样一个人，在你身处危难的时候能够奋不顾身地救你拥抱你，这种感觉不能更好。 “不用，下次记得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了。”叶随看她一个女孩子，比自己也小不了几岁，大晚上地一个人在江边发泄情绪，想必也是有无法对别人言说的烦心事，瞬间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宋雪安年轻的面容在昏黄的路灯灯光下显得苍白与脆弱，叶随不忍心，她拿起自己扔在地上的外套披到了宋雪安身上。 “这条路上深夜不正经的人很多，大晚上的你一个少女胆子还真大，敢在这里逗留。”叶随说。 宋雪安披着她的外套：“你不也一样？” 叶随微张着嘴：“嘴皮子真利落。”她看着宋雪安白净的五官，很漂亮的孩子，清冷的感觉和宋雨安有几分相似，“我们不一样。看你的样子不过二十出头，单从年纪上说，我可不是什么少女了。”她让叶随想到了曾经这个年纪的自己。 那时她遇见了宋雨安，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分手，父亲去世……一时之间，她被逼着长大。最好的年纪，却遇上了最残酷的事。 “你有心事？”叶随问，也许这是她们的相似之处。 宋雪安低着头，水珠顺着她的脸廓滴下：“那你有什么烦恼？”向来很少与人交谈的宋雪安难得对一个陌生人开口了。 “非常棘手的烦恼。”棘手到让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我也有，只是这个烦恼不在我身上。我姐姐遇到了一些事，我很想帮她解决，却不知从何下手。甚至，她都不让我插手她的事。” “好妹妹。”叶随微笑着，只可惜她没有兄弟姐妹。若是有，或许她的精神压力会轻一些吧。 “从小我就很崇拜她。”宋雨安很优秀，尤其是那种处变不惊的冷静与极为强势的领导能力，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宋雪安仰慕的榜样。她渴望姐姐能和她亲近，但是性格使然，宋雨安虽然关心她但是表达得却极为隐晦。 叶随默然，这种时候选择倾听为好。只是宋雪安并没有讲下去，她望着月亮，那忧郁的样子和宋雨安给人的感觉一样。 “快回家吧，这么晚了容易着凉，家人也会担心。”见她无心再说，叶随也没兴趣过问。一看手机，出门一天电耗尽了。想到宋雨安会担心，叶随觉得还是回家要紧。 “谢谢。”宋雪安又说了一次。她虽固执但还不至于不可救药，受到教训之后还是愿意知错就改。 叶随摆摆手，拖着湿哒哒的身子就回去了。 宋雪安咳了两声后迎着月光回去了。生平第一次这么狼狈，刚才的女人尽管有些爱管闲事，但不可否认救了自己一命，对此宋雪安感激不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又抽了所以没有更~( ＞﹏＜)可是好感动二白小王爷写了长评，所以决定二更 ！！十点左右哦~~ 上章你们都抛弃我不撒花留言了，哼o(￣ヘ￣o＃) ！！ 　　☆、第五十七章 争吵 宋雨安看着墙上的钟,都快11点了，叶随怎么还没回来？她打电话都快打爆了却还是提示关机。早上说去见莫亦侬，可是为什么打给莫亦侬她也不接电话？ 宋雨安越想越不对劲，想到这几天她和叶随的流言蜚语,心中不安的感觉愈演愈烈。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莫亦侬家里看看，万一两人都出事了呢？ 就在她刚准备拿钥匙出门时，家门开了。宋雨安抬眼，只见叶随湿着头发一身狼狈地站在门口。 “随！”宋雨安惊呼，万分诧异地看着叶随,“发生什么事了？” 叶随不咸不淡地回答：“遇到一点意外，下水救了个人而已。” 她说得漫不经心,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却引起了宋雨安的不满：“我不是说过要是有什么事就要打电话给我吗？” 叶随没在意她的话，独自走进卫生间，一边脱下湿哒哒的衣服，一边回答：“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又不是犯人没必要什么事都向你报告。” 宋雨安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是犯人没必向我报告？你这么晚没回来，打你电话也不接，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多担心你？！” 叶随有些无力，宋雨安把她想得太脆弱了：“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只是手机没电了。” “那下水救人呢？你自己身体刚好没多久，体质又虚弱你还下水救人？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可人掉下去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而且事实是我现在好端端地回来了，何必再去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叶随对她责难的语气感到很冤枉。 “没有意义……我担心你的安全这是没有意义的？”宋雨安唇角露出笑意，却冷得可怕，“叶随，请你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好吗？”她的声音越发冰冷，曾经两人再相遇时的严肃可怕的表情又出现在她脸上，“现在外面有多危险你清楚吗？” 叶随冷笑，明显是杠上了：“对，我是不知道外面那些记者媒体有多危险，因为你根本没打算把那些事告诉我！”她对宋雨安对她隐瞒报纸的事仍是很气愤。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人承担？为什么不告诉她让自己与她一起面对？ 宋雨安一把攫住她的下巴，最后一丝嘲讽的笑意也抽离了。她眼神薄凉，叫嚣着：“那是因为我害怕你又会像四年前那样因为流言别人的看法而离开我！！”她愤愤不平，“你总是这样摇摆不定，你在乎父母在乎朋友，甚至之前可以为了陆吟雨求我、和我争吵，可就是不愿意站在我的角度上替我想一想，不愿意为了我而付出一点。叶随，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是不是陆吟雨都比我重要？你真的……爱过我吗？” 从始至终宋雨安总觉得她是一个人在努力在主动，她爱叶随，所以她可以不计较叶随能为她付出多少。可现在叶随竟然反过来责怪自己，这令她感到心寒。 宋雨安的双眼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布满了血丝，这些天被那些穷追不舍的媒体记者弄得精疲力尽头昏脑涨，还要担心叶随的安全，她快受不了了。 “宋雨安，你可以为四年前的事耿耿于怀，你也可以为此继续恨我。但是你凭什么问出我有没有爱过你这样的话？”叶随倔强地与她对视，眼眸里没有一丝服软的意思，“难道在你看来，我爱陆吟雨甚至超过你吗？”那她的爱又算什么？“你一向这么强势，你心里是不是巴不得把我用链子锁起来，白天关在家里，晚上和你上床，一生一世做你的禁脔是吗？” 宋雨安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暴跳如雷，她被叶随的话气得恨不得掐死她：“对，我就要你做我的禁脔。”她颤抖着手，捏着叶随的脸，泪水落了下来，滴到地上如同玻璃落地一般摔得粉碎。挣扎到最后她放开了叶随，挫败似的扔下一句“我没心情和你吵”就走了。 她走后，叶随蹲在地上，脸埋进双臂间无声地哭泣着。明明不想这样的，她知道宋雨安是在担心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之后两人就如此固执地不肯收起自己身上的刺，而是选择去伤害对方。 宋雨安也不顾有狗仔跟在后面，生着闷气一个人出了门。她打电话给莫晴深，结果莫晴深因为莫亦侬的那番话，独自在酒吧里买醉，醉了之后又到别的女人床上去了。接电话的时候正和别人打得火热，宋雨安听到了那边的呻吟声，厌恶地将手机摔得粉碎。 想来想去她最后去了林佳之那里。 “雨安？”林佳之开门的时候很惊讶。 “我可以进去吗？”宋雨安问。 林佳之愣了一下：“当然。”她心里有些惊喜。 宋雨安坐下，林佳之给她倒水：“你看起来好像心情很不好，是……是因为最近报纸上的事而烦心吗？” 宋雨安猛地抱住她，林佳之被吓了一跳：“雨……雨安？” 宋雨安将脸埋到她的肩窝处，很快，林佳之就感到了一阵湿意浸染了自己的衣衫。她惊讶，雨安哭了？林佳之伸出手，摸着宋雨安的后脑勺：“雨安……” “让我靠一会儿好吗？”宋雨安艰难地说，她的忧虑、她的焦躁，还有叶随惹她生的气让她心里积压的情绪几乎爆棚，现在她急需一个宣泄口。大哭一场或许就是此时最好的宣泄方式。 林佳之叹气，她认识宋雨安到现在还未看她如此脆弱的一面，看来在爱情面前谁都是“难逃一劫”。 过了好久，宋雨安才抬起头，双眼因为哭泣而变得有些红肿。 “谢谢。”她鼻音浓重，眼里仍残留着泪水。 林佳之摇头：“去洗把脸吧。” 宋雨安起身去了洗手间，望着镜中憔悴又伤心的自己，她又想到叶随，那个让她欢喜让她忧的女人此刻又在做什么？她有没有及时把湿衣服换下来？她有没有好好地洗个热水澡？她有没有把头发吹干再上床睡觉？当她开始想叶随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放心不下她，即使她们刚刚大吵了一架。 宋雨安回过神，对自己无语憎恨得只想抽自己耳光。她这辈子是被叶随彻底弄乱了。想到叶随说的那些话，心里的不平之意更甚。爱到她这份儿上，或许真的只有任由叶随对自己为所欲为了。只要叶随想，就算在她宋雨安心上插刀子她也没辙。 从窗子里望出去，宋雨安能够看到那些不知疲累的记者蹲点守候着。她很清楚自己刚才从家里到这里全程都被跟踪偷拍了，她也很清楚明天的报纸杂志上又会出现什么内容。她无心再管，换句话说，她又希望叶随看到这些流言，好让她也尝尝所谓的爱情危机意识。 “今晚你是要留下还是回去？”林佳之问。 “你这里方便让我留宿一晚吗？” 林佳之说：“自然是方便的。只是雨安，你放心她吗？” 宋雨安冷起眼，努力做出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的样子：“我不在她会更好吧。” 林佳之知道这是吵架了，劝也不知道从何下手，最后作罢：“我去给你准备一下洗漱的东西。不管发生了什么，今晚你好好休息。看看你的样子，憔悴成什么样了。” “佳之，谢谢你。” 林佳之笑了笑，苦涩难当。她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为宋雨安做一些事了。 --------------------------------------------------------------------- 叶随哭了好一晌，也许是眼泪流多了，脑子里进的水也一起消散了，她发热的头脑终于恢复正常。她抬起头，双眼被泪水浸染得火辣辣，周围很安静，除了自己的啜泣声听不到一丝声响。她这才想起宋雨安，不在了吗？ 叶随走到客厅，可怜兮兮地唤着：“宋雨安……”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无人回应。 “宋雨安……”依旧一片安静。叶随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一间间地打开家里房间的门，她将屋子找了个遍却依旧没见着宋雨安的身影。 “对不起。”叶随还未完全止住泪水的眼睛瞬间又变得水汪汪的，她双唇颤抖，话都说不利索，“宋雨安，你……你回来……” 叶随不算是幼稚的人，家庭的变故和自己的经历让她心智成熟得很快。但是唯独在宋雨安面前，不知是因为宋雨安大她七岁，还是宋雨安平时太宠着她，更多时候叶随表现得更像一个小孩。她把宋雨安的包容与宠溺当作应该，渐渐地就造成了她时常会做一些刺激宋雨安的蠢事。 比如刚才，明明知道宋雨安是因为担心她才语气重了，可她就是因为自身心情烦躁而忍不住要和宋雨安顶嘴。现在冷静下来反思，她才知道自己又多幼稚。 她打电话给宋雨安，回答她的却是关机的提示。这时叶随才体会到想要联系一个人得到的却是关机的回复时，心情有多难受。 叶随收起手机，湿衣服贴在身上感觉很糟，她默默地去换了衣服洗了澡，缩到床上。又想起宋雨安曾经说过头发要吹干才能睡觉，她又找出吹风机自己吹了头发。如果宋雨安在，她会温柔地在自己背后为自己吹头发。 只有她不在身边了，叶随才知道宋雨安有多好。 宋雨安，我错了，下次不对你发脾气了。叶随怀着内疚的心情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是中午。 她起来，发现耳朵好疼好难受。八成是昨天下了水，耳朵又发炎了。宋雨安还是没回来，看来这次她是真生气了。 没多久，手机响了，叶随戴上助听器，勉强能听清声音：“吟雨？” “学姐，你方便出来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陆吟雨看着宋雨安和叶随闹得越来越沸沸扬扬的绯闻，她坐不下去了。无论如何，她要事情说清楚。 “吟雨，如果你要说告白之类的话，那还是算了。我……” “不是学姐，这次我们不谈这个，是……是很重要的事。总之拜托你，如果你有时间，请务必出来一趟。拜托！”陆吟雨说得十分诚恳。 叶随想了想：“好吧，你约地点。” 作者有话要说：冒泡泡…… 　　☆、第五十八章 和好 考虑到最近无处不在的记者媒体,陆吟雨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她家里。叶随为了躲避偷拍,戴好鸭舌帽和口罩才出门。 只是她未曾想到，昨晚宋雨安深夜去林佳之家里的情景被拍到以后,今早何明彦便写了一篇揭露宋雨安和叶随情史的报道,从两人在大学里相恋到现在重逢复合都写得一清二楚。 而其余各大媒体报纸虽没有这等猛料，但是都借着昨晚宋雨安与叶随吵架深夜出行的事，刊登出了类似“女友深夜回家，宋雨安生怒离家另找新欢,两人疑似情变”的报道。 宋雨安还在林佳之家里未出门,媒体无法向她了解情况,最后将目标对准了势单力薄被落单的叶随。叶随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她被那些闪光灯和话筒团团包围。 “叶小姐请问你和宋总的感情真的出问题了吗？” “宋总有‘新情人’的事你知道吗？” “请问那位何记者写的你们恋爱经过的文章是真的吗？” “宋家父母是否已经同意你和宋雨安的同□情？” …… 一连串的逼问和周围拥挤的人群让叶随透不过气，她用手遮挡着那些向她涌来的人和话筒，耳朵里被这些噪音弄得更加难受。她现在终于理解宋雨安为什么让她尽量少出门了，原来遇上这些锲而不舍的娱乐记者，她叶随真的应对不过来。 看这情形叶随是见不了陆吟雨了，就算能出去，也会牵连到和她见面的陆吟雨。最后，在小区保安的维护下，记者被关在了楼层门外，叶随跑回家里，将自己关了起来。 “吟雨很抱歉，今天我可能过不来了。”叶随给陆吟雨打电话。 “怎么了？”陆吟雨问。 “一大堆记者围在我家楼下，我根本没办法出来。”叶随站到窗前，人潮毫无退去的迹象。 陆吟雨扶着额：“那我过来吧。”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陆吟雨摇头：“必须当面谈。”这件事她要说清楚。 “既然这样，如果方便的话，你晚上稍晚一点过来吧，记得注意安全。” 陆吟雨答应。 叶随挂了电话，空荡荡的屋子里又剩她一人，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什么。看书？上网？够了，她现在的心境根本静不下来做这些事。 她的耳疾已经严重到了就算戴上助听器也快听不清声音的地步。在这种时候，她最该做的就是去医院看病。只是叶随自己很清楚，耳神经损伤要治好，这是何等艰难。她以后能听见声音的可能性或许不大了。 在她即将听不见声音之前，她竟然还愚蠢地与宋雨安吵了一架。而宋雨安在昨天的争吵中受到的伤害有多大，看看那条宋雨安不顾狗仔，深夜去找林佳之的新闻就知道了。 接下去，她又该何去何从？难道要再次离开宋雨安吗？这次若是离开，她和宋雨安，怕是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吧？ 叶随想了一个下午，决定还是要和宋雨安好好聊聊。两人真正的沟通太少了。彼此之间以“为对方好”的名义相互隐瞒了太多事，这样下去她们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坦诚，才是首先要做的。 宋雨安在林佳之这里硬是逼着自己待了一天没有回去找叶随。 林佳之看着网上昨夜宋雨安来自己家过夜的报道，问：“现在有关你和叶随的报道铺天盖地难道你就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 宋雨安对那些无稽之谈不屑一顾：“我让枭去查过，我和叶随的事都是一个叫何明彦的记者抖出来的。韩枭去和对方做过交涉，但是不论提出什么条件对方都不愿意妥协。他摆明了就是要和我们对着干。他的目的，不在于钱，而在于想让我们宋家惹上麻烦，给我们造成困扰。” “为什么？他和你们有什么恩怨吗？” “不清楚。我问过韩枭，可他很肯定地说没有恩怨。”韩枭坚定的回答让宋雨安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没办法和他私了，那只剩下用非正当手段解决了。”韩枭表面上是个文雅的人，但是他背后掌握的黑色势力不容小觑，当年他的父母就是在黑道斗争中丧命的。如果何明彦不愿意停手，那只有对他下黑手了。 “没那么简单。”宋雨安很烦心，“至少现在不能对他下手。他若出了事，外界首先怀疑的就是我们宋家，到时候给企业造成的声誉与打击会很严重。而且，就算我们动得了他，也不能保证他没有将一些内幕隐情转交给别人——治标不治本。” 林佳之蹙眉：“那难道就要这样放任不管吗？” 宋雨安也很头痛：“韩枭说让我把这件事放心地交给他，他会给我圆满解决的。”韩枭的各种行为都让宋雨安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似乎刻意不想让她插手这件事。但是她又不清楚到底古怪在哪里。 “既然枭这样说了，他就一定能将事情解决好。雨安，”林佳之握住她的手安慰，“你别担心。” 宋雨安抽回被她握在掌中的手，视线落到别处，刻意与她保持着一些距离：“我知道。” 林佳之的心因为她的疏离而疼了一下，爱叶随爱到了这种地步吗？真的是除了她就不能是别人了吗？ “时间差不多了，我想我该回去了，给你添麻烦了。”宋雨安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心里记挂着叶随，终是忍不住要回去看看她好不好。 林佳之对她的话感到有些见外：“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不需要讲这样见外的话。” 宋雨安颔首，负她太多。 ------------------------------------------------------------------------------------------------ 宋朝臻阅读完报纸上宋雨安和叶随的恋爱经过：“写得不错，只可惜漏了少时那一段。” 韩枭说：“宋叔好像很遗憾。” “当然，那么有爱的一段往事却被遗忘了，能不可惜吗？”他把报纸放好，“那个何明彦到底是什么来头？” 韩枭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宋朝臻脸色立即变了：“如果真是这样，四年前的那件事你对雨安一定要保密。” 韩枭脸上依旧是极淡的笑意：“自然。” “你觉得应该怎样解决这件事？事情不能再拖了。” “再等等。”韩枭并不着急，“何明彦是真小人，他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他自己。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还会有更大的举动。”这些绯闻对宋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凭这些根本达不到何明彦的预期效果。 “那你这些天要多注意他的行踪了，我不想雨安受到任何伤害。”作为父亲，他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韩枭点头。 宋雪安站在楼梯口，听着韩枭和父亲之间的谈话，努力从中提取一些有用的信息。何明彦，陆吟雨，他们之间有关系是吗？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 --------------------------------------------------------------------------------------------- 宋雨安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家，她站在门口，心里试想了无数次等会儿见到叶随她该怎么做，结果没一个是她满意的。末了，她索性也不想了，拿钥匙直接开了门进去。 叶随刚刚在吃药，她的听力下降后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到。宋雨安走进来，发现叶随背对着她把药丸往嘴里送。 “你在吃什么？” 叶随刚举起水杯，杯口还没到嘴边就被宋雨安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被惊得脱了手，玻璃杯从手中滑落，摔到地上成了碎片。 她扭过头，惊恐万分地看着宋雨安。 “我是鬼吗？让你这么害怕。”宋雨安的声音还是冷冷的。 叶随慌忙掩饰：“不是，我……我没听见你进来，所以就……” “你在吃药？”宋雨安的注意力在她的药上，伸出手放在叶随的额上，“生病了？”所以她昨晚的担心是正确的，是不是她不在叶随就真的不懂得照顾自己？！ 叶随闪躲着：“有一点不舒服而已。”她将药藏到身后。 她对自己的躲避让宋雨安心凉，她脸色铁青：“这么不喜欢我碰你是吗？” 叶随摇头。 宋雨安看着她也没多说：“那今晚我去睡客房。”两个人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叶随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我错了，宋雨安我错了。”才说了没几个字，叶随就忍不住哭了，“对不起……” 她一哭，宋雨安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顿时又软了。 “昨天我不是故意说那样的话的。”叶随哽咽着，“我……那都是气话。”她将脸靠在宋雨安的颈肩处，泪水很快就映湿了宋雨安的衣服。 宋雨安反过身，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捧起叶随的泪水滂沱的脸，看着她小动物一般可怜的水眸，真的是想生气都难。 “以后还要不要说我担心你是没有必要的这种话了？”宋雨安问。 叶随低着头，晶莹的泪水滴到地上。她哭得说不出话，只能一味摇头。 “还敢不敢对我乱发脾气了？” 叶随摇头。 “会不会不接我电话？”宋雨安看着她。 “不会……”叶随小声。 “我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只是为了禁锢你，和你上床？”这句话很伤宋雨安的心。 叶随带着哭腔边说着边摇头“不是……” “爱不爱我……”宋雨安语气软了很多，双眼盛满了爱意。 “不爱……”叶随习惯性地摇头又否认。 “什么？”宋雨安满心期待她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结果她竟然否！认！了！ 叶随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她急忙补救：“爱！爱！”她一把搂紧宋雨安，“最爱雨安了！” 宋雨安哭笑不得，心里宽慰了不少，侧脸亲了亲叶随的脸：“随，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说这话时，宋雨安表露更多的是脆弱与恳求。 “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叶随此刻无比坚定地要和宋雨安在一起，宋雨安爱她爱到这份上，即使再艰难也没有想过放弃，自己又怎么可以再负她？ 叶随从宋雨安怀里抬起头，主动印上她的唇。宋雨安喜欢叶随难得的主动，任由她勾引着自己。两人眼看着就要*地烧起来了，叶随转念想到陆吟雨还要过来，急忙适可而止。 “先洗澡好不好？” 宋雨安意犹未尽地亲吻着她，细细密密的吻如雨点一般落到叶随的耳后。她看到叶随耳后那些疤，说：“以后要把这些疤痕去掉。” “又不是在脸上，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宋雨安蹙眉，“你是我的禁脔，怎么可以留下这么难看的疤？” “禁脔不是……”叶随疑惑，“那种……那种意思吗？” 宋雨安一愣，而后点点她的脑袋：“小脑瓜想什么呢？” “？” 宋雨安给了她一个白眼：“我看，当初我不该只教你国际贸易理论，我还应该教教你的语文。” “我理解错了？禁脔真的不是那种意思吗？” 宋雨安脱了外套打算去洗澡：“你好好去查查字典。”说着就留下叶随独自呆立在客厅。 叶随回神，在百度搜索里输入“禁脔”两个字，看了看释义，嘴角露出羞涩的笑意。 禁脔——比喻珍美的、独自占有，不容别人分享、染指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的节奏尚可？其实再过不久主cp差不多了，至于副cp慢慢来~ 忘了谢谢13506484的地雷╭(╯3╰)╮ 　　☆、第五十九章 坚定 乘着宋雨安洗澡的空档,叶随把自己的那些药都小心翼翼收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耳疾的事始终是瞒不下去的,被揭穿也是早和晚的事。只是她看到目前宋雨安被各种事缠身，现在说出来只会让她更心烦。她已经为自己操了不少心,这个时候再告诉她这样的事，她会急疯的。 “唉……”叶随不禁叹了叹气。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宋雨安走出来,就看见叶随站在那里叹冷气。 叶随被吓了一跳,解释：“没什么，只是想到最近纷纷扰扰的事就觉得难受。” 宋雨安拉着她到床上,温柔地把她搂入怀里,小声安慰：“你不需要担心这些,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照顾好。那些复杂的事，都由我来处理。” 叶随靠在她怀里,双眉却仍是皱了起来：“真的……可以处理好吗？” “当然，你不光对我要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对我们的感情也要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宋雨安什么都不怕，唯独怕的是叶随会像几年前那样对自己说出分手那样残忍的话，然后抛下自己一个人走掉。 叶随想了很久：“雨安，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她从宋雨安怀里坐起身，略带哀求地望着她。 “你说。” “我……我想回家住一段时间。”叶随说，“只是一段时间而已。” 宋雨安抿了抿嘴：“为什么？” 叶随见她为难的表情，眼神顿时就黯淡下来：“如果你不答应，那也没关系。”她知道宋雨安对她很没有安全感，或许真是以前的事给她留下了太大的阴影。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宋雨安虽然巴不得叶随整天都在自己身边，可是她渐渐地懂得感情当中的两个人除了要有足够的时间相处，相互之间的个人空间与自由也很重要。 叶随将自己埋进宋雨安的肩颈间，想到自己或许以后再也听不见宋雨安的声音了心里就难过得不得了，眼睛眨着眨着就像落泪，但是为了不再让宋雨安担忧，她还是拼命地忍住。 “真的没关系……”叶随强迫自己说话，只是说出的话都是带哭腔的。 宋雨安听到她的自我勉强的声音，反思自己是不是之前真的把她逼得太紧了，让她现在都不敢说出自己的意愿。她的掌心轻柔地抚着叶随的头发：“是不是想家了？是我不好，对你的占有欲一直这么强，忽略了你的感受。”她想让叶随抬起头好好看看她的脸，但叶随抱着她的脖子，窝在她的脖颈处不肯抬头。 “想回家的话就回去，很久没有见你妈妈是不是？也怪我，一直没有想到这点。”与她不同，叶随极为重视家庭亲情，也的确是时候让她回去看看她的母亲。父亲不在了，母亲一个人更需要有人陪伴，“这些日子那些媒体兴风作浪，你被关在家里我又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你也该闷了，正好回去陪你母亲，这样我也好放心去处理一些亟待解决的事。” 叶随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心里更加酸涩了，她和宋雨安几年前开始到现在过了这么久，离别重聚很多次，在反反复复的彼此折磨中，她都快忘了曾经宋雨安有多好。而今回首她才知道，以前那个宠着自己、爱着自己、对自己百般温柔地宋老师终于又回来了。 “雨安……” 宋雨安感受到叶随将自己抱得更加紧，她吻着叶随的头发：“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叶随的打算是回家陪伴母亲一段时间，然后好好地去治疗耳疾，等她和宋雨安的事平息下去，宋雨安清净一些后再告诉她耳疾的事。她不愿意欺瞒宋雨安，但有些事并不是全部坦诚的好。 “很晚了，困了吗？困了就早点休息。”宋雨安问，叶随从刚才到现在一声不响地趴在她的肩头很久了，时间又很晚了她怕叶随睡着了。 叶随这才想起陆吟雨要过来的事，可是为什么这个点了她还没个消息？叶随从宋雨安怀里起来，爬下床：“我去下厕所。”她拿了手机偷偷地进了卫生间，想要打电话问问陆吟雨。 陆吟雨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拿了一些东西就准备出门去叶随那里。只是她没想到，刚开门就被门前站着的人吓到了：“明彦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陆吟雨下意识抓紧了右肩上的包。 何明彦见她忐忑的样子，视线又落到了她的包上：“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陆吟雨步步后退：“有些私事……” 何明彦走进来关上了门：“你是不是要去找叶随和宋雨安？” “没有。”陆吟雨否认。 “包里是什么？”何明彦问。 陆吟雨把包抓得更紧，她说：“这是我的*。” 何明彦不急不慢地在一旁坐下：“我不管你是要去干什么，吟雨，今天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在乎你姐姐的话，就不该做出背叛她的事！” 陆吟雨说：“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明彦哥，我不认为我所做的事是背叛我姐姐。”她只是要把一些事说清楚，何况，她也不认为叶随是间接害死她姐姐的凶手。 “你喜欢上叶随就是最大的背叛。” “叶随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明彦哥，错的是你。就算你把宋雨安和叶随的事曝光在媒体上那又怎样？她们相爱，她们在一起，那错了吗？”陆吟雨对何明彦的做法越来越不认可。 何明彦恼羞成怒：“那当初我和你姐姐在宋家收到的侮辱呢？” “我是不太清楚你们和宋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可是挑起事端的不是宋雨安吧？就算你真的要报复，也不该报复在宋雨安身上。”陆吟雨觉得何明彦莫名其妙，“倒是你，最近凭借着这些报道升了职吧？”何明彦抖出这样劲爆的消息，主编很重视他，在报社内的地位自然就提升上来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何明彦不只是被戳中了想法还是觉得陆吟雨冤枉了他，气得指着陆吟雨大骂，“陆吟雨你胳膊肘往外拐！” 陆吟雨冷眼以对：“到底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既然那些消息你都散播出去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我有我的自由，我要怎么做你无权干涉。” 这下两人算是彻底闹翻了，何明彦一拍桌子：“做什么事有什么后果，陆吟雨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这句话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陆吟雨面不改色，倔强地回应他。 何明彦怒气冲冲地摔上门走了，陆吟雨松了一口气，她庆幸何明彦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要不然她一个弱女子绝对抵挡不了。看着包里那些东西，陆吟雨仍是忧心忡忡。 “学姐。”陆吟雨接到了叶随的电话，“很抱歉我今晚不过来了。”已经很晚了加上被何明彦那么一下，陆吟雨心里还真的挺慌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叶随说出口。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下次吧。 没事。我也觉得时间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让你大晚上出门我也不放心。”何况宋雨安还在家里，要是被她知道把陆吟雨请到家里，她的醋坛子肯定又要打翻了。 “那下次我们再约时间见面吧。” “好的。” 叶随挂了电话，对陆吟雨觉得很奇怪。她多次告诉自己有话对她说，但是到底是什么呢？有多重要？如果很重要，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而是又一拖再拖？虽然有太多疑惑，但是叶随太疲累了，她也懒得去猜。 何明彦站在楼下，看着陆吟雨家的灯光彻底暗了他才离开。最近一段时间，陆吟雨一定会去找叶随，这是他的机会。 “上厕所上这么久？”宋雨安问。 叶随钻进被窝，很自然地依偎在宋雨安怀里：“因为不想和你睡在一起。” 宋雨安扯了扯叶随的脸：“小东西心眼真坏。” 叶随皱起眉以表不满：“总比缺心眼好。” 一句话把宋雨安逗乐了，她宠溺地轻轻捏住叶随的鼻子：“你怎么这么可爱？” 叶随挣扎着掰开她的手：“你就是这样对待可爱的事物的吗？” 宋雨安抱紧她，在她耳边轻轻说：“真想把你缩小了放进口袋里。”这样就不用整天对她牵肠挂肚，也不用担心叶随会出什么事。 叶随说：“雨安，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宋雨安疑惑，放开她凝视着她的双眸：“什么？” 叶随张着嘴，望着宋雨安平静安然的脸，她就是不忍心去打破宋雨安的心情。最终，她只能移开视线，假装调皮：“不告诉你，等我从家里回来再告诉你。” 宋雨安被她弄得很是莫名其妙：“坏！” 叶随嗅着她的馨香，在她怀里感受着她的温暖，终是抵挡不住睡意，像只可爱的仓鼠一般就睡了过去。 宋雨安悠柔的目光锁着她安睡的脸庞，怜惜地在她额上落下吻：“我爱你。” 她们之间向来很少说“我爱你”这样的话，叶随容易害羞，宋雨安知道她的性格也不逼她，这份心意彼此了解就行了。 过了几天，叶随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回家。走的前一天，她打算去公墓山上一趟。坐出租车路径公司时，正好看见宋雨安又被记者围着逼问。 “师傅，就在这里停吧。”叶随叫停，看到宋雨安，她还是忍不住停下来看看她。 下了车，叶随戴上鸭舌帽和口罩，现在因为那些狗子她出门都会做些方便工作生怕被认出来。她走入人群，目光定定地望着宋雨安。 宋雨安回首无意间看到了叶随，仅是一眼，她就知道那是谁。两人目光交汇，宋雨安很明显地看到了叶随眼里的心疼。 “宋小姐，对于那位何记者所写的报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前些天有传你和叶随分手另寻新欢的事是真的吗？” ……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向宋雨安抛来，宋雨安都没有理会，她的注意力全在叶随身上。 “啊……”拥挤之中，叶随被那些人差点挤到地上，幸好她稳住了。 宋雨安一惊，怒意马上就涌上来了，她瞪着那些记者。她突然转变的情绪让那些记者都心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宋雨安看了看叶随，然后像是在考虑什么，眸光深邃，最后她对着那些人说：“我只回应一次。” 听她说话了，记者们安静下来，都恨不得立刻挤到她身边将话筒递给她。叶随微怔，眼神惊慌地望着宋雨安，示意她不要冲动。 宋雨安目光坚定，刻意忽视了叶随的暗示。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珍爱的人和事，我也不例外。”宋雨安握紧拳头，顿了顿，“我不管你们媒体报纸怎么说怎么写，这是你们的自由。可是——”她加重了语气，颇有警告之意，“如果谁伤害了我心中珍爱在乎的人，我一定会十倍百倍地在他身上讨回来。” 说着，她凝视着叶随，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后移开视线：“我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扫黄打非，虽然我不是什么大神，写的文也比较小清新，但还是很害怕。跪求不要被抓T^T哭瞎 如果大家发现前面章节有什么涉黄涉黑的请及时通知我修改 这篇文更新会缓慢继续，不敢顶风作案，本来设想好的副cp表示要等了，所以先写主cp 最后谢谢于雯Yuri的地雷，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往事 说完那番听似警告的话,见叶随并无损伤,宋雨安便收回目光，恢复人前寡淡冷漠的模样,抛下一干人在保安的保护下进了公司大堂。 叶随站在人群中凝望宋雨安远去的背影，藏在帽檐下的眼眶泛热。她知道宋雨安的话不光是说给别人听的,更是对她郑重的承诺。 叶随从中体会到更多的不仅是感动,还有一种决心。事到如今，宋雨安对她这般疼爱,甚至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带有挑衅警告意味的话，足以证明宋雨安对自己的爱有多深。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放弃她们之间的爱情？ “这是要你过目签字的文件。”钟梦颖将文件放到宋雨安桌上。 宋雨安单手撑着下巴在想自己的事，钟梦颖的出现让她心惊了一下。她看着那些文件，却一点工作的心情都没有。 “怎么了？还在担心她啊？”钟梦颖见她情绪不佳，关切地问道。 “你说,我刚才说出那样的话，是不是会吓到叶随？”宋雨安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之前那样做的确有些冲动，回想起叶随的眼神，宋雨安仍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吓到叶随。 钟梦颖说：“说实话，你这样肆无忌惮地在媒体面前与她秀恩爱真的很过分。” “秀恩爱？”宋雨安拢起眉，对这种说法很不满，“我没有。” “还没有呢？”钟梦颖咋舌，宋雨安那样子分明就是恨不得对全世界宣告她爱叶随，这还不是秀恩爱？“赤/裸裸的爱情宣言啊。” 宋雨安不语，她爱叶随，但她并非是喜欢把私人感情拿到外面说事或者炫耀的人。 “好了，你不要担心。”钟梦颖宽慰宋雨安，“你和她这么久了，如果彼此之间还不能理解，那你们的感情也太失败了。还有啊宋老师，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太宠着惯着叶随了。这么多年过去，她长大了，你不要总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她经历的也不少，有自己的判断力与决断力，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会让她越活越小的。” “真的是我多虑了吗？”宋雨安抚了抚额，她没有安全感。四年前自己在爱情上用错了方式，过于强烈的占有欲与激进的处事方法让她差点失去了叶随，所以现在她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钟梦颖能说的都说了，宋雨安要怎么做就不是她能控制了，便关了门出去忙自己的事了。 宋雨安翻开文件，决定听从钟梦颖的话，不要瞎操心。 ------------------------------------------------------------------------------------------------------------- “师傅麻烦去公墓山。”叶随坐上出租车，继续往目的地赶去。 “好的。”司机发动车。 看到前面是花店，叶随想起什么，又补充：“师傅，麻烦你在前面花店停一下。”叶随在花店买了花出来。望着盛开的花瓣，叶随的心情一下子就回落下来。 陆吟雨仔细地打理完自己姐姐的墓后，忧心忡忡地坐到一边：“姐姐，你会理解我的是不是？有些事我无法控制，而同样的，有些事也不能完全怪罪到别人身上……” 叶随拿着花拾级而上，走到一半，恰好遇上了正下山的陆吟雨。 “吟雨？” “叶随？” 陆吟雨站在叶随上两级阶梯上，两人对彼此的出现都很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随问。 陆吟雨的视线转移到叶随手上的花上，手掌不自禁地便握了起来。 “又来看你姐姐？”见她不回答，叶随又问。 陆吟雨双眉蹙得很紧，似乎心里正在做着很大的挣扎。 “你还好吗？为什么不说话？”叶随以为她是触景伤情，在自己姐姐的墓前勾起了伤痛的回忆才会这样忧郁沉闷。 陆吟雨望向叶随，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学姐你还记得我之前有话对你说吗？” “记得啊。” “那就今天吧。”陆吟雨说着就下去拉叶随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叶随觉得莫名其妙，“这里是墓地啊，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陆吟雨不语，紧蹙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拉着叶随就往上走去。 叶随看着墓碑上的字，讶异之情溢于言表：“吟雨你……” 陆吟雨颀长的身子站立在墓碑前，脸色严肃忧伤，细碎的发丝随着她微低的头垂落下来，从脸侧遮住了她的表情。 叶随只是感觉一切越来越诡异，她的心加速跳了起来，脑海里正将一些细碎的线索连成一条完整的信息。 “吟雨，你姐姐……”噎死的声音随着她拿着花的手一同颤抖起来。 “没错，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姐姐的墓碑。”陆吟雨回答。 “啪”地一声，叶随手中的花应声而落，恰好掉在了陆吟雨刚刚才放在这里的花上。 陆吟雨侧过身去看叶随，脸上的情绪没有过多的变化，只是她的目光却变得微妙起来。这是叶随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你姐姐不姓陆……”叶随宁愿相信是自己残缺的耳朵听错了，她试图找出证据去推翻陆吟雨的话，“你们不是……” “我姐姐在我父母过世后被人领养，自此之后就随着她的养父姓了。”陆吟雨解释。 叶随回忆起那场令她失去左耳听力的车祸，顿时痛苦不堪：“你一定很恨我对不对？” 陆吟雨勾起一侧的嘴角僵硬地笑了笑：“恨？”她被眼里的酸涩难受得闭上了眼，“我一开始也以为我会很恨你，可是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后来乱了心。” 叶随默不作声，但是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到地上纯白的花上，如同她此刻的心一样，碎成了玻璃渣子。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情，可是至少——我没有办法再继续讨厌你下去。尽管我无数次地提醒我自己，我姐姐是你间接害死的，可那根本没有用！”陆吟雨叫嚣着，在心底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如山洪一样爆发了出来，“恨有什么用？我姐姐难道能活过来吗？” 叶随颓然跪在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大约在两三年前，经历了丧父之痛和爱情上的创伤之后，叶随还未完全从中解脱出来。情绪与精神紧绷压抑，只要有一点小事刺激到她她就会大吵大闹甚至情绪崩溃，每次这样她就去买醉，以此来忘却痛苦。 那天晚上她醉醺醺地从酒吧出来，摇摇晃晃地在马路上哭着走着。还没走几步就差点被车刮倒，陆吟雨的姐姐恰好经过，认出是叶随，又看她一个女孩子挺危险的就过去劝了几句。可惜叶随那时脾气易怒，容不得一个陌生人对自己指手画脚，推开了陆吟雨的姐姐自己执迷不悟地往前走。 陆吟雨的姐姐在她那里受了气，本想撒手不管，可是就在她回头的时候，见一辆小型货车正往这边开来，而叶随迷迷糊糊地对喇叭声充耳不闻，还想直穿马路。眼看就要撞上了，陆吟雨姐姐下意识地就冲过去想要把人推开。 而事情的结尾可想而知，因为有了陆吟雨姐姐的保护，叶随并未丧命，只是在撞击下失去了左耳，而陆吟雨的姐姐就没那么幸运——她因为伤势过重去世了。 自此之后，叶随才如梦初醒。她后悔她愧疚，一直想见陆吟雨姐姐的家人做些弥补，但那家人都拒绝了，甚至都没有露面。无论叶随做什么，都无法再挽回陆吟雨姐姐的命。 那件事就像是警铃一般，让叶随彻底从之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走了出来。久而久之，车祸的事被她藏在了心底，唯有失聪的左耳还在提醒她自己犯下的过错。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叶随还能说什么，整件事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自己变成了聋子不说，还害得别人失去了生命。这才是罪大恶极。 “我不求你原谅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陆吟雨满脸都是泪，她无法对叶随做出判决。毕竟，叶随在法律上并无过错，而且是她姐姐主动救的人。 “你应该去死！”说这话的不是陆吟雨，而是尾随陆吟雨已久何明彦。 “通知韩枭哥，这里有情况，让他赶快过来。”停在山下的车里有韩枭的人。因为担心何明彦近期会做出对叶随和宋雨安不利的事，韩枭都派了人监视何明彦。 “我知道了，你们在哪里？”韩枭接到电话后就匆匆打算出门。 “我也要去！”宋雪安跟在他后面。 “小事而已，你没必要去。”韩枭没理她。 宋雪安没反驳，只是迅速地抢在韩枭之前上了车。韩枭看着稳坐在车里的宋雪安，顿时没辙，微蹙了蹙眉：“等会儿不许乱插手。” “我只是想看看那些作茧自缚的小人长什么样而已，没其他意思。”宋雪安扬起头，对接下来的事很是期待。 “呵。”韩枭冷笑了一声，“开车吧。”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调整一下心情，虽然很多读者都跑了，但我还是决定有始有终下周一开始恢复正常更新。这章和前面有很多不符的地方，让我后期修补漏洞。 另外因为河蟹之风，前面有些章节我替换或者修改了，等结文时会替换成原来的章节。 留言冒泡的人所剩无几⊙︿⊙所以看文的孩子能出来鼓励我一下么(┬＿┬) 　　☆、第六十一章 险境 “明彦哥？！”陆吟雨没想到何明彦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光是看他的样子，陆吟雨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何明彦锐利的目光瞥了瞥陆吟雨，而后重新回到叶随身上。 “你是……”叶随对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很明白。 “既然吟雨已经把她姐姐的事告诉了你，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何明彦一步步向叶随逼近,脸上阴冷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叶随感觉到来者不善，下意识地步步后退。 “吟雨的姐姐是我前女友。”何明彦猛地冲到叶随面前,叶随脚后跟绊到了东西往后跌倒在地，“把你和宋雨安的事写在报纸上的那个记者就是我！” 叶随愕然。 何明彦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妈？吟雨她姐姐救你的时候我和她刚订婚不久,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会结婚。可是，是你……是你残忍地毁灭了我和她的未来！”他指着叶随，眼中的厌恶与恨意是的的确确地发自内心,“你想自暴自弃,你想找死，为什么还要连累别人？” 叶随泣不成声，那件事从头到尾的确都是她的错：“对不起……” “对不起？”何明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这句话！”他也是一个平凡人，在此之前他有着最简单的愿望，经历了一些事后他只是希望能平淡地过日子。但是未曾想过，叶随会这样轻易地毁灭了他的全部。这让他怎么原谅她？ 等了这么久，终于让他等到了一个可以让他好好报复机会。他在叶随面前半蹲下，表情很是微妙，小声说：“只有你死了，或许才能让我心安。” “明彦哥！”陆吟雨觉得何明彦的情绪明显开始失控，这样下去事情只会更糟，“你冷静点，不要乱来！”言语上的伤害她能理解，可是如果危及到人身安全那就不妙了。 何明彦用力地推开她：“你少管！你之前说得对，我是自私自利，我是想过利用她和宋雨安的事让我在事业上更进一步。我错了吗？比起她，我真是太慈悲了！”他转而望向陆吟雨姐姐的墓碑，满眼含泪跪倒在地，他摸着墓碑，“我也很痛苦，很多时候我在想，当初或许我陪着她一起去另一个世界我会更为轻松一点吧。” 陆吟雨的手肘磕到石头上，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直不起手臂。 安静凄冷的墓地里回荡着三个人不同程度的哭泣声。 韩枭一干人开车到了山下。 “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韩枭问。 “三个人在上面吵架争论。” 韩枭下了车：“危险吗？” “我之前看到何明彦下车时带了一把水果刀上去，如果他想动手，会很危险。我们要上去吗？” 韩枭摸着下巴，像是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办。他想着想着转眼一看就发现宋雪安不见了，他打开车门，朝四周又扫了一圈：“雪安呢？” “不知道。” “坏了！”韩枭暗叫，就知道不能让宋雪安跟来。 “大哥！” “来一个人和我一起上去，其他人在下面等我消息。”说着，韩枭急忙往山上跑去。 宋雪安偷偷绕路上了山，她找来找去终于听到了声响。她装作上山扫墓，刻意路过三人身边。 “那明彦哥你究竟想怎么样？姐姐已经死了，继续追究下去还有什么意义？”陆吟雨也快被逼疯了，这些天她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叶随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这样的！” 何明彦从地上站起来：“我说过，只有她死了，我才能心安。”说着，就抽出了水果刀。 看着明晃晃的刀子，叶随完全处于石化状态，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若何明彦真要这样做，她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否则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想着，叶随试着从地上起来。 “这里是公墓，你们要吵架请换个地方。请对死者尊重。”几人闻声望去，只见宋雪安站在那里。 叶随觉得她面熟，想了很久才想起她是那天晚上自己救过的女孩子：“是你……” 宋雪安也颇为惊讶，而后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独自轻语：“还真是巧……”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见过叶随，更没想到，叶随还救了自己。 何明彦瞪着宋雪安：“来了一个帮手是吗？” “光天化日还真想杀人啊？”宋雪安的话明显带着轻蔑与不屑。 “多管闲事！”何明彦啐道。 陆吟雨疼得脸色发白，何明彦那用力的一推，八成让自己骨裂了。她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倒在地上：“不要！明彦哥你不要冲动。如果你真的动了手，你的人生会被你自己毁掉的。你想想你现在事业顺利，即使姐姐不在了，你以后一定能遇到更好的女人，何必要为了叶随这样的人自毁前途呢？”陆吟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阻止何明彦危险的行为。 何明彦勾着嘴角笑得无谓：“吟雨，我之前说过，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宋雪安眯起眼警惕着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当何明彦举起刀子准备往叶随身上刺去时，她突然就朝着他的手狠踢了一脚，何明彦一时没防备被踢得重心不稳直往后退去。 “你想陪葬是吗？”此时的何明彦已然失去理智，扭曲的内心仿佛住着一个魔鬼，正操控着他做着疯狂的事。 宋雪安的注意力在他那把刀上，那才是最危险的，刚才自己脚力差了点劲儿，没能把刀子踢开。 “你快走，这不关你的事！”叶随大叫，已经连累了一个无辜的人，她不能再让宋雪安也身处险境。 “既然你这么热心肠，那就送你一起去死好了！”何明彦看着宋雪安笑得极为恐怖，紧握着水果刀改为刺向宋雪安。 宋雪安一点儿都不怕，一把握住何明彦随刀刺过来的手腕，奋力地想要夺下他手中的刀。两人僵持着，你来我往就是没个胜负。只是男人到底是男人，宋雪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和他比起力气来到底是差了几分。到后来，宋雪安快坚持不住了，她紧皱着眉，只见何明彦笑得极为张狂得意。 “让刀先尝尝你的血，宋二小姐……”何明彦终于认出了这是宋雨安的妹妹，“你们宋家狗眼看人低，我和她收到的侮辱今天正好在你身上讨要回来。” 宋雪安还在坚持，额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快不行了。 宋二小姐？叶随看了看宋雪安，她与宋雨安眉宇间却有几分相似，她是雨安的妹妹！想到这里，叶随浑身冒汗，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她只觉得不能让宋雪安受伤害，惊慌之下，她在四周看到了一块做墓碑残留下的花岗岩。叶随颤抖着手拿起它，走到何明彦身后，闭上眼，狠着心地朝着何明彦的后脑砸了下去。 “啊！”何明彦冷不防身后被人袭击，硬生生挨了一下，手上的劲顿时全跑了。宋雪安乘机去夺手上的刀，只是推搡间那把刀从两人手中飞了出去。 陆吟雨被手臂上的疼痛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满头是汗，半睁着眼间却看到了那把刀向她飞来。 “吟雨小心！”叶随见势不妙。 陆吟雨全身无力，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傻愣愣地看着刀在半空中划出白晃晃的弧度。最后，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是，没有意料中的疼痛，也没有听到刀子落地的声音，天旋地转之间，她只是闻到了一股香气，而后感到有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了过来，接着她发现胸前的衣服被一股温热的液体染湿了。 陆吟雨睁眼，只见宋雪安俯在自己身上，而她的手正紧紧抓着那把刀子，殷红的血正从她手间低落。 “吟雨……”叶随心惊肉跳，顾不得被自己打晕在地的何明彦，她急忙过去察看两人的情况。 “你的手的在流血！”陆吟雨瞠目结舌地看着宋雪安的手，只是对方的表情异常寡淡，淡漠到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宋雪安从她身上起来，扔掉水果刀，按住自己流血的手。她没有回答陆吟雨的话，转而问叶随：“你还好吗？” 叶随下意识摇头，整个人都惊呆了：“你是……” “宋雨安是我姐姐，叫我雪安就可以了。” “之前我不知道你是她妹妹，我……” 宋雪安打断她：“我也不知道你就是叶随。”想起自己曾经还讨厌过她，宋雪安就觉得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你没事就好。” “你的手！我叫救护车！”叶随说着就打算打电话叫120。 宋雪安摇头，正想阻止时就看见了韩枭的身影。 “雪安！”他看见她的手正在不停流血时，瞬间心慌意乱。 “我没事。幸好这疯狂的家伙还没来得及干出丧心病狂的事就被打晕了。”宋雪安神情了然，很是镇定，仿佛手上的伤口一点儿都不疼。 韩枭却是极为愤怒：“我看丧心病狂的明明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擅自行动？来这里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好了，喋喋不休喋喋不休比我爸还烦。有工夫骂我的话，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吧！还有那边还有一个比我更严重的伤员。”宋雪安瞥了一眼陆吟雨，虽是一眼，两人却已四目交汇。 宋雪安佯装无谓，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回去再跟你算账！”韩枭恶狠狠地说，随后便让人带着宋雪安先去紧急止血包扎了。 “叶随。”韩枭说，“你还好吗？” “我没事，吟雨的情况比较严重。我叫了救护车。” 韩枭过去看了看情况：“手臂有些麻烦。” “何明彦……”叶随蹙起眉，想到这些恩恩怨怨她就心乱如麻。 韩枭笑了笑：“死不了。这里的事我来处理你不用为此担心，我看你还是想想你该怎么向雨安交代吧。” “向雨安交代……”叶随念叨着。 “对啊。你不会还想瞒着她吧？如果是，我劝你还是别妄想了，你不说我也会告诉她的。”韩枭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恢复更新了，昨晚因为后台抽了没能更，今天补上。 谢谢之前大家的鼓励与支持(^^) 　　☆、第六十二章 揭露 “我今天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能缓的都帮我推到明天。”宋雨安对钟梦颖说。 “叶随今天不是回她自己家了吗？你一个人这么早回家面对一屋子的冷清，真的要这么做吗？”钟梦颖不解。 宋雨安略微不满地给了她一个白眼：“这是我的事，你的操心范围太宽了。”她拿起包，决定早退。 “比她妈妈还操心……”钟梦颖嘀咕。宋雨安这不是恋人,是老妈子。 宋雨安的眉头一直没舒展开，不知怎么回事,从早上在公司门口看见叶随之后，她这大半天的就一直提心吊胆心神不宁的。这样的状态根本难以进入工作状态,所以她决定还是提前下班回家。虽然回去之后家里只剩她一人。 因为今天回去的早，宋雨安到家的时候负责打扫的钟点工阿姨还在。 “宋小姐回来了？”钟点工向宋雨安打招呼，“今天回来得很早。” 宋雨安敷衍性地笑了一下：“嗯，有些累就先回来了。” 钟点工继续忙着打扫,宋雨安放下东西打算进卧室换件衣服。往前走的时候,无意间脚尖踢到了一个东西。她低下头，只见一个白色药瓶被她踢得滚到了一边，最后停留在了墙角。 “这是……药瓶？”宋雨安蹙眉，然后走到墙边捡起了药瓶。 钟点工闻声过来。 “阿姨，这是哪儿来的。？”宋雨安问。 “我也不知道啊。你那块地方我还没开始打扫，这东西……难道不是你和叶小姐的吗？” 宋雨安手心握着药瓶，独自进了房间。这药瓶不是她的就是叶随的。宋雨安回想起之前她和叶随吵架，她在外过了一夜回家时正好看见叶随在吃药，所以她基本能够确定这就是叶随的。可是，叶随最近生病了？ 她仔细地看了看瓶身上的字，然后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难闻的药味儿。她把药瓶放到桌上，之后开了电脑到网上搜索了一下，发现这药是治疗中耳炎的。 治疗耳疾……耳疾……宋雨安脑海里最先浮现出来的就是叶随有很多疤痕的左耳。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可怕，宋雨安手心冒汗。她心里逐渐形成了一种可怕的猜测，叶随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正当她心惊之时，就接到了韩枭的电话。 “雨安你在哪里？” “我现在在家里啊。”宋雨安问。 韩枭靠在车边，耐心地等着手受伤的宋雪安从医院里出来：“叶随回家了吗？或者说她有找过你吗？” 一听韩枭这样提到叶随，宋雨安不安的情绪更加强烈，语气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你问叶随做什么？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看来她还真没回家找你。”韩枭语气淡淡。 “叶随出事了是吗？！”宋雨安变了脸色，心一下子就被拎到了嗓子眼，“韩枭你告诉我，她还好吗？”难怪这一天自己心神不宁的，原来真的有事情发生吗？ “雨安！雨安！”韩枭对她激动的情绪感到很无奈，“你冷静点，她没事。你先听我说可以吗？” 宋雨安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着额，最近真是神经衰弱了，语气缓和下来：“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我向你保证她现在很好，只是雨安，有些事我个人认为你是时候知道了。”韩枭知道她们之间很多事很多秘密，但是作为一段感情的旁观者，他始终觉得许多事情还是由当事人双方自己解决的好。所以秉持着这样的原则，他自始至终都极少参与宋雨安和叶随感情上的事。只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叶随的情况很糟，他经过考虑还是决定告诉宋雨安。 宋雨安听了他的话，内心隐隐泛起一股心慌感，什么叫做“有些事她是时候知道了”？叶随难道确实如她猜测的那样，瞒着自己重要的事吗？ “你要有心理准备。”韩枭点了一支烟。 宋雨安深呼吸，韩枭严肃起来的语气让她觉得事情不妙：“我很好，你可以说了。”她的手拿起白色的药瓶，视线转移到它身上，心情不由自主地沉重了起来。 --------------------------------------------------------------------- 叶随站在门口站了很久，像是在挣扎到底要不要开门进去。正当她犹豫时，门却主动开了。叶随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只见钟点工阿姨从里面走出来。 “哎，叶小姐你也回来了？”钟点工很热情地向她问好，她打扫完正准备离开却没想到刚开门就看见叶随站在门外。 叶随听出了话里的重点：“也？” “是啊。今天宋小姐回来得很早，我才打扫到一半她就回家了。” “她现在还在吗？”叶随问。 “在啊，一直在房间里。她说今天有些累所以就早点回来了。”钟点工说完之后就向叶随告别然后走了。 叶随拿着行李进了门，她把东西放下，心怀忐忑地朝书房走去。 宋雨安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渐落的夕阳亮光像是在她脸上落下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叶随轻声进来，见她睡着轻手轻脚地又关上了门。宋雨安睡得依旧安稳，甚至叶随走到她身边半跪下她也没有一丝被吵到的迹象。 叶随凝视着她，想起今天在墓地里发生的事，只觉得万分后怕。若没有宋雪安，若她当时真被何明彦得了手，她或许就不能再见到宋雨安这样安睡的面容。 “累了吗？”叶随的手轻柔地抚着宋雨安的脸，想到刚才阿姨说的话，心里泛起几丝心痛。宋雨安其实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了不起，她和自己一起后，要累心的事一件一件，难为辛苦她了。 叶随俯身，闭着眼在她额上印了一个温柔疼惜的吻。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宋雨安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看着自己。 “我吵醒你了？”叶随的声音有几分沙哑。 宋雨安就只是这样看着她，不说也不答。叶随与她对视，却明显地察觉到宋雨安眼里的情绪在逐渐凝聚。 “雨安，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刚才阿姨说你身体不适所以早回家……” “你难道不打算向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宋雨安从躺椅上站起来。 叶随这才想起自己这时本该在自己家里陪着母亲才对：“我……我……”开了两次口叶随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她打算再次说话时却被宋雨安抢了话：“叶随，你对我的防备心就这么重吗？为什么很多事就不能和我吐露不能与我分担呢？” “雨安，我今天回家的路上去了……” “住口！”宋雨安越想越郁结，最后心里的情绪爆发了，“如果你还想编造什么来欺骗我的话还是别说了。” “我没有想骗你，我回家就是想把一些话告诉你的。”叶随试图辩解，她原本在墓地事情后是打算回家，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转而想到宋雨安又想到韩枭的话，她半路又折了回来。 韩枭说得对，爱人之间是需要相互坦诚的。隐瞒下去，某些事只会演变得更糟而已。只是现在，坦承得似乎晚了。 “告诉我什么？是你差点被何明彦刺伤，我妹妹手受伤还是你……”宋雨安淡淡地笑着，只是此刻的笑容格外冷漠与可怕，她走近叶随身边，脸凑到叶随耳边，鼻尖嗅到叶随的清香。 “雨安……”叶随苦涩难忍。 宋雨安闭着眼却还是难以忍住心里的酸涩痛苦，很快眼中的热意就化作了眼泪，她睁开眼，泪珠就滴落下来：“还是你……左耳失聪，右耳也快听不见的事？” 听到她的哭腔，叶随的情绪瞬间也崩溃了，她顺势抱住宋雨安，压抑着自己的哭泣声，只是泪水仍是映湿了宋雨安的衣服。 “你哭什么？”昏天黑地之间，叶随听到了这句冰冷的话语。 她抬起眼，望见的却是异常冷静的宋雨安：“雨安……” 宋雨安伸出手，狠狠地将叶随耳朵上的助听器拿下，现在助听器让她感觉十分刺眼：“你还听得见吗？” 叶随呜咽着，宋雨安微弱的声音让她难以分辨，只能一味地摇头落泪。 “你还听得见吗？！不是很不在乎吗？不在乎到了宁愿决定一个人承受也不愿告诉我的地步，那你还哭什么？”宋雨安红着眼，眼里除了泪就是血丝，她禁锢住叶随的双肩，不停地质问她，“我问你啊！你为什么不回答？听不见了是吗？是不是已经听不见了？” “不要说话，求你不要说话……”随着宋雨安声音的加大，叶随听得见，但是那些话让她格外难受。 “如果韩枭不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向我坦白？是不是非要等到你变成一个聋子你才愿意告诉我？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你可以瞒我这么久？你说要回家，可以，我让你回去。但是，你是真的要回家还是又准备离开我？”欺骗与背叛是宋雨安最不能容忍的。之前经历过的痛苦，她无法再经受一次。 “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准备离开你，我也没有打算继续隐瞒你，我只是……” 宋雨安纠着眉，根本不想听。她推开叶随，拿起桌上那个药瓶：“你真令我失望！”她扔下药瓶，脸上都是泪，然后狠着心转身就走。 “雨安！雨安！”叶随慌忙追着她到了门口，拉住宋雨安，“不要走！” 宋雨安驻足却没有回头：“你回去吧，雪安受了伤我要回去看看她。”她需要冷静她需要平复，叶随的隐瞒与糟糕的病情让她心力交瘁失望透顶。她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叶随都可以对她闭口不提？ 说着，宋雨安甩开叶随的手，没做任何停留就关上门走了。 听着重重的关门声，看着一道门将她和宋雨安彻底分离，叶随的背无力地抵着门身子缓缓滑落，哭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你们呢？(← ← ) 　　☆、第六十三章 冷战 宋雨安丢下叶随后自己一个人开了车就往外跑,她没有直接回家，反而是疯了一样在公路上急速飞驰。 一边开着快车,她一边流着泪。车窗外的风钻进来,让她的泪水四处飞洒。宋雨安的哭声随着车飞驰的声音消失在公路上。她最后开车到了海边，急刹住车她的手还紧握着方向盘,最后她无力地趴在了上面,失控地哭泣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叶随到底是怎么想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可以隐瞒自己这么久！在她心里，自己真的是她的爱人吗？还是说她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种感觉就像你对别人掏心掏肺,而对方却在两人之间筑了一堵墙，隔着墙接受了你所有好意的同时又防备着你,将自己的一切都对你隐藏起来。这种不被信任的疏远感让宋雨安觉得格外心寒。 她生气她委屈,甚至一气之下都想再也不理叶随，她这么坚强就让她变成聋子好了。可是爱了这么多年，吵架并不意味着分手。在气过恨过，恨不得把叶随撕成碎片之后，宋雨安剩下的也只有心痛与焦急了。 叶随的左耳失聪多年，现在她的右耳也几近崩坏，比起被叶随隐瞒的愤恨，宋雨安更为叶随的身体状况担忧。 失聪，意味着以后叶随无法听到任何声音，她的世界里将会是一片寂静。没有波动没有笑声，就如深夜里那种骇人的沉默。或许在大街上看见叶随，无论自己怎么喊她她都不知道自己就在她背后。 光是想想，宋雨安就难以自持地心痛起来。她从双臂间抬起头，脸上的淡妆被泪水毁得一塌糊涂，心里对叶随的怨恨与恼意并未完全消散，只是她顾不得这些，发泄过后宋雨安的思绪几乎被哪里的医院能治好叶随的耳疾所占据。 “眼睛为你下着雨，心却为你撑着伞。”泰戈尔的这句话用在此刻的宋雨安身上再合适不过。 她想来想去想到莫晴深好像有一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或许找她问问有什么眉目也不一定。正当宋雨安想要摸出手机打电话联络莫晴深时，她才发现自己刚才走得太急手机没带。 “真烦……”宋雨安泄气地骂道，手机落家里回去拿就是了，可偏偏她还记得两小时之前她才与叶随翻了脸。现在若是回去，岂不是在叶随心里筑造起了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形象？ 也罢，秉持着要给叶随点教训尝尝的想法，又想起钟梦颖的话，宋雨安的情绪变得微妙起来。对，这个时候怎么能回去找叶随呢？宋雨安太不自信了，她也不知道这几年到如今在叶随面前她为什么会这么患得患失，大概真的是因为叶随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心，或者说，是叶随太恃宠而骄了。 末了，宋雨安发动车方向盘一打，朝着家里开去了，当然这个家并不是指她和叶随住的地方。 “怎么弄成这样？”余忻看见一向安静孤僻的小女儿的手被白色纱布缠得严严实实，顿时被吓白了脸。 “发生了一点意外，没什么事。”宋雪安宽慰母亲。 余忻看着她的手：“出什么意外能弄成这样？” “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撑到地上的时候恰好按到了玻璃渣子里，去医院简单处理了一下，医生也说没什么大碍。”宋雪安也看着自己冒出朵朵“梅花”的纱布，说得毫无破绽。 韩枭面容阴郁，心想小家伙说谎唬人的功夫又见长，都不打草稿的。 “韩枭，你随我来，有事问你。”发愣间，韩枭听见宋朝臻这样对他说。 韩枭又看了看宋雪安，宋雪安也望向他，四目交汇，宋雪安明显看到韩枭眼里嗔怪又无奈的情绪。她挑眉，一脸轻松。韩枭怒，转身离开。 “你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手。”余忻蹙眉，担心心疼到不行。 宋雪安依言坐下：“真的没什么，皮外伤。”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余忻指责但又无奈，“这么大的人连路都走不稳了？” 宋雪安不语，直到目光瞥到了刚进家门闷闷不乐的姐姐。她“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姐……” 余忻循声望去，看见宋雨安，反倒是显得不冷不热：“怎么突然回来了？和她吵架了？”虽然她对叶随和宋雨安的事既没明确地表示反对也没明确地表示赞成，但她始终觉得两人的感情靠不住。而且因为叶随的关系，宋雨安很少回家，光是这点就让她很不满。 “听说雪安受伤了，我回来看看她。”宋雨安走过来坐下，她姿态柔弱，看上去甚至有几分疲惫。 “消息倒是挺灵的。好了，既然一家人都在，今晚的晚餐就得好好准备。你们姐妹聊，你——”余忻过来双手搭着宋雨安的肩，笑着说，“今晚不准回去。” “我这几天都会留在家里。”宋雨安轻叹，这次的事叶随让她很生气。她决定还是休息几天调整状态，顺道儿打探打探去哪里治疗叶随耳疾比较好。至于那个人，就让她好好反思反思。 余忻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她：“你说的……” “我说的。”宋雨安回答，余忻走后，她温柔地拉过妹妹的手，眼里浮现出疼惜：“很疼吧？” 宋雪安光顾着看她了，姐姐说什么都没入她的耳。 “嗯？”宋雨安见她不回答，抬头略带疑惑地看着她，“疼吗？” 宋雪安恍然，急忙摇头：“不疼不疼……这么点伤而已。”她的语气不似与韩枭说话时的那种活泼与无拘束，在亲姐姐面前反倒是显现出几分少女的娇羞。每次她这样，韩枭与韩立总会嘲笑她，她倒也不在意，更懒得去反驳。 “如果韩枭不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那些事你就不需要知道，那个何明彦不是什么好鸟，交给韩枭去处理就行了。”宋雪安说，但转而又想到叶随也牵扯其中，话怕是不能这么说了，“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你觉得叶随怎么样？”宋雨安没接她的话，反倒是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宋雪安一愣：“她呀……”她摸了摸下巴，似乎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又傻又善良……” 宋雨安忍不住笑：“这算是第一印象吗？” “不算。”第二次见面了，不算是第一印象吧？第一印象明明是爱管闲事……“总的来说，她虽然看起来很懦弱，但到了关键时刻，大概还是挺可靠的吧。”下水救人和砸人脑袋这种事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敢做的。 “我可不觉得她可靠，那样犹豫优柔的人……”宋雨安收起笑，她若是可靠，自己用得着这样患得患失吗？ “都说了要到关键时刻。你不觉得她可靠那是因为平时你太护着她了，有你在身边，她哪里还需要操心？哪里还需要做决定？有你在她只要一心一意在你怀里撒娇就行了。” 宋雨安笑，古怪地问：“为什么你会这么说？你才见过她几次？” “韩枭哥哥告诉了我很多事，从他的几句话里我都能感觉到。她这样还不是你惯出来的？”宋雪安说。 宋雨安哑口无言，这么说都是她自作自受了？ “对了爸爸呢？”到现在都没看见父亲。 “韩枭一回来就被爸爸叫去聊‘秘密’了。” 宋雨安没追问，说是要去楼上换衣服，宋雪安跟着也上去了。 “想看我换衣服？” 宋雪安竟然这句话弄得面红耳赤：“不是……”然后默默地站到窗前，无心往外一看，竟然发现韩枭和爸爸站在窗外的草地上说话。 宋雨安换完了衣服就走了过来，正想叫妹妹，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解决得差不多了，那就当做这件事过去了。把最后那份照片拿回来销毁，另外该隐瞒的还是要对雨安保密，我不想让她自责内疚。”宋雨安听到了这句话。 “姐。”宋雪安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姐姐吓了一大跳，宋雨安对她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然后继续听着韩枭和父亲的对话。 “自然。”韩枭答应，“雨安只知道何明彦的女朋友是因为救叶随而出事的，她都是通过我才知道这些消息，所以您放心，绝对没问题。” “那就好。”宋朝臻放了心，“何明彦没事吗？” “轻伤，陆吟雨也只是手臂骨折。何明彦被我的人守着，暂时还不能做出什么坏事的事，我有办法让他就此收手。”韩枭说，“那些照片我已经拿到了，一会儿我就去销毁。” 宋雨安头脑一热，什么照片？什么事会让她自责内疚又必须对她保密？这几天发生的事突然让宋雨安感觉自己被人当猴耍，好多事别人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是吗？ 很快，宋朝臻和韩枭就散了，宋雨安瘫坐到床上，双眼发直，脑海里不断地猜测着父亲说的那些话。 “姐……”宋雪安向来就对韩枭所知道的那些事很好奇，但无奈对方就是不告诉她。她以为这只是韩枭单方面的意思，没想到原来还有自己爸爸的授意在里面。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我……” “出去！”宋雨安加重了语气，明显带着不可商量的意思。 宋雪安噤声，察觉到姐姐心情不佳，想着让她冷静冷静就关了门出去了。 －－－－－－－－－－－－－－－－－－－－－－－－－－－－－－－－－－－－－ 叶随一个人哭了很久，没了助听器她的世界就是一片安静，安静到让人害怕。 坦承晚了一步，触及的就是信任危机。能把宋雨安气到哭还能狠心抛下自己不回来，她的的确确是碰到了宋雨安的伤心处。 做错了事就该主动道歉。叶随知道宋雨安一向心高气傲，只有在自己这里才会放下姿态，现今是时候去道歉去挽回。 叶随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去找手机，这才发现妈妈打过好几个电话给她。叶随心下觉着不好，急忙去找被宋雨安扔了的助听器，找到之后戴上才给母亲回了电话。 “妈，找我什么事？”叶随的声音几分嘶哑几分鼻音，都是大哭之后留下的。 听了电话那端的话后，叶随愣住了，她脸色立马变了，讷讷地回答：“好，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后，叶随又急忙给宋雨安打电话，只是她听见宋雨安的手机在屋子里作响，一看，这才知道宋雨安手机都没带。叶随坐到地上，觉得她和宋雨安吵架吵得真不是时候。她想了想赶紧找出笔和纸出门前留了张字条给宋雨安。 雨安，求你快回来。叶随心里默念。 作者有话要说：主cp快到最后阶段了 副cp哭瞎：我们该怎么办（ ￣ー￣） 答：你们天理不容，我也不知道怎么办╮(╯_╰)╭ 　　☆、第六十四章 大白 “我该回家了。”韩枭拿着一个公文包,向坐在客厅宋雨安和宋朝臻告辞。 “晚饭快好了,为什么不留下来吃完再走呢？”宋雨安微笑着，眼睛下意识地瞥了瞥韩枭手里的公文包。 韩枭说：“谢谢雨安的好意，可惜我还有要事要办，所以很遗憾不能陪你一起吃晚餐了。” 宋雨安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悠悠地踱步到韩枭身边：“要事？我想知道你的要事是什么？” 韩枭的双眉微微拢起,宋雨安的话让他觉得奇怪，于是下意识地望向宋朝臻求救。 宋朝臻收到他的求救信号后说：“既然韩枭说有事要办那就是有事要办，雨安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父亲的话让宋雨安心里的不平之气和被欺瞒的背叛感更为强烈，她的情绪突然爆发，冷笑道：“我问这么多干什么？爸,你还问我？” “雨安！”宋朝臻站起来，看到女儿情绪不对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宋雨安也不辩驳，乘着韩枭不备夺过他的公文包，退到一边：“这里面是什么？” 见她拿了包，宋朝臻和韩枭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起来。 宋雨安拉开包，拿出了里面的东西：“照片，你们我倒要看看你们要背着我销毁什么让我内疚的照片？！” “不要！”韩枭惊呼，想要去夺宋雨安手上的东西，可是来不及了。而且，由于他的插手，纸袋里的照片全都飞洒了出来，里面还夹杂着几张纸。 宋雪安在楼上听到动静，急忙跑下楼想一探究竟。 宋朝臻看着散乱在地上的照片，觉得事情坏了，困扰地捂着额。 宋雨安弯□去捡，看着那些照片眉间尽是疑惑：“这是我和叶随。”的确照片是她和叶随，她会这么惊讶疑惑是因为照片上的她们却是五年前的模样。 她拿起其中一张，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她和叶随在第一次发生关系后出去约会时的情景。她还记得，当时叶随嘴边沾了东西，自己不顾叶随的羞涩，非要伸出手为她擦拭。再看其他的，有她吻叶随的，有她和叶随相拥的。虽然场景不一，但是这些照片都有两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她和叶随在一起的画面，而且都是五年前的情景。 宋雪安跑过来，看着地上的东西，她却拿起了照片旁的那些纸。 “张吟佳……”宋雪安念着纸上的一个名字，她拿着的是一份类似于合同的东西。 宋雨安接过妹妹手上的东西，她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大意是张吟佳交出手上的有关叶随和宋雨安在一起的照片证据，并保证这些东西消息不外泄，然后宋朝臻给她一笔钱。看着那笔钱，数额还不小。 “不要再骗我了，爸爸，请你把你要瞒我的事告诉我好吗？”她不要被欺骗不要被隐瞒，“算我求你，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而替我做所有的决定，好吗？” 看着她难受哀求的样子。宋朝臻叹了叹气：“既然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只是雨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宋朝臻走到她身边，拿过那张纸：“这是五年前我和张吟佳签的。”本想今天让韩枭一起带走销毁的，却没料到最后功亏一篑，还是被宋雨安撞见了。 “或许你对张吟佳这个名字很陌生，但是你对陆吟雨一定不陌生。张吟佳是陆吟雨的姐姐。” 宋雨安大惊：“为什么张吟佳会与你签这种东西？”她只知道张吟佳是因为救叶随才会出车祸身亡的。 “因为她曾经扬言要把这些东西散布到媒体上，忘了告诉你，她和何明彦不光是情侣，还是同事。为了堵住她这张嘴，为了不让你受伤害，我就与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达成了这次买卖。”俗话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如果能用钱让张吟佳闭嘴，宋朝臻很舍得花这个钱。 “可……为什么你说不想让我内疚自责？”宋雨安并不是会为此而自责的人。 宋朝臻说：“那是因为在此之前，张吟佳最先把照片寄给了你爷爷，而不是我。” “爷爷？”宋雨安一听，又联想到爸爸的话，整颗心都狂跳起来，“难道是……”几年前身体一向健朗的爷爷却突然进了医院，之后离世。她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可现在，她似乎找到了原因。 看她的表情，宋朝臻知道她差不多猜到了：“或许你想的没错。张吟佳把你和叶随的那些照片先寄给了你爷爷，你爷爷受了很大的刺激，引发了心脏梗塞，之后身体状况逐渐恶化。” “这么说来，爷爷会出事，都是因为……都是因为……”宋雨安被这个认知震撼与打击得双腿发软，宋雪安见状急忙扶住她。 “不是，雨安，你听我说好吗？你爷爷的事并不全是这样。”宋朝臻就知道宋雨安得知这件事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对宋雨安隐瞒，而现在，事情果然如他所料。 宋雨安捂住脸，哭得不能自已：“爷爷是因为我……我间接害死了他是吗？” 宋朝臻捧起她的脸：“不要乱说，与你无关！” “那与谁有关？！”宋雨安拒绝去听他的话，在她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自己罪人的地位，“如果他没有看到那些我和叶随的照片，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宋朝臻耐心地劝道，“你也说了，如果他没有看到那些照片就不会出事，可是照片不是你给他的啊，所以与你没有任何关系。雨安，不要胡思乱想好吗？”尽管他给宋雨安打了预防针，但还是出现了他最担心的情况。 韩枭叹气，几年前宋老爷子过世那日，他就依照宋朝臻的指令将拿到手的那叠照片资料全部销毁。这些年这些事都对宋雨安绝口不提，为的就是不希望宋雨安将过错揽到自己头上，也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给自己好不容易尝到的爱情蒙上阴影。 他看向宋雪安，对方的表情倒是令他纳闷——什么表情都没有，双眼没有焦距，仿佛置身事外，又仿佛在自己的世界里构思着什么。这孩子的情绪真是古怪又难以捉摸。 “可是……”宋雨安哭得话都说不利索，可是爷爷的死就是与她有莫大的关系啊，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没有可是。”宋朝臻将宋雨安搂到怀里，好言好语地安慰着，“没有任何人责怪你，包括你爷爷，因此你心里不需要有任何愧疚。” 最近一件件烦恼的事接踵而至，宋雨安被打击得身心俱疲。记忆里除了大约五年前和叶随分手那时，她都没有这样脆弱过。她不想说任何话，只想依靠在父亲的怀里汲取一点她此刻最需要的温暖与安全感。 “不哭了，不要多想……”宋朝臻眼眶里也是湿润的，在他心里保守了这么久，现在说出来他在一定程度上也轻松了。 “哭哭啼啼这么大动静是怎么了？雨安，你……你哭了？”余忻在厨房和阿姨忙碌着，间隙听到声响就出来看看，却没想到看到大女儿在丈夫怀里哭成了泪人。 宋朝臻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心疼地抚着宋雨安的背。哭出来或许会让她心里好受些。 至于一旁的宋雪安，她收好地上的东西，拿着便一个人朝楼上走去。韩枭注意到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在楼梯上截住了她：“给我吧。” 宋雪安看看他，又看看拥在一起的父亲和姐姐，朝韩枭勾着嘴角微笑了一下：“给你就给你。”说着她大大方方地把东西递给了韩枭。 韩枭手里攥着纸袋，眯起眼看着宋雪安，试图从她脸上发现些什么，但仍是无果而终。 “东西给你了，我走咯。”宋雪安带着笑意的眸子望着韩枭，朝他无害地笑了笑就继续往楼上跑去。 韩枭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宋雪安年纪这么小，可为什么看起来比宋雨安还要深不可测，甚至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宋雪安回到自己房间，关了门开了电脑，她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些照片。她点开一张，陆吟雨的脸就被放大在屏幕上。宋雪安望着陆吟雨，手指尖轻轻地叩着桌面：“有缘啊……” ------------------------------------------------------------------ “需要先解释一下吗？”叶随刚回到家，就看见她妈妈将一大堆报纸扔到了她面前。 叶随心跳得砰砰响，手都有些颤抖地拿起了一张。她看着母亲的“大黑脸”，心虚得很。一看报纸，果然不出所料，和她想的一样。 “要解释吗？”叶妈妈严厉的目光朝她刺来。 叶随攥着报纸的手瞬间无力地垂在身侧，她的手先是微微抖动，随后又倏地握紧手中的报纸。她的脸变得苍白，出了一手心的汗，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双唇抿得很紧，眼里的闪烁飘忽逐渐消散。 “没有……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叶随和父母的关系一向和谐，但仍是对他们有着本能的尊敬与害怕。 “如果我没记错，这上面其中一个女人是你曾经的大学老师，姓宋；而另一个，是你？”叶妈妈眼里严肃不减，脸色铁青。 “是。”叶随没有否认。 “那你们的关系呢？是真的像上面说的那样，是那种关系？” 叶随抬眼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坚定地点头：“是……” 话音未落，一个耳光就落到了叶随脸上。 　　☆、第六十五章 争论 在叶随的记忆里,自己的母亲即使对她再严厉再气愤，也从未打过自己耳光。所以她现在脑中一片空白,怎么都不愿相信母亲对自己下了重手。只是,她左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却让她不得不相信那一巴掌是真真切切地存在。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叶妈妈的手还僵在那里，而后因为叶随的那番话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最后她倏地收拢掌心,以此来克制内心的情绪。 叶随被眼前的情况恍了神,目光呆滞,但眼中隐约泛起了千丝万缕的情绪。 “你是女孩子，那位宋老师也是女的，何况你们曾经还是师生。叶随，你怎么可以和她产生那种感情？！”在叶妈妈的世界里，两个女人相爱就是不可思议不可接受的，加上师生的关系，她对此更加难以理解。 叶随垂着眼，始终不愿抬头与母亲对视，她害怕看到母亲眼里的失望还有她眼中的眼泪。她说：“如何产生的不重要，关键是我和她已经开始了。” “那就马上结束。”叶妈妈说得很坚决。对于这种事，她的看法就是悬崖勒马，长痛不如短痛。 叶随笑了一下：“结束？妈，为什么你可以把结束感情这种事说得这么轻松？我和她从大学开始到现在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那要怎么办？你们这样畸形的感情有必要继续错下去吗？” 叶随摇头，她不奢求父母能多支持她的爱情，但是当她听到妈妈说她和宋雨安的感情是畸形时，心里就像被狠狠地剜了一刀。深知辩解不过，这个时候多说只会引起母亲更加大的反感，叶随放弃了劝服。 “无论怎么样，我和她是绝对不会因为你们任何人的反对而轻易放弃。妈，您也不用多费口舌来劝我，我的态度就摆在这里。”曾经和宋雨安错过四年，这次若是屈服，错过的或许是一辈子。 对于她的“死不悔改”，叶妈妈又气又无计可施，最后撂下一句话：“不答应和她结束，你就别出这个门了。我的态度也摆在这儿。”说完她收走了叶随的手机，还顺道拔了房间里的网线。 “妈，你不可以这样！”叶随从小很听话，偶尔做错事也只是被教训几句，何曾被这样变相软禁？况且今时不同往日，若是真被软禁了，她会因此耽误很多事。 叶随母亲听了后只是冷笑：“我不可以这样？！随，你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要我考虑你，那你和宋老师在一起的时候你又何尝想过我的感受？你想过你这样对得起你爸爸吗？他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喜欢上了女人，他不得被你气死？” “妈，你听我说，爸爸他……” 叶随试图解释，可叶妈妈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反锁上门就走了。 “开门！妈，你快开门！”叶随扳着门把手，但门被反锁上了怎么可能轻易地打开。 门外叶随母亲的脸色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千忍万忍终究没忍住眼泪，她狠着心对叶随说：“这几天你给我冷静下来好好地想想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想清楚了想对了才可以出去。” 叶随无力地背靠着门板，再怎么让她反思冷静，她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即使宋雨安还在生她的气，到现在她也没有联系自己，可是两个人架大大小小地吵了无数次，最后该和好还是和好，该继续爱下去还是继续爱下去。叶随和妈妈也已经摊牌，这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才是。她要坚守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幸福。 也不知道宋雨安回家了没有，有没有看到她留的纸条。叶随摘掉助听器坐到床上，焦虑的心情溢于言表，她要想办法出去才是。 ------------------------------------------------------------------- “再不吃，饭都要凉了。”宋朝臻看着被冷落在一边一口都没动过的饭菜，“雨安，你多少吃一点吧。” 宋雨安披散着长发斜靠在床头，漂亮的眼睛里还有晶莹的泪意，她目无焦距，敷衍地回答：“我吃不下。” “如果你还在为你爷爷的那件事而内疚的话，真的没有必要。”宋朝臻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难过之后就该好起来才对。” “……我该怎么做？”这是宋雨安现在最为迷惘的。 “你一直难过下去，爷爷会活过来吗？” 宋雨安望向他，然后摇头。 “那我问你，你会因为这件事和叶随分手吗？” 宋雨安毫不犹豫地就摇头。 “记得爷爷走的时候对你说了什么吗？” 宋雨安的记忆倒退到那一天，她记得宋老爷子临走前还牵着自己的手，念念不忘的应该就是家业。 “是宋家家业。” 宋朝臻摇头，他牵住女儿的手：“不全是。他是担心家业，可是他更担心的是你。你是宋家的长孙女，他从你小时候就很疼你，那份疼爱远远超过雪安。所以当他看到那些照片时，他生气他失望，也怕你因为和叶随的同□情而昏了头脑。” 宋雨安眼眶热热的，想到爷爷对自己的疼爱，不禁潸然泪下。 “只是到了最后，在你面前，他对那些事仍是闭口不谈。在看似他重视家业的背后，你有看到他对你的保护，对你的原谅吗？”宋朝臻善于循循善诱讲理，对于宋雨安这样的人不能太直接。 “知道……”宋雨安泣不成声，不停地点头，心中有感爷爷的包容与迁就，“只是我……我让他失望了……” 宋朝臻抱着她：“怎么会呢？那时候你与叶随已经分开了，工作上做得很出色。爷爷为什么要失望？我想，如果他能看见，更多的是心疼才是。没有叶随在身边，你不开心，你不快乐，这才是他所失望的。” “当初你不该对我隐瞒的。”如果没有隐瞒，她或许就不会这么遗憾，至少对爷爷“认个错”，宽宽他的心。 “我隐瞒你不仅因为我是你爷爷的儿子，更因为同时我也是一个父亲，是你的父亲。”既然宋老爷子无意在宋雨安面前戳穿真相，他身为父亲更加应该保护当时失去爱情失去亲人的女儿。 宋雨安从不知道在那段自己失落的过去背后，有这么多的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无私地爱着她。 “爸爸……”宋雨安抱紧他——世界上最爱她的男人。 宋朝臻摸着她的头发：“哭过了，情绪过去了我们就要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好……” “那一会儿多少吃点东西，千万要善待自己的身体。还有，什么时候我可以见见叶随？你把她当宝贝一样藏了这么久，是时候可以带回家了吧？” 宋雨安从他怀里起来，想到叶随，想到她的耳朵，心里又不受控制地担忧起来。 “怎么，”宋朝臻笑了笑，“你们吵架了？”见宋雨安蹙眉又面露难色的。 宋雨安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她最近回家了。” “回家了呀，好说好说。等什么时候你们都有空了再带她回来也没关系。”宋朝臻说得十分通情达理，“不过我想问的是，你们的事她父母知道吗？” 说到这个问题，宋雨安更加头痛：“应该还不知道。” “那万一知道了呢？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父母那边的问题一直是叶随担心的，说到底之前她狠心与自己分手，很大的原因是在家庭压力上。她要想与叶随一直走下去，必先要过的就是叶随母亲那关。 宋朝臻起身，拍拍她的肩膀：“要是解决不了，记得找我。虽然你爸爸不是什么事都能解决，但是至少要为女儿的幸福做些努力。当然，与此同时我也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些问题。” 宋雨安没出声，一心想着叶随的耳疾。 “记得吃饭，不要让我和你妈担心。”宋朝臻离开时又嘱咐了几句。 宋雨安看看时间，已经晚上9点了，叶随，你会想我吗？她的目光落到相框里，上面是小时候的她和爷爷在一起的合影。她伸出手摸了摸上面笑容慈祥的老人，眸光沉静温柔：“爷爷，她是我的幸福，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 叶随这两天被母亲软禁在家，她听着窗外海浪的声音，内心的焦急感愈来愈强烈。 这时，她听到门外有动静，叶随急忙跑下床：“妈！妈！” 叶妈妈停下脚步：“你想清楚了？” 叶随想了想说：“妈，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可以吗？现在我有更重要的话要对你说，你先放我出去好吗？” “我说过，除非你答应和宋雨安断绝来往，否则你休想出门，我不会让你去找她的。” 叶随说：“妈，我的右耳最近不对劲，我要去看医生。”实在无奈，叶随现在只能用这样的话来让母亲心软放自己出去。 只可惜——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右耳出问题？我看是你的脑子出问题才是！”叶妈妈口不择言，下意识地认为叶随是在唬她。 “妈！妈！”听着脚步声走远，叶随很失望。可是她不能忍受自己再被这样关在里面。她打开窗子，望见的是远处的海。 自从父亲过世之后，母亲就无心工作，最后搬到了之前父亲翻新的海边房子里。而叶随还记得，她与宋雨安的初吻就发生在那片海滩上。 思及宋雨安，叶随内心愈发焦躁，被妈妈这样关下去也不是个事，她要出去。 她低头看了看那点高度，觉得人开始发晕。 　　☆、第六十六章 惊慌 “好了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把联系方式给你发过去。”莫晴深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举着酒瓶，“挂了。”她挂断电话，然后漫不经心地往嘴里灌了口酒。 莫晴深独自坐在那里，目光随意地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瞟。这看着看着就看见了这些日子最折磨自己的人。她立刻放下酒瓶，朝着莫亦侬走了过去。 莫亦侬刚坐下要了饮料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才知道是莫晴深。 “这么巧？”莫亦侬只是勾了一下嘴角,话说得不冷不热，单纯地瞥了莫晴深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很显然她冷淡的反应让莫晴深的心理落差很大，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你今晚有空吗？”见她没有要和自己主动攀谈的意思,莫晴深主动挑起了话题。 莫亦侬说：“很抱歉，我在等人,今晚有约。” 莫晴深垂着的手在昏暗的吧台底下握得紧紧的,许久没有修剪的指甲戳得掌心生疼,她呼了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翻涌得越来越厉害的情绪：“那不打扰你了。” “……”莫亦侬悠闲地坐在那里，视线随着转身就走的莫晴深移动，直到被人拍了一下她才回神。 “等很久了？”来的也是一个女人，笑容洋溢。 “没有，也是刚到的。”莫亦侬又多看了莫晴深几眼，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莫晴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偏过头去看莫亦侬，只见她与身边的女子聊得十分愉快。对比于她们的欢乐气氛，莫晴深此刻的心情就显得灰暗许多。 她一边灌着酒一边望着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人，又思及那日与莫亦侬争吵后，这几日莫亦侬对自己刻意疏远冷淡的态度，心情瞬间就烦躁起来。在酒精的催眠下，更是越看那两个人越不顺眼。 在如此偏激的情绪催化下，莫晴深布满血丝的眼中倒映着即将离开酒吧的两人，握着酒瓶的手也愈发用力，仿佛酒瓶就是莫亦侬身边的那个女人，她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掐死。 莫亦侬与身旁的人起身准备离开，看着两人的背影，莫晴深终究是坐不住了，她匆匆结了账就往莫亦侬冲去。 “今晚我……”莫亦侬对眼前人要说的话刚起头，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她回头，看见的便是莫晴深微醉迷离的双眸。 莫晴深就这样定定地与她对视，莫亦侬垂下眼皮遮了遮眼中的情绪，语气了了：“什么事？” 莫晴深将视线迅速地转移到身旁那位看似无关的女人身上，见她一脸微笑耐心地等待着莫亦侬，她心中的郁结与妒意就更为汹涌。 “跟我走。”莫晴深抬着下巴，刻意地露出了她高傲又盛气凌人的样子。 莫亦侬笑了笑，可笑容里带了几分嘲讽：“凭什么？”她抱起双臂，目光望向别处，似乎一点都不把莫晴深放在眼里，“莫晴深，我可不是你身边的那些小女友——可以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莫晴深心里虽然因为她的话已经开始不舒服了，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为此与她吵架，当然，如果换了别人是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估计这个时候她已经泼人一脸水了。 “你必须和我走。” 这时，在一旁等了很久与莫亦侬同行的那位女伴开口了：“亦侬，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 话音未落，莫亦侬却牵起了她的手，这一举动让另外两位都分外惊讶。莫亦侬说：“不用，不要因为别人的无理取闹而打扫了我们才是。”说着，她不再理会肺都快气炸的莫晴深，一路往前，想要离开。 莫晴深看着她俩十指紧扣的手，情绪快崩溃了，她不顾一切地叫嚣着：“莫亦侬你给我站住！！不许走！” 莫亦侬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宇间似有淡薄的怒意，只是最后也没有爆发。 “亦侬……”身边的女人倒是极为担心，“你和她是不是真的有事要说？”她只是与莫亦侬来谈些私事的普通朋友，没想到却卷入了一场感情纠葛，真够冤枉的。 “没有，她在耍小孩脾气。”她们并不理会莫晴深，三两下就拐出了酒吧。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叶随发生了什么？”正当莫亦侬以为摆脱了莫晴深时，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无奈，她停下脚步。 莫晴深的话奏效了，她宽了宽心，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失落，在莫亦侬心里，叶随都比她重要是吗？ “叶随怎么了？”莫亦侬转身问她。 莫晴深的目光却一直在莫亦侬身旁的女伴身上：“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莫亦侬恨透了她这样嚣张的态度，但又无可奈何，恨得咬牙切齿：“你最好是真的有叶随重要的消息和我说！” “自然。”莫晴深笑着，说得云淡风轻。 莫亦侬对女伴说：“对不起不能送你回去了，我处理一下私事。” 女伴被莫晴深吓坏了，巴不得赶快走人：“没事没事，你忙你的。那我走了！” 女伴走了之后，莫亦侬沉了沉气，走过去：“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叶随发生了什么？” “我说过，跟我走。”莫晴深借此胁迫着眼前这个自己从来就掌控不住的人。 莫亦侬脸色沉了下来：“你真幼稚。” “对啊，我是谁啊？我是莫晴深啊。无理取闹幼稚嚣张才是我的风格脾气，你认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吗？” 莫亦侬咬着下唇，都快暴走了，黑亮的眼眸瞪着莫晴深。 被怒瞪的人却毫无自知，倒是被莫亦侬迷得神魂颠倒。莫晴深搂住她的脖子，亲密地凑了上去，对着莫亦侬的红唇就吻了下去。 莫亦侬哪会想到莫晴深会这样随性古怪？前一秒两人还在彼此看不舒服，下一秒就得到了热吻，莫晴深啊莫晴深，这么大了为什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任性多变？ 莫亦侬会这样想，是因为她不知道，莫晴深在她面前这么多变，其实只是因为她爱莫亦侬这件事从来没有改变。 “够了！”几乎被莫晴深火辣又充满侵略性的吻弄得喘不过气来，莫亦侬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她。 莫晴深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似乎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意思。 “可以了吗？可以告诉我叶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的耳朵快聋了。”莫晴深说。 “你胡说什么？”莫亦侬皱起双眉，觉得她在说谎。 莫晴深拿出手机：“刚才雨安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联系一下医院耳科方面的朋友，因为叶随的右耳快听不见了。这是我和她的通话记录，没必要骗你。” 莫亦侬目瞪口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转身就走，她要去找叶随问个清楚。 “唉，你要去哪儿？你等等我啊？”莫晴深跟在她身后，追着她跑。 莫亦侬懒得理她，开了车门就上去了，莫晴深眼疾手快地也爬了上去，稳稳当当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莫亦侬拿她没办法，也没多说什么。 “帮我打个电话给叶随。”莫亦侬把手机扔给了莫晴深。 莫晴深顿时有点冤枉，凭什么让她做这些事呀？但是看到莫亦侬认真开车的样子，想想还是照做了。 “怎么样？” 莫晴深挂断：“关机了。” “她会不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雨安在呢。” “叶随和宋老师现在在一起吗？”莫亦侬问。 “应该吧，她俩这么腻歪，分开一天雨安就受不了了吧？”要是她和莫亦侬也能这样就好了。 莫亦侬纠着眉想了想：“你帮我再问问宋雨安，叶随现在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真烦！”莫晴深忍不住抱怨。 莫亦侬侧过脸看了她一眼，莫晴深立马闭了嘴，安安分分地打起电话。 “没人接。”莫晴深说。这是自然的，宋雨安的手机落在她和叶随的家里。 “你不是说她刚刚才给你打过电话？” “……”莫晴深看了看存在莫亦侬是手机里的宋雨安号码，“她是用另一个号码打给我的。” “那你打那个号码。” 莫晴深被使唤得很郁闷，但是她都忍了。 宋雨安这会儿正忙着联系那些医生朋友，她为叶随的耳朵担心得要命。听到手机响了她也不想理会，但是它一直不懈地响着，宋雨安不堪其扰还是接了起来。 “有消息了？”见是莫晴深，宋雨安以为她托她办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不是。”真是太高抬她莫晴深了。如果不是碰见莫亦侬，这会儿她八成还在酒吧里买醉，“我只是想问你，叶随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前几天我和她吵架了，冷战几天没理对方，她现在应该在家里。”宋雨安说，她本是打算明天就回自己家，然后让叶随回来。 “雨安说叶随回她自己家了。”莫晴深将话转给了莫亦侬。 莫亦侬说：“你告诉宋老师，叶随肯定出事了。” “啊？”莫晴深不解。 “别‘啊’了，快照做。叶随手机关机，又这么长时间没联系宋老师，我猜或许她和宋老师的事被她妈妈知道了。”莫亦侬和叶随这么多年朋友，又经常去叶随家，所以她对叶随妈妈的性格很了解。这几天媒体的报道又铺天盖地，怕是纸包不住火了。 莫晴深将话转达给了宋雨安，宋雨安“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大变：“我知道了。” 宋雨安拨了叶随的号码，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关机。除了手机没电或者是晚上睡觉叶随才会关机，其他情况下叶随不会这样做。现在时间并不是太晚，叶随又是在家里，这种情况下关机很显然有问题。想到莫亦侬的话，宋雨安焦虑更甚。 想了想，宋雨安拿了东西就往外跑，她坐不住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了。 与此同时，莫亦侬方向盘一打，开着车朝着叶随家的方向拐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 = 　　☆、第六十七章 寻找 宋雨安马不停蹄地奔回她和叶随的住处,因为心急,她拿钥匙插进锁孔里却怎么都对不准。好不容易开了门进去,她将屋子翻了个里朝天却也没找到叶随的人影。 宋雨安双手插在腰际无力地喘气，思来想去只觉得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和叶随冷战？实在那么生气的话,自己骂她几句教训教训就行了。发泄完该抱在怀里宠还是要宠，最傻的大概就是她这样吵完架就撂下人走的。 她站在那里,目光无意中落到了桌上被手机压着的纸条。宋雨安走近一看,那是她上次落下的手机，而那张纸条……她只是看了一眼，脸色唰地就变白了。想到莫亦侬的话,宋雨安此刻顾不得有些乏累的身子，带上东西就匆匆离开。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宋雨安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仍是微微颤抖,想到叶随她的心就被拎得老高。 “雨安,我妈也许已经发现我们的关系了，我回家了。”纸条上虽然就这么简单地写了一句话，可联想到这几天叶随的杳无音信，宋雨安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叶随不止一次对她说过她最害怕的便是她母亲这一关，想必叶随的母亲对两个女人的爱情排斥反对得很。而今，叶随妈妈若真是察觉了她俩的事，叶随真就麻烦了。宋雨安又不死心地给叶随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宋雨安心里越发地着急，她深叹着气，神经紧绷。这一紧张，脚下油门一踩，车也开得飞快。 而这边，莫晴深靠在座椅上，微醺的迷离双眼只顾着看着认真开车的莫亦侬。 莫亦侬微微侧眼：“你够了。” “不够。”莫晴深痴痴地笑着，依旧厚颜无耻地凝视着莫亦侬。 莫亦侬受不了她灼灼的目光，和她比脸皮厚自是败下阵来。她收回视线，猛地加速，莫晴深被惯性一弄脑袋重重地撞了一下。她埋怨地瞪着莫亦侬，莫亦侬当然察觉到她的眼神，但就是不回头，佯装不知依旧专心地开她的车。 “我讨厌你。”莫晴深任性地大叫。 “嗯，反正你讨厌我也不是第一次了。”莫亦侬语气平平，很是无所谓。早已习惯莫晴深的喜怒无常，刚才还在酒吧里对她颐指气使嚣张跋扈的，现在又一副爱到不行的样子，简直是难以捉摸。也罢，这种脾气自己也无需费力气去猜了。 莫晴深为之气结，侧了侧身望向车窗。可惜现在外面暗里面亮，车窗成了一面镜子，倒映出来的全是莫亦侬那张得意微笑的侧脸。暗恼着连块玻璃都和自己作对，莫晴深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 天色已经晚了，叶随的妈妈生气归生气，但仍是心疼叶随这几日消瘦不少的身子，她端了丰盛的晚餐上来，只是开门的时候却并未见到叶随。她放下托盘，去卫生间看了看，还是没人，叶妈妈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她的心猛地被提到了嗓子眼，她找遍了整个房间，仍是不见叶随的踪影。四下张望，发现窗户大开着。 “叶随！叶随！”叶随的母亲惊慌失措地喊着女儿的名字，却无人应答。而那扇大开的窗户在她的脑海中衍生出了各种吓人的想法。她扑到窗口往下望去，除了窗口的边沿有些被磨损的痕迹其他什么都没有。叶随不在房间里，那么所以的可能就只剩下一个——叶随跳窗逃跑了。 这是二楼啊，虽然不怎么高，可叶随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跳下去也够危险了。叶随母亲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焦急，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在周围找了又找，可就是不见叶随的影子。 这下叶妈妈是真的害怕了，尽管她不知道叶随是怎么从二楼跳下去逃跑的，但是她很担心叶随现在有没有受伤，会不会为了摆脱自己的软禁，连她自己身体受了伤都可以不顾。 一个个疑问与担心在她心里集聚成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天色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今晚没什么月光，若不是借着路灯微弱的光，叶随根本看不到眼前的路。她跌跌撞撞地从家里一路跑来，因为担心被妈妈追到，即使脚很疼她也不敢停下来休息。 叶随乘着母亲不在的空档，壮着胆子从二楼窗户往下爬。说不害怕是假的，她的手先抓着窗沿，脚慢慢地落到了置放空调外机的支架上。这个时候她心跳得极快，手心也冒着冷汗。即使如此，为了获得人身自由，她还是勉强着自己伸出手勾住了院子里那棵不高的树，然后抓住树干慢慢地滑了下去。 落地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磕到了膝盖，但叶随顾不得腿疼也顾不得身上被树干揩了脏东西，大步地就往外跑去。 本想着出来以后就厚着脸皮给宋雨安打电话求救，可跑远以后叶随才发现自己当时就顾着逃跑了，手机、钱包甚至连助听器都没带。 没脑子没脑子……事到如今，叶随在心里暗骂自己千百遍也无济于事。她尽量躲着熟识的人，一个人走着走着就走到自己不熟识的地方来了。 偌大的草坡上种了好些树，这里地势偏高。若是白天，向远处望去还能看见海浪翻涌的大海；到了此刻这样的夜里，看不见大海却仍是能听见海风夹杂着波涛翻滚的声音。 叶随走累了，一个人孤单又落寞地随意挑了一棵树下歇脚。今晚的月光并不明亮，月亮时不时就躲在乌云里做害羞的姑娘。若非借着远处路灯的一丝光亮，叶随或许就成了夜里的瞎子。 她百无聊赖，手轻轻触着粗糙的树干，这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她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惊讶。而后脑海中某个被遗忘的角落突然被翻了出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试图印证自己的猜测与回忆。 “叶随，怎么会这样……”叶妈妈问遍了周围的邻居，可仍是得不到女儿的下落。她心急如焚地回到家里，对着满室安静，心里更为焦虑。 正当她失神之际，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她起身看了看，宋雨安和莫亦侬几乎是同时到达。 “阿姨，叶随呢？”莫亦侬撇下还没下车的莫晴深，看了一眼宋雨安就直切主题问了叶随的下落。 叶妈妈抿了抿嘴唇，眼里满是懊悔。 宋雨安在一旁没说话，可她从叶妈妈的神情里读到了不好的讯息。她微皱起眉，目光定定地直视着叶随母亲:“叶随呢？” “她……”面对两人的质问，叶妈妈抖着嘴唇竟然无法言语。 “她到底怎么了？”她的迟疑与语塞让宋雨安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她受不了叶随会出事的假设。心急之下，宋雨安的语气不免也加重了几分。 叶妈妈对叶随虽然严苛霸道了些，到对外她展现得更多的是宽厚与善良。因此在强势的宋雨安面前，她现在倒是显得柔弱弱小了几分。甚至，面对宋雨安严肃的语气，她还有几分不自然的害怕。 “雨安……”莫晴深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宋雨安的衣角，提醒她对于一个长辈，她这样似乎过于不礼貌了。 宋雨安有点懊恼地垂下头，她抚了抚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她深呼吸调整了心态才逐渐冷静下来。 “阿姨，我对我刚才的态度很抱歉，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您说话。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和叶随的关系。您反对也好，生气也好，这个我们一会儿再聊。现在，麻烦您告诉我叶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在自己房间吗？”宋雨安问。 叶妈妈摇了摇头以作否认。 宋雨安睁圆了眼睛，眼里的情绪变得犀利又微妙起来：“不在自己房间？”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她……不见了？” 叶妈妈点头：“我给她送晚餐的时候才发现她不在自己房间，我找遍了周围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不到她……”说着说着她就啜泣起来，深深地为自己偏激的专断行为感到后悔。 宋雨安有那么几秒钟是在震惊是在发愣，可是她很快就恢复了清醒的头脑，急匆匆地朝楼上叶随的房间跑去。 莫亦侬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可是看见叶随的母亲后悔自责又焦急的样子，她又于心不忍，好言好语先安抚着叶妈妈的情绪。 莫晴深冷眼旁观，看着莫亦侬，心里都是打翻了醋坛子。哟，对叶随的母亲都比对我温柔呢……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挺可笑的，竟然和中年妇女吃起醋来。最后，莫晴深用嘲讽又高冷的“呵呵”两字终结了自己“变态”的吃醋史。 宋雨安进了叶随的房间看了看，什么都在，唯独少了那个人。望着那张床，宋雨安情不自禁地就坐了上去，被褥之中似乎还残存着叶随的味道。 叶随会去哪儿？就算从家里逃跑也该通知自己一声啊，她就这么笨吗，难道不知道自己会担心她？还是说，叶随仍为前些日子自己冷落她与她赌气的事而耿耿于怀？想到这里，宋雨安又开始为自己当时向她发火与她冷战几天的事感到懊悔。若是早知道会发生后来的事，她再怎么样也得忍住。 她从起床站起来，纠着眉在房间里踱步。走着走着，脚尖踢到了东西，她俯身捡起，那是叶随的助听器。她叹气，叶随脑子也不笨，为什么就能迷糊到这种程度？离家出走连最重要的助听器和钱包都不带。不过想想也是，叶随看起来这么乖，八成这是她活了这么久的第一次“离家出走”。 助听器没带……这几天来，叶随的耳疾怕是又严重了几分，宋雨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叶随现在若是彻底听不见了，深更半夜在外面跑，很容易出事。她跑下楼，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得赶紧把叶随找回来。 “宋老师……”莫亦侬问。 “快去找叶随！叶随的助听器落在房间里，她的耳朵快听不见了，大晚上我怕她出事。”宋雨安声音里掺杂了几丝颤抖，她再也不要撇下叶随一个人走了，小东西太令自己担心了。 “听不见？”叶妈妈很震惊，“她的耳朵真的……” “是，她没告诉你吗？”宋雨安坦然。 叶妈妈摇头：“不……怎么会这样？”她一直以为那是叶随欺骗自己的伎俩，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件事等把她找回来再说，阿姨，事实上我们还有很多事要谈，但是我现在更为担心的是叶随，所以有任何疑问请暂且搁置一下。”宋雨安说得极为冷静，那种认真的态度让叶随母亲惊讶。 或许，她该重新审视审视宋雨安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魅力把叶随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不惜与她闹翻。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 =这章卡了我这么久…… 　　☆、第六十八章 崴脚 “都这么晚了,叶随一个人能去哪里？”莫亦侬小声念叨着。 而莫晴深踩着一双高跟鞋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不是很平坦的道路让她走得格外艰难。她努力跟着莫亦侬的脚步,而脚上的酸痛让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蹚这趟浑水。 “莫亦侬你慢点啊，等等我！”脚下实在难受得紧,莫晴深颇有怨念地说。 听见她的话，莫亦侬只能无奈地停下脚步,一回头瞧见莫晴深正皱着眉委屈地对着她表达不满。 “跟上啊！”莫亦侬脚下没动,朝着她做了个“快过来”的手势。 莫晴深看见莫亦侬停下脚步原以为对方会对她妥协，哪里想到人家只是干等着甚至还命令式地要求自己过去。失望！太令人失望了！！莫亦侬难道就不懂得心疼她吗？ 心理上的落差使莫晴深心情更为烦躁，她撅着嘴,脸色极为不悦，目光宁愿瞥向杂乱的草丛也不愿看莫亦侬一眼。 “喂,你过来啊！”因为叶随的事莫亦侬心里比较着急,但是现在有些人的大小姐脾气犯了，她又不得不顾着她。 莫晴深一脸阴沉，漂亮脸蛋上的表情僵在那里。她不说话也不表态，看起来就像个闹脾气的闷葫芦孩子。 莫亦侬看着宋雨安越走越远，想到叶随下落未明，心中的焦虑在莫晴深的无理取闹下更为强烈。她的语气里自然也沾染了几分不好的情绪：“莫晴深别闹，我再说一遍，快过来！” 原本就不开心到了极点的心情被莫亦侬这句话惹得更加烦躁。莫晴深是那种“你惹我一次，我要加倍报复”回来的人，现在莫亦侬敢这样不耐烦地对她说话，心高气傲的莫晴深怎么可能还会听她的话？ “我累了，不想在这鬼地方兜圈子。”莫晴深撇着嘴。 “累了？”莫亦侬反问，她看了看莫晴深，然后说，“行，那你先回去休息，我要去找叶随。”说完没有多做停留便转身准备走人。 “站住！”刚迈了一步，莫亦侬就被身后高冷的声音逼得停下了步伐。尽管没有再往前迈步，可她也未如莫晴深的愿，自己淡定自若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和人生气最忌讳的便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你气得死去活来，对方却仍是一副啥事儿没有的样子。这种有气无处撒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你给我回来。”莫晴深说。 莫亦侬勾了一下嘴角，当中苦味只有她自己知晓。尽管如此，她出口的声音倒是没什么情绪：“我说过了，你要是疲了累了，自己先回去，我还要去找叶随。” 莫晴深越发地气不过，声音立刻拔高：“那你去啊，去找叶随就不用管我了！” 莫亦侬稍作停顿，掂量了一下轻重，皱着眉继续往前走。 看她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莫晴深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了，嘴唇因为委屈的哭泣而颤抖了起来：“你走……谁稀罕你……”嘴上仍是倔强得要命，只是气势远没有之前来得强势，反而像个受了大委屈的孩子，说话声音都变了。 莫亦侬心里又冤枉又心烦，但是仍未停下脚步。 莫晴深看着她的背影，眼泪流得更为汹涌。为什么总让她生气难受？活到三十出头，还没有一个人像莫亦侬这样，让她委屈伤心却又不得不承受那些折磨人的情绪。莫晴深根本没想到，莫亦侬肚子里的委屈比她更为深。 见对方没有回头的意思，莫晴深只得含着满眼泪水伤心欲绝地转身回去。只不过，还没走几步，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太憋屈了还是一心咒骂着莫亦侬而忘了看脚下的路，踩着高跟鞋的脚不听使唤地就崴了。 “啊！”一声尖叫猝不及防地打断了莫亦侬往前的脚步，她急忙回头，只见莫晴深跌坐在地上，手捂着脚，脸上梨花带雨的满是委屈。莫亦侬急奔过去，蹲□看着她的脚，关切地问：“怎么了？” 她的出现令莫晴深越发生气：“你走开啊！”说着用力地推了莫亦侬一把。莫亦侬没料到她的这一粗暴举动，半蹲着的身子重心不稳地就被推倒外地。由于她用手撑了地，手掌很快地被擦破了皮。 莫晴深胸口起伏着，眼里夹杂的恨意与恼意湮没在黑夜里。莫晴深艰难地起身，看了看手掌，鲜血从沾着泥土的掌上流下。 “力气还挺大的。”莫亦侬笑了笑，站在莫晴深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莫晴深的视线落在她的手掌上，殷红的血让她心软了，脾气消了大半：“你的手……”双眉蹙起，不忍与内疚占了心里情绪的大半。 莫亦侬深呼一口气，手垂在那里：“流血了。” “对不起……”带着哭腔的话从莫晴深口中说了出来。 “啧啧啧……”莫亦侬咋舌，今晚的月光很黯淡，靠着远处路灯的光她才依稀看清莫晴深的脸。对方浸在晶莹泪水中的眼眸楚楚可怜，一下子就将她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给软化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呀，手很疼……” 莫晴深咬着下唇，想了想，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握住莫亦侬受伤的手，然后轻轻吹了吹伤口。 莫亦侬被手上如风轻拂过般的酥麻感觉扰得心猿意马，喉咙一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好些了吗？”莫晴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把眼前的人勾引得神魂颠倒，扔捧着莫亦侬的手。 听见她的说话声，莫亦侬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将手从中抽离。掌心的一丝血迹留在了莫晴深的手中。 “你怎么了？”莫晴深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心慌，“手怎么样？还疼吗？”作势她又要去拉莫亦侬的手。莫亦侬一惊，只想着不要再像刚才那样，情急之下立即退了几步，离莫晴深远远的。 正是这样的举动让莫晴深的心凉了半截，被伤害的难受感一下子就从心尖冒到了眼睛里，眼眶里热热的，眼泪就快滑落。她又是惊讶又是幽怨地望着莫亦侬，脸上写满了受伤。 她受伤的表情和即将滚落的泪水让莫亦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伤人，她抿了抿唇，抬了抬手想要去触碰她，可一瞬间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默默垂下了手。 “讨厌我就不要管我。你去找叶随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莫晴深垂下眼帘，试图借此遮住自己眼底的脆弱。 莫亦侬这时候想，比起莫晴深现在这副“淡定”又看似明事理的样子，她还是喜欢她骄横跋扈蛮不讲理的霸道样儿。只有她才知道，莫晴深此刻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何等汹涌的情绪。 “去啊……叶随还在等着你去找她呢。”莫晴深的声音冷冷的轻轻的，却如一记重拳打在了莫亦侬的脸上，讽刺又残忍。 莫亦侬叹气，对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她静了静心，压下心中开始冒出头的小情绪还有一点无奈感，重新走回莫晴深身边，想要把她扶起来。莫晴深的小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偏偏不依她，躲着藏着不想被她碰，莫亦侬也不依不饶地纠缠着她。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大晚上拉拉扯扯的，最后莫晴深还是被莫亦侬的死皮赖脸弄得没办法了。 “你送我回去，叶随怎么办？”莫晴深这话说得有些酸。 叶随叶随……莫亦侬着实想翻白眼，平时也没见某人怎么对叶随关心友好啊，现在倒是假模假样地问起她来了。 “叶随有宋老师在，要是我都去找她了，那你就真的只能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在这荒山野岭回去了，路上会有什么东西出现，我可说不好……”莫亦侬说。 “东西？什么……什么东西？”莫晴深被她的话吓着了，立刻战战兢兢地缩到了莫亦侬身后，还警觉地往四周看了看。 莫亦侬凑到她耳边，轻轻说：“蛇啊……还有可爱的小虫子……像你这样的三十岁女人的肉，不老也不嫩，好合胃口哦……” 她越说，莫晴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就起得更为厉害，她一把抱紧莫亦侬，将脸贴在她背后，半是威胁半是恳求：“陪着我，不准去找叶随！” 莫亦侬笑了一下，心里是止不住的得意，让你假装大度！最后还不是离不开我？她握住莫晴深的手，两人都没有说话。 莫晴深贴在莫亦侬的背后，甚至可以微微地感受到她的心跳声，嗅到她身上的味道，莫晴深开始贪恋她的一切。好想一直这样抱下去，永远都不要分开，永远…… “好了，让我看看你的脚。”正当莫晴深闭上眼享受这一刻安宁时，莫亦侬却率先结束了这一切。 莫晴深蓦然惊醒，她回神，开始讶异于自己刚才那一刻的想法。从来不愿意主动去触碰爱情的自己，在感情从来不愿意安定的自己，在莫亦侬面前，竟然也会有这种想要“永远”的念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凝视着莫晴深的脸，莫晴深不由想起几年前夕阳下那个微带倨傲的少女，大概——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吧…… 　　☆、第六十九章 宿命 对于几秒前的那个拥抱,莫晴深意犹未尽,甚至于她对自己内心深处冒出来的那丝念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与无措。就在她的意识游移时,莫亦侬已经蹲下了身子。 “啧啧啧……”莫亦侬咋舌，“瞧瞧,崴成这样……都肿了。”她小心翼翼地在她脚踝处察看。 莫晴深站在那里，只是一味地俯视蹲在她身下的人,双眸里泛起极为复杂的情感,一汪泪水盘踞在黑眸里，几乎要夺眶而出。 “好端端地穿什么高跟鞋，好端端地非要跟着我走这山路……”莫亦侬丝毫未觉察到她的异样,带着几分揶揄说道。 莫晴深吸了吸鼻子，努力抑制着自己欲哭的情绪：“你管我穿什么鞋？还有,我在这种鬼地方还不是因为你要找你的‘宝贝’叶随？” 后面那句话纵使莫晴深再克制地压制心中的妒意与埋怨,可话里那丝明显的醋意终究是没有逃过莫亦侬的耳朵。 她放在莫晴深脚踝上的手瞬间一滞，没心没肺的人竟然主动为自己吃醋了，这种感觉让莫亦侬心口突然涌起了一种变态的快/感。吃醋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吃醋背后掩藏着的是莫晴深对自己若有似无的那种在乎与重视。虽然莫晴深对自己不至于到离不开她就不能活的地步，但是这一点淡淡的在意仍让她感到欣喜若狂。至少，在对方心里，自己不是可有可无的。 “‘宝贝’叶随？还是……我的……”莫亦侬依旧蹲着，抬眼望了望莫晴深，她弯了一边的嘴角。哟，莫晴深这句话把宋雨安置于何地啊？叶随不是她莫亦侬的，更不是她的宝贝。叶随只是她的好朋友，把她当宝贝的应该是宋老师才对。至于她莫亦侬的宝贝—— “难道不是吗？”莫晴深垮着脸，红唇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般嘟得老高。眉宇间那种小委屈与吃醋的辛酸全都落入了莫亦侬的眼里。 “哦。”莫亦侬随意地回了她一个字，然后站起身凑近她。 “干嘛？” “当然是……”莫亦侬睫毛微微扇动，故意拖长了尾音。她的唇更是越发地逼近莫晴深，这种暧昧的气氛让莫晴深的心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的节奏，她的喉头滑动，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屏住呼吸，对接下来的事竟然期待万分。 就在她沉溺在自我构筑的幻想中无法自拔时，有人倒是帮她清醒了。 “当然是扶你回去咯……”莫晴深原本微启的双唇这下随着笑容的加深而得意地向上扬起。只是，她微笑的弧度在莫亦侬眼里看来简直是不解风情恶趣味的代表——可恶至极！她偏开头，再也不想理她了。 莫亦侬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让莫晴深的手搭住自己的肩，打算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搀扶她回去。 “真不去找叶随了？”莫晴深这种时候居然犹豫担心起来。 莫亦侬停下脚步，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过叶随的名字。烦不烦啊？都问几遍了？没完没了了是不是？“莫晴深你够了，有完没完？这么担心叶随你自己去找她啊！我要回去了。” 见她真的有些恼了，莫晴深这才罢休，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脚疼，我们走吧。” 莫亦侬瞪了她一眼，无奈地扶起她走去。 只是好不容易走了一大段路，大晚上的居然变天了，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两人身上。“真倒霉！”莫晴深一边单手遮着雨一边骂着，“招谁惹谁了，一天都这么倒霉。” “行了别骂了，先去躲躲雨吧。”莫亦侬劝道，两人狼狈地在夜雨里寻求避雨的地方。 两人躲到废弃屋子的屋檐下，只是头发还是都被雨打湿了。莫晴深之前一趾高气扬的形象也在大雨中被击溃，瞬间显得狼狈无比。 “你要是一男的，我们就不会到现在这种地步了。”她的脸上也被雨水侵染都是水滴，莫亦侬侧脸望去，在隐隐灯光下，莫晴深的侧脸曲线更为明显，她褪去了之前的美艳与骄傲，此刻显露更多的则是一种清丽自然，甚至还有几分柔弱。 莫亦侬仍旧痴痴地望着她的侧脸，机械地反问：“怎么说？” “你要是男的就能 把我背起来走了，照刚才那点时间，我们早就回到叶随家了，哪还能被雨淋成这样？”莫晴深眯起眼，目光无焦距地落在远处不知名的矮树丛上。两人似乎都兴致淡淡，各怀心事。 莫亦侬轻抿嘴唇，迟疑着在想要不要乘着这个时候问些话。在夜雨声中，不说话的莫晴深显得格外静谧与脆弱。这样的画面很美，让莫亦侬不舍得去打破。 一段沉默之后，莫亦侬还是说出了口：“哎，我问你。” 莫晴深闭着眼睛，像是要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中了，轻轻地应着：“嗯？” “你……你为什么会喜欢女人呢？”莫亦侬的语气里还是有几分犹豫。 莫晴深蓦地张开眼睛，这个问题极为准确地触及到了她心中的秘密。她回头，对上的却是莫亦侬极为认真的眼眸。四目对接，莫晴深却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对方的眼神。她其实很胆小，从来都是。不敢面对自己，不敢面对莫亦侬，更不敢面对内心深处的感情。 “为什么？”莫亦侬不管她的闪躲，依旧目光定定地凝视着她，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一如她愿意宠着护着爱着莫晴深的那颗心，“告诉我。” 莫晴深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也藏不住她的心事。她抱起双臂放在膝盖上，脸侧枕着圈起的手臂面对着莫亦侬：“以前我和很多男人有来往，当然只是一起玩而已，没有实质性的交往。可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莫亦侬问。 莫晴深顿了顿：“算是机缘巧合吗？几年前遇见一个女孩子，她在我身边停留的时间很短暂很短暂，短到我都来不及去琢磨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之前我以为我与她不过是露水情缘，对她的感觉也不过是一时贪鲜。但是直到她离开我许久之后，她经常在我梦中出现，我对她念念不忘。” “因为她，所以你就……” “对啊，从那以后我发现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真是合我胃口，然后就在浪子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迎接莫晴深的是长长的静默，莫亦侬无言以对。 莫晴深突然有些后悔说了那样的话，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她只能试图补救：“其实那个女孩子……” 莫晴深的话刚起头，就被莫亦侬打断了：“我是第几个？” “啊？”莫晴深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什么第几个？” “在那个女孩之后，我是你的第几个女人？”莫亦侬又问了一遍。 莫晴深很受打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在莫亦侬赤/裸裸的目光下，她慌乱地捋了捋思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那个女孩子……” “够了！”莫晴深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不想听，我不想听！你和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女孩子的事我一点也不想听！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她突然间暴躁起来的态度让莫晴深觉得很冤枉也很摸不着头脑：“你别这样，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说了我不听！你闭嘴。” 平时莫晴深是作威作福，莫亦侬也默许她爬到自己头上，可是真要凶起来，莫亦侬能把人吓死。现在，莫晴深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那……那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你……你是我的第几个女孩。” 莫亦侬皱着眉，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头都快痛炸了：“别回答了，我也不想知道了，对你的事我没有什么兴趣。” 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莫晴深浇了个透，凉到心底。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噎了回去，脸上的表情一下就沉了下来：“嗯。”一个音节的字包含了她太多的苦涩与无力，关系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接下来两人都阴沉着脸，望着夜色中的雨发愣。 冷静过来，莫亦侬开始后悔了，她用余光看了看委屈的莫晴深，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简直让她心碎。莫亦侬抚了抚额，双眉纠起，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她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 相较于这边可怕的安静，宋雨安那边则是马不停蹄。 “叶随！”宋雨安举着手电筒不管不顾地找着叶随，雨点早就浸湿了她的发她的衣服。 “宋老师，你回去吧，雨下得太大了。”叶随的母亲劝阻到，女儿是她的，又是她逼走的，理应她来找。 宋雨安望着四周，无暇顾及她，只说：“阿姨你先回家，老人家的身体不能这么淋雨，会生病的。我再找找她，下这么大雨，叶随……叶随她能去哪儿啊？” 听着她快哭出来的声音，叶随妈妈心里不被触动是假的。夜雨中，宋雨安焦急的样子让她心痛。不该的，她之前不该那样对待叶随。 “我们一起找，不然我怕叶随会出事。”叶随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宋雨安叹了叹气，抱着她安慰：“阿姨别担心，她会没事的。”晚上的雨落到身上很是寒冷，宋雨安怕老人家的身子受不住，想着让她先回去。 “不，我怕叶随出事，还是先找到她再回去。”叶妈妈仍旧不听劝阻。 宋雨安无奈，好在雨势小了下来，两人往回走时碰见了莫亦侬她们。三人好说歹说最后劝服叶妈妈随着莫亦侬她们先回去换件衣服再来。宋雨安则是固执地要继续找叶随。 “宋老师，你还是和我们回去吧……”叶妈妈对宋雨安的态度软化下来。 莫亦侬说：“阿姨你随她去吧，不找到叶随就算让她回去了也没用，叶随……可是她的命。我们先回去，一会儿再过来。” “命……” 对啊，命中注定，命里不能没有你叶随…… 作者有话要说：暑假依旧繁忙，请督促我更新╥﹏╥... 　　☆、第七十章 如玉 天色随着月亮被乌云隐去而显得更为阴暗,雨势渐小，但仍是细细密密地织成一张网覆盖在天地间。宋雨安的头发被雨水浸湿的缘故都贴在了脸颊上，发尖甚至还在滴水。即使如此，也未能阻挡她寻找叶随的步伐。 宋雨安越走越远,脚步在草丛中穿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很累,很想休息，但是对叶随的担心却支撑着她继续往前走。 “叶随……”宋雨安不是很洪亮的声音却被淹没在雨声中。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也不认得路了,手上那点微弱的手电筒的光和远处稀薄又无能为力的路灯灯光,根本不足以让她在这一片杂草丛生的荒芜中找到叶随。叶随若真是想躲，她连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尽管知道找到叶随的希望并不是那么大，宋雨安仍是不想停下脚步。只有这样不停歇地前进,才能稍稍压制下自己心中那些随时都有可能让自己失去理智的胡思乱想。 冰冷的雨水透过衣服全数浸染到皮肤上,这种蚀骨的凉意提醒着她不要停歇不要放弃,同时心中也在无数次地哀求与祈祷叶随不要出事。 此刻，叶随蜷起身子倚坐在大树下，脑袋晕晕的，视线还有些模糊。这些日子她吃不好睡不好，瘦了很多，身体本就虚，加上今夜的淋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要得重病的状态下。只是幸好不是雷雨天，否则做了这么多蠢事，在树下躲着她八成得被雷给劈死。 无人的野外在夜里总是显得特别寂静，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树叶上、打在溪水中弹奏出一曲叮咚悦耳的曲子。叶随的思绪随着随风而走的雨飘忽到记忆里那个久远的角落里，而手心里的那块东西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记起某些事。 “那就明天再见了，我要回家了。”稚气的童音从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口中出来，宋雨安望着她，顿时有点晃了神。 “你怎么了？”见宋雨安不说话，叶随蹙了蹙眉，感觉大姐姐今天怪怪的？ 宋雨安一边的嘴角因为她略显勉强的笑容而微微向上扬起，她弯下腰，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与叶随平行。 “明天你不用来找我了，也不用等我。” “为什么？”叶随的小脸因为宋雨安的一句话而皱成了一团，“你讨厌我吗？”孩子的思维总是很单纯，你让她明天不要来找你，她下意识地就会认为是你讨厌她。 叶随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委屈与难过，犹如一颗炮弹直击宋雨安的心脏，她的指尖抚上叶随柔嫩的小脸蛋，眼中带着怜惜与好笑：“我有说讨厌你吗？” “那你为什么明天不让我见你？”宋雨安没有讨厌她，这让叶随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宋雨安不再弯着腰，她直起身却背对着叶随，心里的话犹豫酝酿了好久才有勇气开口：“因为……我今天就要回家了，所以以后不能继续陪你了。”远处天际的火烧云的光映衬着宋雨安的脸庞，眉宇间晕染了几分雨季少女特有的忧郁，而这丝忧郁来自于要离别的愁绪与心中莫名升腾起的情感。 叶随小小的身子因为她的话变得僵硬起来，虽然只是相处了几天，但是她很喜欢和宋雨安待在一块儿，尽管宋雨安的话并不是很多。 “以后你还会来吗？”叶随怯怯地问，低落的话语里隐藏着淡淡的哭腔。 宋雨安回头，心中从未有过的难过与不舍强烈到让她想哭，那种心上的抽痛感快要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一向沉静如水的自己会因为一个见面才几天的孩子而心乱，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同时，她似乎也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好东西在她心底萌芽骚动。为了制止异样的情绪疯长，宋雨安望着叶随，说出了几个字：“应该不会了吧。” 断了叶随对她的不舍，也不要给自己留后路，她不喜欢现在这样的自己。 否定的回答让叶随更为失落，眼眶里热热的，眼泪仿佛就要止不住溢出来。可是自尊心不允许她在宋雨安面前轻易地哭，小嘴倔强地嘟着，努力去抑制排山倒海的情绪。 宋雨安看在眼里，内心不被触动是假的，但她就那么看着，最后也只是伸出手极为轻柔地抚了抚叶随的头：“再见吧。” 叶随站在原地不动，憋屈的双眼看着宋雨安的身影：“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一直以来，因为一开始宋雨安的难以接近，叶随都称她为姐姐，也没有问她的名字。 宋雨安想了想，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了那块玉：“送给你。” 望着她手心那块透着温润光泽的玉，叶随只是摇头：“不要。我为什么要收你东西？它不属于我。” “给你就拿着。” 叶随将手背到身后以示拒绝，宋雨安拿她毫无办法，好像自从遇见叶随后，她对周遭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都变得无法控制。 “你以后真的不会再来看我了吗？”失去了一个“好朋友”，这对一个几岁的孩子显得有些严重。于她而言，眼前的人叫什么名字，她要给自己什么东西那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她以后还能不能看到宋雨安。 宋雨安跌入到叶随那双孩子特有的清澈眼眸中，而后不留痕迹地移开了视线，轻声应道：“嗯。” “那我可以去找你吗？”叶随问，含着她最后小小的要求。 “不要，我应该不会再见到你了。”宋雨安摇头，这个孩子让她感到害怕。 “为什么？”叶随固执地陷入自己忧伤的世界里，“那以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吗？”她小声念叨着，在一起时明明很开心，为什么不会再见面了？还不允许自己去见她。尚且年幼的叶随自然不会明白，因为她，宋雨安敏感的心饱受折磨。 宋雨安保持缄默，也不想过多解释，说：“总之，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叶随伤心无比，小嘴撅起十分委屈，宋雨安的行为分明是有讨厌自己的意思，还偏偏不承认。 她越是这样，宋雨安的情绪就越烦躁，看着手里的玉，问：“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 “不要！反正以后不会再见面，要它做什么？”叶随的话里除了难过还有生气。 宋雨安垂下眼想了想：“那我也不要。”转而将手心的玉扔进了树洞，“我要走了，再……”原本想说“再见”，可宋雨安转念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还是默默咽下了后一个字。 叶随没有哭，但心情却是低落到了极点，唯有安静地看着宋雨安离去。 “对了——”宋雨安停下脚步，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要的答案在树洞里。” …… 叶随张开手，那块玉安然地躺在掌心。仔细看，玉的背面“宋雨安”那三个字仍是清晰可辨。几乎被遗忘的往事现在想来倒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以往让她如此难过的人，在时间的长河里最终也是被湮没了。回忆起几年前在大学里宋雨安与她的点点滴滴，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 曾经她以为最狠心的人原来才是那个坚持最久的，而当时觉得受伤很大的自己，只不过是一时难过。若非是今天到了这里，恐怕她怎么也不会想起她与宋雨安的之前竟然认识。宋雨安如玉，至纯至美，高洁傲然又不乏灵气，更难得的是对自己，她向来温润如玉。 叶随闭上双眼，将脸埋进双臂，不知是不是发烧了她的头很痛，人也昏沉沉地，身体里的力气正一丝丝地被抽离。任凭意识再模糊，叶随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要离开宋雨安，再也不要忘记她。 “叶随……”宋雨安恰巧从这里路过，充满焦虑的声音回荡在周围。听到宋雨安的声音，叶随本该回头了，只是她现在听力几乎为零，加上雨声的干扰和疲累的身子，宋雨安的声音并未入她的耳。终于，她支撑不住，身子瘫软下去眼前一黑晕倒了。 更糟的是叶随又背对着宋雨安，瘦弱的身躯在夜里被树和草丛遮去了大半，黑灯瞎火的，宋雨安也未注意到叶随就在她的不远处。 “叶随你在吗？”宋雨安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可仍是无人应答。 冰凉的雨水滴落在叶随的头上衣服上，同时也落到了宋雨安的心里，越找不到叶随，她的心就越凉。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不见人影也就只能离开。 走了一会儿，莫亦侬和叶妈妈拿着雨伞雨衣过来了。 莫亦侬为宋雨安打着伞：“宋老师，有叶随的下落吗？” 宋雨安紧抿着嘴唇说不出任何字，只能无力地摇头。 “她会没事的，而且邻居也在帮忙找，叶随现在肯定是害怕呢，不敢出来面对阿姨，所以悄悄地躲起来了。”暂时找不到叶随，莫亦侬也只能尽力地去安慰宋雨安，“毕竟叶随对这里熟，从小玩到大，一定没事。” “从小玩到大？”宋雨安疑惑地问。 “她小时候差不多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后来虽然不住在这里了，但是每逢节假日都会回来看看，住上几天。”叶妈妈眼含泪水地解释，想起叶随从小到大也没给她惹过什么事，想来都是乖孩子，却没想到如今为了宋雨安这个女人做出离家出走这样幼稚的事。一方面担心女儿的安危，另一方面又为她的“不懂事”感到生气。 宋雨安双眉纠起，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莫亦侬的伞下脱离向前不顾一切地奔去。莫亦侬和叶随的母亲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 “宋老师你去哪儿？” 宋雨安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凭着记忆在泥泞的路上奔走。期间由于路太难走和她横冲直撞的急切脚步，她还摔了几次，膝盖上擦伤了。只是她顾不得这些，拼命寻找着记忆中那棵树。 “宋老师你要找什么？告诉我，我和你一起。”莫亦侬问。 宋雨安拒绝回答，除了她和叶随，其他人是不会明白的。如果叶随还记得，那她或许就在那里！ 宋雨安百转千回，终究是被她找到了。她的步履有些蹒跚，甚至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树下。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尖触到了粗糙的树皮，多年前离别的场景而今回忆起来似乎就在昨天，叶随稚嫩的脸与长大后的样子反复在她面前装换。宋雨安微微侧脸，眼前的景象却几乎让她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放暑假了╥﹏╥...暑假完结，快结尾了但愿我能日更或者隔日更。。。。。。 　　☆、第七十一章 惊讶 叶随隐隐约约地感到有一片羽毛拂过自己的脸颊,她觉得好累，眼皮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心里面对母亲的害怕，对她和宋雨安感情的焦虑，以及身体上的疲惫促使叶随稍稍苏醒的意识几乎再次沉入黑暗。 “叶随……”宋雨安凝视着叶随的睡容,一夜无眠,时间在她这样凝视叶随间流逝了。未曾想过，她可以这样卑微又坚持地非一个人不可。 也不是没下定决心和叶随一刀两断过,之前叶随那样伤她,伤到她恨不得将所有怨恨百倍千倍地加注到叶随身上。可是所有负面的情绪，在几年后再次见到叶随时瞬间土崩瓦解。每与叶随多相处一分钟，自己对她的感情就更深一分。说不清这种精神上的依赖是怎么来的,反正她是离不开叶随了。 昨晚叶随淋雨淋到发烧,最后一个人晕倒在地,当时把她吓坏了。所幸除了发烧和一些擦伤外，叶随并无大碍。望着那张血色惨淡的脸，宋雨安既心疼又担心。她的手温柔地将几缕散落在叶随脸上的发丝拨回耳后，随即轻轻地在叶随唇上落下一个吻。 恍然间，鼻尖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将叶随几近沉睡的意识再次唤醒——是她的味道。叶随努力地将自己从黑暗中挣脱出来，费力地睁开眼，首先触及的便是宋雨安疼惜的眼眸。 “……叶随你醒了？”见叶随转醒过来，宋雨安先是一愣，然后整个人仿佛都有活力起来，她兴奋地望着叶随，眼中一片湿热。 叶随仍觉得头脑有些昏昏沉沉，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她将宋雨安激动担忧还有眼里的泪意尽收眼底，又让她为自己担心了。 “你感觉怎么样？人还是不舒服吗？”宋雨安摸着她的额头，退烧了。 叶随摇头，她什么都听不见，只能茫然地看着宋雨安的嘴一张一合。她能看见宋雨安焦急的样子，能看清她眼底的泪意，唯一不能感知的，便是她的声音。 “还难受吗？告诉我是哪里？”见她摇头，宋雨安又紧张起来，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叶随在回答她的问题。 “雨安，我听不见。”虽然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对宋雨安的打击有多大，但是叶随无计可施。宋雨安说了这么多，自己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那种无力感让她焦躁难安。 她这么一说，宋雨安顿时安静下来，垂着手颓然坐下，很显然她的心情一片阴霾。 叶随见不得这样脆弱的宋雨安，更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她这般难过，她有些手足无措地从背后圈住宋雨安的脖子，笨拙地安慰着她：“我很好啊，人也不难受，雨安我没事的……只是听不见而已，我很快就能习惯……” 宋雨安再也绷不住情绪，往日里明亮幽深的眸子此刻升满了泪，她转过身，反将叶随抱住。 “真的没什么……”叶随硬吞下眼泪，她要是哭了，宋雨安会更担心。 宋雨安在叶随颈间啜泣了好久，这些天的压力与负面情绪通过这次哭泣尽数发泄出来。叶随强忍难过反而来安慰她的牵强样子让宋雨安心疼不已，她更容不得叶随以后的世界是一片沉静，叶随的听力，她一定要想办法。 “雨安？”叶随被宋雨安紧紧抱住，她没戴助听器听不见，怀里的人也没动静，这让她有些忐忑。 宋雨安不说话，眉头轻锁，缓缓从叶随的颈间抬起头，双唇怜惜地吻着她的耳朵。不该这样的，叶随不该有这样的残缺…… 耳朵这样的地方是许多人的敏感之处，被人这样轻捻磨蹭，叶随的呼吸很快就急促了起来。 或许是太多天没在一起了，又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宋雨安想要的也越来越多，她的唇往下游移，开始在叶随的脖颈处摩挲。她泪迹未干，长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水，柔弱的样子惹人怜爱。 “随……”她轻声呢喃，半闭上眼睛，轻轻吮吸着叶随白皙的脖颈。 叶随几近沉沦，可她恍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她和宋雨安的家里，而是在她自个儿的家里！这一认知惊得叶随急忙推开了宋雨安：“别这样……我妈……”哎？她妈呢？既然妈妈知道了她和宋雨安的事，还反对得很强烈，这种时候怎么还会容许宋雨安陪在她身边呢？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宋雨安被她推开后面色冷静，但是微微起伏的胸口仍是泄露了她的秘密。 “我妈呢？” 宋雨安整理好自己，没回答叶随的话，转身去拿了叶随的助听器给她戴上：“在准备吃的，亦侬也在。昨天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凭借着助听器，叶随勉强能听见一点她的话：“对不起，昨天那样做是因为我妈软禁我。如果我不想办法出来的话，我可能见不到你了。” 宋雨安在她身边坐下，手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我难道就那么傻吗？你不见了，我自然会来找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说着，她紧握住叶随的手吻了吻。 她目光晶亮，当中又包含宠爱，叶随想起小时候宋雨安也是经常用这种眼神望着她。好多年了，她对自己的温柔犹如涓涓溪水——溪水清清，悠柔又绵长。 想起那块玉昨天被放在自己口袋里了，不知道还在不在。叶随紧张地问：“我昨天的衣服呢？” “帮你换下来了，怎么了？” 那块玉……如今再提起当年的事会很尴尬吧？叶随低下脑袋，轻咬着下嘴唇也没敢多说话。 “瞧瞧你的样子，”宋雨安微微挑起她的下巴，“我们俩什么没做过，你该不会——害羞了吧？”话里藏着的意思谁都懂。 叶随摇头否认，她是害羞啊，可才不是因为换衣服的事害羞呢。她偷偷瞥了宋雨安一眼，和当年的她还是有很大差别。 宋雨安扬着嘴角笑，这是怎么了啊？难道烧退了，脑子倒是烧坏了？ 对于现在的两人而言，轻松仅是片刻，叶随的耳疾和她母亲的反对都是值得她们头疼的事。但是都到这份儿上了，若是想继续走下去，就要共同去面对一切。 两人走下楼，只见叶妈妈坐在餐桌边发愣。疲惫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昨晚她一夜没睡好。 “妈……”叶随小声地叫了一声。 叶妈妈抬头，表情严肃：“过来先坐下。” 叶随依言，莫亦侬恰好端了早餐从厨房出来：“叶随醒了，烧退了吧？” 宋雨安说：“除了她的耳朵，她很好。” 叶妈妈神情紧绷，她还是很为昨天叶随“跳楼”逃走的事愧疚与生气的，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她怎么办？！还有叶随身上的两件大事，她更要与女儿好好谈谈。 莫亦侬见形势似乎不太好，立刻聪明地找了个借口开溜了。她说：“我去看看莫晴深，该叫她起床了，你们先吃。”她正准备迈步时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惊得瞪大了眼睛。 叶随奇怪莫亦侬怎么了，莫亦侬立刻心领神会地告诉了她原因，她指了指脖子。叶随大惊失色，她这才想起之前她与宋雨安差点在房间里把持不住，脖子上有“草莓”？！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被宋雨安亲吻过的地方，顺带偷看了一眼母亲的脸色。 叶妈妈只是无奈地摇头，宋雨安到底有什么本事，把一向胆小怯懦的女儿迷成这副样子？！ “阿姨，我知道您对我们俩并不支持，我和叶随瞒着你也的确不对。但是，我唯一想让你知道的是我和叶随的感情开始了很久，绝非小孩图新鲜一时兴起，我是将她当做以后人生的伴侣来相处的。这么多年，我和她吵架没少吵，也分手过，可是到头来我离不开，我……”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叶妈妈出乎意料地打了个叉，“你也不用说得我好像要棒打鸳鸯一样。宋老师神通广大，把我们家叶随的魂都勾走了，我这个做妈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实话，“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同意你们在一起。” “妈……”叶随很无奈，她就知道妈妈会是这样的态度，怎么可能同意？但是她说话的语气能不能和缓些？非要这么刻薄针锋相对么？ 而宋雨安的表情很微妙，叶妈妈这话说得让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那您的意思是？” “你们俩的事暂且搁一边，我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你们之间的感情。”叶妈妈说这话时很头痛，一想到自己女儿要和女人在一起她就心烦，“现在最重要的是叶随的耳疾。”她是母亲，撇开其他的，她最关心的便是孩子的身体。 “我前几天就在为她耳疾的事联络医生，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治好，可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找最好的医生，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宋雨安承诺，“至于我和她的事，就依您，先搁在一边。” “我可没让你插手这件事。”叶妈妈并非是个喜欢刁难人的人，但对宋雨安，她仍有几分敌意。 宋雨安笑了笑：“既然我有能力为此出份力，阿姨您为什么要拒绝我呢？我是叶随的爱人，这种时候理应我帮忙，何况是您自己说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叶随的病。”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轻飘飘，可是显然起到了很好的反驳作用，叶随母亲哑口无言。 在一旁□□晾着的叶随被弄得云里雾里，耳朵不好，连理解力都下降了。她只看见母亲的脸色很不好看，看来被宋雨安气得不轻。她扯了扯宋雨安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得寸进尺”，毕竟这是她妈啊！关系闹僵了以后更难说话。 宋雨安笑意加深：“总之，叶随的病有我在，阿姨放宽心。另外，如果您对我有什么不满或者怨恨，可以直接约我当面说。不要为难叶随，更不要限制她的自由。” 说到软禁的事，叶妈妈也是愧疚难当，意识到自己那样的确不对。幸亏叶随住在二楼，若从更高的楼层跳下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夜里下雨找到叶随，她也只是受了些轻伤。可要是有下次，谁知道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有话好好说，强迫性的手段是不能再用了。 “不会了，这次是我的错。随，对不起。”叶妈妈道歉。 母亲的一系列反应令叶随吃惊不小，妈妈就这么轻易地答应宋雨安了？竟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实在是难以理解。 叶随若是能看到昨天晚上因为焦急而处于疯狂边缘的宋雨安，想必她就不会对母亲的谅解而惊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就是副CP的天下了。。。 　　☆、第七十二章 幸福 “莫晴深,起床啦——”莫亦侬将尾音拖得老长，走到窗边手哗地一下就拉开了窗帘。 昨夜一场雨过后，今早的天气却是出奇地好。窗帘一拉开，有些刺眼的阳光立刻透过玻璃照了进来,落在莫晴深脸上。莫晴深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地用手去遮阳光。 “诶——”莫亦侬猛地扑到莫晴深身上,整个人压着她，伸出手拍拍她的脸,“太阳都晒屁股了,该醒了。这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不是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的。赶紧起啊！” 莫晴深眼皮抬了一半，嘴唇有些泛白,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哎呀你别管我。” 莫亦侬：“要睡你回自己家睡,赖在人叶随家里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呢。” 莫晴深连推开身上人的力气都没有,平日那种嚣张跋扈的气势早就不知道被抛到哪里去了，她幽幽地吐出几个字：“我人不舒服。” “不舒服？”莫亦侬以为她在耍诡计，“行了你，你的脚昨天不是帮你揉过了？药酒也擦了，还疼得那么厉害都不能起床了？” 莫晴深的手臂横着挡在了自己眼睛上，她浑身无力，看起来像蔫了的花儿一样，嘴唇也有些白：“我好像发烧了。” “昨天你也没淋多少雨，怎么会发烧？”见她不像是在骗人，莫亦侬这才认真起来。她拿开莫晴深的手臂，用自己的手背贴到她的额上，和自己的体温一对比，还真是烫了不少。 莫晴深看着她蹙眉的样子，心里倒是被触动了。虽说家里有父亲，但是其实大部分时候父亲忙工作，日子还是她自己一个人过。开心也好，难过也好，其实在她敏感固执的心底，她始终是形单影只的。生病的时候就特别脆弱，思及自己的童年，莫晴深苦涩到简直要哭了。 见她一副心事重重可怜到不行的样子，莫亦侬弯了弯嘴角：“难得你也有这么楚楚可怜的时候。” 莫晴深有些难为情又有些低落，她垂下头，试图遮掩起自己这一面。 或许真是她这副样子太难得了，莫亦侬原本就对她患得患失的心此刻又开始骚动起来。 她说：“我们去医院，不然发烧都快把你惹哭了。” 莫晴深就是倔强地不肯抬头，只是一味地发愣。 莫亦侬无奈，只好伸手去挑她的脸。结果她的视线刚往下移，就看见了猩红色的血滴在被子上。她一颤，不可置信地望向血滴的来源。 “莫晴深！”这一嗓子吼的，把莫晴深震得抬起头。 “我说你眼珠子往哪儿放呢？”莫亦侬拢了拢衣领，就说她怎么老不抬头，原来是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胸口看呢。 莫晴深蹙紧眉，一副你冤枉我的委屈样儿，反问道：“我往哪儿放了？” “你还有脸问我？！瞧瞧你都流鼻血了！”莫亦侬边说边嫌弃地抽了张纸让莫晴深止血。 没想到人家嗤之以鼻，莫晴深捂着鼻子：“我要真想看你，用得着偷偷摸摸不声不响么？再说了，就你那什么又不是最好的！”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不把对方气死不罢休的地步，莫亦侬听她这么说，更是气得坐不住了，她反唇相讥：“是啊，我的姿色是不怎么样，你莫大小姐阅女无数，我算什么呀？既然你这么有本事，生病了找你的情人去呀，赖在叶随家里算什么事？！”说完赌气地背向了莫晴深。 莫晴深的头疼得快裂了，莫亦侬没好气的话更是让她难受。不想和她吵的，刚才她虽然是低头了，但是眼神真没下流地往莫亦侬那里放。她想起了一些往事，目光无焦距的也不知道放在那里。至于鼻血，才不是因为那什么呢…… 浑身都软绵绵的，莫晴深整个人就虚弱到不行。她望着莫亦侬的背，颤颤巍巍地环住了对方的腰，像是找到了依靠的港湾，脸贴到莫亦侬背上，声音有些瑟瑟发抖：“亦侬，我难受……”简单的几个字却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那种委屈与脆弱顷刻间就将莫亦侬的气消散了。 “听话，我们去医院。”莫亦侬反身抱住她，终究还是耐着性子去安抚她了。别人都不可以这样对她，只有莫晴深可以肆意地对她撒野。只有她可以上一秒对自己发脾气，下一秒就扑到怀里要安慰。说不清为什么，可是莫亦侬就是心甘情愿地接纳莫晴深的一切。 “难受……”这下是带着撒娇性子了。当然莫亦侬也由着她，然后抚着她的背：“还在流血吗？”见她摇头，莫亦侬也没说话，安静地抱着她抱了好一会儿。之后看了看时间差，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莫晴深脸上还残留着一丝血迹，莫亦侬咋舌：“都是血，这么大人都不会照顾自己，赶紧去洗把脸，收拾干净了去看医生。” ------------------------------------------------------------------------------------------------------------ 叶随在洗衣机旁的那盆衣服里找到了昨天她穿的那套，一摸还是湿的。昨日昏迷前的记忆很模糊，叶随早就忘了那块玉被自己搁哪儿了，说不定昨晚掉在了那棵树下没拿回来。不过所幸的是从衣服口袋摸到裤兜，那块玉完好无损地藏在口袋里。 叶随摸着它，似乎从上面望见了儿时那段短暂幼稚却很愉快的时光，有种——冥冥之中早有安排的感觉。只不过——她收拢手心，将玉攥住，从早上妈妈的言语之间看来，她还是不会让她和宋雨安在一起。 自己的耳朵几近失聪，虽说母亲和宋雨安都决定将她俩的事搁一搁，但是暂且不说她的耳疾能否痊愈，就算真治好了，让她在亲情和爱情之间选一个就足够让她痛苦了。男女之间能同时拥有亲人与情人，可她却被逼着二选一，大概这就是现在喜欢同性的一个代价吧。 想着想着，叶随好不容易才转晴一点的心情又被乌云所笼罩。她站起身，垂头丧气地沉浸在自己的失落中。其实当初早在大学里对宋雨安有感觉时，她早就料到过会有现今这样的局面。无论换作是谁，只要对方是同性，她妈妈都会反对。 “躲在这里在干什么？”伴着熟悉的味道和温柔的拥抱，即使听觉不那么灵敏，叶随也知道是宋雨安过来了。因为情绪的低落，叶随只是沉默，手里紧紧捏着玉，心情也是一样的紧绷。 “我、问、你、在、干、什、么？”宋雨安从身后搂住她，一字一顿地又将话问了一遍。 叶随摇头，深呼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们的事，还有我妈……” 尽管她说得含含糊糊，但是宋雨安心领神会。她松开手，扳过叶随的身子迫使她直视着自己：“你呢，不要瞎操心，我会让你妈答应的我们在一起的。” 叶随对她那种超级的自信感到无语，这么有把握，谁给你的自信啊？“你说得到轻巧，但是哪有这么容易？”她担心顾虑了这么的事，如果宋雨安真那么轻松就解决，那她当年因此而离开宋雨安岂不是显得很可笑？ 宋雨安捏捏她的脸，一脸轻松：“对我而言，父母的意见固然重要，但是我更在意的是你。他们给的永远是意见，而非命令。和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何况——”她捧起叶随的脸，四目对接，“假如你妈妈真的反对到底，那你还想像之前那样离开我让我伤心吗？” 那句“让我伤心”一出口，又想到几年前分手给宋雨安造成的痛苦，叶随就彻底没辙了：“不，我不会再做那样愚蠢的事，更不想再和你分开。”纵使千万人反对，她也不想放开自己的幸福。 “所以啊……”宋雨安眉眼弯弯，叶随的话让她很欣慰也很安心，“既然如此，你再为此而纠结烦恼又是何必呢？” 想清楚了自己要的东西，叶随这才稍稍宽了心。 “至于你的病，无论如何，我会花百分之两百的力气去找好医生，不要担心。而且，就算不能治好也没关系，你的后半辈子都和我连在一起，我就是你的耳朵。” 叶随依偎在宋雨安的怀里，她那一番话将自己心里捂得热乎乎的，从心里一直暖到了眼眶，鼻尖好酸……“这可是你说的，我若真成了聋子，你可不许嫌我。” “不嫌弃，才不嫌弃。”宋雨安轻拍着她的背，宠溺的语气像是哄孩子一样温柔。 叶随幸福得几乎落泪，是啊，父母给的是意见，她尊重他们，但是这并不代表她非要接受意见。自己的幸福，很多时候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你若松手了，谁还会替你抓紧？想通了许多，叶随的心情自然也开阔明朗起来。 “我看你手一直握着，里面藏了什么？”宋雨安的目光被叶随紧握的拳头吸引了过去。 里面是你宋雨安的玉，才不要让你知道我想起来了。叶随紧张地挣脱了宋雨安的怀抱，防备地冲着她笑。 “是什么？”宋雨安更加好奇，“摊开手，我要看。” “不给！”叶随将手背在身后，调皮地躲到一边。宋雨安偏要去抓她手心的东西，两人追逐打闹闹成一团，全然没想到这不是在两人自己的家里。 叶妈妈站在外面，看着两个年纪不小的姑娘完成这样，也是无语了。只是，她们俩的那番对话倒是很值得她深思。她叹气，该何去何从啊？ 作者有话要说：两天被锁了三章，真想爆粗口啊~~我那几章如此清水，我都不好意思拿出去和别人说里面有肉！！！ 谢谢ch的地雷╭(╯3╰)╮ 　　☆、第七十三章 愠怒 “哎……”莫晴深被身上的热度弄得有气无力,她病怏怏地靠在车后座，头歪在一侧，似乎正在用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对莫亦侬说话。 莫亦侬听见她的声音，目光向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看见莫晴深一脸虚弱：“怎么了？” “我们……我们能不能不去医院了？”莫晴深依旧没睁眼,用商量的语气对莫亦侬说。 “不行，你在发烧。”莫亦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莫晴深说：“只是发烧而已,从小到大谁没有过？去医院八成就是输液打针吃药的,反正我也不严重，我们回家吧。” “回家？回你家？”莫亦侬问，“你不是特别难受吗？不去医院行吗？” “真没事。”莫晴深语气虽弱,但是显得很不耐烦。 莫亦侬瘪了瘪嘴没想搭理她,安静地开着自己的车。 见对方打算装聋作哑地回避自己的要求,莫晴深坐不住了，她直起身，努力将脑袋凑到莫亦侬耳边，呼出的热气萦绕在她耳际：“亦侬……你就带我回家吧，我不想去医院。” 莫亦侬的呼吸因为耳际的热意而变得有一丝急促，她的眸子不断地往后视镜里瞟，以此来看莫晴深到底在搞什么鬼。 对彼此也很是熟悉了，莫晴深又怎么会不知道莫亦侬此刻的坐立不安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微微翘起嘴唇，有意无意地去触碰莫晴深的耳朵，这种若即若离的诱惑简直让莫亦侬口干舌燥。莫晴深脸上犹有病色，但是映衬着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妩媚却更能加重人的欲念。 “我在开车，你坐好，不然很危险。”莫亦侬咽下口水，表面上佯装出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样子。 莫晴深勾着唇笑了笑：“你带我回家，不然——很危险……”她模仿着莫亦侬的语气，手却是软绵绵地开始向莫亦侬锁骨处进发。 莫亦侬的心越来越躁，怎么生病了都这么不安分呢？她大吼：“莫晴深你给我坐好！” “你凶我……”相比于莫亦侬瞬间高八度的音量，莫晴深的声音倒是委屈到了尘埃了，她扁着嘴，可怜的样子让人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三十出头女人会做的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开着车……”莫亦侬也是慌了，好好说话不行，声音大点也不行，莫晴深怎么这么作啊？ “你就是凶我……我不就是不想去医院吗？生病了连这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你还凶我，这样对待一个病人……”被她找到了理由埋怨，这下自己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莫亦侬百口难辩，最后还是想反驳一下：“不是啊，我只是担心你，你烧成这样不去医院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不管，我就是不去医院，就是要去你家。”莫晴深撒泼打诨的本事一点都不差。 “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莫亦侬被她的无理取闹弄得脑门生疼，既然她这么坚持那就依她好了。大不了到时候如果吃药没用再送她去医院好了。 见她答应，莫晴深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微嘟着的嘴看起来仍是有几分委屈。 莫亦侬松了一口气，说：“那你快坐好，不许再打扰我开车了。” 莫晴深坐回座位，侧着脸望向窗外，嘴角带着窃喜和满意，不能自已地弯了起来。莫亦侬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她直叹气，无奈地撇了撇嘴，认命咯。 ------------------------------------------------------------------------------------------------------- “我说你一千金大小姐，怎么就这么喜欢待我这儿不回家呢？”莫亦侬把药递给莫晴深，坐在床边看着她喝水吞药。 莫晴深吃了药，捧着手中的玻璃杯，颇有威胁意味地说：“就是喜欢你这里，不行啊？” 莫亦侬连连点头：“行行行……”早上还哭着喊着难受的人现在撒起泼来倒是精神奕奕，奇了怪了，“把杯子给我，我去给你弄个冰袋，你好好躺着。” 莫晴深将身体埋入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莫亦侬转身离开为自己忙碌的背影，一种难得的安定感与温暖漫上心头。 莫亦侬回来后将冰袋敷在莫晴深的额头，并且嘱咐：“你先好好睡一觉，说不定醒来病就好了。” “那你呢？” “我？先把家里收拾一下，然后出去买菜，从昨晚开始你就没好好吃饭了，病人嘛，你说过的，不能欺负你。” 莫亦侬的话句句直戳莫晴深心窝，她定定地望着莫亦侬，心里的思绪一点点涌上眼睛。 “怎么了？”见她不说话，莫亦侬问。 莫晴深又看了她一眼，然后突然向她扑了上来。 “你干什么……”莫亦侬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了，惊叫出声，而后尾音被吞没在莫晴深炙热的吻里。 有一种情感，只要存在你心里，无论你如何忽略无论掩饰，它该跑出来时还是会跑出来，拦都拦不住。每每遇见莫亦侬，那种感情就会迫不及待、不可阻挡地冒出来。 莫亦侬一开始定是拒绝的，为了莫晴深，她已经失去理智神魂颠倒了太多次。从大学时期第一次见面，自己一直在莫晴深的怪圈里打转，兜兜转转这么久，好像再怎么抗拒都没用。爱而不得，让她惶恐让她不安，更让她不知所措。 或许是因为莫晴深发着烧，所以侵入自己双唇中的小舌也变得格外炽热，莫亦侬身上的欲/望一点一滴被点燃。 莫晴深向来随性，想要就是要，从不掩饰自己，唯独在爱情上倒是个傲娇货，都到这种地步了，打死不承认她爱莫亦侬。“脱衣服……” 莫亦侬快要沉沦在她热情的缠绵中，听到她的话才开始清醒意识到莫晴深是个病人，自己怎么可以再这样任性下去？她用尽力气推开莫晴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每次，都会情不自禁地陷入莫晴深的热情里。 “怎么了？” 莫亦侬咬了咬下唇，又勉强地笑了笑：“冰袋掉了，你快躺好我给你敷上。”说着就准备去捡冰袋，刚伸手就被莫晴深握住了：“莫亦侬……” “你好好休息。”莫亦侬连冰袋都没来得及捡，几乎是落荒而逃。 莫晴深觉得很沮丧，心乱如麻。两个人的关系经过昨夜稍有好转，被她刚才冲动的一吻又变成了这样。她蹙起眉，觉得头更疼了，重重地躺倒在床上。她，真的该重新审视自己的心，重新考虑该怎么处理她与莫亦侬之间那种微妙的情感。 --------------------------------------------------------------------------------------------------------- 莫晴深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她睁开眼，身上倒是不觉得热了，但身心的疲惫在病后都积聚到了一起，浑身上下酸疼得不得了。不过好在退烧后，头脑倒是清醒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混混沌沌。 她下床，刚打开卧室门就闻到了饭菜香。她穿着莫亦侬的睡衣，慢慢向厨房走去。莫亦侬恰好端了盘刚出锅的菜出来，两人冷不丁地差点要撞上了，幸好莫亦侬及时刹住了车。 “我这辛辛苦苦做的菜差点就毁你手里了。”莫亦侬舒了口气，“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莫晴深无所谓地说：“那是你过于专注做菜，没有注意到我。”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多情况下，面对莫晴深的无理取闹和咄咄逼人，莫亦侬都是选择无视或者顺从，“烧退了吗？” “嗯。”现在的莫晴深看起来有几分柔弱，话也不是很多。 “那就好。你也别傻站着，赶紧去刷牙洗脸，马上就能吃饭了。” ---------------------------------------------------------------------------------------------------------- “你晚上还留我这儿吗？”嚼完嘴里的食物，莫亦侬问了一句。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晴深却格外敏感地读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留啊。你怎么这么问？嫌我麻烦了想赶我走？” “不是。”莫亦侬低头扒饭。 莫晴深放下碗筷，将所有的注意力都专注到了莫亦侬身上。 莫亦侬感觉不对劲，一抬头发现对方正用一种很不友善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一愣：“怎么了？我只是晚上要出门而已。”为什么她觉得莫晴深一觉醒来像是换了个人？ “出门做什么？” “去见个人而已。”漫不经心、同时也很敷衍的回答。 莫晴深一针见血：“就是那天晚上我在酒吧碰见的那位是吗？” 莫亦侬无法再淡定地吃她的饭了，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女人的直觉和洞察力真的很准。 看她表情莫晴深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又问：“是吗？是她吗？” “是啊。可是，这与你无关。”突然间，莫晴深那种姿态不知道是触及了莫亦侬哪个怒点，猛然间她的语气也变得极为不善。 莫晴深冷笑：“我就知道是她。”那天晚上她就觉得那个女人不面善。 “说了与你无关。”莫亦侬态度很冷漠，带着一种要与你划清界限“我的事情你少管”的意味。 “不许去。”莫晴深抛出三个字。 莫亦侬古怪地笑了起来，笑声里面的苦涩嘲讽感在仅有两人的家里回荡，分外惊心。 对于她的反应，莫晴深只是端坐在那里，目光无焦距地望着桌面。 “莫晴深，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你当我是你的宠物吗？”莫亦侬收起笑声，凝视着她，话却说得很平静。 “总之不要去见她。”莫晴深坚持。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这么做？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番话？”莫亦侬反问，“你有病吧？” …… “你看看你，你连个理由都说不出来。”莫亦侬说，“你总是这样，以各种莫名其妙的方式介入我的生活，对我指手画脚。我受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预祝七夕节快乐！今天还有没有人(⊙o⊙)？ 谢谢湘淮侯的地雷！ 　　☆、第七十四章 心意 “我受够了”——莫亦侬亲口说出的这句话不断在莫晴深耳边回荡,她看着莫亦侬，有种陌生的感觉。 莫亦侬面容冷峻，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肆意又痛快地在莫晴深心上划刀子。自己快被这个女人折磨疯了,时间久了,她也会恶毒地想去报复她，伤害她。 “就如你自己之前所说的那样,我们之间顺眼就继续腻着,厌倦了就一拍两散。”莫亦侬的目光犹如一把利剑，无比锋利地望着莫晴深。 “所以呢？”莫亦侬突然间绝情起来的样子令她心悸，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在敲击她的心房。是的,她在害怕莫亦侬要和她撇清关系。 “呵,”莫亦侬冷笑出声,她扬起眉，像是在宣告她要摆脱莫晴深重新抬头做人了，“我厌倦了，所以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听了她的话，莫晴深做不到面不改色，全身的血液似乎也在一点点停止流动。她张着嘴，大脑明明是在提醒她要说些什么，可她仿佛力气都消耗殆尽了。对于莫亦侬的话，她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莫亦侬没有看她的表情，目光不知道落到了哪里：“你病刚好，今晚我也不会回家，你愿意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不愿意就走吧。我这里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反正你的情人也不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说着，她起身，没有再看莫晴深一眼，准备回自己房间。 “你还是要去见她？”莫晴深问。 “是。” “不许去不许去！”莫晴深像个毫无理智任性职级的孩子一样大喊大叫着，“你敢去见她我明天就敢找人报复她。” 莫亦侬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前，听见莫晴深的叫嚣声，非但没有让自己回心转意，反倒是让她更为愤怒：“好啊，你去呀。还有，再说一遍，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她的话无疑是拂了莫晴深的逆鳞，莫晴深怎么想都不舒服，脾气上来了直接将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莫亦侬冷眼旁观，也不上前阻止她，任由她撒泼胡闹。 辛苦做的一顿晚饭，到最后两人都没有好好吃。 莫亦侬开门进去后“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而后像个木头人一样面无表情地瘫坐在床上。她今天明明没有想过要和莫晴深弄成这样，但是一想到莫晴深一方面和自己藕断丝连，另一方面又不断地出去找别的女人花天酒地，她就有一种莫晴深把自己当备胎的感觉。而且，她真的是厌恶极了莫晴深那副每当自己要和其他女人碰面时她都要以一种理所应当的姿态出来阻止的无理取闹的样子。 她莫亦侬要的并不多，只希望恋人和自己在一起时能忠诚坦白，而不是莫晴深的拈花惹草和若即若离。什么时候她能成熟认真一些，能不让自己这么累？ 莫亦侬流着泪倒在床上，莫晴深睡过的被窝还有她身上的味道，莫亦侬嗅着，内心天人交战。或许，她不该一直这么纵容莫晴深。被宠爱久了，莫晴深大概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莫亦侬没有力气与心思再与莫晴深耗下去了。之前每一次的落寞与失望过后，她总是因为舍不得忘不了莫晴深，而一次次地说服自己去原谅她纵容她，可每一次换来的只有得寸进尺。这次，她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她抱着被子，允许自己再贪恋一会儿莫晴深的味道。 ----------------------------------------------------------------------------------------------------------- 莫亦侬收拾好自己出来的时候，发现莫晴深仍旧坐在餐桌边，和刚才坐着的姿势一模一样。她又看了看地上，一地的碎片和已经冷了的饭菜。 比起往常生龙活虎趾高气昂的妩媚样子，现在的莫晴深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没有化妆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也显得分外安静。 莫亦侬见她这样，眉梢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眼中除了无奈与恨意，还隐隐约约地藏着心疼。只是，她压抑住了心中所有情绪，深呼吸之后说：“我走了。” 莫晴深没有反应。 莫亦侬的唇抿着一条线，继而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人啊，但凡是和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相处久了，等到要正式分离的时候也会不舍。天天戴在手上的旧手表，一只天天握在手中的笔，还有一个每天都要聊上几句的普通朋友，虽然看似没可有可无，但是某天当真的突然将他们从你的生活中抽离，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与空虚感就会涌上心头，让你无端地感到不安。 此时，莫亦侬的心情如此，莫晴深的心情——也如此。 “等一下。”伴随着椅子四个脚摩擦地面的声音，莫晴深站起了身。 莫亦侬怔了怔，微微侧头斜睨了她一眼，但是始终没有回头看她，她故作冷淡：“话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莫晴深望着她的背，顿时觉得要让莫亦侬回过头来看她一眼是这么艰难。是不是很多次，莫亦侬也是这样无力地望着自己的背影，看着自己与别人卿卿我我？她的眼眶开始发热，心里的酸涩涌到了鼻尖。当角色换位后，莫晴深似乎才真正开始意识到自己对莫亦侬造成的伤害。 可是她也有难言之隐。从小内心留下的阴影让她对感情望而却步，抱着不要认真的心态一个人过了这么久她心里也很寂寞。自从与莫亦侬一夜/情之后，她将莫亦侬留在心里好多年，再次相见，当中的雀跃与兴奋只有她知道。就像是干涸已久的心，终于有了雨水滋润。 她喜欢与莫亦侬在一起，累了之后能安心在莫亦侬怀里睡觉，病了还有她的照顾与安慰。那种久违的被人宠爱被人关心被人在乎的感觉让她对莫亦侬像吸了毒一样疯狂依恋。只是，和吸毒一样,她总觉得快/感是一时，在纵情放肆之后等着她的只有难熬的苦果。因此，她心存侥幸地一次又一次对莫亦侬表现出若即若离。 只一心想着不让自己受伤，致使莫晴深忽略了莫亦侬的感受。而今，是不是该让自己付出代价了？ “很多事上，你比我潇洒，纠缠这种……”莫亦侬“事”这个字还没说口，她就怔住了。从腰部一直延伸到背部的温热让她不禁蹙眉。 “不要走好吗？”莫晴深禁不住情绪，说出这带着哭腔的五个字甚是不易。 莫亦侬原想说得更加绝情些，但莫晴深前所未有的服软态度又让她无言以对。一个拥抱，一句话，刹那间就让她的态度缓和下来了，甚至她还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莫晴深。 “不喜欢……也不想你去找别的女人……”让心高气傲的莫晴深说这样的话还真是为难她了。 “我说过啊，你没有立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们……”莫亦侬顿了顿，想到她们忽近忽远的关系不由黯然神伤，“你可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有自由去会其他人。” 莫晴深吸溜着鼻子，流下的泪珠子更是渗湿了莫亦侬背部的衣服。因为哭泣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摇头一味地去否认莫亦侬的话。 莫亦侬也任由她抱着，她对莫晴深的哭泣很没有办法，无奈地说：“你不要哭……”这么大人了，哭成这样丢不丢脸？现在知道了哭了，以前在别的女人床上寻欢作乐时怎么不哭？ “不要走。” “理由。”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她可以为莫晴深做任何事，但是她需要一个让自己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理由。 莫晴深奋力地去止住眼泪，但是哭得实在太厉害导致她不停地啜泣，伤心的样子让不知道的人以为是莫亦侬欺负她呢。 “我……我……”莫晴深断断续续地啜泣，怎样努力都拼凑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没完没了的哭声让莫亦侬心烦，尽管莫亦侬不停地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生气不要不耐烦，可是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如果你打算一直这样拖下去，那很抱歉，我没时间陪你耗。”莫亦侬看了看时间，再不走她的事都要耽搁了。 “亦侬……”莫晴深拖着长长的尾音，鼻音浓重的话像极了是在撒娇。 莫亦侬掰开她的手，回头看她：“说呀。” 莫晴深吸着气，半天没说出句话。 见她这样，莫亦侬恼了，撇下她就往门口走去。 莫亦侬不管不顾的离去触动了莫晴深心里那根名为害怕的弦，她说：“我爱你……” 原本还脚步匆匆的莫亦侬听了这三个字立刻停下了步伐，她难以置信地回头望着她，眉梢间却是怀疑。 “我爱你啊……”莫晴深哭着又说了一遍，声音并不是很大，可对莫亦侬而言却是足够了。 莫亦侬疾步走过来，握住莫晴深的肩头，神色倒是平静异常，轻声问道：“是我听错了？” “亦侬我爱你……”莫晴深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本来有好多话想对莫亦侬吐露，想解释她从小对爱情的恐惧与排斥，想告诉她自己之前和别人混在一起并不是不爱她。 可是情急之下，真到了关键时刻，她又觉得除了那三个字，其实另外的话都是多余的。莫晴深说完后又不管不顾地就往莫亦侬怀里钻，全然忘了在五分钟前，人家还急着要和自己撇清关系。 莫亦侬处于一种石化的状态，那三个字来得太突然，一时之间她倒难以消化了。看着像只猫一样往自己身上黏的莫晴深，她伸出手去摸她的背，指尖触到的温热才让她相信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她红了眼睛，紧紧抱着她不愿松手，沉浸在巨大的幸福感里。 曾经以为“我爱你”这三个字无论如何也不会从眼前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也不敢奢求是对自己说的。而今，愿意这样表达心意的莫晴深让她惊喜。 “然后呢？”莫亦侬把莫晴深从怀里轻轻推开，与她对视。 然后呢？莫晴深眼里含着泪花，一脸茫然，她都说“我爱你”这样直接表达心情了，莫亦侬还想怎么样？ 　　☆、第七十五章 明朗 “什么然后？”莫晴深一头雾水，她都深情告白了还要什么“然后”？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对方继续下一步的吗？ 莫亦侬挑了挑眉,见她不知所措,眼里还有泪花,心下觉得可爱死了。算了算了,莫姐姐都这样拉下脸说“我爱你”了,自己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她这边刚想说话为莫晴深解围，莫晴深倒是犹疑地开口了：“我向你保证,以后……以后我不会再去找那些人了。”笼罩在自己心里多年的阴霾在莫亦侬出现后一点点消散,如今她既然已经明了了自己的心意,那别些个莺莺燕燕她也自然不会再碰。莫亦侬需要的，是一份只属于两人的一心一意的爱情。对方想要的,她自然要给。 “我知道，之前我的那些破事儿伤透了你的心,但是亦侬，请你相信我，我并不是天性如此。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有特殊的感觉。从几年前隐隐约约藏在心底，到前些日子我和你再次相逢，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在你之前，我只有身体上的“女朋友”，并没有真正地体会过爱情，所以我不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是什么。小时候，我父母的事更让我对感情没有信心。”莫晴深站在莫亦侬面前，目光却没有与她交汇，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随着与你的进一步相处，我发现我好像中了你的毒一样变得越发离不开你。你不在我身边，我失落我寂寞，无数次地拿起手机望着你的号码发呆，却始终不敢联系你。一方面我越来越害怕这种不能自控的情愫，另一方面却更加纵容它在我心底扎根疯长。所以我真的好不安，害怕到一定程度后就会下意识地去摆脱它。”无数个夜晚，当她一个人望着夜空发愣，当她在梦中大汗淋漓，少时的阴影总是会随着她对莫亦侬的感情一同纠缠着她。 她身心疲惫，她惶恐不安。那时候她已经对莫亦侬说出了“只谈情不说爱”的原则，父母感情失败的阴霾尚未散去，向来骄傲的自己选择了一种既折磨莫亦侬也折磨自己的方式试图去摆脱所有的恐惧。 莫晴深双唇微微颤抖，悔恨来得太突然，直到今天她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世界：“我不断地找旧情人，在酒吧放纵自己。我很痛苦，但是那些试图麻醉自己的方式都敌不过你，哪怕你多望我一眼也好。那天看见你和别的女人在一块儿，我就彻底受不了了。”她嫉妒她生气，滔天的醋意与疯狂的嫉妒让她再次不顾一切地去招惹莫亦侬。莫亦侬是她的。 莫亦侬抿了抿唇，或许自己并没有好好地了解过莫晴深。对方内心深处的想法若非她今天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可能自己永远都不会了解。感情出问题，不会只是一方单方面的问题。缺乏有效的沟通与理解，也是一大问题。 莫亦侬的臂弯随着她的声音一同围绕过来，将莫晴深温柔地包围起来：“好了不哭了，我现在都明白了。有时候就是要对我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心里还有这么多担心这么多害怕？” 她怜惜疼爱的话语终于让莫晴深从消极的情绪泥淖里拉了出来，嘴巴扁着，整个表情就是一个委屈的孩子。“会说不出口啊……毕竟……”话到嘴边，她倒是犹豫了半天没说下去。 “毕竟什么？”莫亦侬笑了笑，然后猜测，“毕竟你这么高贵冷艳？” 莫晴深抬头望了她一眼，接着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莫亦侬嗔笑，以前莫晴深就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老说自己高冷，原来她还真把这种性格带到了爱情里。我这么高冷矜持，当然是你求我、追我，我怎么可以掏心掏肺地说那些矫情的话呢？ 莫亦侬彻底无语了。 不过也罢，事到如今这些也都不重要了，毕竟莫晴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算晚。 “你还要去见那个女人吗？”莫晴深仍然陷在醋坛里，心里恶狠狠地凌迟着今晚要和莫亦侬会面的女人。 “去啊，但是只是公事而已，你不要多想。”莫亦侬解释，之前她将她和同事之间的关系说得那么暧昧，纯粹是心里恼了想刺激刺激莫晴深，现在看来似乎效果有些过了。 莫晴深推开她，脸色很不好，“不高兴”三个字很露/骨地写在脸上。 “乖~我说真的啊，我真的只是和她聊公事。本来今晚是不用去的，可是那天和你走了……”话音直接被莫晴深的吻所吞没，一向是行动派的她才懒得听莫亦侬唧唧歪歪的解释。用吻、用身体将你留下来才是真的。 被她那么一吻，莫亦侬彻底没辙了，乖乖地臣服在莫晴深的吻里。 好似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没这么亲热了，所以当莫晴深挑起火的时候，火势蔓延得就更为猛烈。莫亦侬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剥她的衣服了。衣服下摆撩起后腰部的凉意让莫亦侬有了一丝清醒，睁开眼，喘/息也浓重起来：“不行，今晚我有事……” 莫晴深才不管她，手上一用力，衣服照样脱。 “莫晴深！”莫亦侬有些无奈，但是声音就是严厉不起来，最后莫晴深将她压倒在沙发上，自己覆了上去，与她贴得严严实实。莫亦侬被攻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最后很没志气地放弃了赴约。 两人的热情似乎又回到了相识之初，不考虑以后会怎样，用尽力气享受在一起的时候才最重要。 被撂下的女同事左等右等也不见莫亦侬，便打了电话过来。激战的两人听到手机铃声顿时都停了下来，莫晴深双眼氤氲一片，妩媚地望着身下的莫亦侬。莫晴深喘着气，手想要去拿手机，更有优势的莫晴深率先够到了手机，然后选择了关机。 “还想接电话？”莫晴深问。 莫亦侬眼神迷离，说不出任何话反驳，瘫软在沙发上。 “亦侬，没吃晚饭我好饿……” …… ----------------------------------------------------------------------------------------------------------- 一睡睡到中午，两人依偎在一起，累得眼皮都不想抬。最后，还是莫晴深的电话将两人吵醒。 “爸？”莫晴深微睁着眼，中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儿射进来让她有些不适应。 听她接着电话，莫亦侬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在莫晴深脸上吻了吻后就拖着疲累的身子下了床。 “好，我知道了，那我今天晚上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明天我就走。” 莫亦侬从客厅回到卧室时恰好听到了这么一句。等莫晴深挂了电话，莫亦侬才问：“你要出差？” 莫晴深重新缩回被子：“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爸非要让我出差。这种事别人去干也是一样啊，想不通为什么非要我去！” “我看他八成是看你最近寻花问柳醉生梦死的，所以特地找点事让你干，不然你都要变成懒骨头了。”莫亦侬拿着昨晚被某人强行关掉的手机躺到了她身边。 “得了吧……”莫晴深蒙着头拖出长长的尾音，“什么叫我寻花问柳醉生梦死？”一觉醒来，莫晴深又变成了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甚至有些蛮不讲理的她，昨晚那个委屈可怜的她早就消失了。 莫亦侬等手机开机：“前段日子难道不是吗？” 莫晴深从被子里钻出头，光/裸的身子贴到莫亦侬身上，笑着说：“寻你这朵花，问你这只柳，也是和你醉生梦死。所以你少说我很荡漾而你很正经一样。” “行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的手机滑着屏幕，刚开机发现有好多个未接电话和短信，看了看全是母亲的。 “怎么了？那个女人给你发短信了？” 莫亦侬嘴角带笑：“不是，是我妈。” “有事？” “她说她最近恰好因为工作要回国，工作地点也正好是在这个城市，所以我就可以和她待一段时间了。”莫亦侬因为不久以后就能和母亲相见也变得愉悦起来，“而且你不是最近要出差吗？正好有人陪我。” 莫晴深不屑：“有了妈就忘了我。” “……”吃干醋。 “不过话说，我从来看见你要么是一个人，要么就是和叶随厮混在一起，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提到你的家人。”莫晴深说。 莫亦侬回了母亲短信，回答得漫不经心：“是啊，我和你不一样，不喜欢‘广交好友’。”这话里的讽刺味儿倒是可以很明显地听出来，“而且——什么叫我和叶随厮混？我和她这么多年朋友，不比你和宋老师光屁股的友谊差。” “少扯我和雨安。和我说说你爸妈的事吧。”莫晴深有一丝好奇，是怎样的父母才能生出她这么喜欢的女孩子来。 莫亦侬此刻的表情却很微妙，笑容有些僵硬：“我比较好奇你的父母。” 说到自己的父母亲，莫晴深下意识地也想逃避：“我妈不在了，我和我爸亲近。” “……”莫亦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和你的情况差不多吧。” 两人接下来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似乎聊起家庭往事，都不是很愉快，既然如此，那就少谈为妙。 　　☆、第七十六章 回家 叶随低着头站在宋雨安身后,而宋雨安则是看着司机将两人的行李放进后备箱。终于,司机将行李安置稳妥后，宋雨安开了车门，正要坐进去时她似乎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一手扶着车门顿了顿,然后回头看了叶随一眼——果然,对方一点要跟上来的意思都没有。宋雨安的唇角向下拉了拉,随后有些无奈地走到叶随身前。她垂下视线,目光柔和地望进叶随眼里，双手捧起叶随的脸,问：“怎么了？” 叶随露出很是为难纠结的表情,双眉紧紧地蹙在一起,嘴唇也抿成一条直线，她看着宋雨安,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雨安，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她凝视着宋雨安，俨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宋雨安笑了笑，轻轻说：“能不能什么？叶随，你就把你所想的说出来。” 叶随也很为难，心里很矛盾，但宋雨安缓和的态度让她还是开口了：“我们能不能不去你家里啊？”在自己母亲那里初步说通之后，宋雨安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叶随的耳疾上，她在想法设法，几乎是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力物力去寻找好的医生与医院。而在这期间，叶随的听力日益下降，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不放心叶随一个人在家里。所以，宋雨安决定带着叶随回宋家住，这样两人也有个照应。 只不过叶随生性腼腆喜欢简单安静，在她印象里，宋雨安的家庭背景很庞大也很复杂，与她这种思维简单不善于处理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的人格格不入。何况，她和宋雨安的事有没有得到宋雨安家人的认可还是一个大问题。宋雨安活宝一样的父亲，看起来高冷厉害的母亲，还有那个有些古怪早熟的妹妹，都成了她心里的重重顾虑。 宋雨安只是看着她，没有做任何反应。 叶随见她这样，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反对是无用的，瞬间泄了气，可她不死心，又退了一步：“如果你想回家的话，可以不用管我，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或者回我妈那里住也是可以的。” “不行。”宋雨安此刻倒是果断地做出了决定，“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比我更清楚你的听力现在有多糟糕。” “如果，如果你担心我没人照顾的话，我可以去我妈那里，她会照顾我的。”反正老太太也是退休了，闲着也是闲着，女儿回去陪着她应该会很高兴。 宋雨安听了她的话后冷笑了一下：“随，需要我提醒你几天前你妈是怎么软禁你的吗？失去自由的滋味你还想要尝尝吗？” “那是之前，现在我妈不会这样的，雨安……”叶随可怜兮兮地用哀求的语气求着她，“你就别让我去你家了……”声音越到后来是越小，因为叶随看着宋雨安的脸一点点地阴沉了下来。宋雨安一黑脸她就怕得要死，根本不敢再说话了。 宋雨安目光锐利，脸上的神色也很僵硬，她说：“叶随，你在害怕什么？我家人是老虎会吃人吗？况且我也在，你怕什么？” 叶随扁着嘴一言不发，将头低得更低了。 看她一脸委屈，刚才又是撒娇又是求着自己，宋雨安顿时没了脾气：“随，我把你带回家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想更好地照顾你。”若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意思，那顶多是在向家里人宣告她和叶随无论如何是要在一起的，将她带回了家，也算是确立叶随在她心目中重要地位的一种方式吧。 “……”叶随很明白她的话，可是她真的有点害怕。宋雨安家里再好，那在她叶随眼里也是很陌生啊。 “其实对于我而言，从小开始那个地方是我的家。”她拉起叶随的手，用温热的手掌将她包裹起来，“可如今，有你的地方也是我的家。你和我在一起，势必要面对我的家人，他们会接纳你，将来也会成为你的家人。为什么你这么排斥他们而不是学着与他们相处？” 叶随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尽管内心还是有些排斥，可最终还是妥协了：“对不起……是我自己太固执了，雨安我知道你会为难，我不该这样……” “没关系。”宋雨安摸摸她的脸，“我应该多征求你的想法，我也是忽略了你的担心。不过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相信我好不好？” 事到如今，叶随也只能选择相信宋雨安了，她点头：“我们走吧。” --------------------------------------------------------------------------------------------------------------- 到了宋家之后，宋雨安牵着叶随的手冲着她笑：“看看你紧张成这样，‘丑媳妇’要见公婆了。” 她轻松的玩笑话让叶随很不高兴，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情开自己玩笑？！她像个孩子似的撅起嘴，怨念深重地瞪了宋雨安一眼：“你才是丑媳妇。” 宋雨安笑得更加开心，后来还是安慰了叶随：“好啦，有我在，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爸妈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进去吧。” 叶随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被宋雨安牵着走，刚进客厅就遇见了正要出门的宋雪安。 “姐。”她的目光被宋雨安身后藏着的人吸引了，“这是带着‘姐妇’回来了？不过干嘛在后面躲着啊？”她一把将叶随从宋雨安身后拉了出来。 “我们之前可算是有一面之缘的，叶随你干嘛躲着我？”宋雪安难得会这么活泼地开人玩笑。 谁和你有一面之缘？明明见过两次了！叶随想是这么想，可又觉得很尴尬，面对这个有些恐怖的小姨子，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雨安拍开妹妹的手：“行了，平时也没见你这么会开玩笑，今天是怎么了？”以前都是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样子，现在倒是敢对她的人动嘴了。 宋雨安将手背在身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没什么，我要出门。” “出门？做什么？” “见一个——新朋友。”宋雨安说得神秘兮兮，然后就准备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对叶随告别：“回见。” “你别理她，雪安的性格比较古怪。”宋雨安对叶随说。 “我知道。”宋雪安的怪异脾气她早就领教过了。 正说着，两人就听见了脚步声，余忻走了过来。 “妈。”宋雨安打招呼。 余忻表情从容，只是点了点头，视线早就到叶随那儿去了。叶随很是窘迫，她就知道他们的注意力肯定会停留在自己这个外人身上。她有些拘谨地向余忻问好：“阿姨好，我是叶随。” “你好，叶随。”余忻露出得体的笑，宋雨安这点倒是像她，“欢迎你回家。” “回家？！”叶随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用词，还真让她吃惊，余忻用的是“回家”。 “对啊，既然你和雨安在一起了，那你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叶随，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改口了。” “改口？！！”叶随的嘴不可抑制地长成了“O”字型，一切转变发生得太快，她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宋雨安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母亲：“妈！”这是干什么，能不能收一收恶趣味？看叶随脸红成这样很好玩么？ 叶随很认真地考虑起余忻的话来，只是喊了自家的妈二十几年，一下子要对着一个比较陌生的女人喊妈她还真难开口。 宋雨安见叶随真的准备喊了，她很无语，一把拉住叶随：“妈，我们先回房间，一会儿再和你聊。” “急什么啊你？我是认真的。”余忻说。有趣。 宋雨安没理她，拽着叶随就上了楼。叶随被她拽的手腕生疼，宋雨安进房间关了房门才松手。 “你看看你这么笨，我妈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啊？”宋雨安拉着她坐下。 叶随对她的反应摸不着头脑，愣愣地辩解：“可是她是你妈啊……”言下之意是她身为长辈总不会糊弄自己。 “那又怎样？！明摆着她在你身上找有趣。”宋雨安还不了解自己的妈？她一定觉得叶随好玩死了，接下来叶随不知道要被她“消遣”多久，“不过她说得也没错，是该改口了哦……” 叶随做娇羞状，低下头然后摇了摇头：“太快了。” “快？”宋雨安将她推倒在床上，“见过父母，而且你早就是我的人了，难不成真要洞房花烛之后才愿意改口？”她附在叶随耳边，语气暧昧地说。 “……”说余忻喜欢在自己身上找有趣，其实她宋雨安又何尝不是？！ “嗯？”宋雨安亲了亲叶随的耳朵，叶随瞬间软成一滩水，“是不是真的要洞房花烛……不回答我就当是默认了，现在就满足你的要求……” 叶随想挣扎也没用了，宋雨安的地盘从来不由她做主。她只祈求动静小一点，不然被宋雨安妈妈听见她的脸要丢尽了。 ---------------------------------------------------------------------------------------------------------- 陆吟雨惊魂未定地坐在车里，警惕度提高到了极点：“到底是谁？”她要出院时上了出租车，结果半路发现不是回家而是被带往郊区。只是她伤未完全好，对方又是个男人，一时之间她不敢乱来。 “陆小姐马上就知道了，我向您保证过的，只是请你做客而已。” “开快一点。”宋雪安对司机说。不能让新朋友等急了。 　　☆、第七十七章 圈套 “陆小姐,您还是进去吧。”站在家门口，司机小哥很无奈。好说歹说陆吟雨都被他顺利带来了,可偏偏自己都快磨破了嘴皮子让她进去等，陆吟雨就是死活不答应。 陆吟雨的手还打着石膏，并未彻底康复。她表情很戒备，对于话唠司机的劝说不作任何回应,只是一个人倔强地站在原地。 望向眼前的别墅，依稀可以看见里面好几个保镖样子的男人，在没有弄清事情之前她不会进去。不用想也知道请她“做客”的人是个有钱人,至于是谁,她仍是不清楚。 “陆小姐，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您先进去好不好？”要是宋雪安看见他“怠慢”了陆吟雨,生起气来自己定没好果子吃。 陆吟雨的目光流转到一脸为难的司机手上，她讽刺道：“没有恶意？亏你说得出口。先是不声不响地把我带到这里，现在还抢了我的包不让我走。你这是没有恶意？”她的手机在包里，又鉴于对方人多势众荒山野岭自己负伤在身，她只能选择按兵不动。同时，她祈祷对方别不是个善茬，否则她真的得完蛋。 司机被噎得无话可说，他也有他的难处，人都带来了，总不能功亏一篑地让她给跑了吧？“很抱歉，可是麻烦您再等等，那个……”他刚想说宋雪安应该快到了时，就看见宋雪安还真来了。 陆吟雨听见汽车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因为车内和车外的光线差，陆吟雨看不清车内的人是谁，只是看轮廓大概知道是个女孩子。她微蹙着眉，视线随着车辆的移动而跟着走。 车停稳之后，宋雪安并没有立即下车。她沉默着坐在车里，幽深的双眸转向有些居高临下的陆吟雨。两人的目光就这样隔着一扇车窗相汇。 宋雪安自己开了门下车，她面带笑意，冲着陆吟雨扬了扬嘴角。 陆吟雨却是脸色大变，她记得这个小姑娘——她是宋雨安的妹妹。当初何明彦发狂要施暴时，就是她帮了自己和叶随一个大忙。也多亏了宋雪安，不然自己肯定要被何明彦的刀砍上几次。 之前宋雪安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光是因为她救了自己，更让陆吟雨无法忘怀的是宋雪安替自己挡刀时，对方身上的味道，对方温热的身体，甚至连宋雪安手上流下的血液的颜色和温度都深深地印在了陆吟雨脑海里。 “你好啊。”宋雪安头发并不长，黑色的长发恰好过了肩头。年轻姣好的面容很是吸引别人的目光往她身上贴，陆吟雨也不例外。 宋雨安的声音让陆吟雨一惊，她这才完全从那天宋雪安用手为自己挡刀的情景中跳出来。陆吟雨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只是对方和缓的态度让她不得不拿出相应的礼貌：“你好。” 宋雪安随手将车门关上，慢悠悠地朝陆吟雨走来。她每走一步，陆吟雨的神经就紧绷一根。她浑身都不自在，不知道是因为宋雪安是宋雨安妹妹的关系，还是因为自己对那天两人有肢体接触的场景留有很大的芥蒂。总之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小妹妹让她浑身处于警戒状态。 “你的手还好吗？”宋雪安低头，手试图主动去触碰陆吟雨打着石膏的手，可是却被陆吟雨躲开了。 陆吟雨退了一步：“谢谢，我的伤好多了，静养就好。” 宋雪安伸出去的手僵持在空中，耳边垂下的长发遮住了她一半的脸，陆吟雨看不到她的表情，心里竟然心虚地打起了鼓。或许自己不该那么做，毕竟宋雪安也不像是坏人。 “那就好。”宋雪安嘴角的笑意漾开，映衬着黑发明眸，很是令人心动，“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宋雪安，之前见过的。” “陆吟雨。”陆吟雨点头，“我记得你，上次谢谢你救了我。”恍然间，她才想起那时候宋雪安的手被刀划得很深，“对了，你的手还好吗？当时流了好多血。” 宋雪安低头看了看伤口：“小伤而已，快好了。” 陆吟雨和她并不熟，这样客套了几句后，她便开始觉得尴尬不自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现在只想回家一个人静静，整理好混乱不堪的思绪。至于这个宋二小姐，她根本不想多做交流，“宋小姐这么着急要把我带到这儿，有事吗？” “我们进去坐下来聊可以吗？你看你一个病人还打着石膏多累。” “还是不了，如果有事，在这里说就可以了，我想早点回家。还有，麻烦你的司机把我的包还给我。”陆吟雨想着乘现在自己还有胆子和力气说话就赶快把要求说完，不然等会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看了看笑得和煦的宋雪安，心里只有一句话：姓宋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两姐妹都这么阴森恐怖。 宋雪安不动声色，继而转身对司机说：“把陆小姐的包拿到里面去，我看这天好像也是要下雨了，万一淋湿了人家的东西，可是要你赔的。” “好好好。”司机是个年轻小哥，和陆吟雨差不多大，做起事来规规矩矩很实诚，也很听宋雪安的话。一听东西要自己赔，他是半分都不敢懈怠，急忙跟着宋雪安往家里走。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挥手招呼陆吟雨：“陆小姐快进来啊。” 陆吟雨重重地垂下脑袋，深叹一口气。就知道不是好人，年纪这么小就知道怎么耍手段。把自己的包拿走了她还怎么用手机联系别人？不能联系别人，要是宋雪安不放行她又怎么从这郊区回去？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先顺着宋雪安去了。 “请坐。”宋雪安示意。 陆吟雨尽管心里不情愿这么悠闲地坐下来和宋雪安聊白天，可是为了尽快让人家放行，她还是压着焦虑的情绪坐下了。 “其实我把你找来并没有意思，只是想为那天的事做出一点补偿。”宋雪安说，“你和叶随是好朋友，而叶随是我姐的爱人。为了何明彦的事，我姐和叶随私底下也有些争论。对于你那天受伤，虽说不是我们直接造成的，可你也是因为帮着叶随受伤。所以我姐就希望能弥补你，也借此表达对你的谢意。” “不不不……”陆吟雨摇头，“是我谢你才是。要不是你及时用手握住了何明彦的刀刃，今天我恐怕就不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要说感谢，你才是那个需要被感激的人。我也不需要什么你姐姐的谢意，本来我和何明彦就有一些私事要了。那天的事就当是我为了自己吧。” 陆吟雨这番话是发自肺腑，她对宋雪安的出手相救的确心存感激，同时她也不想从宋雨安那里得到什么。对于宋雨安，陆吟雨本就没什么好感，她的东西，自己根本不会要。 宋雪安双眼皮半垂下遮住了黑亮的眸子，被刀划伤的手还残留着疤痕，粉色的新肉长出来似乎此刻开始生疼。她很有耐心地听陆吟雨说完，也不反驳，仍顺着自己的心意说自己要说的话：“你的手打着石膏，又是一个人住。如果没有人照顾你，你这段时间的起居会很麻烦。不如……”她的尾音拖得又轻又长，微张的口型和满含意味不明笑意的眼睛都在出卖她古怪的性格。 陆吟雨毕竟年长几岁，对方接下来要表达的意思她也猜到了几分，心下立刻慌张不安起来。 “不如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会有人好好照顾你。如果你觉得无聊，我可以陪你。”宋雪安又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手伤成这样也没有办法回公司上班，在这里你就当做是养病散心了。” 陆吟雨大惊，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嚯”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宋雪安。 宋雪安抬头与她对视，眼里却是平静无波。从头至尾，她表现得实在不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陆吟雨心中七上八下，宋雪安比她姐姐还要捉摸不透，宋家都出什么人啊？ “多谢宋小姐的好意，我想我能照顾好自己，还是不麻烦你们了。上次的事真的很感谢你，你若不介意，下次我请你吃饭吧。”陆吟雨急匆匆地就想往外走，“对不起，我要告辞了。”这种地方这种女人，还是不要多做纠缠了。 “你的包……”宋雪安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提醒着她。 陆吟雨微微侧头，说：“如果那位小哥喜欢的话就留下吧，反正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包她不要了行不行，她只想回家。 宋雪安看着她一步步往外走也没拦她，反倒是司机小哥急了：“这……就这么让她走了啊……”他好不容易带回来的，“这包怎么办？” 宋雪安没回应他，望向窗外，要下雨了。 陆吟雨理智全失，全然忘了司机开车来这里的路途有多长。她使上全身的劲儿走在路上，走也要走回去，总比留在那个地方好。 这还没走几步，郊外的天气就变了样，雨点不管不顾地就落了下来。陆吟雨眯起眼望天，此时的她觉得格外无助。没了亲人，也没有恋人，莫名其妙地还要被人带到这种地方留下，冤枉死了。这种时候，她简直想坐在地上大哭一场。 越想越委屈，陆吟雨还真就在雨中蹲下了。硕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她身上，她仿佛浑然不觉。 “下雨了就要躲雨啊，淋着雨怎么行？” 陆吟雨闻声抬头，只见宋雪安撑着伞站在她的身边。雨滴顺着雨伞的边沿滴下，她又狼狈地低下头去。 “起来。”宋雪安为她遮着雨。 陆吟雨纹丝不动，用沉默反抗她。 “起来啊……”宋雪安脾气不算好，但还是重复了一遍。陆吟雨置若罔闻。 宋雪安很无奈，只能半蹲下好言相劝：“我又不会吃了你，更不会伤害你。我说过啊，只要你手好了就送你回家。我这么做，也顺着只是我姐的意思罢了。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就要被我姐骂死了。”她说得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嘴巴撅着，这种时候才像个小姑娘。 陆吟雨凝视着她，在她脸上找不到半分破绽。 “你也知道我姐有多可怕……她生起气来，就算是我这个亲妹妹，也不会留情面的。你就当做是散心旅游，答应我留下来好不好？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话说得很诚恳，乌溜溜的眼珠子里水灵灵的，可怜死了。 这么一来，陆吟雨一点儿拒绝的力气都彻底没了：“你说过的，我伤一好你就让我走。” “当然。”宋雪安瞥向远处的天，之前纯真的少女样儿却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七十八章 变化 宋雨安站在落地窗前,她的视线穿过两片窗帘相交的缝隙落入了窗外的雨景里。临近傍晚，雨势却没有要减弱的意思。 即使关着窗，外面的雨声还是一点点地敲击着她的耳膜。不过雨声并不一定是喧闹的，相反,窗外的雨滴声在此刻倒是更衬托出卧室的静谧。 宋雨安侧过头,目光尽数落到躲在被子里安睡的叶随脸上。睡得这么沉,是因为刚才把她折腾累了吧？之前接连发生太多事让两人之间争吵不断,也太久没和她这么亲近，和好安定后,宋雨安难免有些难以自控。 当然,宋雨安听着雨声，眼底不禁泛起了一层忧伤。摘下助听器，叶随现在一定是听不见雨滴落在池塘里、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了。无止境的沉默与寂静或许马上就要席卷叶随的世界。 思及此，宋雨安的手掌瞬间紧紧地握成拳。她绝不容许叶随生活在完全安静的世界里。她应该听见的，听听世上美妙的声音，听听自己对她的温言细语。病情拖得越久越不利，她要尽快联系医生。 沉重的忧思被敲门声打断，宋雨安回过神下意识地看了叶随一眼，然后才去开了门。 “小姐该吃晚饭了。” 宋雨安点点头：“知道了，我一会儿就下去。” 她关上门走到床边，双眼温柔地注视着叶随，均匀的呼吸声表明叶随一点儿都没有要醒的意思。宋雨安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叶随的头，想了想还是没叫醒她，在她额上落下轻柔的吻后自己轻轻关上门下楼了。 “怎么只有你，叶随呢？”宋朝臻双手搁在桌上，原本满心欢喜地想见一见叶随，哪知等了半天只见宋雨安一个人下来。 宋雨安坐下：“她睡着了。之前她的身体状况不乐观，又是淋雨又是发烧，我怕她累就让她多睡一会儿。”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有点失望啊？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她啊。”宋朝臻说。 按宋雨安的性格，真不想多搭理父亲，但她仍耐着性子说：“你可是很早之前就见过她了，当时还把她吓着了。”好多年前在酒店，宋朝臻的突然出现让第一次和她过夜的叶随吓得不轻。 “我看起来很可怕吗？”宋朝臻自认还是很和善的。 “怪叔叔。”三个字打脸。 宋朝臻：“……” 余忻单手托着下巴，在一边微笑：“行了，叶随既然累了就让她先休息吧。”她对叶随的到来并未表现出很大的排斥，或许是真的认清了女儿的心意，明白自己和丈夫的话对她而言顶多是一种建议参考，而非百分百要服从的命令。宋雨安是一个成年人，成熟到足以放手让她自己去做生命中所有的决定。 宋雨安点头，见父母自始至终都很理解自己，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左顾右盼，她这才想起宋雪安还没回来：“妹妹呢？刚才对我说要出去见朋友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少管她。”余忻似乎有些生气，“最近都古古怪怪的，把手弄伤了不说，还一个劲儿往外跑。性子是越来越野了。” “我说你呀，之前嫌雪安性格孤僻，现在她好不容易说要出去见朋友，你倒反而怪起她了。”宋朝臻为小女儿抱不平。 “她要是真的愿意出去结交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问题是谁知道她是不是真去见朋友了？”余忻反驳，“说要见朋友，我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搞不清她背地里究竟在做什么？！” 自从上次宋雪安手受了伤之后，余忻对她很不放心。生气的同时，掺杂更多的是担心。 宋雨安说：“妈你放心，雪安一向很乖的。”在她眼里，妹妹除了不爱说话之外，从来都是安分守己，不会做出格的事，“她既然要出去那一定是有事了。况且有韩枭在，不会有事的。之前手受伤的事也只是意外，不会总这样。她长大了，也需要一些个人空间。”宋雨安这么为妹妹说话，那是因为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妹妹此时正打着她的幌子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丈夫和女儿好像都没有站在自己这边，这让余忻很气愤，忍了很久决定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吃饭！” ------------------------------------------------------------------------------------------------------------------------- 那端成为话题中心的宋雪安正悠哉安心地待在她自己的小天地里。 而怀着忐忑万分的心情，陆吟雨终究是禁不住宋雪安的“哀求”，勉勉强强地同意在这个陌生并且看起来和她格格不入的地方住下了。 “我需要做什么吗？”入夜后雨倒是停了，但是远离城市中心的边缘地带仍是冷得让人打哆嗦。陆吟雨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总不能真的在这里无所事事一直待到她手完全康复的那天吧。 宋雪安身上披着披肩，背对着陆吟雨靠在栏杆上。 望着她的背影，陆吟雨总是不明白宋雪安这样年纪的女孩子为什么会给她一种……一种阴冷的感觉。但话又说回来，说她阴冷吧，有时候宋雪安又会像个孩子一样冲自己笑，让自己产生一种“你看错了”的错觉。 比如现在——宋雪安正扭头对陆吟雨扬着嘴角。微风吹来，宋雪安的脸在灯光下看起来特别柔和。 “做什么？”宋雪安转了个身，改为背倚着栏杆，语气轻松，“你需要做什么呀？手伤成这样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 话是这么说，可陆吟雨还是有她自己的担心：“那我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宋雪安眯着眼睛，眼神有些飘散，“我又不是剥削的地主要压迫你，说了让你好好养病就是好好养病。” 陆吟雨噤声，啊……这下好像没有反驳的理由了呢。 见她沉默，宋雪安又说：“还是你怕无聊？” 陆吟雨抿了抿嘴，其实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宋雪安笑了笑，此刻两人脸上的表情倒像是宋雪安是大姐姐，而陆吟雨却成了一个幼稚又怕寂寞的孩子。 “怕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一段时间。” “你不用上课吗？”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这么随意吗？ 宋雪安举起受伤的手向她示意：“目前是‘伤残人士’，有假条一切好说。”再说了，她要真不想去学校，还管什么点名旷课的。 “……”——陆吟雨无言以对。 “该问的也问完了，我要去睡觉了。”宋雪安说着就往里面走，等她走到屋里见陆吟雨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便问，“你不睡吗？” 陆吟雨一怔：“我……我想再待一会儿。” 宋雪安也没多说什么，却又默默地折了回来。陆吟雨并不喜欢多与宋雪安这样性格的人接触，见她又绕回来了，顿时咬紧了牙，像是在忍受一件极为艰难的事。 宋雪安在她面前一步处站定脚步，眸子定定地直视着她，然后将身上的披肩披到了陆吟雨肩上：“不要站太久，更深露重容易着凉。” 陆吟雨倒从未想到宋雪安会做出这样有些温情的举动，刹那间感觉舌头都打结了，结巴了半天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宋雪安未做回应，转身走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宋雪安看见韩枭安静地坐在一边。 “晚上私自进小姑娘的房间，真没礼貌。” 韩枭见她回来后立即站了起来，神情语气都很严肃：“我问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宋雪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回答得漫不经心：“不做什么呀。” “不做什么？不做什么你为什么好端端地把陆吟雨带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韩枭显然不会信她的话。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咯。我只是觉得她也挺可怜的，手伤成这样都没个人照顾。所以顺道把她带回来住几天怎么了？何况，你可以自己去问她，我有没有强迫她留下来。” 伶牙俐齿头头是道，韩枭除了叹气一点反驳之力都没有：“最好是这样。你姐姐不知道这事吧？” “她忙着叶随的事还来不及，你就别去给她添乱了。在她面前提陆吟雨，无疑是戳她痛处。”到时候她发脾气了就好看了，宋雪安将自己姐姐的心理把握得极准。 “雪安，你不要胡来……陆吟雨从来没做错什么，你别伤害她。”倒不是真的担心陆吟雨出事，真正令韩枭放心不下的是宋雪安最近的变化。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总而言之，现在的宋雪安让韩枭感到越来越不安。 “话说完了你就回去吧，好晚了，不想留你在这里过夜。”宋雪安没有正面回应他，对他的话似乎并未放在眼里，最终也只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要赶他走的意思。 韩枭紧紧皱着眉，对宋雪安他无可奈何。不是亲人不是爱人，只是作为一个看着她长大的“哥哥”的身份，有些事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失落之下就绕过她离开了。 宋雪安关了门，今晚真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百无聊赖之下，倒是被她找了一部经典的恐怖片——今晚就由你陪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副cp比较多一点吧 　　☆、第七十九章 无力 叶随只觉得全身酸痛,翻个了身好似人要散架了。她睡意朦胧地苏醒过来，室内很昏暗，她揉揉眼，看见宋雨安正坐在不远处对着电脑。 “醒了？”宋雨安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转移到一脸迷糊的叶随身上。 叶随打着哈欠：“嗯……” 宋雨安放下手中的工作,坐到床边：“饿吗？” 叶随的意识还处于半朦胧状态,又没有戴助听器,听不见宋雨安的问题。似乎每次醒来,自己的听力就下降一分，她随口问：“几点了啊？” “刚过九点半。”宋雨安波澜不惊地回答她。 “九点半？！”叶随看着宋雨安的口型惊诧地瞪大了眼,半梦半醒的状态立刻被吓没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她用手比了比“九”字，再次询问：“真的是九点半了？” 宋雨安点点头。 “那……” “饿吗？”宋雨安用手扳过她的脸问。 叶随心虚地低下头，没有回答。她听不见，还没有办法靠看人的口型就完全读懂对方在说什么。她说：“我去拿纸和笔。”说着就要下床。 宋雨安却抱住她，紧紧地，不让她动半分。 她的禁锢倒是适得其反，叶随抗拒得厉害，气氛一瞬间开始诡异起来。她试图推开宋雨安：“雨安你放开我，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也看不懂你的唇形，你用笔写下来好不好？” 她的哀求没有得到宋雨安的允许，宋雨安偏偏不依，抱着叶随的双手越收越紧：“不准用。” 叶随变得急躁起来，说话的声音正以自己不受控制的分贝飙升：“你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听见，你写下来！你写下来啊！！” 宋雨安改为用手捧着她的脸，强硬地、无奈地，她一字一顿地嘴型尽量夸张得能让叶随领会：“不-可-以。” 叶随的眼眶里已经开始泛红，鼻尖酸涩得就要滚下泪珠来，委屈又痛苦：“为什么不可以？！我就是听不见，我就是一个需要借助外力才能可怜地听见一点点声音的残疾人……”越到后来，叶随的歇斯底里越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心底延伸出来的绝望与自卑，还有一丝怨恨。 宋雨安看叶随这样，心比她更疼。叶随虽然此刻就在自己眼前，但是面对她的无助与崩溃，自己却显得那样无能为力。 “我没用，我是废人……”叶随叫嚣着，她好气，对着自己生闷气。全世界明明有这么多人可以让她责怪怨恨，可此刻她偏偏最恨的是她自己。 “随，你别这样！”看到她的反应，宋雨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逼她逼得太紧了，才会引起叶随现在这样崩溃的情绪。她提高声音，想让叶随听见她的话。 “不是，你不是废人，你在我心里是最完美的。”宋雨安大声安抚着她，也想强行控制住她。 床头的台灯和水杯因为两人的动作而纷纷倒落在地。一阵响动之后，叶随终究是敌不过宋雨安温柔的怀抱，坠入了她的怀里。 她埋首在宋雨安的颈窝处，泪如断珠，湿湿热热的泪水都落在了宋雨安的身上。明知道自己这样冲着自己生气，在爱人面前情绪失控着实是不应该，但是每当想到自己残弱的耳朵和为她操碎了心的宋雨安，她就越发地控制不住胸腔里肆意蔓延的负面情绪。 宋雨安的手轻轻在叶随背上抚摸，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耳边，这一切温柔的对待都让叶随逐渐收回了凌厉伤人的刺。情绪慢慢恢复平静，歇斯底里的叫嚣也变成了可怜的啜泣。宋雨安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她抱着她，给予怀里的人自己所能给的宽慰。 宋朝臻和余忻正好准备会自己房间，上楼时突然听见宋雨安房间传出叮铃咣啷的声响，以为出了什么事，夫妻俩急忙去敲门。 “雨安？雨安你在吗？”宋朝臻敲了敲门，仔细听着里面的声响。但没进去，只是在外面询问。 宋雨安一惊，才意识到刚才的动静都把父母召来了。 “没事，不小心碰翻了东西而已。”宋雨安敷衍道，并不想有人进来打扰她和叶随。她垂眸看了看叶随，脆弱委屈的样子令她心颤。 听她这么说，宋朝臻也没有理由再进去。尽管他很肯定是叶随出了什么问题，可宋雨安已经表明她们不想被打扰，他也只得做罢。 余忻扯了扯丈夫的衣服，轻声说：“她们自己会解决。”两人之间有什么问题，还是让她们单独处理得好。 宋朝臻点头：“走吧。”其实除去家庭的因素，两人也没那么顺利，是吧？ 叶随不声不响地在宋雨安怀里依偎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眼泪都干了，感觉脸上□□掉的泪弄得僵硬时，叶随才有主动和宋雨安说话的意思。 她抬起头，眼里倒是仍残存着亮晶晶的泪水。 “怎么了？”宋雨安表情极为柔和，眼底如水的温柔让叶随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好想在她怀里做一只撒娇的小猫——叶随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见叶随愣住了，宋雨安这才想到叶随听不见自己这样的音量。她去拿了助听器还有纸笔，作势要为叶随戴上。没想到，叶随此刻反倒有些抗拒，偏着头去躲避宋雨安拿着助听器的手。 宋雨安疑惑地望着她，叶随知道她想问什么：“或许你是对的。” 说是要治好叶随的耳朵，但这仅仅是宋雨安美好的愿望而已，治不治的好并不由她说了算。 “其实我能恢复听力的希望很渺茫，当初受伤的时候我妈妈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找好医院好医生为我治病，但最后我的左耳还是听不见了。”那时候因为右耳并未受损，叶随也受够了母亲为自己的听力操劳的样子，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母亲不要再去费力气了。靠着一只耳朵，她照样能听见声音，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叶随看着宋雨安的手因为害怕与难过一点点收紧：“也许我马上就会成为一个聋子，而你是对的，我是该试着去看口型。”她必须提前开始适应那样的生活。 叶随也明白宋雨安不许她用文字与人面对面交流的用意。宋雨安希望她能看懂唇语，这样交流起来就会容易一些，与此同时叶随在一定程度上也不用遭受人异样的目光。 宋雨安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相对于叶随的平静，她却显得沉默又沉重。 很少见到这样无力又有些绝望的宋雨安，叶随很不适应，她开始想结束这个话题。“给我。”说着，她去拿宋雨安手里的助听器，然后自己戴上。 叶随主动站起来，双手去握宋雨安的手：“雨安我饿了，我要吃晚饭。” 宋雨安坐在床上，视线对上她的双眸，勉强地笑了一下：“好，我带你去吃饭。”她起身，紧紧地抱住了叶随。 叶随的手贴着她的背，她相信艰难只会是一时，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 由于实在是太晚了，宋雨安和叶随没好意思麻烦佣人做饭，直接从家里出去吃了。 吃完了之后，两人难得手牵手走了一段路。两人似乎都各怀心事，言语间的交谈变得少之又少，可这并不妨碍她们享受单纯安逸的二人世界。凉凉的夜风吹来，街道身上的行人也很少，这种不被人打扰的感觉有时候会胜过在床上最完美的契合感。 莫亦侬扭过头从车窗里往后看，直到那两个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缩回脖子。的确是叶随和宋老师没错。 “怎么了？”身旁的人问。 莫亦侬坐好：“噢，没什么，只不过看见熟人了而已。” “那要停车去打个招呼吗？” “别别别！”生怕对方真的会让司机停车，然后自己再走段路回去和叶随宋老师打招呼，莫亦侬急忙表示了拒绝。 奚凌露出温婉的笑：“紧张什么？” 莫亦侬微嘟着嘴，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 奚凌的骨子里似乎生来就有一种浪漫随性的东西。她可以为了画一幅画自己一个人大老远地跑去荒郊野外，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创作灵感与艺术追求不惜带着年幼的莫亦侬四处飘荡。最为困窘时，甚至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她随性她自由，受不住任何束缚与限制。这点上，莫亦侬却恰恰与她相反。母亲那种浪漫主义的情怀她并未遗传到多少，为人处世反而更为中规中矩。 奚凌是一个艺术家，但同时她也承认，对于自己的女儿而言，自己并非是个称职的母亲。 “没有啦，只是觉得人家二人世界，我去打扰不好。何况——”莫亦侬亲昵地挽起妈妈的手，“好不容易可以见到你，当然是陪妈妈最重要。” 奚凌亲了亲莫亦侬的额头，她的视线穿越过车窗玻璃，落在熟悉又陌生的街景中。幽暗的车厢内，她的眉却在不经意间蹙了起来。 　　☆、第八十章 错愕 “什么时候回来？”莫亦侬躲在被子里,手指灵活地打着字,最后按下了“发送”。 “还要过两天吧。想我了？”莫晴深是时差党,尽管如此,白天工作繁忙的她只要看到有莫亦侬的短信进来她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及时回复。 莫亦侬的嘴角扬起，脸上完全是属于恋爱中的小女人的幸福模样。她飞速打了几个字，上面的意思和她所想的相反：“鬼才想你。” 莫晴深收到回复,只是笑,不用想也知道对方现在是什么表情。她将几页纸整理好，快了，很快就能结束这边的工作回去了。小鬼，马上就来见你。 “这么晚了不开灯还抱着手机，眼睛会坏的。”本以为莫亦侬早就睡着了，奚凌进来想替女儿盖盖被子,毕竟能尽到母亲职责的事少之又少。哪只一进来就看见莫亦侬拿着手机，脸上依稀还能看到笑容。身为过来人，奚凌隐约能察觉到女儿或许是恋爱了。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莫亦侬下意识地收起了手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惊慌，到后来甚至变得僵硬起来。 “妈你怎么还没睡？”莫亦侬挪了挪，给奚凌腾了位子。 奚凌半躺到她身边：“谈恋爱了？” “没……没啊。”莫亦侬否认了。 “那是谁让你这么开心？”奚凌问。刚才那种笑容很少在莫亦侬脸上展露，更多时候她心绪平静无波，她是安静淡然的，这是她比较像自己的地方。 莫亦侬用被子遮住半张脸：“和你提过的好朋友叶随。”对于自己和莫晴深在一起的事她并不排斥告诉母亲，她也知道奚凌对于两个女人之间的爱情不会多说什么。但是莫名的，刚才她的嘴巴替她否认了。 奚凌没再问下去，换了话题：“亦侬，你会怪我吗？”因为自己的自私，莫亦侬从小就随她漂泊，从而造就了女儿这样的性格。 被她这样一问，两人之间仿佛一下子就尴尬起来，莫亦侬并不喜欢听到这种问题，这类问题她也回答过好多次，现在又问一次不免有些厌烦。她动了动嘴唇：“不会。” 女儿的情绪奚凌一下就看出来了，也就不再提这些事，这么一来，她竟然想不到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莫亦侬反倒是凑了过来，如同一只撒娇的小猫钻到她怀里：“好困……” 奚凌轻轻地抚着她的发：“妈妈陪着你，睡吧。” 莫亦侬闭上眼，不久之后倦意袭来，她便沉入了梦乡。梦里面，她看见莫晴深回来了，可她背对着自己，任凭自己怎么呼唤她也不回头，只是狠心地留给自己一个背影。 …… “你到哪儿了？”刚出机场，莫晴深就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 “我这刚出机场呢，怎么了啊？”莫晴深有些不耐烦，她出差回来只告诉了莫胤，毕竟是父亲，想瞒也瞒不住。至于莫亦侬，她是打算回来之后马上去见给她一个惊喜。 莫胤坐在车里：“爸爸去接你，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到了。” “什么？”要来接她？！开什么玩笑，接她做什么？她可是要去会情人的！“爸你要来接我？”莫晴深不敢相信她听见的话。以前除了自己要求，莫胤从不会来机场接她。何况就算来接她，莫胤这样的忙人也不会出现。天要下红雨了吗？ 莫胤说：“听到我要来接你，你好像很不情愿，怎么，不想面对我这张老脸吗？” 莫晴深急忙否认：“不是……我只是觉得……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不管怎么样，今天陪爸爸一次。”以往他也不在乎一个人，可是今天他却想要她陪在身边。 父亲的语气听起来很落寞，仔细一想自己陪在他身边的时间的确并不多，是该分一些给爸爸。莫晴深呼出一口气，会小情人的事还是放到明天吧，小情人也不会介意。 和莫胤一起吃了午饭，莫晴深理所当然地以为接下来该回家了，毕竟父亲是个大老爷们儿，对逛街买衣服什么的不会感兴趣。但今天似乎是例外。 莫胤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说：“晴深，一会儿陪爸爸去看画展吧。” 莫晴深刚喝进嘴的水差一点全吐了出来，她咳嗽了几声才勉强回过神：“看画展？！” 莫胤很镇静，他一向优雅又有风度，：“对，看画展。”他看了看手表，“啊……画展已经开始了。那个艺术家的画我很感兴趣，今天有她的画展，我想去看看。” 莫晴深翻了个大白眼：“可是我对画展不感兴趣。”说到画，莫晴深更多的是愤怒和忧伤。 “就当是陪爸爸好吗？晴深真的忍心让爸爸一个人去吗？”莫胤说得特别可怜。 莫晴深很受不了老男人的故作可怜，连连答应：“行行行，我陪你去我陪你去！你别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莫胤抿着唇笑了笑：“乖女儿。” 虽然莫晴深答应了去看画展，但是没想到路上堵车，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画展已经结束了。 “不是我不陪你，是它自己结束了。”莫晴深抱着双手，说得无辜。 莫胤微皱着眉：“可惜来晚了。”他看着宣传海报上的签名，脸上尽是遗憾。 “不就一个画展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真喜欢这个画家的画，下次我给你买一箩筐回来。” 莫胤摇头：“很多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 莫晴深最烦这套，催促道：“打住。你看人家都关门了，爸，我们还是走吧。” 莫胤无奈，留恋了几眼也转头走了。像，真像，很像她的画风。 时间还早得很，莫晴深这下又觉得回家早了，提出要去看电影。 “看电影还是和恋人去的好，和我一个……一个老男人有什么意思啊？”这下换成了莫胤不答应了。 莫晴深不依不饶：“我今天就想和爸爸一起看，不管，你要陪我。” “晴深，你就放过我吧……” 莫晴深搂住他的一条胳膊：“偏不！爸爸今天必须陪我看电影。”她边说边拉着父亲往三楼的电影院走去。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别拽我！”对于宝贝女儿的要求他向来都是有求必应，对她宠得不得了。 到了三楼，莫晴深说：“你坐这儿等我一下，我去买票。” 莫胤依言坐下，看这电影的基本都是穿得休闲随意的年轻人，他一个老男人还穿得特别郑重，感觉真是不搭。 他拿起小桌上的电影杂志百无聊赖地翻动着，翻完了一遍，他下意识地想回头看看莫晴深买完了票没。可惜此时正赶上上一场电影散场，一大波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莫胤索性站了起来，伸长脖子试图穿过人群去寻找女儿的身影。这左看右看的，女儿没看到却让他看见了二十几年没再相遇过的人。 奚凌随着人潮一同出来，旋即她站到了一边，手上还拿着一件衣服，看那颜色款式并不是她自己的。人来人往，不久之后散场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莫胤的眼中只剩下了她一人。她如同一株昙花安静地又美丽地站立着，优雅的身影在莫胤脑中与当年初遇她时的情景重合。生怕奚凌也会像昙花那样瞬间消逝，莫胤屏住呼吸，几乎是跑着追了过去。 奚凌未察觉有人正向自己本来，当她回首时立马被惊吓到了。随后，在看清自己面前那张脸后，她刚被惊吓到的心几乎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奚凌……”莫胤试探性地叫她。 听见莫胤叫出自己名字的那刻，奚凌才敢相信她不是在做梦。 在她脸上捕捉到了难过与压抑的激动，莫胤确定眼前的人是他想了二十几年的人。他想好好地看看她，这么多年没见，若不是还留有她的照片，或许自己都快要忘记她了。和年轻时一样美，还有那种只有她才会有的气质。 奚凌却千方百计地躲避着他的目光，她不想面对莫胤，也没有勇气面对他。她隐藏唯一掩藏不住的是她眼里的泪水。之前她就在猜在这个城市会不会遇见他，事实上每到一个城市她都有这样的猜测这样的希望，可惜之前每一次的结果都令她失望。就在她对结果没有任何期待时，时隔多年，偏偏再次遇见了他。 重逢的心情是复杂的，又惊又喜，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与彷徨。莫胤，光是念着这个名字，想着这个名字，她的心就疼得厉害。 “奚凌你看看我，我是阿胤啊……你看看我……”经受不住对方闪躲冷漠的态度，莫胤觉得心凉。 莫晴深买完了票顺道买了两杯饮料，打算找莫胤时却看见了父亲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着一个女人。发生了什么？ 莫晴深疾步赶过去想一探究竟，但是，在她的视线接触到奚凌时整个人都不对了。 “是你。”莫晴深冰冷的声音让两个人都僵住了。 “晴深……”莫胤回头，女儿脸上的表情让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莫晴深走上前，表情变得诡异起来。她的目光尽数落在奚凌身上，严肃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笑容。她勾着嘴角，无端地笑着，冰冷又残忍：“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我竟然还记得你这张令人恶心的脸，能一下子认出你，我还真是佩服我自己。” 讽刺又透着恨意的话如一把刀凌迟着奚凌，她抖动着唇皮看着莫晴深，只是哭泣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还敢回来？当年毁我们家还毁得不够吗？”莫晴深努力找出自己最恶毒的话来伤害面前的女人。 “晴深，不许你这么说她！”莫胤制止道。 莫晴深瞥了一眼父亲，见他还如此维护奚凌，她就更觉得自己的血液沸腾得厉害，身体里所有的恨正在燃烧。不够，她报复得还不够：“偏要说，为什么不让我说？我以为像她这样残忍的坏女人这么多年没消息，已经死在了外面，我……”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妈，我们走吧。”莫亦侬的手还未完全干，她和母亲看完电影后让奚凌先出来等她，她要去趟洗手间。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莫晴深竟然也在这里，她不是出差吗？ 莫亦侬的出现让其余三个人都惊慌与震惊不已。 “你叫她什么？”最错愕的是莫晴深，她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莫亦侬。 “这么巧，你不是出差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亦侬完全没发现几人的不对劲，还以为莫晴深死性不改又瞒着她与别人约会。 “我问你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莫晴深的情绪在一点点失控，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 莫亦侬被她的厉声质问吓到了，表情也完全换了，疑惑与害怕正在取代之前的轻松。 她看了看母亲，这才发现母亲在流泪，她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她是我妈。” “嘭……”莫晴深手中的饮料跌落在地上，她的世界要崩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让我来更新 　　☆、第八十一章 混乱 满当当的饮料落地后地板被污染了一大片,飞溅的饮料甚至还沾到了莫晴深裤腿上。 “她是你妈……”莫晴深丝毫不在意飞洒的饮料，因为莫亦侬的话几乎将她所有的希望碾成了灰。她禁不住这样的打击，似乎连脚跟都站不稳了，连着往后退了几步。她不愿去相信莫亦侬的话,口中不断念着“不可能”，一遍遍欺骗宽慰着自己。 莫亦侬对这样古怪的情况心生疑惑与恐惧,此刻的莫晴深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样子，那张充斥着偏执与死灰般的脸,与往常骄傲自信的她仿佛不是同一个人。莫亦侬的目光在母亲与莫晴深之间徘徊，所有的迹象都在暗示她情况没有她想象的那样乐观，甚至还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是……你怎么了？”莫亦侬走上前,下意识地站在母亲面前，将她护在身后。现在的莫晴深着实古怪得让人心慌。 莫晴深无力地倚靠在墙上，低垂着头，全部的力气都被莫亦侬那一个“是”字剥离出了身体。 不仅是她，就连莫胤也意识到了某些他之前遗忘的事。他望向莫亦侬，眼中的疑惑与恐惧一点点积聚起来：“奚凌，这个孩子是……”他试图从莫亦侬的脸上找出些许端倪。 奚凌只顾着抹眼泪，过于激动的情绪让她难以言语。 “奚凌你回答我，她究竟是不是……”莫胤渴求心里的答案，边灼灼地看着莫亦侬一边又想直面奚凌。 莫亦侬很是讨厌他的目光，而母亲糟糕的情绪更是让她对莫胤提不起任何好感。她的视线瞟到失魂落魄的莫晴深身上，仅是一会儿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同时又顾及到母亲的状况，她决定先带母亲离开，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她安抚好母亲再议。 “奚凌……”莫胤不依不饶地缠着奚凌，他的心情已有好多年未曾这样激动过了。 莫亦侬拉着奚凌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的纠缠，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怒目相向：“请你自重！！大庭广众之下的，请你不要再缠着我们。” “我只是要求证一些事而已……”莫胤想把事情说清楚，但他发现他连面前的女孩子叫什么他都不知道，如果事情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他简直是失败得一塌糊涂。 莫亦侬没有再多作逗留，周围围观者的目光让她极度不舒服，眼前拦路的中年男人更是让她觉得莫名其妙。她伸手推开了莫胤，拉着几乎无法思考的奚凌穿过人群离去。 这一推倒是没多大劲，却似在莫胤心上狠狠扎了一刀。随着莫亦侬的离去，围观的人群散去了大半，剩下的是地上撒成一大滩的饮料，紧皱双眉的莫胤和几近瘫软在地的莫晴深。 莫胤思来想去，他已经二十几年没见奚凌了，好不容易重逢一次，他再也不能让她撇下自己逃走了。况且，奚凌身边的女孩子更是带给了他无穷无尽的疑惑。最后他决定追上去。只是刚迈出几步，莫胤就听见了莫晴深冷漠又残忍的话。 “爸你又想做什么傻事？”莫晴深微低着头，脸颊两侧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侧脸。 莫胤循声望过去，女儿很美。从这个角度看更是凸显出了莫晴深完美的侧脸，她此刻极度失落的情绪让她有了一种颓废感，整个人仿佛镶嵌在艺术画中——像。 “过了二十多年，你依旧被她那层恶心的伪装蒙蔽着，你不够清醒。”莫晴深说得很平静，只是声音凉凉的，一丝丝渗入莫胤心中未曾愈合的伤口中，他几乎要颤抖起来。 莫胤收回了脚步，往事一幕一幕，让他一瞬间好似被石化了，眼里的热泪硬是忍了好久才勉强没有落下。 “可是我很清醒……”莫晴深被周身的痛苦折磨得摇摇欲坠，“我很清醒……”所以她才这么难忍。莫亦侬是她的了，两人再也不会被分开，但是现在只有她知道，莫亦侬却永永远远不可能属于她了。她很清醒，清醒得可以感觉到残酷的现实正狠狠地凌迟着她。 莫晴深两眼无神，她艰难地支起靠在墙上的身体，如同一具被抽走灵魂的尸体她走到父亲身边，面无表情，悠悠地说：“你要去找她就去吧，我不拦着你。” 当她站在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莫胤才猛然发现，女儿的脸色惨白得可怕，而她过于平静的情绪更是让他觉得不对劲：“晴深……你还好吗？”他握住莫晴深的双肩，这才顾及到女儿的情绪。 莫晴深毫不领情，眼神飘渺，她绝情地推开父亲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眼里都是血丝。她背过身，声音很轻像是对自己说话：“我不想见到你们……” “再也不想了……”越到后来，她的声音越小，后来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她正一点点在崩溃，“不想了……”说完她也撇下了莫胤，几乎是跑着离开了这里。 莫胤捂着脸，一个两个都走了。和以前一样，是自己的软弱无能才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 莫亦侬的手紧握着方向盘，只有这样用力才可以勉强压制住她莫名的寒意与战栗。她一言不发，面部表情也紧绷着。 奚凌眼睛里仍是盛满了泪水，只是她不再啜泣，剩下的唯独是尘封多年的往事即将被揭开前的惴惴不安恐惧，还有——她看了看莫亦侬，她对女儿的愧疚与不知所措。 车里很安静，似乎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莫亦侬从挡风玻璃上方的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随后抽了几张纸巾递了过去：“虽然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如果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勉强。” “你认识晴深吗？” “嗯，我的老师是她的好朋友。”莫亦侬说得很保守。 奚凌点点头：“亦侬，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曾经那段她最为痛苦的时间在她好不容易被遗忘深藏之后，却没想到会在今日轻易地被撕开卷土重来。她可以刻意忽视莫胤对她一如既往的纠缠，她也可以继续欺骗自己，但是她唯一没办法忽略的是女儿的感受。自己长久以来就欠她很多，而有一个交待她知道，莫亦侬一直等着。 莫亦侬抿紧唇，闷闷地应道：“嗯。”她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看似没有思绪的眼底实则掩藏了汹涌的暗流。 ------------------------------------------------------------------------------------------------ “美国那边我都让人安排好了，过两天我就和你过去。”宋雨安在纸上写下了这些话。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有可能能最大限度保全叶随听力的医院，，她的爱人理应受到最好的照顾。 叶随看了之后仍是不禁皱起了眉。 宋雨安知道她在想什么，拿过纸又写道：“把你所有的担心都收起来，我在你身边你要做的就是在我怀里找最舒服的姿势。” 这一语双关的，叶随被她哄得直接就只剩下嗔怪了。她戳了戳宋雨安的左肩：“对我你就知道油嘴滑舌。” 宋雨安坐在她对面，隔着桌子冲着她笑，一只手轻轻挑起叶随的下巴，随即一个吻就落了下去。和叶随在一起的时候，她无时无刻不想与她亲近。 叶随被她的唇覆着，眉眼间尽是深陷爱情的沉醉。现在的生活在外人看来或许很无趣，但是于她而言，却是最喜欢和最满足的状态了。有宋雨安在，她甚至觉得，耳朵医不医得好都已无所谓。 为了防止宋雨安控制不住某些欲念，叶随适时地结束了这个浅浅的吻。她说：“我这两天要找时间去见见亦侬，告诉她我要去手术的事。她是我的好朋友，走之前总得告别。”自从她的听力每况愈下后，叶随也只是偶尔用聊天软件或者短信联系，她已经不能接电话了。 “我知道啊，正好我也要和莫晴深道个别。”莫晴深一向是事儿妈，有时候连住哪里吃什么都要问自己。这回自己得和她说清楚了，她是陪叶随是去看病的，没空搭理她那点儿破事儿。没什么要紧事就少联系她。 正说着，桌上的手机就有了反应。宋雨安一看，还真是莫晴深这货。 “喂……” “我在老地方，你过来。”莫晴深的语气格外平静，但是这是一种不正常的平静。平静里还有严肃与阴郁，宋雨安感觉得到，可电话里听的出来莫晴深的确是在她常去的酒吧。很不对劲，出事了？ 没多问，宋雨安应邀了。叶随没拦她，自己一个人看看书上上网也落得清静。 莫晴深一个人坐在一边，周围的喧闹与沸腾都与她无关。她的心就像杯里的酒一样，与冰块混在一块儿，冷得让她颤抖。 一杯又一杯，她不是来喝酒的，她是来买醉的。现在她太清醒了，下午发生的事就像一把电钻嗡嗡地在她脑子里折磨着她。她不要痛苦，她不要接受莫亦侬是那个女人的孩子的事实。所以为了好受一些，她需要用酒精麻醉自己。 宋雨安过来的时候，莫晴深已经喝趴下了。 “晴深……”宋雨安拍拍她的脸，“你起来，怎么又喝成这样？”难道又和莫亦侬吵架了？ 莫晴深眼睛开了一条缝儿，迷迷糊糊地认出眼前的人是宋雨安，她直起软绵绵的身子，用力地推开了宋雨安，：“我……酒都喝完了，你怎么……怎么才来！！” 宋雨安猝不及防地被她一推，一下没站稳要不是身后有人挡着她就得摔了。莫晴深倒是因为反作用力倒在了地上，并且毫无力气起来。 “行了别发酒疯我带你回家。”宋雨安也不和醉酒的人计较，作势要去扶她。 “呕……”宋雨安话音未落，一声呕吐声伴随着污秽物而来。 宋雨安不忍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被污染成了什么样，有怒不能言，只能无奈地叹息：“莫晴深啊……” 　　☆、第八十二章 忧虑 叶随搬到家里之后，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宋雨安几乎每晚都搂着叶随入睡。今晚宋雨安因为莫晴深的事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叶随开始不习惯没有宋雨安的夜晚。既然睡不着,她索性也不睡了,披了件外套走到楼下等着宋雨安。 晚上冷，即使披了衣服也能让人感到阵阵凉意透过衣物侵入身体。叶随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心中不禁嘀咕怎么到这个点了还没回来。 正念叨着，就见车灯的光照射了过来。叶随眯了眯眼躲着有些刺眼的灯光,但她仍是认出了那是宋雨安回来了。她兴奋地像个孩子，朝着车直奔过去。 她满心欢喜地等着宋雨安从车上下来,却没想到，车门倒是开了,但是先探出来的不是宋雨安，而是一个披着散乱长发乱晃的脑袋。 “哎……”叶随这还没看清是谁呢,那脑袋就往她身上乱靠。叶随毫无防备,对方又毫不客气地倒了过来,她一时之间差点连带着身上这个烂泥一样的女人摔倒在地了。幸好她反应敏捷地抓住了车门。 “随,你还好吗？”宋雨安的声音从车里传了出来。 叶随惊魂未定：“雨安你在里面？”她低头一看，只见宋雨安坐在车里，手及时抓住了要瘫倒的莫晴深。原来刚才那滩“糊”在自己身上的“烂泥”是莫晴深。 司机下车后，连忙过来搭了把手，几个人才勉勉强强地扶住了不断往下倒的莫晴深。 “她怎么喝成这样？”叶随蹙眉。她心里冒了好多疑问：莫晴深在这里，那亦侬呢？难道她们又闹别扭了？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莫晴深这种性格的人，也不清楚莫亦侬和莫晴深之间以前现在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宋雨安那里得知莫晴深人不坏，也秉持着只要好朋友幸福就好的原则，她倒也不反对莫亦侬和莫晴深在一起。 宋雨安也没时间向她解释，稍不留心，莫晴深这又扭头扶着车门吐了起来。宋雨安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莫晴深难受的样子，她的眉也皱了起来：“让你喝这么多，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借酒消愁？” “呕……”莫晴深一阵接一阵地呕着，这场酒简直要让她把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她喘着气，好不容易能说上话了，只是这话并不怎么让人喜欢，尤其是在宋雨安听来。 “宋雨安你还有脸说我？！”莫晴深借着酒醉的茬儿，说话的语气像个疯子，对着宋雨安大吼大叫，“当年啊……”她伸出一根手指，摇摇晃晃地指着叶随，“你当年不也是为了她要死要活的？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多少个晚上因为她把自己灌醉？你……” “唔……”莫晴深后面的话都被宋雨安的手掌堵住了。宋雨安心虚地看了一眼叶随，然后极不自然地又将目光移开，冷淡地瞥了瞥莫晴深，刚才的疼惜全然不见，她用力地将莫晴深往司机身上一推，继而移开了手掌，极为嫌弃看着手掌上沾染的呕吐物：“脏死了……” 司机看着高冷转身离去的宋雨安，他简直欲哭无泪，男女授受不亲。只能用眼神向叶随求救。叶随眼眸黑黑的，让人不禁想起黑夜里的一潭深水。她回过神，领会到了司机的意思，说：“我帮你。”百 合 小 说 群 3 8 5 4 47 8 1 7 （非 作 者 群 ---------------------------------------------------------------------------------------------- “她……是不是又和亦侬……”叶随看着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莫晴深，欲言又止。 宋雨安一边帮莫晴深盖好被子，一边摇头：“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我过去的时候她就醉成泥了。”她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叶随的听力大不如前，自己说了什么她其实听不到吧。 “你就别为她操心了，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好吗？”宋雨安为莫晴深掖好了被子，站起身，手掌紧紧地握住叶随的手一字一句说道。 叶随才没这份心去关注莫晴深，她真正操心的是莫亦侬。莫亦侬性格比她还孤僻一些，以往有心事时倒是会和她说上一些，可是最近，莫亦侬都没有怎么联系她，更别提交心了。有了所谓的“另一半”，关系还是会疏远一些啊。 叶随看懂了，点点头：“那你呢？”今晚不陪她了吗？想想很是失落。 宋雨安指了指莫晴深：“我陪着她。” 叶随那点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小嘴都嘟起来，站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就今天一晚。”宋雨安竖起食指，眼里泛着商量与恳求的光，“好不好？” 叶随垂下眼，尽管不情愿，但是想到如果换做莫亦侬和她，她也会要求留下来陪莫亦侬 吧。有时候啊，“闺蜜”这种东西是情人无法代替的。算了，就一晚而已。她轻轻甩开宋雨安的手：“好。” 叶随走了以后，宋雨安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翻出了莫晴深的手机。只可惜她不知道解锁密码，但是屏幕上倒是显示了好多个“爸爸”的未接来电。宋雨安不放心，便找出莫胤的号码拨了过去。 “莫伯伯是我，雨安。” “雨安，我正想打电话给你……”莫胤的语气很着急，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谁。 “是晴深的事吗？您不用担心，她现在在我这里。” 莫胤松了一口气：“我打她电话她都不接，真让我担心坏了。” 宋雨安宽慰了他几句，同时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重。她以为莫晴深是因为和莫亦侬超级才喝成这样，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莫胤也没告诉她究竟是什么原因，但宋雨安知道肯定与莫胤脱不了关系。这样的话，以她对莫晴深的了解，她会和自己父亲生这么大的气，八成是和她母亲有关。难道……宋雨安咬了咬下嘴唇，莫晴深醒来要和她好好聊聊。心结结了二十几年，什么时候能放下？又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 莫亦侬趴在床上发呆，脑子里都是刚才发生的事。更进一步，她或许可以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什么，但是——她不要。在这种深夜里，小时候发生的各种事，都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快乐的不快乐的，充斥在她心里，堵得她想作呕。 因为母亲的关系，莫亦侬的童年是孤单的安静的，如果旧时光也有颜色，那自己的小时候必然是幽幽的蓝色。忧郁，孤独，仿佛这才符合母亲的清冷气质。 她不介意这种生活，也早已习惯了和奚凌无根漂泊的生活。但是，她唯独想知道的是她的爸爸是谁。有时候她也会幻想，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高大吗？英俊吗？又是怎样的性格？只是这些疑问她向来都是放在心里。放着放着积上了灰，被流逝的时光彻底尘封。 当然，她也猜测过父母分开的原因。很多时候，莫亦侬总觉得问题出在母亲身上。母亲爱自由的性格很有可能是造成自己没有父亲的重要原因。也许母亲将画家那种浪漫随性的性格带到了对感情的态度上，她不愿在父亲那里停留太久。只是很快，莫亦侬就推翻了这个猜测。毕竟从小到大这么久，她从未见母亲与别的男人有过亲密的来往。如果还要想下去，莫亦侬就不得不做出母亲或许是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否则，为什么奚凌从不在她面前提父亲的事？即使和父亲分开了，也犯不着这样对父亲的事绝口不提。 第三者……光是想到这三个字，莫亦侬就不愿继续猜下去了。如果母亲是第三者，那她就是私生子。 不要不要！若真是如此，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莫亦侬将头埋进枕头底下，情绪极为烦躁。今天的母亲，莫晴深，还有那个男人……一切都是她头痛的根源。多想逃离这个世界，多想从来没有发生今天的事。她也只能用“多想”来麻痹自己了。 身边的手机震了震，莫亦侬探出脑袋，发现是叶随的短信：“亦侬，你最近还好吗？” 莫亦侬想到叶随，这才恍然记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好朋友了。 回：“我挺好的，你呢？” 叶随：“我也挺好的，过几天我要出国一段时间，我的耳朵……” “什么时候我去送你？” 两人短信来来往往发了好多，聊了很多闲话。到了最后，叶随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憋了很久的话：“你和莫晴深呢？” 莫亦侬愣了愣，她暂时不想去管莫晴深。有些事，被戳破了反而变得更可怕。 “就那样吧。”很敷衍的回答。 “今天她喝了很多酒，是雨安把她拖回来的，现在她在雨安家里。” 明明不想知道的，但是无意之间她还是得到了莫晴深的消息。她真是无处不在，真会在自己的世界里见缝插针。“那今晚就麻烦你和宋老师了，替我好好照顾她。” 莫亦侬表现得很冷淡，这很出乎叶随的意料，真的吵架了？可是这和平常的吵架很不一样。以前莫亦侬要是和莫晴深吵架了，肯定会在自己面前数落莫晴深一番，而非这种无所谓不想提及的态度。 叶随：“好，那过几天我们再会会吧。” “行。我要睡了，晚安。” 叶随将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连带着脑袋都缩入了被窝。她裹紧了被子，晚上一个人睡又寂寞又冷。她真是讨厌死莫晴深了，还她宋老师。 　　☆、第八十三章 纠葛 莫晴深醒过来的时候宋雨安已经靠在床头看书了。 “诶！”莫晴深完全不像一个宿醉的人,反倒是眼疾手快地夺过了宋雨安手里的书。 “还给我。”宋雨安很是冷静，只是无奈地要求她把书还给自己。 莫晴深侧过身子防备着她，然后从书中抽出了那张照片，看了一眼就明了了。她拿着照片招摇地在宋雨安面前晃：“我就知道是这样。之前你死活都不让我知道书里面夹了什么，可是当我见到叶随后我就知道肯定与她有关。”莫晴深的视线落到照片上,嘴角微微扬起,“啧啧啧，都多久以前的照片了，你也真熬得住。和她分开那几年，就靠这张照片缓解相思之苦了。” 宋雨安面不改色,用力地从她手中拿回了照片：“你够了。不过你说的没错,叶随不在的时候我就和你爸爸一样，借着照片想念别人了。你没有经历过相思之苦，你又怎么会明白那种感觉？” “少把自己标榜成情圣。”莫晴深脸拉了下来。 “不是情圣不情圣的问题……” “……”莫晴深背过了身。 宋雨安把照片收好，扳过莫晴深的身体，直视着她的眼睛：“我问你,你和你爸爸又怎么了？” 提到莫胤,莫晴深的头就更疼了：“你烦不烦？我和他怎么了关你什么事？你呀，只要照顾好你的叶随就行了。” 她不耐烦又刻意逃避的态度让宋雨安更加确定莫晴深和她父亲之间产生了严重的问题。 “是因为……你妈吗？”宋雨安迟疑了一下，但仍是试探性地说了出来。 一听宋雨安提到了自己的母亲，莫晴深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一脸严肃：“你管得太多了。” 宋雨安有数了，知道再往前就是莫晴深的禁区了：“行，我可以不管。但是晴深，我站在朋友的角度说一句，有些事迟早要面对的，逃避反而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莫晴深扭过头看向窗外，那严肃又委屈的眼神里饱含了强撑起来的倔强。宋雨安在此刻唯有叹息。 “好了好了，我不提了，你别这副样子。过几天我要出国了，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如果有事记得联系我。” 莫晴深不语，这时候仿佛她只要吐露一个字，她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坚强就会立刻支离破碎。当然，莫晴深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人，但同时，她也绝不是脆弱的瓷娃娃。从未刻意将自己划分到那一类人里，可到头来，在某些方面她终究是脆弱的。 ----------------------------------------------------------------------------------------------------------- 尽管昨晚就得知女儿在宋雨安那儿，可莫胤依旧是一夜无眠，在客厅沙发上睁眼坐了一整夜。 莫晴深顶着一身酒味回家，刚进门就看见了父亲。她抿了抿嘴唇，不想理会他回自己房间。 “你过来。”莫胤微微低着头，声音有些嘶哑。 “我不想与你谈论有关她的事，一点儿也不想。”莫晴深懒散的目光无焦距地朝向前方，她有一说一，后半句话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莫胤“嚯”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拉住她：“我必须和你谈谈。” 莫晴深也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莫胤的态度无疑惹恼了她。她甩开莫胤的手，赤/裸裸地回望父亲，语气相当强硬：“我说过不想提她，你有什么资格逼我？” “我是你爸爸！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莫胤对女儿一向温柔，只是这次他似乎没了耐心。 “你吼我？”从小就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而今被这样凶，莫晴深一时之间还不敢相信。她眼睛睁得圆圆的，脸上的表情先是从难以置信到震惊再到冷笑，她连连点头，“好啊，真好。” 莫胤收敛了自己不稳定的情绪，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恶劣的态度。 “行啊，你不是还想着她吗？好啊，你和我有什么好聊的？”莫晴深转身，反手握住父亲粗粝的手，“要聊，当然要和二十几年没见的奚凌去聊啊。聊一聊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聊一聊她和多少个男人有过露水情缘，聊一聊……” 莫晴深的口气变得脆弱嘶哑起来，双眸里出现了晶亮的水光：“聊一聊昨天那个女孩儿……又是谁的孩子？” “不许瞎说！”听到“露水情缘”这四个字莫胤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蹿了上来，“你给我弄清楚你是谁？！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莫晴深扯了扯嘴角：“我是没有资格，不过我只是在提醒你某些事而已。既然如此，我说过，我们去找她就行了。”雨安说得对，她是该去面对。 “你知道奚凌在哪里？”莫胤眼中升起了疑惑。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是我知道昨天那个女孩子在哪里。”莫晴深提到莫亦侬的时候仿佛瞬间老了很多，她被折磨惨了。 -------------------------------------------------------------------------------------------------------- “睡得好吗？”奚凌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正好莫亦侬也刚洗漱完。 “还好吧。”莫亦侬昨晚心事重重，到凌晨才昏昏睡去。一晚上睡得极不安稳，时常会从梦中惊醒。早上起来，脑袋里像是灌了铅，又沉又痛。 “……”经历了昨天的事，奚凌和女儿之间的气氛竟变得古怪微妙起来，甚至还有一丝丝尴尬，“吃饭吧，肚子该饿了。” 莫亦侬心里想的还是母亲的那番话，她其实更想知道的是所谓的真相。即便很饿，但她对着那些食物，觉得就算吃了也是食之无味。当她刚要提筷子的时候，听到了门铃声。奚凌又进了厨房，莫亦侬只得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 从猫眼里她看到了莫晴深和莫胤，思虑再三，她还是开了门，尽管直觉告诉她不会发生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是你……”莫亦侬显得无精打采。 “你妈妈呢？”莫晴深的目光往屋内刺探。 正问着，奚凌就从厨房走了出来。当她看到莫晴深和莫胤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莫晴深的视线与奚凌相汇，最终还是莫晴深移开了目光，她绕过莫亦侬走到了奚凌面前。 “晴深……”奚凌的声音柔软又颤抖。 莫晴深却是满脸严肃，目光里更多的是一种“我不想理你”的绝情与厌恶。她抱着双臂，姿态高傲又冷漠，就连说出的话也是带了霜的：“别一副我和你很熟的样子，我今天过来是想替爸爸弄清一些事。弄清楚了，他才能安心地把你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剥离。” 莫亦侬抓住莫晴深的手臂：“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莫晴深的表情这才有所软化，两边的嘴角都要耷拉下来，轻轻说了三个字：“你问她。” 莫亦侬的视线转移到母亲身上，纯黑的瞳仁倒映出奚凌流泪的样子。 奚凌尽力忍住泪意，她拉着莫亦侬走到莫胤身边。莫亦侬开始打鼓，在心中悬挂已久的答案呼之欲出，可此刻，她却希望这只是个梦。 “奚凌……”莫胤垂在身侧的手随着紧张的心情越握越紧，局促不安的目光在奚凌和莫亦侬身上不断徘徊。 “亦侬，叫爸爸。” 掷地有声的几个字，石化了其他三个人。只不过，三个人的心情迥异。 莫晴深瘫坐在椅子上，心累地闭上了眼睛，脸侧垂下的长发让她看起来格外颓废。莫胤则是激动不已，他万万没想到除了莫晴深，自己还有一个小女儿。他抬起颤抖的手，好想摸一摸他才见第二次的小女儿。他想触碰，莫亦侬却不依。 莫亦侬猛地后退了一步，满眼惊恐地看着莫胤和奚凌，她只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亦侬，他的确是你爸爸……”奚凌满怀愧疚。 莫亦侬拒绝这样的结果，她转而求助莫晴深。她半蹲在莫晴深的椅子前，黑亮的眸子里都是泪：“莫晴深，那个男人是你的爸爸啊，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莫晴深抬起头，脸上早已泪湿一片，她看着莫亦侬的眼睛，情绪突然崩溃：“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当初她不该和莫亦侬生出那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莫亦侬整个人都软了，连半蹲着的力气都被现实抽走了，她跌坐在地上。她不怕自己是私生子，也不怕别人怎么看她和奚凌，但是她怕和莫晴深演变成乱/伦的关系。如今，一切都朝着她最怕的方向去了。无论她多努力地去追赶，都挽回不了既定的事实。毕竟，她和莫晴深的出身，都不由她们自己掌控。 迟到了多年的亲情，莫亦侬一点都不想要，甚至都不愿意去相信。她第一次这样厌恶流淌在自己身上的血液，她讨厌自己身体里和莫晴深息息相关的一切。 “亦侬，晴深是你姐姐……” 莫亦侬咬着下唇，所谓的真相如一波又一波的潮水向她涌来，让她深陷窒息的窘境。“啊……”她受不了了。晴深亦侬，情深意浓。这四个字让她恶心到想吐。不为其他的，就为她和自己的姐姐恋爱。 “亦侬，亦侬！”奚凌看着莫亦侬从地上站起来，疯了一样地向外跑去。 “奚凌你别急，我去追她。”莫胤生怕莫亦侬失去理智会出事，急忙跟着追了出去。 只剩奚凌和莫晴深。莫晴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娃娃，在原地沉默了好久好久，任凭奚凌怎么喊她，她都不理会。过了好久，莫晴深才站了起来。 “晴深，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奚凌的双眼早已被泪水淹没，但她仍想抓住一丝机会向莫晴深解释。 莫晴深摇头，而后平静地望着她，嘴唇动了动：“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她说得特别轻，但是却饱含着内心最深最深的恨意。说完这句话，莫晴深就离开了。 “嘭”——重重被甩上的门提醒奚凌自己当初的行径有多罪恶。 作者有话要说：也该结束了~~~~ 　　☆、第八十四章 压抑 莫晴深站在斑马线上,身边人来人往，一个个都想赶在绿灯熄灭前过马路。她眼前晕晕乎乎的,昨晚下肚的酒精还在她身体里做着最后的挣扎。 过路的人也去了大半，莫晴深眨眨眼，望向马路对面，那是自己最为熟悉的两个身影。莫亦侬哭着往前走，自己的父亲追在她身后。终于，莫胤伸出手拉住了莫亦侬。莫亦侬很是抗拒，扬着手想甩开他。莫胤偏偏不依,神情纠结地在劝说着什么。 离他们这么远,莫晴深只能看见他们的身影,听不见他们在争论些什么。当然,显然可见的是他们之间并不愉快。 莫晴深凝视着对面的两人出了神,她本来过得好好的。没和莫亦侬在一起之前倒也逍遥自在，父亲疼爱朋友亲近。哪像如今，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好好的恋人变成了失散多年的妹妹，父亲又和自己闹不愉快。这些事，一件件地都在摧残她的心理防线。 莫亦侬不想理会莫胤，她着实无法接受突然冒出来的姐姐和父亲，更无法接受莫晴深和自己关系的大扭转。此刻，她需要的是冷静，她需要的是足够的时间，而非别人的咄咄相逼。 “你放开我！”一向冷静自持、连大声说话都很少有的莫亦侬确实被惹恼了。她想要离莫胤远远的，原本无波的双眸中尽是恨意。 莫胤垂下手，显得无能为力。事到如今，他发现自己对莫亦侬陌生得很，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清楚。他看着小女儿，哑口无言。 莫亦侬瞪了他一眼，见他收手，自己暴躁的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些。她正准备整理衣冠离去时，眼神无意间落到了马路对面站着的人身上。人潮涌动，唯有莫晴深一个人孤独地伫立立着。莫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见了莫晴深。他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忽略了莫晴深。 莫晴深的长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遮住了她的表情。在人来人往的路上，她固执又孤独地站着，幽幽地望着妹妹和父亲。她好似一个幽灵，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莫胤和莫亦侬都停下了动作，目光穿梭过其他人与莫晴深对望着。继而，两人却又都不约而同地想跑过去——莫晴深很不对劲。 当他们反应过来时，绿灯已经开始闪烁了，还在斑马线中间的几个行人开始奔跑起来，谁都不想因为最后几步的懒散再等一个红灯。莫亦侬对闪烁的绿灯视若无睹，不管不顾地想奔过去。这还没跑几步，莫亦侬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狠狠地拽了一把。天旋地转之间，一辆小货车几乎是擦着她开了过去。 莫亦侬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的视线却还是着急地去搜索莫晴深的身影。只可惜，小货车开过之后，对面空空如也——莫晴深不见了。 在哪里？在哪里？ 莫亦侬喘着气，目光在街道上不遗余力地寻找着。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莫胤惊魂未定，后怕与生气让他忍不住对莫亦侬厉声质问，“要不是我手快把你拉了回来，那辆车很有可能就从你身上碾压过去了。” 莫亦侬来来回回都没发现莫晴深的踪影，心立刻就冷了下来，更没心思去听身旁这个她根本不熟的男人的唠叨。 安静了片刻，莫亦侬眼里难以遮掩地泛起忧伤与难以言说的忧心：“她不会有事的吧……”像是疑问又像是自我的安慰，“不会的……” 莫胤手忙脚乱，奚凌和莫亦侬他要顾着，莫晴深他也不能不管。考虑了一下，他决定先把莫亦侬带回去，省得奚凌担心，处理好这边，他再去找莫晴深好好谈谈。二十几年的心结，这次无论如何也是要解开了。 “那个……我们先回去好吗？你妈妈一个人在家，我怕会出事。”莫胤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莫亦侬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冰冰地说：“这么多年，现在才担心她出事？” 话里赤/裸裸的反讽意味让莫胤并不好受，虽然他有他的苦衷，但是莫亦侬说得并没错。有什么误会，以后再好好解释吧。 莫亦侬倒是随他回去了，但心里的滋味是越来越不好受。她是怎么也想不出莫晴深会和她有血缘关系，也无法将“姐姐”这两字和莫晴深联系在一起。如果要让她失去一个深爱的恋人，那她倒宁愿不要眼前这个陌生无比的“父亲”。想着，莫亦侬就加快了步伐，整张脸紧绷着，恨得想杀人。 莫胤不是不知道莫亦侬对自己的恨，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其中蕴藏着的巨大隐情。 前脚刚进家门，莫亦侬后脚就将莫胤挡在了门外。 莫胤惊讶，睁圆了眼睛望着莫亦侬要解释。 莫亦侬面无表情，只是说：“我不习惯有陌生人出现在家里。” 奚凌看到莫胤和莫亦侬回来了倒是松了一口气，但唯独不见莫晴深的身影，刚放下的心不免又提了起来。 “奚凌……”莫胤希望奚凌能在这个时候为自己求情，这种时候他不想再离开了。 莫亦侬冷着张脸，对莫胤的敌意是越来越深。奚凌看了看她，最后无奈地说：“你先回去吧，我……我和亦侬有话说。” 眼见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莫胤只得作罢，依依不舍地看着她们，落寞地说：“那我明天再过来。” 话音未落，莫亦侬“嘭”地摔上了门。 “你要和我说什么？”莫亦侬对母亲向来尊敬亲昵，可她现在的语气却是格外地疏离，“该说的不是都说完了？” “亦侬，我知道妈妈亏欠你很多……”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谁对我有恩，谁对我亏欠，我自己长着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妈，你也不必摆出一副自责愧疚的样子，也休想为那个男人说半句好话。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是什么态度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独立、有自己的判断，这是你教我的。”莫亦侬平常还是很温和的，对母亲这样强硬固执地说话也是第一次。 她的话让奚凌越发觉得自己在莫亦侬的成长过程亏欠了她不少。奚凌很任性，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体有莫亦侬的存在，她仍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离开莫胤她痛苦她难受，所以她做着一切能让她快乐起来的事——画自己的画，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半点没有考虑莫亦侬的感受。而莫亦侬从小到大，更没说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句不好。她太“乖”了，乖到让奚凌有罪恶感。 “亦侬对不起，妈妈这么晚才告诉你这些事。” 莫亦侬苦笑了一下：“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求这段时间你和那个男人离我远一点。”她好累。 奚凌的眼泪没停过，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莫亦侬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门，重重地趴倒在床上，眼底的泪意和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一并爆发了出来。她该如何面对莫晴深，又该如何向母亲启齿她和莫晴深之前的关系？上过床的姐妹？这种畸形的恋爱让她背负着巨大的包袱，压得她透不过气。她怨她恨，可更多的是罪恶感。 她多想要一个莫晴深的拥抱，一句安慰，一个吻……可是，她在哪里？她又比自己好过多少？ ------------------------------------------------------------------------------------------------------------ 叶随因为昨夜睡得晚，一觉醒来已经快大中午了。宋雨安坐在床边，虽说是守着她，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又是皱眉，又是叹气，手里握着手机不松手。 昨晚宋雨安陪着莫晴深，叶随心里已经有些不舒服了。现在宋雨安人倒是过来了，可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她也是被宋雨安宠惯了，小脾气被养得越来越大。生了气，立马傲娇地背过身不理她，等着宋雨安哄她。 宋雨安只感到心累和无奈，她用手戳了戳叶随：“叶随……叶随……” 叶随嘴都嘟起来了，倔强地不肯回头看她。 “叶随你别这样……我是真的很担心晴深。”叶随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然不会理解宋雨安站在莫晴深好朋友角度的感受。 叶随只能模模糊糊地听见她在说话，却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不过肯定与莫晴深有关。思来想去，冷静下来她的小脾气也散了，问：“我不知道莫晴深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你真的那么担心的话，就给她打个电话吧。毕竟在这里瞎担心也不是事儿。”反而弄得两个人都不开心。 宋雨安长吁一口气，咬着下唇想了想，认为叶随说得有道理，瞎担心是最不需要的。她摸摸叶随的脸，扯出笑容：“那我给她打个电话，你乖乖的。” 叶随明白地点点头。 --------------------------------------------------------------------------------------------------------------- 莫晴深沿着街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胡乱地到了一座大桥上。她双手伏在栏杆上，看着江面上偶尔驶过的挖沙船，思绪也越飘越远。江边是个让人发呆的好地方。微凉的江风吹拂过来，让她酒后的意思越发地清醒。 然而，现在的这种清醒并非是她想要的。她憎恨与厌恶她所拥有的一切，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妹妹，她的爱情亲情已成为一根紧紧缠绕在她身上的藤蔓。而她与莫亦侬之间的纠葛，更是成为那根藤蔓越缠越紧的催化剂——她快窒息了。 手机响了，纵使知道会是谁打来的，莫晴深仍是看了看。果然，是“爸爸”。她挂了电话。这刚挂了不久，又有电话进来，莫晴深烦透了，决定关机。不是莫胤，是宋雨安。莫晴深猜测，肯定是莫胤联系不到自己去拜托宋雨安劝自己回家。 就不能给她一点空间让她冷静冷静吗？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从始至终，她才是受害者。为什么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反倒成了大家争相要说法的人？越想越气，莫晴深拿手机出气，将还在响着的手机狠狠扔到江里。 要是烦恼也能像手机一样被扔进江里再也不见就好了。莫晴深闭紧双眼，心底嘲笑痴心妄想，把烦恼扔进江里倒不如把她扔进江里来得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担心 　　☆、第八十五章 继续 “没人接？”叶随问，她见宋雨安拿着手机等了很久也没说话，猜测莫晴深并未接她电话。 宋雨安将电话挂断，点点头。 “或许是她在忙……没听见？”叶随受不了宋雨安担忧的神情，试图说一些宽慰的话来让她安心。只是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甚至还带着不确定。 宋雨安将手机放下，摇摇头。电话一开始是通的，可是很快提示音就变成了无法接通，这不禁让她心里升腾起不好的猜测。 宋雨安发着愣，叶随又说：“谁知道呢？大概是她不想接你电话。莫晴深那样任性的人，要是真不想理人了，就算你打几百个电话过去她也不会接的。把她惹烦了，说不定她就拿手机出气了。” 也是，晴深就是那样的人。天大地大，说到底，在莫晴深的心里，还是她莫大小姐的心情最重要。她不高兴了，想不理人就不理人。这样想，宋雨安倒是宽心了不少。 她微笑着，把叶随拉近身边，调侃地问她：“看不出来，你和晴深接触不多，对她倒是挺了解的嘛？” 看着宋雨安的唇形，叶随依稀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是宋雨安这种玩味的笑意让她有点毛骨悚然。这种时候，装聋作哑才是最好的办法。 “听不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先去洗脸啦——”叶随的尾音拉得很长，想要溜之大吉的想法刚要实践就被宋雨安识破。 “别走啊……”宋雨安拉着她的手用力一拽，叶随就被轻而易举地拽了回来。惯性的作用太大，叶随顺势就压在了宋雨安的身上。宋雨安嘴角上扬，眼眸明澈地凝视着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她压着。在床上，反正都是有来有往。 虽然两人已是相识多年，但和宋雨安对视时，叶随仍是压抑不住心底的羞涩。对视，真的很令人害羞。 “干嘛呀……”叶随说得含含糊糊，她垂下眼，躲着宋雨安的目光。 宋雨安捧起她的脸，话说得很慢：“刚才不是还和我生气闹别扭吗？这么快就消气了？” 叶随话语傲娇：“我哪有和你生气？” “又不承认。”宋雨安伸出手指点了点叶随的鼻尖，也是见惯了她的脾气。每次叶随和她生气，她问叶随是不是在生气，叶随总是心口不一地否认。这一次，也不例外。 “真的……”叶随仍不死心，死鸭子嘴硬地否认。不过，语气倒是弱了好多。 “好好好，你没有生气。”宋雨安也懒得与她争，换了个姿势，与她面对面地侧躺在床上，“可是我觉得好愧疚哦，昨晚这么狠心地丢下你一个人跑去和好朋友睡觉，叶随一个人睡在这里，真是好可怜。” 本来叶随都快忘了这件事了，偏偏宋雨安还抓着不放，一字一句都引诱着她压下去的醋意重新涌上来。越想越委屈，嘟起的嘴都能挂东西了。 “你讨厌。”叶随耷拉下眉毛，心中的不快几乎将她淹没。 宋雨安笑了，将她搂在怀里。就是喜欢看她耍小性子为自己吃醋，可爱死了。 “别生气了，以后我不会这样了。”宋雨安摸着她的头发，“就算要和晴深睡在一起，也一定把你带上。” 前一句话说得好好的，后面补充的那句怎么就那么气人？！叶随推开她，一溜烟地从床上起来跑没影了：“不想理你了！” 宋雨安也没追，安安心心地躺着。她好困，再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再去哄生气的猫咪。 ---------------------------------------------------------------------------------------------------------------- 之后的几天，莫胤和莫晴深都没有再出现在莫亦侬和她母亲的面前，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莫亦侬朝九晚五地上班，奚凌因为这些事就暂时留下了。一切看似很平静，表面上无波无澜。莫亦侬甚至都要开始怀疑前几天的事是不是她做的一个梦，梦醒了，也该回到平淡无奇的生活了。 正当她这样以为的时候，一个电话击碎了她的“以为”。来电的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莫亦侬正好要下班，这也算是掐着点打来的。 莫亦侬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喂？”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是我……” 莫晴深。 “什么事？”莫亦侬的情绪显得很低落，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与不知所措。 “我们见一面吧，地点是那家我们之前去过的酒店。815房间，我等你。” “我……”莫亦侬并没有做好和她见面的心理准备，只是她的拒绝晚了一步，莫晴深挂电话了。莫晴深是算好时间的，赶在她下班时让自己过去。她若不去，以莫晴深的个性，她是不会罢休的。思来想去，莫亦侬还是赴约了。 ---------------------------------------------------------------------------------------------------------------- 站在门外，莫亦侬迟疑了好久，一会儿进去后，她究竟该怎么面对莫晴深？她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发生了变化，她也无法做到像以前一样，毫无负担地爱着莫晴深。 正当她犹豫时，门开了。 莫亦侬抬头，对上莫晴深的目光。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她就移开了视线。 “不要愣着，进来说话。”莫晴深脸色无异，但是正是这样淡然的样子才透露出她的异常。平常的她张扬耀眼，恨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你找我什么事？” “不要装傻，你应该很清楚我找你的目的。”莫晴深单刀直入。 莫亦侬摇头：“那只不过是你所认为的‘应该’。”她是真的不知道莫晴深找她的目的。毕竟，她连事情的始末都没有怎么搞懂。这些天她正在努力让自己去相信之前发生的事。 “不知道吗？”莫晴深哭笑了一下，“看来你是一点都没有考虑过我的以后，我们的以后。” 莫亦侬沉默，她是想反驳这种说法的，只可惜她没有立场与理由否认。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亲口告诉你。”莫晴深想了很久，到今天她才恢复了一点面对莫亦侬的勇气，只不过对方的漠然让她有些心寒。 莫亦侬点头，等着她的话。 “你是要一份缺失很久的亲情，还是选择……留住一份不被祝福的爱情？”莫晴深说这话很没有底气，因为连她自己都犹豫了好久。 迎接她的是长长的沉默。 莫晴深无意打破这种长时间的僵持，她倚靠着桌子，低着头，一同被石化在了这无边无际的为难与纠结里。 莫亦侬的唇紧抿着，拇指的指尖用力地戳进肉里，这让她怎么选？ 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好久，莫晴深受不了：“可能我问得太……换句话说，如果你选择亲情，那好，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我也——绝不会越界；如果你选择继续保持以前的关系，我可以不顾任何人的眼光和你远走高飞。我说的任何人里，包括父母。” “……”因为她的话，莫亦侬心中的天平来来回回倾斜了好多次，无论她做怎样的选择，势必会有人因此受伤。而受伤的人，都是她的亲人。 “为什么要我来做选择？”莫亦侬问，如此棘手为难的事不该全部推给她。 莫晴深叹了叹气：“我已经做出选择了，所以现在，该轮到你了。” “你的选择是什么？” 莫晴深勉强地笑了一下：“我不希望我的选择干扰你。” 莫亦侬勾了勾嘴角：“不该把我推到这种两难的境地的。” “不是我。”她也是受害人。 “那是谁？”莫亦侬双眸空洞，愣愣地问。 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一切发生得毫无预兆，没有人能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若真要怨谁，那就只有怨命了。冥冥之中，都安排好了。她们除了一直往前走，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莫晴深突然走了过来，脸凑到莫亦侬面前。莫亦侬甚至都能清楚地察觉到莫晴深急促的呼吸与心跳。她抬眼，望进莫晴深略带泪意的眼睛。 “你也可以不用现在做决定，我可以等，我只希望你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不，我可以现在就给你答案。我……”莫亦侬话音未落，莫晴深火热的唇就贴了上来，热烈、窒息的，甚至还带着一丝发泄与恨。 莫亦侬十分惊恐，突如其来的吻打破了她的冷静。她一步步后退，双手也去推莫晴深，试图躲避对方的吻。莫晴深偏偏不依，莫亦侬后退一步她就往前一步。两人推推搡搡一直被莫亦侬逼到了墙边。 再无后路可退，莫亦侬无奈地被莫晴深吻住。渐渐的，她也不再挣扎。见她不再反抗，莫晴深吻得更加忘情。 以往简简单单的一个吻，现在在她们身份关系的束缚下，却变得格外奢侈。关系……她们之间的关系……莫亦侬似乎被某些东西提醒了。她惊慌地推开了莫晴深。这一推格外用力，莫晴深也没料到她还会推开自己，重心不稳地被推到了一边，中间碰撞到椅子，乒乒乓乓地发出一连串尖锐的摩擦声。 莫亦侬惊觉自己差点就完全越界了，惊魂未定地喘着气，怔怔地看着莫晴深。 “喜欢就是喜欢，嘴能否认，心不能。”莫晴深不知是在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莫亦侬不想再听到这些话，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头发，背过身朝门走去，说：“以后……以后我们不要再这样了。” “如果我偏不呢？” 莫亦侬开了门，听见她的话没有回头，只是短暂地停住了脚步：“我先走了，姐……姐姐。” 从未这样叫过别人，又因为对方是莫晴深，莫亦侬叫姐姐时显得格外艰难苦涩，但她还是叫出了口。再艰难又如何，错的感情就不该继续下去。 听到最后那两个字，莫晴深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同一时刻，她的心伴随着关门声碎成了一片片。 　　☆、第八十六章 羞辱 莫亦侬走后，房间里只剩莫晴深一人。傍晚落日前的最后一缕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透入屋内，映衬出心如死灰的莫晴深。她全身僵硬，如一座石化的雕像，忧郁、压抑又冰冷，是啊，她所有的活力都被莫亦侬带走了。 “啪嗒……”房间里非常安静，一点点的声响都会显得格外清晰。借着昏黄的夕阳余晖，莫晴深看见有血滴在了地板上。 她抬眼，这才惊觉血是来源于她。莫晴深抹了抹鼻子，不出所料，手指触及的是一片猩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叶随家夜里去找叶随回来的第二天，她就开始流鼻血，后来也断断续续地有过几次。这段日子大概是因为被各种烦心事围绕着，又是酗酒失眠，生活作息不规律，身体时不时地就会不舒服。 她费力地站起来，头昏昏沉沉的，有些持续性的低烧。抽了张纸，拭去脸上的血迹。突然想起，那天早上，莫亦侬还很温柔地为她擦拭血迹，尽管她表面上很嫌弃自己。真是触景伤情，莫晴深自嘲地笑了笑。 如今还想什么呢？曾经热烈的爱情已经被迫退去了温度，取而代之的是生硬冰冷——所谓的“姐妹之情”。 莫晴深看着雪白纸上的鲜红血色，脑海里闪过一个猜测，老是流鼻血，自己这不会是得白血病了吧？也好，如果因此死掉的话，也算是一种解脱。她将纸巾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不过八成是因为最近的天气太干燥了。 时间不早了，好几天没回家，今天也该回去找找自己的存在感。突然多了两个人，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这么多天了，他竟然没有找上门来，心寒。 -------------------------------------------------------------------------------------------------------------- 莫晴深回家的时候，莫胤正坐在那里抽烟。 “你少抽点，搞得家里一股烟味。”莫晴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说出的话难掩关心。 莫胤闻声回头，见她回来了，猛地就站了起来：“这几天你去哪里了？就算不回家，也该给爸爸打个电话。” “这么担心我？”莫晴深随意地坐下，说得漫不经心，“可是在我看来，你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把我放在心上。” 莫胤坐到她，很头疼：“你这种喜欢针锋相对的脾气也不知道像谁，我和你妈妈都不是这样的人。” 莫晴深笑了笑：“也许是像奶奶吧。”在她小时候的印象里，奶奶就是那种特别厉害、不会吃亏的人。 莫胤摇摇头：“不要说到你奶□□上，我太宠你也有关系。” “你就是太维护奶奶。小时候我不懂，可是今天回头看，其实很多事会演变成今天这样，有很大一部分是你的错。有时候，光护着爱情是不够的。” 莫胤吐出最后一个烟圈，将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的确是我的错，所以晴深，你不要怪其他人，我……” “让她们来家里吃个饭吧。就明天晚上，我也不想再拖下去了。”莫晴深略带倦意地说，表面上是一副已经想通的样子。 “真的吗？晴深……”莫胤很激动，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真的愿意和她们吃饭？”他满心期待地向莫晴深确认。 相较于他的激动，莫晴深平静很多，她微微点头：“毕竟都是一家人。” “那也就是说，你愿意……愿意接受她们了？”莫胤问得小心翼翼。 莫晴深给了他一个白眼：“再说。我很累，先回房间休息了。” 莫胤想了想，立马就打电话给奚凌把这件事告诉了她。话说奚凌的号码还是他堵了奚凌好几天才要来的，这种死皮赖脸的行为明明只是在年轻的时候才发生过。 “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不去了吧……”奚凌听了以后还是婉言拒绝了。 “为什么？”莫胤不解地反问。 奚凌神情为难，眉间尽是愁容：“你也知道，晴深那么恨我，如果我再去家里吃饭，她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所以还是不要了。” 莫胤说：“奚凌你在胡说什么？难道你回自己家还要这样畏畏缩缩吗？” “不！”奚凌打断他，“那里早就不是我的家了，我和你们莫家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于我而言，那里只不过是我遥远回忆里的一部分。既然我已经离开了，那现在也没有必要再回去了。”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不管以前有什么误会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了。还有，以前是我太无能没有保护好你，现在不会了。”莫胤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的话很苍白无力，最后强调了一遍，“这些我们以后再聊，总之明晚你和亦侬必须过来。还有，请你们吃饭是晴深的意思，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挂了电话，奚凌叹气，她没有勇气再踏入那个家里一步，毕竟说起来，当初的确是她狠心离开的，因此晴深这么恨她，她能够理解。 莫亦侬回来之后，奚凌将这件事转告给了莫亦侬，莫亦侬眼神空洞，只是木然地点头。“既然你都答应了，那就去吧。可是我们说好，就这一次，下次我不会去。我也不想和他们再有过多的交集。” “亦侬，你是不是在怪我？” 莫亦侬低着头不语。 “是也没关系，我知道我不该一直瞒着你不告诉你，那时候……”奚凌解释。 “好了好了，我不想听这些话。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莫亦侬说完就回房间了。 奚凌颓然坐下，她并不知道莫亦侬真正所怨恨的是什么。 ------------------------------------------------------------------------------------------------------- “这里的变化好像不大。”奚凌望着这个她曾经待过几年的地方。 “我就喜欢这样，除了必要的翻新与装修，我并没有刻意去改变什么。”莫胤说这话显然另有所指。 奚凌低下头，即使这里变化不大，但她很清楚，时间过去这么久，肯定是物是人非。 “可是我很讨厌这样的一成不变。”莫晴深从楼上下来，妆容精致。只是尽管化了妆，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也并不好。 听见她的声音，一直沉默不语的莫亦侬抬起了头。两人视线交汇，虽很短暂，但她明显地能感觉到莫晴深眼里的落寞与忧伤。很快，莫晴深移开了视线。 “二十几年了，家里却依旧是差不多的样子，我不喜欢，所以也不经常回家。不过，爸爸喜欢，我也不好说些什么。”莫晴深身姿妖娆，透露出一个三十岁左右女人该有的魅力。 奚凌只是在心底感慨时间飞逝，一切——明明都不同了啊。 没有人接话，气氛有些古怪。莫胤心里是不满的，莫晴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行了行了，晴深你少说两句，装修布置的事，不是我们应该多管的。我们——还是先吃饭吧。”莫胤打圆场，以此缓解气氛与转移话题。 四人往餐桌走去，莫晴深和莫亦侬走在后面。莫亦侬试图对她视而不见，可莫晴深不依，拉住了她，压低声音问：“我再问你一次，你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莫亦侬没有看她，目光无神：“你别忘了今天我是以什么身份到这里来的。” 莫晴深扯着嘴角笑了笑，放开了手，哑着嗓子说：“好呀。” 莫亦侬手心握成拳，故作镇定地向前走去。 佣人们陆陆续续将做好的菜端了上来。厨房里，在莫家待了几十年的老妈子在厨房若有所思地嘀咕。见她发呆，另一个稍微年轻些的中年妇女用胳膊支了支她：“你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似的。” 老太太皱着眉：“我是丢魂儿了。我问你，刚才莫总是不是管那个女人叫奚凌？” “是啊。怎么了？”中年妇女疑惑，“你说那个女人是谁啊？我来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莫总带哪个女人回来啊。” 老太太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那就是了。你来得晚，不知道那奚凌啊，就是莫总的妻子。” “什么？！”中年妇女被这个事实震惊得差点摔了手上的碗。 老太太示意她小点声，这要是被外面的人听见了怎么办。 “那她是不是就是莫小姐的母亲？”中年妇女又问。 “是呀。你不知道，当年啊……”老太太话匣子被打开就合不上了，知道别人不知道的□□隐情让她心里升腾起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可这时正好莫胤催了，老太太只能先闭上了嘴：“先把菜端上去，这事儿啊一会儿我再和你说。”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毕竟带着一个二十年都没见过的孩子来家里，说是爸爸的女儿，是会遭人说闲话的。”莫晴深这话是冲着奚凌说的。 剩下的三个人因为这句话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话里的意思谁都明白，这无疑是一种侮辱与刁难。 莫胤首先将碗重重地顿在了桌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莫晴深微微笑着，一点都不怕父亲的怒意：“我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已，我不觉得这有错。本来就是啊，她说莫亦侬是你女儿就一定是你女儿了吗？谁知道是不是她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生的。爸，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在打你的钱的主意呢？” 莫胤到现在才明白莫晴深昨日的妥协只不过是她的虚情假意，她让奚凌和莫亦侬过来只是为了更加方便地羞辱她们。 莫亦侬可以容忍莫晴深对她的敌意与恨意，但是无法忍受她对自己母亲的侮辱。她的怒火猛地蹿了上来，她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只有心里龌龊的人才会有这样龌龊的想法。我们从来没想踏入这里一步。这里以前不是我的家，以后也不会是。至于谁是我的父亲我一点儿也不在意。如果他——”莫亦侬看了看莫胤，“不是我的父亲，那我只会感到庆幸，庆幸我没有你这样无礼的姐姐。虽然我不清楚我的母亲对你的家庭曾经造成过怎样的伤害，可是无论如何，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这样说她。” 说完她拉起垂泪的奚凌，眼里满是敌意地等着莫晴深：“妈，我们走，免得人家以为我们贪图他们家的钱。” “亦侬你别生气，她在胡说八道，你不要把她的胡话放在心上。”莫胤狠狠瞪了莫晴深一眼，劝莫亦侬和奚凌留步。要是就这么走了，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别走啊。”莫晴深放下筷子，一脸的高傲与反常的笑意，“在你走之前，我想纠正一下你的错误。” “我没兴趣听你的鬼话。”莫亦侬反驳。 莫晴深站起来，双手抱臂，丝毫不介意莫亦侬的离开。她自顾自地说：“就算你的父亲不是莫胤，你所谓的‘庆幸’也是不存在的——我还是你姐姐。” 莫亦侬隐隐觉得这话不对劲，脚步慢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问她。”莫晴深看了看奚凌。 　　☆、第八十七章 争吵 “妈……”莫亦侬站定脚步，望向奚凌显然是要一个答案。 奚凌心里难受得紧，又怎么开得了口？莫晴深明摆着是要为难她，揪着当年的事不放。她也深知是自己的错，对不起的人太多。 “妈，请您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亦侬追问，她的情绪如同她的胸膛一样起起伏伏。 “哎，何必这么见外非要她说呢？我是你亲姐姐，按理我也有义务告诉你这些事。”莫晴深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特意强调了“亲姐姐”这三个字，脸上是再悠然不过的样子。 莫亦侬冷眼以对：“如果你还要说刚才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那我奉劝你还是闭嘴的好。” 莫晴深侧了侧眼，微扬着嘴角轻笑：“我之前说的话不堪入耳？若你这样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同时我也希望你弄清楚，你不必对我这样满怀敌意。且不管你的父亲是谁，可我们毕竟是同母姐妹，你想知道我自然愿意告诉你。” 她阴阳怪气的态度令莫亦侬不解。莫亦侬也知道昨天自己伤了她的心，可一切都非她所愿。她们的血脉关系不允许她们再将那层有悖人伦的关系继续下去。况且是莫晴深她自己说的，如果选择了做姐妹，她会按照姐妹的相处方式对待自己。但现在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又是摆给谁看？！ 莫胤拉住莫晴深：“你还要说什么？晴深你究竟想怎么样？”虽说莫晴深平常在他面前任性了一点，但她在外面向来是明事理、清楚大是大非的人。今天她的所作所为，难免令他恼火失望。 莫晴深挣脱开莫胤的束缚，理直气壮：“我只是在告诉妹妹一些她该知道的事，免得让她恨错了人！”她望向莫亦侬，眼中是不平、是恨。她何尝不想做个温柔和善的人，只是她受不了自己好端端的恋人突然就成了自己的妹妹。凭什么人家可以毫无负担甜甜蜜蜜地谈个恋爱，而她莫晴深却要承受这样沉重的道德碾压。甚至，她都不能在自己父亲面前告诉他，莫亦侬是她爱的人。她是被逼的，被逼成了这副可怕又令人厌恶的样子！ “妹妹”两个字格外刺耳，莫亦侬不露痕迹地躲开她的目光：“你说。”她受不了莫晴深眼里的恨与脆弱。 莫晴深得意地瞥了一眼莫胤，转而说：“你该不会以为你母亲是插足我的家庭的第三者吧？然后把她脑补成一个怀了我爸爸孩子却被逼远走他乡、忍辱负重的可怜小三，而我自然成了仗势欺人、尖酸刻薄的大小姐。是这样吗？” 莫亦侬不语，她承认，她对母亲与莫家关系的猜测就如莫晴深说的那样。不过，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她似乎想错了。 莫晴深冷笑，锐利的目光转向奚凌：“事情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被她刻意埋藏多年的记忆正逐渐露出端倪。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说她早就忘了那些事，也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我才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我和爸爸才是从来没被她放在心里过的人。” 说这些话时，莫晴深的头痛愈加厉害，沮丧与失落笼罩着她。小时候的回忆并不是很愉快，至少，当家里只剩她和爸爸还有严厉的奶奶时，她感受到更多的是害怕与孤独。 莫亦侬微张着嘴，事情反转得太快，这与她想的一点也不一样。这么说来，她和莫晴深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血缘关系远比她想得更深更密切。她咬着下唇，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们曾经的关系竟然如此可耻，说出来多么令人不寒而栗。 “为了追求自由和事业，就真舍得丢下自己年幼的孩子与丈夫一走了之。”莫晴深眼神怔怔，幼时受到的伤害阴影一直笼罩着她。 “不要再说了！”莫胤皱着眉小声阻止。说起这些事，他也万分困扰与难受，曾经受到的打击不比莫晴深少。 “凭什么不让我说？！”莫晴深气愤地反驳，“如果因为时间久了就可以被原谅，那我们又算什么？可以任人欺负与践踏的羔羊吗？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晚上我是怎么求你的。”莫晴深眼里充斥着泪水，冷漠地注视着奚凌。 奚凌摇头：“晴深，对不起……当时的事情很复杂，我也是……” “谁稀罕你的对不起？”莫晴深厉声打断她的话。看她越痛苦，心里报复的痛快/感就越强烈，“我也不想听你解释。”如果当初真的有什么误会，那之后奶奶去世，奚凌有千千万万个机会回家解释，可她不但没有解释，反而消失了二十几年。 “我不信！”莫亦侬否认，“这绝对不可能。”莫亦侬知道奚凌很热衷于绘画创作，但凭她对母亲的了解，这还不至于让母亲抛夫弃女去追求她的艺术事业。 莫晴深像是听见了莫大的笑话，古怪地笑了起来：“不信啊？你可以问问她。当面对质，怕什么。” 莫亦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妈，你真的如她所说，为了个人的利益自由，抛下孩子丈夫一走了之？” 此刻，奚凌除了承认还能说些什么呢：“晴深说得没错，当初的确是我有错在先。”亲口承认自己曾经的冷酷无情总是艰难的。 “莫亦侬，你听见了？她亲口承认了。” 莫亦侬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当真如此狠心：“那时候你最多也就六七岁，小时候发生的事，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也许，也许其中另有隐情。” 莫晴深嘲讽地笑了：“都到这个地步你还在怀疑我。我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因为那个晚上，我在大雨里追出门求她不要走，我……”莫晴深哽咽了，加上低烧眩晕的身体，她难过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晴深对不起，是我的错。那时候我也是左右为难，你不要激动，听我解释好不好？”奚凌求着莫晴深给她一个机会，即使女儿不原谅她也没关系，但是她必须要好好解释。 莫晴深只感到头越来越重，呼吸困难，全身软绵绵的。她推开奚凌，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拒绝：“那些事我不想再提。滚，都给我滚！” “晴深！”奚凌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她不能再逃避了。 莫晴深身体难受，奚凌的纠缠令她更烦躁，她甩开她，随手拿起旁边的花瓶狠狠地砸到地上：“再也不想见到你，请你马上从我的家里滚出去！”说完，就支撑着身子向楼上走去。 奚凌被推倒在地，莫亦侬和莫胤立刻要扶她。花瓶的碎裂声也惊动到了厨房里讲得正起劲的老太太。她吓了一大跳，急忙住了口，赶着出去看发生了什么。 莫胤将奚凌扶起，他对莫晴深的粗鲁无力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正想喊住她时，却听见了老太太的惊呼。 “哎哟，小姐！” 莫亦侬闻声抬头，只见莫晴深倒在了地上，她连楼梯的第一级台阶都没来得及迈上。 “我没事，快去看看晴深。”莫晴深的突然晕厥让奚凌顾不得自己。 剩下的几人混乱作一团，都冲了过去。 “晴深！你醒醒啊。”莫胤将她的上半身扶起抱在怀里，却被惊呆了。 莫亦侬走过去，看到莫晴深脸上的血——触目惊心。她吓得双唇颤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快叫救护车。”莫胤吩咐到，他抱着莫晴深，手触了触女儿的额头，才发现她发着烧。她今天化了妆，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掩盖住自己惨白的脸色吧。是他不好，这几天光顾着处理奚凌的事，都没好好地关心过她，连她生了病自己都不知道。以前没保护好妻子，现在又没照顾好女儿，他已经无能到不配做男人了。 莫亦侬重重地靠着墙，冰冷的墙面让她浑身泛冷，她双手都是冰凉的，脸上也因为担心与惊吓变得毫无血色。救护车快来，莫晴深千万不能有事…… ---------------------------------------------------------------------------------------------------------- “我有一些事需要向你们家属了解一下，麻烦和我出来。”医生对站在病房里的三个人说。 莫胤和奚凌走在前面，莫亦侬在里面多停留了一会儿。她走出门的时候听见医生问：“她有经常流鼻血或者发烧等其他症状吗？” 奚凌低下了头，莫胤想了想愧疚地说：“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你们是她的父母，为什么连这些都会不知道？”医生有些责怪的意思，“前面问的问题也不清楚。你们是不住在一起还是根本没注意过自己女儿的情况？” 莫亦侬满目愁容，失魂落魄地关上了病房门。 “那你呢？”医生询问父母无果，自然将目标锁定在莫亦侬身上。 “症状……”莫亦侬蹙眉想了想，“如果说是流鼻血的话，之前她倒是有一次，那时候她也说自己有点发烧不舒服。至于后来有没有经常的出血发热，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段时间我没怎么见过她。” 医生做了记录：“其他还有吗？” 莫亦侬摇头，似乎预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医生收起笔：“好了我知道了。病人的症状看起来很像是白血病的临床表现，至于到底是不是、是哪种类型的白血病，还要等到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 “白血病？”莫胤很震惊，他从来未想过这三个字会与自己的女儿有关联，他拒绝接受这个结果，“怎么会……她一向很健康的，这不可能！” “你别激动，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这个还要等最终的检查结果，也许不是白血病。至于健康的人会得白血病，原因有很多种。总之……等结果吧。”医生说完就离开了，他有些后悔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家属，弄得他们现在就开始担惊受怕。 奚凌承受不住，脚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幸好莫亦侬扶住了她。 “不会的，晴深不会有事的。”莫胤握住奚凌的手念念有词，不断地进行着自我安慰。他的女儿，不能有事。 莫亦侬仰着头，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屋漏偏逢连夜雨，事情一团糟。 　　☆、第八十八章 清醒 莫胤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对奚凌和莫亦侬说：“这里有我陪着就好，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每个人都是身心疲惫。 “我不困，就和你留在这里一起陪着晴深。”奚凌毫无倦意，心里满满的都是对莫晴深的担忧。她握住莫亦侬的手：“亦侬，你先回家吧。你明天还要上班，今天不能熬夜。” 莫亦侬也着实头疼得紧，她看着面色惨淡的莫晴深，既担心又烦躁。转念想就算自己留在这里对她的病情好转也无济于事，倒是极有可能，莫晴深醒来看到自己说不定会气得吐血。 “行，那我先回去了。妈，你要是困的话不要硬撑，记得休息。我明天下班再过来看你。还有，如果……”莫亦侬蹙着眉看了看莫晴深，“如果有什么急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从医院出来，时间已经很晚了，说是要回家休息，可莫亦侬慢悠悠地走在街上，丝毫没有急着回家的意思。 当年叶随和宋老师产生感情纠葛的时候，她身为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叶随问她要怎么做，她可以按照事理人情，条理清晰地给出自己的意见。只是感情这样的事，当真的和自己沾上边时，她却成了迷雾中的人。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她对自己和莫晴深之间的事倒也不算不清不楚，个中道理她都懂。 她和莫晴深是姐妹，按照人伦礼数，自然是不能产生除了姐妹之情外的什么其他情愫。可事情坏就在坏她们从小都不知道有彼此的存在，从来没有以姐妹的身份相处过，从来没有将对方视为过亲人。她们产生感情的基础是将彼此视为最普通的“别人”，在她们的潜意识里，彼此是不存在血缘联系的。再后来，她们的关系就不受控制地朝着情侣去了。如果是这样，她们还算是乱……伦吗？ 现在还没有人能回答莫亦侬的问题，连她自己都无法给出绝对的答案与判断。正是因为这样，她与莫晴深的关系在姐妹与恋人之间不断徘徊。 所以啊，在爱情里，并不是你不够清醒，而是你所谓的爱不愿意让自己清醒。莫亦侬心里对她们的关系有一个理性的认识，可情感上，她却无法做出相应的决定。明知道前路是死胡同，也意识到是时候该对莫晴深收回爱了，但是她还是愿意在心里继续爱着她。毕竟，外界虽然可以破坏你们在一起的权利，可她心里爱的人，别人是没有办法夺走的。 莫亦侬叹气，叶随正好出国看病去了，这个时候她多希望叶随能在她身边。即使不能给什么实质上的建议，但是能找她说说心事，倾诉倾诉也好啊。事到如今，莫亦侬才能体会到叶随当时有多痛苦。 当然对她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莫晴深的身体。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莫亦侬紧皱着眉再也不敢想象下去，只能一次次在心里自我安慰莫晴深不会有事的。 ------------------------------------------------------------------------------------------------------ 第二天傍晚，莫亦侬下班之后就去医院了。 隔着一扇门，莫亦侬犹豫再三还是敲门进去了。里面只有奚凌和还没有醒的莫晴深。奚凌看见莫亦侬进来，轻声问：“你下班了？” 莫亦侬点点头：“因为有些担心，所以我就先过来了。” “晚饭吃了吗？” 莫亦侬摇头，走近床边凝视着莫晴深，问：“她怎么样？医生有说什么吗？” 奚凌站在她身后，看不见莫亦侬心疼的表情，说：“快中午的时候晴深醒了，医生过来检查过，她身上还发着烧。后来吃了午饭没多久，可能是没什么力气，加上药物作用她又睡着了，到现在还没醒。”莫晴深对她的态度还是那么冷漠与厌恶。 莫亦侬的焦点一直聚集在莫晴深苍白的脸上，看着看着，眼里就热了起来。她努力地眨眼，却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泪珠滴到莫晴深脸上，莫亦侬急忙用手轻轻拭去。她强忍住剩下的泪意，掩饰起自己的情绪。 奚凌以为莫亦侬在发呆，支了支她：“亦侬你饿不饿？先去吃饭吧。” 莫亦侬慌忙地再次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说：“我不饿。妈，倒是你从昨晚一直到现在，休息了吗？” “我中午睡了一会儿，我不累。” 正说着，莫胤回来了。他下午去了公司处理了一些事，见莫亦侬来了，他让奚凌跟着莫亦侬回家休息，他也请了人专门来照顾莫晴深，不需要奚凌时时刻刻守着。奚凌自然是想留下来的，但是的确上了年纪熬不了夜，交代了莫胤几句就和莫亦侬一起离开了。 莫亦侬走的时候特别不舍得，步子极为沉重，回头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莫晴深。她想留下来，想留下来时时刻刻守着莫晴深。但是她没有立场，以多年未见、昨天还与莫晴深大吵的妹妹的身份，显然不足以让她留下来。 ---------------------------------------------------------------------------------------------------------- “等吃完了饭，我们就回家。今天你早点睡，别把身体弄坏了。”莫亦侬和奚凌坐在一家餐厅里吃饭。 这个时候不是奚凌多愁善感，而是真的有很多心事让她无法安心休息。 “我只是不放心晴深，她的烧还没有完全退去，身体状况不是很乐观。虽然医生说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确诊晴深的病，但是我们都明白，医生既然怀疑是白血病了，我想可能……也许真的就是……”奚凌说到莫晴深的病，不禁哽咽了。 莫亦侬的手掌握住奚凌的手：“你别太担心。且不说她是不是真的是白血病，就算……真的是，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白血病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总之，她会好起来的。莫晴深的父亲……也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出事。” 听见莫亦侬用“莫晴深的父亲”称呼莫胤，奚凌心里一颤。她试探性地问：“亦侬，你是不是……是不是很讨厌晴深和莫胤？” 莫亦侬收回了手，随即僵硬地笑了笑：“讨厌？算不上。”她只是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莫晴深和莫胤，突然冒出来的父亲和姐姐，就算她和莫晴深没那层关系，她也无法那么快地接受他们。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可是我想对你说，不要恨他们或者讨厌他们。晴深说得没错，都是我的错。” “妈，你能告诉我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相信事情真的像莫晴深说得那样，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事？”看得出来，母亲和莫胤的关系不差，当时他们的夫妻感情应该很不错。既然感情不错，那母亲就更没有理由突然离开。 奚凌低着头望着杯中的水，思绪恍然间就飘回了二十几年前。 “我和你爸爸是自由恋爱的。在我很小的时候，你外公外婆就出了意外离世了，后来我就由姑姑抚养，这些你都知道的。但是毕竟是寄人篱下，姑父似乎很不欢迎我的到来。不过我好歹还是平平安安地长大了。读大学时，姑姑去世了，那时候我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也不是什么问题，就彻底搬了出来。逐渐地就和姑父一家断了联系。再后来我遇见了你爸爸。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家里的背景，比起他家的有权有势，我简直就是再寒酸不过的小丫头。他很低调也很温柔谦和，你的性格比较像他。”如果当初奚凌知道莫胤的家庭背景，她或许就不会接受莫胤，也不至于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莫亦侬说：“那——莫晴深呢？她的性格比较像谁？”父母可都没有她那样的张扬与跋扈。 奚凌只是笑，想到莫晴深，她更多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小时候：“她小时候很乖，甚至还有一些胆小，特别喜欢缠着我。应该说小时候的她比较像我。”至于后来她变成了现在这样，和她的离开定是有莫大的关系。思及此，奚凌心里的愧疚更深。她对莫晴深的伤害她这辈子都难以弥补。 “那……你知道他家里那么有钱以后呢？” 奚凌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莫胤是个贵公子，她当时很生气，与莫胤大吵了一架。莫胤不依不饶地求她别因此离开他，他说他无意欺骗奚凌，只是不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与家庭等其他因素牵扯太多。奚凌与他冷战了很久，她当时考虑过家庭的因素，也觉得按照自己的性格，肯定融入不进那样的家族。 正当她决定结束这段恋情时，莫胤拿着行李跑来和她说，自己和家里闹翻了，这次她要是不要他了，那他只能露宿街头。奚凌没办法只能暂时让他住下。 莫亦侬听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个时候的爱情也很“疯狂”。她问：“后来你们就结婚了？” 奚凌点头：“嗯，那段时间我们过得很清贫，但是很平静很安逸。至少没有别人的打扰。”莫胤的爷爷是老将军，后来靠着背景与机遇，莫胤的父亲从商下海，莫家更加有权势。家里独子和人结了婚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莫家为了面子，总算是像莫胤低了头。 “我其实并不是很想去莫家，莫胤他也预料到一旦回去之后，我们的平静日子就会被打破。” 莫亦侬说：“可是你们还是回去了，我猜是因为莫晴深这个讨厌鬼。” “对啊，后来我怀孕了。莫胤也不愿意和家人这样针锋相对，尽管不愿意，我们还是回到莫家。”之后的事好好坏坏，莫晴深出生了，一家人都很疼爱她。唯一不是很愉快的是莫胤的母亲对奚凌的歧视。她始终觉得奚凌配不上莫胤，加上她的传统封建思想有些重，觉得奚凌是学画的就更加鄙视她。 当然这些小矛盾几个人之间都默默忍下了，那几年过得倒也可以。至于后面发生的事，奚凌到现在都不是很愿意去回忆。 　　☆、第八十九章 曾经 莫晴深睁开双眼，脑袋还晕乎乎的，全身骨头酸疼得厉害。从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到现在的病秧子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她莫晴深的美好人生，从她知道莫亦侬是她妹妹的一刻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她费力地抬起手臂，指尖颤颤巍巍地触了触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还能感觉到刚才莫亦侬那滴泪的灼热感。这种境地为难的愁绪让她孱弱的身子越发地难受。 “晴深你醒了……”莫胤转身就发现她苏醒了。 “嗯。”莫晴深轻轻地答应了一声算是回应。她其实早就醒了，只不过那时候莫亦侬和奚凌都在，她不想面对她们，另一方面她身体也却是不舒服，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莫胤走到床头，用手摸了摸莫晴深的额头：“好像还有点热度，晴深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莫晴深对他的叨叨絮絮很不耐烦，皱着眉有气无力地说：“爸！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去叫医生，你这样对我的额头摸来摸去的、有什么用？！” 莫胤哑口无言，他也是对女儿担心得手足无措了，连连点头：“对对对，我这就叫医生来，你别激动……冷静，冷静！” 他身为一个父亲为女儿紧张的样子尽数落入莫晴深眼里，这让莫晴深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未免差了点，心里很是后悔。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漂亮的双眉因为病痛的煎熬和纷纷扰扰的心事纠在了一起。 这一静下来，莫晴深就会不由自主地回忆儿时的事。中午醒来的时候，她首先看见的是奚凌。奚凌对自己还是很温柔，似乎昨天在她面前说尽凌辱讽刺话的人不是她莫晴深。她为自己焦急忧心的样子，她为自己心疼的样子，都让莫晴深想起了小时候的陪着自己身边的母亲。 那时候，她还小，还是个文文静静的小女孩。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和爷爷白天要去上班，所以在她还未上学的时候都是妈妈陪着她。莫家很大，只是除了爸爸和妈妈还有照顾他们的方妈，其他人都很疏远的样子。尤其是奶奶，在她记忆里好像永远都是板着一张脸，严肃又可怕。她对妈妈似乎很不待见的样子，很少主动与妈妈说话，有时候因为一些小事还会斥责妈妈。爷爷倒还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永远都是儒雅有礼的样子，也很少管父母的事。对唯一的孙女，也算是疼爱有加。 日子过得平静无波，莫晴深不上学的时候就陪着奚凌在家里的小画室里画画。奚凌会让莫晴深做模特，自己把女儿的可爱样子都一笔一笔画下来。做模特有时要长时间地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莫晴深那时也不是现在这样骄纵没耐心的样子，她从来不嫌累，安安静静地陪着母亲也觉得很开心。 可惜的是莫胤的母亲并不喜欢奚凌的画，她鄙视奚凌的家庭，更瞧不起奚凌的职业。在她刻板的思想里，总觉得从事艺术工作的女人都是不三不四的，所以总是借机讽刺奚凌，有时候还会借题发挥找奚凌麻烦。 每当母亲被奶奶训斥时，莫晴深记得母亲从不会多说半句反驳的话，永远是一副谦逊又忍耐的样子。可是她怕啊，毕竟还是个几岁的孩子。莫晴深会下意识地抱住奚凌，一方面是因为害怕奶奶，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想保护奚凌，只不过每次都是自己吓得在奚凌怀里哭，完了以后奚凌还要反过来安慰她。当她哭成泪人的时候，母亲怀里的馨香与笑着安慰她时的温柔——那样柔软又那样美好。只可惜，后来奚凌离开了，那些本该属于她的温柔也不见了。 奚凌离开的那天，天阴沉沉的，莫晴深永远忘不了她童年记忆里最黑暗的一天。她刚放学回来，夏天傍晚天闷闷的，大概是要下雨了。莫晴深当时人也不太舒服，或许是中暑了。正想放下书包跑去画室找奚凌诉苦，就听见家里的争执声——是奶奶和妈妈。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边，探出脑袋想听听发生了什么。 “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你的那些无耻家人今天正好印证了我的猜测……”莫老太太尖酸又刻薄地侮辱着奚凌。 莫晴深以为又是和往常一样的情况，却不想一向缄默的母亲竟然还口了：“妈，你对我有意见没关系，但是请不要扯上我的家人……” 莫晴深害怕这种恐怖的气氛，人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里面的人都发现了她，莫老太太让方妈把孩子带走，还说了句“千万不要让孩子学去了她妈妈泼妇的样子”。方妈抱着莫晴深往楼上走，莫晴深转过脑袋去看奚凌。奚凌还用一种安慰的眼神望着莫晴深，像是在告诉莫晴深她没事。 后来莫晴深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发了烧，浑身烫烫的就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傍晚酝酿已久的大雨也伴随着电闪雷鸣骤然而至。她都生病了，下意识地就想去找母亲寻求安慰。刚起来，就听见楼下有声响。莫晴深走到窗前，在路灯与闪电的光亮下她看到了撑着伞的奚凌，还拎着一个箱子。 莫晴深心中似乎预料到了不好的事情，她连鞋都没有穿，急忙往楼下跑去。莫老太太和几个佣人站在门口，莫老太太看着门外的奚凌，剩下的几个佣人都不敢说话。 “妈！妈妈！”莫晴深咚咚咚地从楼上跑下来，直奔母亲而去。几个人都被突然跑出来的莫晴深吓了一跳。 “妈妈你要去哪儿？”莫晴深顾不得大雨，赤着脚就抱住了奚凌。 奚凌一惊，既心疼又无奈，蹲下身看着莫晴深，脸上还有笑意，一手撑伞一手抹去莫晴深脸上的雨水，温柔地哄着她：“妈妈要出差，晴深你听话，雨下得这么大赶快回屋里去，不然会生病的。” 莫晴深说：“你骗人，妈妈只在家里画画，怎么会出差？” “这里的风景都被我画完了，我要去其他漂亮的地方画画。”奚凌安慰她。 莫晴深哭了，尽管年纪小可她不笨，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母亲要在夜里离开，但她怎么能让母亲抛下自己：“那我要陪你一起去，不要丢下我。” “带着你会很麻烦的，晴深在家里好不好？” 莫晴深摇头：“我会很乖的，妈妈你不要嫌弃我，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真的……我真的会很听话……”她一心想的是不能和母亲分开，即使要离开这个家，她也要和母亲一起走。 奚凌难过得说不出话，只是推开莫晴深自己上了车，让司机开车了。 莫晴深不管不顾赤着脚朝着车追去：“妈妈，你等等我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奚凌终究是心疼，忍不住还是让人停了车。 “晴深你回去，都淋湿了。”心疼与痛苦是难免的。 “那你也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一个人怕。”莫晴深哭着说。 奚凌摇头：“晴深不怕，你还有爸爸，等他出差回来，他会保护你。”想到丈夫奚凌又是心如刀割。 莫晴深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地摇头，抱着奚凌不肯放手。 莫老太太看不下去了，让人去把孩子抱回来。 莫晴深不肯，挣扎得厉害。 “奚凌，你还不走吗？你的自由你的绘画事业都在前面，只要你离开这里，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莫老太太推波助澜。 奚凌站起来背过身，看着全身已经湿透的莫晴深，心痛得仿佛有针在刺。 “你要是现在不要我，以后就休想再让我认你！”莫晴深年幼却被逼得说出了这样无情的话。 奚凌一滞，背都在颤抖，到底还是狠着心肠转身离去，任凭莫晴深在身后哭喊也没有回头。上了车后，车又继续往前开。 莫晴深手脚乱蹬，即将失去母亲的痛苦让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别人的禁锢。她不管不顾地追了好一段路，都看不到车影了还不放弃，最后被路上尖锐的玻璃碎渣和石头刺破了脚而跌倒在地上才作罢。 莫老太太走过来，冰冷地说：“这样绝情的母亲，晴深你还追什么？为了她的个人私利，连女儿都可以狠心抛弃。我早就说过，她不配做阿胤的妻子、莫家的媳妇。” 莫晴深脸上混着泪水和雨水，她怔怔地坐在地上，听着奶奶的话，心里难过得都快麻木了。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真的是不要她了。不要她了……这个念头随着她一起坠入了昏迷。 -------------------------------------------------------------------------------------------------------- 奚凌出走后，莫晴深去过那间画室，里面放着都是奚凌以前的画。有描绘风景的，也有人物肖像。人物肖像里，主人公大部分都是莫晴深和莫胤。那些绘画工具还好好的摆放在那里，仿佛它们的主人很快会回来使用它们。 莫晴深自然很欣赏母亲的画，也许是因为遗传与从小的熏陶，她在绘画方面也很有天分。但是自从奚凌离开之后，她每每看到那些画时，心里燃起的只有恨与伤心。她像疯了一样要把那些画板调色盘都推倒踩碎，更是想把奚凌的画都撕碎，莫胤经过看到才阻止了她。 “我讨厌她！也讨厌与她有关的所有东西！”莫晴深在父亲怀里大哭大喊，嘶吼着她对奚凌的恨。恨她为什么要抛下她和爸爸，害她之后被奶奶带在身边生活，留她一个人面对可怕的奶奶和冰冷的莫家。 莫胤很无奈，他想方设法地去找奚凌可是都没有消息。他消沉过痛苦过，甚至想放下一切跑出去找妻子，但他不能。奚凌离开后没多久，莫晴深的爷爷去世了，偌大的家业尽数交到莫胤手上，为了家族他无法任性地考虑个人利益。何况，他看到莫晴深并不开心，奚凌走后女儿变得忧郁，脾气也喜怒无常。他要照顾女儿，不能让母亲再这样严厉地管教孩子了。晴深会被毁掉的…… 后来，那间画室被莫胤锁了起来，仿佛也将与奚凌有关的一切都尘封了。那里只属于他、莫晴深和奚凌，妻子离开了，别人也不能踏入一步。随着时间的流逝，因为奚凌的出走而掀起的波澜都逐渐平息了。只是在莫胤和莫晴深心里，留下了一个别人都不能触碰的死结，等着人来解。 　　☆、第九十章 柔软 莫晴深望着输液管里往下滴的液体出了神，急匆匆的脚步声让她逐渐从痛苦的往事中回到现实。她努力眨了眨眼，把眼中亮晶晶的东西硬是压了下去。 “莫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医生问。 莫晴深垂下眼，整个人都是病怏怏的，唯有那双被泪意沾湿的眸子是晶亮的：“还好。” 莫胤着急地说：“什么还好还好的？明明还发着烧。医生，你问她她还是这副敷衍不在乎的样子，麻烦你仔细给她检查检查。” 医生点头对莫胤微笑，然后开始了例行的问询与检查。 ---------------------------------------------------------------------------------------------------------- “所以——当时你的出走是因为和……和莫晴深的奶奶大吵了一架？”莫亦侬对于母亲的讲述仍存在疑惑。 回忆起久远的伤心事，奚凌难掩眼泪，她摇头：“那次的吵架只是一个直接原因。” “那根本原因是莫晴深的奶奶瞧不起我们？”从奚凌口中得知了当年的事，莫亦侬对她从未谋面的奶奶没有任何好感，甚至还有一丝厌恶，所以她无法用“奶奶”这个词去称呼她。当然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有用“爸爸”和“姐姐”正式称呼过那两位。 “矛盾从一开始就是存在的。在她的意识里，始终觉得莫胤和莫家需要的是一个能帮他、能对莫家的事业有帮助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整天拿着画笔蘸着颜料，对莫家事业不闻不问的媳妇。之前为了我，莫胤又和家里闹翻甚至想要放弃莫家的一切，老太太就那么一个儿子，你觉得他妈妈还会对我有好感吗？” 奚凌从一开始对此就看得很透，但是她爱莫胤，何况两人已经结了婚，她愿意为了家庭而放弃自己的一些自由与工作。只是后来奚凌发现自己错了，成见永远是成见，就算她再怎么努力，莫老太太心里对她根深蒂固的鄙夷是不会消失的。 莫亦侬双手紧握住杯子，她没有经历过那些事，从根本上她或许无法切身体会到当初的艰难境况。不过依母亲的神情来看，莫亦侬也知道在莫家的那段时间是不会好过的，那种压抑……要看人脸色过日子的滋味……她又想到了莫晴深，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那天的吵架只是一次彻底的爆发。就算平日被时常刁难我也无所谓，毕竟我也有很多做的不够好的地方。可是，我无法容忍她对我家人无端的侮辱。”奚凌说。 莫亦侬抬头：“什么？” “我之前寄住在姑姑家里，后来搬了出来又和他们慢慢地断了联系。之后有了晴深，我留在家里好多年都没有再听见过他们的消息。直到有一天表弟找到了我，他说姑父生了很严重的病，钱都被用来治病了。本来就不是很有钱的人家，这样一来家境就更加窘迫了。表弟听说我和莫胤结婚了，所以就来找我借钱。这种事，看在他们一家抚养我多年的情谊上也不得不帮，即使不能帮他们彻底解决问题，可是至少出点力。” “等等，帮家人一把这不是很正常吗？她凭什么以此来为难你？”莫亦侬不解地问。 奚凌摸摸额角：“当时你爸爸刚好出差，你奶奶的性格脾气我是知道的，所以我就在私下里和表弟见面。可是没想到……”她苦笑，“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想为难我，在和表弟见面的时候恰好被你奶奶碰见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乘着你爸爸出差就出来和别的男人约会，总之闹得很难堪。虽然当时解释清楚了，可是她并没有因此放过我。” 莫亦侬难以想象莫胤的母亲竟会是如此蛮不讲理又刻薄的人，难怪后来莫晴深跟着她生活了一段时间就性情大变，实在是可怕。她又多庆幸，自己没和那样尖酸的人相处过。 “我离开的当天，她指责我拿着莫家的钱给自己家里人挥霍，说亲眼看见你表舅是拿了钱去赌博，还怀疑我姑父的病是装的，根本就是我家里人贪图莫家的钱，所以联合我企图搬空莫家。”奚凌无奈地笑着，即使过了这么久，只要想起来她还是觉得委屈难当，当然还有莫大的怒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亦侬说，“她的理由很蹩脚，莫家哪有这么容易就能被搬空？她看你不顺眼，自然会利用一切手段把你赶走。” 奚凌单手撑着额，双眉紧蹙，“如她所愿，我被逼得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我不允许她那样侮辱我的家人。” “舅舅真的拿着你给的钱去赌博了吗？” 奚凌否认：“不会的。虽然有几年我没见到他，可是我了解他。他很孝顺很老实，文质彬彬，而且他对我提过，他还要去找他的伯父借钱。他的伯父才是常年混迹赌场。那天你奶奶或许真的看到他进了赌场，但她未必是亲眼看见表弟是去赌钱的。她不过是借题发挥，想和我做一笔交易。” “交易？！” “对，就是交易。她让我从此以后不要再回到莫家，我喜欢画画就去画画，我喜欢自由就去追求自由，甚至我姑父的病她都可以帮忙找最好的医生。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不要再出现他们的视野中。” 莫亦侬面无表情：“你答应了？” “我不得不答应。”奚凌辩解，“就算那天我没有走，她仍旧是会用尽手段来逼我走。我受不了了，所以才会和她顶嘴，最后弄到不可收拾。她还威胁我……总之我当时快疯了……” “你答应她的时候有想过莫晴深吗？她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莫亦侬在理智上理解母亲，可是从亲情的角度出发，她觉得母亲是过于残忍的，“我觉得你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是有问题的。”此刻，莫亦侬在为莫晴深鸣不平，乃至是气愤的、责怪的。 奚凌眼泪掉得愈加厉害，毫无力气反驳。她接受现在所有的报应与惩罚，毕竟是她最后做出的选择。 “你也没有把莫胤放在心上，出了事情就一个人擅自做了那样的决定。”莫亦侬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我不想再让他为难。因为我，他夹在他妈妈和我之间已经够难受了。”如果事情能那么容易解决与调和，她就不会被逼得出走。 “可以了，我没有兴趣和你再去讨论那些事，反正事情已经演变成现在这个地步了……”爱上了自己的姐姐，回不了头了。莫亦侬捂着脸，她和莫亦侬既无法继续恋人的关系，莫晴深也不接受变成姐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前后为难。 …… 莫亦侬：“我呢？当时你走的时候知道有我的存在了吗？” 奚凌说：“还不知道。那时候妊娠反应还没有出现，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那若是你当时就知道我的存在，还会走吗？” 奚凌无谓地摇头：“事到如今，我想我已经没办法客观地回答这个问题。” 莫亦侬自嘲地笑了笑，再来做假设还有什么用？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没有回头路了。 --------------------------------------------------------------------------------------------------------------- 接下来的几天莫亦侬都没再去探望过莫晴深，莫晴深也没再主动找过她。奚凌每天都去医院，尽管莫晴深仍旧是对她没好脸色。不过莫晴深那点耐心也快被磨光了，算是默许奚凌每天来看看她。 “下班之后来看看我吧。” 莫亦侬刚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就收到了莫晴深的短信。她立刻就局促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一条短信进来了——“白血病哦，再不来可能见不到了。” 十几个字，看起来语气轻松，对莫亦侬的影响却是窒息性的。她来不及回复莫晴深，也来不及做剩下的一点工作，拿了手机和包就全然不顾地离开了办公室。刚出门就碰见了主管，主管边走边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莫亦侬从他身边急匆匆走过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哎，亦侬，这还没下班呢你去哪儿啊？” 莫亦侬没时间解释，只是说：“我有急事，请半天假。” “什么事儿急成这样……”主管人还是不错的，只是嘟哝了几句，心里盘算着下回要让莫亦侬加班了。 ------------------------------------------------------------------------------ 莫亦侬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病房，从门上的小玻璃窗看进去并未看见床上有人。她没敲门，直接就闯进去了。 刚迈进门，门一关，眼睛还没来得及找到莫晴深的踪影，莫亦侬的脖颈处就传来温热，不，是火热。继而，是莫亦侬熟悉的气息。顿时，她的半个身子都僵了。 莫晴深的双臂从背后围住了莫亦侬的脖颈，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几乎是挂在了莫亦侬身上。她双眸闭着，像是很贪恋莫亦侬的温暖。 “亦侬不要动，我好累，连这样抱着你都耗尽了我大半的力气。”她就想好好抱一抱亦侬，没有负担的、什么都不想地抱着她。 莫亦侬垂下眼眸，盯住地上的某一点出了神，不再有任何下文。如果时间能静止，那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不用回首过去，也不用走向未来，简简单单地留住现在的安逸与美好就行。当然这也只能是“如果”。 “你在哭。”莫晴深抬起头，她的双臂上被滚烫的泪珠染湿。 莫亦侬不敢说话，只是背部的颤抖泄露了她的情绪，她怕自己只要一开口眼泪就会彻底决堤。 “不要哭了。”莫晴深声音低哑，心如刀绞。 莫亦侬用了十二万分的力气才勉强让自己收住眼泪：“是真的吗？你的病？” “嗯。”莫晴深又将下巴搁回了她肩上，“医生说可能要化疗，过一段时间我也可能要去无菌病房了，要见你、要这样毫无阻隔地抱着你恐怕没那么容易了。所以我想再抱抱你，好牢牢记住这种感觉，免得到时候在里面想念你的拥抱。” 几日不见，莫晴深不再针锋相对，也不再情绪不善，只是现在这般孱弱的身体与柔软的性格让莫亦侬的心作疼得更为厉害。 　　☆、第九十一章 听话 “你身上好烫，还在发烧吗？”即使隔着衣料，莫亦侬还是能感觉到莫晴深身上烫人的温度。 莫晴深收紧了眉头，身上的热度让她连回答对方的力气都没有，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莫亦侬。即使快没有力气了，她也要拥抱住她最大的念想。 她收拢的双臂让莫亦侬于心不忍，转身将莫晴深抱在怀中，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莫晴深苍白的脸上扬起笑，只不过这种笑容显得非常虚弱。她开玩笑地说：“你还敢亲我？指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这要是被撞见了，你呀，要怎么解释？” 莫亦侬说：“亲了就是亲了，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现在说得这么潇洒，前几天我那么求你，你却非要叫我姐姐。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莫亦侬刚想回答，又转念一想，这被莫晴深带到哪儿去了？她调整思绪说：“这些我们以后再说，你的身体才最重要。” “对哦，你对我的身体这么着迷，为了亦侬的幸福……”莫晴深笑得意味深长，手还有意无意地如游蛇一般触到了莫亦侬的脸上，“我也得赶紧好起来。” 莫亦侬不动也不语，只是轻蹙双眉，还以为她转性了，原来对只是一时的假象。她那点脾气性格，其实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莫亦侬抓住莫晴深那只不知道要往哪里摸的手，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真是难以想象，她和眼前这个不正经的女人身体都流着同一个爹妈的血。 莫晴深对她的话不以为意，反而讽刺她：“看看你这么心不在焉，你老实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莫亦侬抿了抿嘴唇，望进莫晴深晶亮的双眸里。她病了，人都瘦了好多，仿佛失去了生气，唯有她的眼睛还如以往一样漂亮明亮。这看着看着莫亦侬就失了神，疼惜、遗憾、为难……万般复杂的情绪都涌了上来。 莫晴深察觉到莫亦侬的意思，她移开了视线，脸色立刻就转变了。笑容隐去，戏谑也烟消云散，剩下的是严肃与一丝怨恨：“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受不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莫晴深想了想，又接着说，“得了这种病，大概我是活不长了。正好，如果我死了，你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为难。之前你说不想做选择，好，那就由我来或者让天意决定，我死了，一切都迎刃而解。” 莫亦侬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莫晴深却感觉到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越来越用力。 “你不能死，不可以。”莫亦侬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会不会死，这并不由我们决定。况且，就算我能好起来，你要我怎么对着你喊妹妹？”莫晴深问，“嗯？” 莫亦侬缄默不语，气氛仿佛瞬间结成了冰。 “你们在这儿站着干嘛？”恰好莫胤和奚凌回来了，两人之前去医生那里详细了解莫晴深的病情，谁知回来之后看见了两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站立着，莫亦侬还抓着莫晴深的手。 奚凌以为两人发生了争吵，语气颇有责怪：“亦侬你在做什么？” 莫亦侬一惊，莫晴深这张臭嘴说什么倒霉事就真的来什么倒霉事。 “还抓着？” 莫亦侬这才惊觉奚凌原来是误会她们在吵架，立即松了莫晴深的手。 莫晴深看了看手臂，竟有些红印子：“不是的，刚才我人有些不舒服，差点晕倒，是亦侬她扶了我一把。” 莫亦侬沉默。 “原来是这样……” “爸，你们去了这么久，医生怎么说？”莫晴深重新躺到床上，目光一直粘着莫亦侬。 提到她的病，莫胤就很头疼：“要骨髓移植。不过晴深你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爸爸都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就好好地养病，不要想太多。” “我怎么能不想太多？”莫晴深反驳，“这化疗以后我的头发大概会慢慢掉光，我也肯定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再说了，万一到时候我还医不好，那我不就白白牺牲我这一头美丽的秀发了？我宁愿漂亮地死去也不要丑陋地活着……” “混账！”莫晴深的话还没彻底说完，就被父亲怒意滔天地喝止住了，“你在说什么瞎话？你以为得了白血病还很好玩是吗？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妈妈有多担心你？你竟然还在这里疯言疯语，净说些丧气话。晴深，做人不能太自私，你理解理解我们做父母的行吗？” 莫晴深缩到被子里：“那谁来理解我？还有，比起某些人，我才不算自私。”言下之意还是在讽刺奚凌。 “你！”莫胤气得要命，如果不是顾及莫晴深生着病，他真想好好教训一下她，都三十出头了还这么不懂事。 莫亦侬急忙圆场：“那个……她肯定是病糊涂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荒唐话来。妈，不如你们先出去，我再劝劝她，让她冷静冷静。行吗？” “那好吧，我和你爸爸出去走走，你们好好聊聊。”奚凌原以为亦侬和莫晴深会是针锋相对的阵势，没想到今天两个人似乎相处得还不错。看来血缘关系的确是割不断的。 奚凌拉着莫胤出去，莫胤有些不情愿，走之前狠狠地瞪了莫晴深一眼，可惜莫晴深闷头在被子里，根本不理会他。 “给我好好反省反省。”莫胤冷哼，自己为她担心得夜夜难入睡，她倒好，还说这些话来气他。 莫亦侬无声地叹气，莫晴深小孩脾气。以她的个性，说不定到时候还真的会一个人溜出医院自生自灭，最后“漂漂亮亮”地死在外面。 “你要怎么劝我？”莫晴深从被子里出来。 莫亦侬在她背后垫了一个枕头好让她舒服一些，然后她坐在床边凝视着莫晴深：“你的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包括你自己。” “谁说的？对你有好处啊，好妹妹。”她特意强调了最后那三个字。 莫亦侬无奈地只能翻白眼了：“你明知道我没办法把你当做姐姐，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哦，可是不要忘了是谁先叫我姐姐的。” 莫亦侬不想和她吵：“不提这个，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是关于我妈的。” 莫晴深将头扭到一边，很排斥与反感：“你打住啊，我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 莫亦侬也没多劝她，只是平静地说：“你转过来，看着我。” 莫晴深不耐烦地刚回头，莫亦侬的吻就落下来了，莫晴深还来不及反应，牙关就被撬开，莫亦侬的小舌乘机侵入。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温柔缠绵的吻了，莫晴深此刻怀念得想哭。原以为之前莫亦侬不想和她做恋人，她就再也没机会和她亲吻。两人深情地吻了一会儿，莫亦侬主动结束了这个吻。莫晴深意犹未尽，眼神里颇多不满。 念及莫晴深的身体，莫亦侬不敢索要太多，适可而止才好。 “现在愿意听我说了吗？我可是提前付了‘报酬’的。” 莫晴深扁着嘴，极为勉强地点头：“同样的招数只能用这一次。” 莫亦侬将奚凌当年离开的隐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莫晴深，虽然莫晴深未必会因此原谅奚凌，但是总是要把事情说清楚，至少不能留遗憾。 “那又怎样？她不要我也是事实啊。要是当时你出生了，绝对也是和我一样被她扔在家里。”莫晴深不觉得“苦衷”这两个字就能让她完全放下对奚凌的成见，“何况，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愿意认她的另一个原因。”一旦承认了和奚凌的关系，就等于间接承认了和莫亦侬的关系，她不要。 莫亦侬挑了挑眉，轻易地转移了话题：“我没逼你非要认她，只是把话说清楚了。至于我要劝你接受治疗呢也是说给他们听的，我才不会死乞白赖地劝你。纯粹是做做面子功夫，敷衍我妈。” “哎呀呀，看不出来你还是心机婊。” 莫亦侬扬起笑容：“当然，要是被看出来了，就不是心机婊了。你刚才说得对，你死了对我的确有好处，我不用再纠结于怎么面对你。你死了呢，我可以找别的女人，高的矮的，身材好的脸蛋漂亮的，任由我挑。另外，我再认祖归宗，只要我不说，没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宋老师和叶随也肯定站在我这边。那么等你死了，我就是莫胤唯一的女儿，到时候莫家的财产都是我的。啧啧啧，有车有房，有爹有娘，晚上还有美娇娘，现在想了想真的很棒。”莫亦侬说得眉飞色舞，一副真的很神往的样子。 “喂！”莫晴深火蹿上来了，尽管还病着，但是一吵架她的气势还是不输别人，“你有没有良心？这种……这种见利忘义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怎么就说不出口了？刚才我不就亲口说出来了？”莫亦侬现在的样子就和她当初在酒店调戏莫晴深的时候一模一样。 莫晴深被气得想咬人：“你是我的，莫家的财产也都是我的，别人休想染指！” 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都是嘴上不饶人，非要把对方气得半死。 “你听见没有？我的人我的钱，都只属于我一个人。”莫晴深被彻底带入了莫亦侬假设的情景里，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好好好……你的你的，都是你的。”莫亦侬顺着她，都被气成这样，万一病更加严重就完了。她收敛了笑意，握住莫晴深的手，很严肃地说：“所以啊，好好听医生的话，快点好起来，不要再耍小孩脾气了。我是认真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你说的——陪着我。”莫晴深听了心酸，委屈死了。 莫亦侬点头：“真的。当然，前提是你要活着。” 莫晴深紧抿嘴，抱住莫亦侬，回应：“好，我听你的。” 莫亦侬亲了亲她的头发，继而话锋又一转，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你要是死了，刚才我说的一切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莫晴深刚酝酿起来的情绪立刻没了，她握起拳，软绵绵地在莫亦侬背上捶了一下，嗔怪道：“闭嘴啊！” 　　☆、第九十二章 试探 夜深了，莫晴深睡着之后莫亦侬才轻轻关上门走出病房。外面，奚凌和莫胤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脸上都浮现着淡淡的笑意。多年以后的重逢，让他们的心境与年轻时截然不同。再回首，能这样并肩聊着天，感到更多的是一种岁月尽好的温柔与平静。 看着莫亦侬走出来，莫胤立即站了起来：“晴深睡了？” 莫亦侬点头：“她答应会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 “那就好，总算是听劝了。”奚凌欣慰地说。 “也难得有人劝得动她，亦侬你也算是例外。她呀，平常我行我素惯了，脾气倔起来也是难弄得很。”莫胤说。 莫亦侬没有接话，只是转而对奚凌说：“妈，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家吧。” “我送你们。”莫胤主动说。 “不用不用，已经很晚了，不麻烦你。我们自己回去就行。”奚凌笑着回绝了莫胤的好意。 莫胤有一丝失落：“哪里会麻烦？况且你说的对，已经不早了，所以我更应该送你们回家。” 见他再三坚持，莫亦侬倒是出人意料地答应了：“好啊，那就有劳你了。”说着她转过身，率先迈开了步子。 莫亦侬双手抱在胸前，头低着，慢悠悠地往前走去，也没有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来，她此刻的背影透露出一种疲惫又颓废的萧瑟感。 莫胤当然是发现了，他皱起眉，略担心地对奚凌说：“亦侬好像很累很不开心。” “可能是因为前两天的事吧，加上晴深病了，所以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奚凌很愧疚，“不过她从小就这样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是我对她关心不够。”望着莫亦侬的背影，恍然间奚凌觉得女儿变了不少，她不再是以前安静青涩的少女，而是成了成熟内敛的女人。 说起孩子的事，莫胤自然也是内疚的，竟然连自己还有个小女儿都不知道。亏欠了这么多年的父爱一下子就涌上心头，鼻尖酸酸的，连眼眶都红了。 -------------------------------------------------------------------------------------------- 莫胤亲自开车送母女俩回家，一路上车里很安静。因为莫亦侬在场，莫胤和奚凌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过多交谈。可长时间地不说话又让人觉得尴尬，好在莫亦侬主动说起了话。 “既然要骨髓移植，那有找到合适的捐赠者吗？” 莫胤从上方的后视镜看了一眼莫亦侬，回答说：“暂时还没有。不过医生说，直系亲属的配型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到时候我和你妈会去做配型检查，看能不能帮到晴深。” 莫亦侬单手托着下巴望着车窗发呆，接下去又沉默了。 “我真是为她操碎了心。”莫胤叹气，“十几岁的时候叛逆，二十几岁的时候还是叛逆，现在三十一了还像是小孩一样，也不好好谈恋爱，又得了这么重的病。” “恋爱结婚什么的不急，先把晴深的病治好。说实话，对晴深我真的挺愧疚。如果我陪着她长大，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奚凌暗自自责。 提到莫晴深的感情问题，莫亦侬的眼眸变得更为黯淡，她咬着下唇，像是在忍耐一件极为艰难的事。 “可能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像亦侬，都不用人怎么担心。”莫胤说。 莫亦侬下意识地望向莫胤，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交汇，而后又都移开。 “她呀，也没有好好恋爱，到现在都还没和人交往过。性格脾气太古怪，也不爱搭理人，所以一直是一个人。”奚凌还不知道真相。 莫胤笑了笑：“亦侬很漂亮，也很出色，我们的女儿……”说道这里他顿了顿，不知道该骄傲还是心酸，“肯定是她要求高，看不上别人。” “我们的女儿”——这几个字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心中一沉，很是触动。分离了这么多年，等到如今，他们都很难想象，他们本该是最亲最近、关系最密切的一家人，而非是现在这样疏离又客气，想要接近却还要小心翼翼。 “莫晴深没有男朋友吗？”气氛正沉默的时候，莫亦侬就这样问出了问题，显得有些突兀。 莫胤先是一愣，随后回答：“可能你们还不清楚晴深那家伙的私生活。”说起莫晴深的感情史莫胤就特别头痛，眉间拧成“川”字，“她不知道和多少个女的有过来往，最近倒是收敛了不少。” 莫亦侬自然是不惊讶的，可是奚凌就不一样了，她难以置信地反问：“晴深喜欢女的？” “嗯，几年前她也是一直单身，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开始和女*往。好，她和女人谈恋爱我可以容忍，可是她最过分的是朝三暮四，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伴。”莫胤起初是反对莫晴深和女的在一起，只不过莫晴深才不管，依旧我玩我的，你不爽你的。莫胤也没办法，劝也劝不住，教训她更是没用，最后只能由她去了。 莫亦侬知道奚凌不会对莫晴深是同性恋感到特别惊讶，毕竟在奚凌她们那个圈子里，弯的不在少数，她是见惯了的人。她只是对莫晴深*感到吃惊。 “妈，你会反对吗？”莫亦侬明知故问。 奚凌摇头：“这是她的自由，我不支持也不反对。晴深她不小了，有她自己的判断与选择能力。”但是谁并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个花心的人。 莫亦侬别有深意地望着奚凌，继而又说：“妈妈的宽容度很高，那——在你眼里，什么样的爱情才是你不能接受或者说是反对的？” 奚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没有吧。我觉得要是真的相爱，即使别人都反对都不算什么。不过，就算是相爱的，那也应该建立在不违背伦理道德，不违法的基础上吧。当然这种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的看法仅代表我自己。” 莫亦侬垂下视线，一侧的嘴角有若隐若现的笑意，只是她的笑是苦涩的，是嘲讽的。 见莫亦侬的情绪瞬间低落，奚凌试探性地问：“亦侬，你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你和什么人在一起了？”之前她问过莫亦侬是不是恋爱了，当时莫亦侬否认了。 莫亦侬抬起头，笑意加深：“我要是恋爱了，早就到你跟前炫耀了，还会瞒着你？” 见她不像是说谎，奚凌这才放心。 莫亦侬重新将目光转向车窗，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她又说了句：“不过——两人若是真心相爱，别人反对了，也不见得还能坚定地在一起。对吧？”言下之意就是在说奚凌和莫胤的事。 奚凌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那样做。”她后悔了。在无数个思念莫胤和莫晴深的夜里，她其实早就后悔了。 莫胤一踩油门，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才勉强压制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 晚上11点多，莫亦侬思来想去，还是拨出了电话。 几声提示音过后，对方接电话了。 “亦侬？”宋雨安疑惑地问。 “是我，宋老师。”莫亦侬的声音里掺杂着疲惫与愁绪。 宋雨安不解：“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是担心叶随吗？” 莫亦侬望着夜空中的弯月：“……” “你放心，她很好，再过几天就要手术了。现在她刚起床，在洗脸。”身在国外，两边的时差让她们的作息都有了差别。 莫亦侬好一会儿没说话，宋雨安觉得不对劲，又问：“亦侬？你在听吗？” “我在。宋老师，其实我打电话给你还有其他事。”大晚上的打越洋电话，莫亦侬自然不是询问叶随的情况那么简单。 “其他事？”宋雨安想了想，“找我不是因为叶随，那肯定是莫晴深的事。” 莫亦侬说：“对，是她的事。” “你说。”宋雨安耐心听着。 “晴深她病了。”莫亦侬用了十二万分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每当想起莫晴深生病的样子，她也会变得格外脆弱，真的受不了莫晴深被病痛折磨成那样。 “很严重吗？”宋雨安明显听出了莫亦侬语气的异常。 “嗯……”仅是这一个字，莫亦侬就有哭腔了，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很严重。” 宋雨安不动声色，就连叶随洗完脸出来扑在她身上她也没作任何反应。许久之后，宋雨安才回答：“亦侬，我会回来看她。” 叶随根本是聋子一个，也不清楚宋雨安是与谁通电话。等宋雨安挂断后，叶随才问：“谁呀？” 宋雨安写了两个字：“客户。” 叶随也没多问。可令她不开心的是她下午一觉醒来，宋雨安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一看纸条留言，才知道她回国处理重要的事了。 ------------------------------------------------------------------------------------------------------- “你们先跟我过来。”莫亦侬早上到医院的时候，恰好看见医生让自己的父母跟着一起走。她下意识地以为是莫晴深出了什么事，急忙追了上去：“妈，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医生驻足，看着莫亦侬问莫胤和奚凌。 “小女儿，晴深的妹妹。” 医生看了看莫亦侬：“妹妹啊，那妹妹也一起过来。” 　　☆、第九十三章 鸿沟 “宋老师？”莫亦侬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看见宋雨安站在前面。 宋雨安走过来：“是我。”她知道莫亦侬在惊讶什么，“昨天听你说晴深病了，所以当天下午我就订了机票回国。今天早上我才来的医院。” 莫亦侬倍受感动：“她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叶随呢？你就把她一个人留在国外？” “叶随不是小孩子，偶尔离开一下也没问题的。”宋雨安也冲她笑。抛下叶随一小会儿是没问题，问题是回去之后要花力气哄她。 “嗯。宋老师见过晴深了吗？”莫亦侬问。 “还没有。我想你应该还有其他事找我。”宋雨安知道莫晴深的病房就在前面，但她并未探望莫晴深。 莫亦侬点了点头表示默认：“宋老师，我们去那边聊好吗？免得打扰别人休息” “走吧。” ----------------------------------------------------------- “你确定这是真的，你们是亲姐妹？”宋雨安对莫亦侬的叙述深表怀疑，准确地说是因为觉得不可思议才会怀疑莫亦侬说的真实性。 莫亦侬站在走廊尽头，她双眼无焦距地飘向窗外：“我倒希望我说的都是假的，可惜……” 宋雨安翘起一侧的嘴角，觉得难以置信：“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对莫晴深父母的事是有所知晓，只是她没有料到莫亦侬会是晴深的妹妹，还是同父同母。 “也难得有宋老师不知道如何解决的事。”莫亦侬笑得很表面，这种笑更多的是一种掩饰，掩饰她的无奈。 宋雨安双手交叉在一起：“亦侬，关键是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可能和她在一起。”提到这个，莫亦侬的脸色都变得苍白。她们之间不仅是隔着千山万水，还隔着人伦血缘。这注定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如果她知道你做了这样的决定，大概会堵气从医院跑出去连病都不打算医了。”宋雨安从小就和莫晴深认识，对她也算是了如指掌。 “嗯。”莫晴深怎么会不了解莫晴深的脾气，“所以只能先哄着她，至少不能让她激动。” 宋雨安的背倚着窗台：“曾经我和叶随的事也让我很痛苦，甚至自我认为全天下一定没有比我更惨的人。女朋友因为流言蜚语，看着别人的脸色而选择和我一刀两断。当时我怎么都想不通，也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叶随分手的决定。”回想起那段自我折磨的日子，宋雨安就会格外珍惜如今和叶随在一起的每一天。 “说实话，当初我觉得你们俩特别烦。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事——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非要搞得那么复杂。我这样的旁观者都替你们着急。”莫亦侬说，“那时候我不懂，以为用理智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现在轮到我自己了，我才明白在爱情上，并不是只存在两种选择——分开或者相守，毕竟涉及的问题太多了。” “中间我用了四年来思考我和叶随的事，思来想去，始终找不到答案。就像你现在这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勉强地逼自己维持现状。”宋雨安终于能怀着坦然的心情将那段痛苦的日子用如此平静的语言叙述出来了，因为她彻底释怀了。 莫亦侬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转而望向宋雨安：“你是什么时候找到答案的？” 宋雨安扬起的笑容特别温暖与幸福：“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在我见到她办公桌上你和她的合照的时候吧。当时我还没与她见面，可是光是看着她的照片，我就受不了了。别人几年都打动不了的心，仅仅是因为叶随的一张照片就可以跳得那么厉害，我想这辈子也只能和叶随在一起了，别人都不行。所谓的答案，在某一刻就自然而然会出现在你心底。” “你的意思是让我走一步看一步？” 宋雨安的唇角挑了一下：“或者这并不是个坏方法。” 莫亦侬心里百味杂陈，不甘心地又反问宋雨安：“如果是宋老师遇到了我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宋雨安扬眉，想了一下：“假设我是你，在我的意识里，刻骨的爱情比生硬的亲情更重要。” “可是我和她有割不断的关系啊！”这才是死结所在。 “那又怎样？”宋雨安的语调上扬，“我爱她。我们更进一步地说，如果选择做姐妹，你既要放弃和她的感情，同时你也得不到和她的亲情；如果做情人，你可以拥有她一心一意的爱，同时你们之间从来不存在亲情，何来失去之说？无论怎么算，都是后者最有利。” 莫亦侬眯起眼凝视着宋雨安，微风拂起她的几缕发丝，却吹不散宋雨安的那份坦然与无畏，她目光明澈，淡然坚定。突然间，莫亦侬开始嫉妒叶随有这样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她的人坚定地站在身旁。光知道羡慕别人了，莫亦侬连自己都忘了，她也有这样一个执着又不顾一切的人在她身边。 “好了，你也别想太多。我们去看看晴深。”宋雨安从莫亦侬憔悴的面色上就看出她的心烦意乱，可感情的事自己帮不了她，况且还涉及到了其他棘手的问题。 ---------------------------------------------------------------------- “哟哟哟，这不是宋雨安吗？”莫晴深看见宋雨安进来，忍不住戏谑她，“竟然舍得从叶随身上分一点时间给我，天是不是要下红雨了？” 宋雨安抿着唇笑：“对啊，天是要下红雨了。”她走到床边，望着莫晴深，语气骤变，“晴深，你瘦了好多。” 莫晴深猛地抱住她，委屈地抱怨：“雨安……你怎么才来看我？” “因为我昨天才知道你生病了呀。”宋雨安抚着她的背。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的病情恶化，可能……你就见不到我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嘛……”莫晴深嚎啕大哭，一点儿形象都没有，眼泪鼻涕擦了宋雨安一身。宋雨安只是安抚着她，两人多年的友情让她比别人更心疼莫晴深。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来了。你重要，你最重要，叶随都没你重要。”宋雨安哄着她。 莫亦侬无奈，抽出纸巾，给莫晴深擦眼泪。 “我现在是不是特别丑？”莫晴深平时最注重外表，“我都不敢照镜子，怕吓到自己。” 宋雨安笑了：“不会，你还是很美，而且还多了几分柔弱，更加让人想疼爱你呵护你。亦侬，你说对不对？” 莫亦侬笑着点头，附和：“是啊，超级想把你抱在怀里。” 莫晴深情绪好转了一些：“真想和你出去喝酒吃饭。” “你得了，这种要求只有健康的人才有资格对我说。你听我的，等你病好了，我就陪你出去浪，多久都可以。”宋雨安说。 莫晴深耷拉下眉毛：“我这病都不知道能不能好。” “你别顾虑太多，听话就好。”宋雨安想宽慰她，“只要你配合医生，肯定能痊愈的。” 几人正说着，奚凌回来了。宋雨安回头，站起来对她打招呼：“阿姨，好久不见了。” 奚凌看了半天才认出她：“是雨安？”莫晴深小的时候，就和宋雨安交好，奚凌自然也认识她。 “是我，您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宋雨安态度了了，笑意得体。 奚凌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孩子出落得好。在她小时候奚凌就知道宋雨安将来会是个出色的女人，现在看来不出她所料。 “真好，你长大了更加漂亮出色。”奚凌对她投去赞许的眼光。 莫亦侬与莫晴深都不语，宋雨安明白她们之间的尴尬与为难。 “刚才我和晴深她爸爸还有亦侬去做了骨髓配对的检查，结果要过几天才能出来。希望能配对成功。”奚凌说。 莫晴深说：“听天由命咯。” 莫亦侬蹙眉，紧紧握住莫晴深的手。 奚凌的目光落在她们相握的手上，闪过丝丝的忧虑。 ----------------------------------------------------- 宋雨安看过莫晴深后没有停留太久，莫亦侬去送她。 “很抱歉我不能留太久，叶随过两天就要手术，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处理那边的事。”宋雨安解释。 莫亦侬好脾气地摇头：“没关系。宋老师你好好照顾叶随，但愿她手术顺利。虽然莫晴深这边我走不开，但是我也很担心叶随，只可惜不能去探望她。”做朋友这方面，莫亦侬很佩服宋雨安，仅是一个电话，宋雨安就不辞辛劳地从国外赶回来。她对叶随，反而做不到。 宋雨安安慰她：“别这么说，叶随和晴深的情况不一样。我知道你很关心叶随她，她也明白。晴深的事我还没有告诉叶随，不否则她一定很牵挂你，说不定会吵着闹着要和我回来。” “宋老师做事向来有自己的考量。” “你也不用送我了，回去陪着晴深吧。目前正是她脆弱需要陪的时候，多给她一些安慰。”宋雨安驻足，拍了拍她的肩侧，表示慰问与鼓励，“一定会好起来的。” 莫亦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连连答应。 “那我走了，有事记得联络我。” “宋老师再见。” 送完宋雨安回到病房，莫亦侬看见地上一堆碎玻璃，洒到地上的水还冒着热气，看来是刚发生的事。 奚凌站在一边，看着摔碎的杯子发愣又不知所措。莫晴深沉着脸半躺在床上，似乎两人刚发生过争执。 奚凌作势要去收拾，莫亦侬急忙阻止她:“妈你别动，小心手。” 莫晴深抬眼看了一眼莫亦侬，见她一心维护奚凌，便更加不悦地背过身去。 莫亦侬一愣，对奚凌说:“妈，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收拾。正好水果没有了，你等会儿带一些回来。不要买梨，她不喜欢吃。” 奚凌见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听莫亦侬的话。走之前她说：“原来你也知道她不喜欢吃梨。” “嗯？”莫亦侬没体会出母亲话里的意思。 “没事，我先出去了。” 莫亦侬看门关上了才去戳莫晴深：“她走了。” 莫晴深颇有不满地转过来瞪着她：“就知道维护她。” “她是我妈，不维护她我维护谁？而且，你应该向我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喝水，她偏要让我喝，推来推去杯子就摔了。”莫晴深懒懒地回答。 莫亦侬说：“我知道你对她还有芥蒂，但是即使不喜欢她，能不能不要对她太苛刻？她也是你妈，我对莫胤都没那么差的态度。” 莫晴深扁着嘴，而后也反省了一下：“好好好，就当是为了你，我以后不会那样了。可是你也休想我会对她有多好。” 莫亦侬舒了一口气：“不要怪任何人。” 　　☆、第九十四章 故意 总算是有了好消息，莫亦侬和莫晴深造血干细胞配型成功，这意味着莫晴深可以接受骨髓移植，她的病有了好转的希望。尽管如此，莫亦侬仍是高兴不起来。每日看着莫晴深进行痛苦的治疗，还要吃各种药她就心痛不已，莫晴深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消瘦得不成样子。 之后，由于治疗的需要和为骨髓移植做准备，莫晴深被送去了无菌室。莫亦侬因为还要工作，她每天只能在下班后去探望莫晴深。隔着玻璃，莫亦侬站在外面远远地望上一眼，就是对莫晴深最大的安慰。 看完莫晴深，莫亦侬和奚凌一起走回去。 “妈，因为她的事，所以你不打算回去了吗？” 之前奚凌一直在国外，本来这次回来也是工作的原因，做完了工作她原本是要回去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不仅与丈夫意外重逢，亏欠多年的大女儿还患上了这么严重的病。这种非常时期，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离开了。 奚凌感慨道：“至少暂时不会回去，晴深的病不好，我就不放心。你和她爸爸都有工作走不开，我照顾她会安心踏实一点。” 莫亦侬迟疑了一下，遮遮掩掩地说：“我……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奚凌停下脚步看着她。 “我以为你会和莫胤复合。” 奚凌顿时变了脸色，移开停留在目光后又继续往前走：“晴深的病没好，我没想过这些。” 莫亦侬跟上她：“是时候想一想了。毕竟他一直在等你，说实话，我并不排斥叫他爸爸。”一开始的时候因为莫晴深，同时莫亦侬对莫胤有误会，以为当年是莫胤辜负了母亲，所以当时她很反感莫胤。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误会解开，加上这些日子她对莫胤的观察，看得出来他是个好男人。母亲孤单痛苦了这么多年，也应该找回属于她的幸福了。 “这个以后再说。”奚凌像是在逃避什么，并不愿意和莫亦侬多谈这方面的事，“倒是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找男朋友了。” 莫亦侬手握得紧紧的，指节泛白，表面上又是镇定自若：“我急什么呀？莫晴深都不急。”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喜欢女生？”奚凌又突然站定，还转过身直视着莫亦侬。 “……”莫亦侬失了神，差点撞上奚凌。 奚凌也不说话，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两人站在过道里，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还有病人路过，都不免好奇地看着她们。 “是……”莫亦侬坦诚。 奚凌对此并不感到惊讶：“既然是喜欢女生，那就应该有女朋友或者和女生交往过。” “这是我的私事。”莫亦侬不想提这件事。 “是叶随？” 莫亦侬忍不住翻白眼，又无语又想笑：“妈你在胡说什么？叶随，叶随是我的好朋友你不是知道吗？” “我以为你在骗我。” 莫亦侬耸肩：“我为什么要骗你？叶随是宋雨安的女朋友。还有过几天她们就回来了，肯定会来看莫晴深，到时候你可别瞎说。万一宋老师生气了，你负责。” 奚凌对她的话没回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弄得莫亦侬有些不自在甚至还有些心虚。 “那你知道你姐姐女朋友的事吗？” 莫亦侬的笑容僵住了：“什么？” “她女朋友的事。”奚凌又问了一遍。 “我不清楚。”莫亦侬拒绝回答。 奚凌没继续问下去：“你们的感情好像很好，起初我还担心你们会水火不容经常吵架。” “又不是小孩子，哪能一天到晚吵架。” 奚凌笑着，还是那副温柔和善的样子：“也是，晴深说你们很早就认识了？” 莫亦侬觉得今天的妈妈特别古怪，话多得不像是她：“她说的？嗯，很早就认识了。宋雨安以前是我和叶随的大学老师，莫晴深是她的好朋友，我们……见过面的。” “哦~”奚凌的尾音拖得很长，接下来终于停止询问了，“你们没什么过节我就放心了。到了我这把年纪，只希望你们能幸福。” 莫亦侬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但是母亲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试探怀疑她。当然，不管怎么样，这都在提醒莫亦侬要想好将来她和莫晴深究竟该怎么办。 -------------------------------------------- “亦侬怎么不来看我？”莫晴深问。 过两天就要进行手术，莫胤和奚凌乘着探望时间进入无菌室看莫晴深。 “因为就要手术了啊，她也要好好休息准备准备。”莫胤解释。 莫晴深很失落:“要准备接受手术就不能来看我了吗？”如果她没记错，莫亦侬已经很久没来探望过她了。 奚凌戴着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双眼睛凝视着她。莫晴深所有的情绪都被她看在眼里，她说:“等你做完手术好转，她一定会来看你。” 说实话，莫晴深也不是为了这次莫亦侬的缺席而郁郁寡欢，而是她最近都没见到莫亦侬，似乎对方正在刻意疏远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莫亦侬的心思她一向猜不透，哪怕到现在，她也摸不透莫亦侬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以前对自己若即若离，之前好了一段时间，现在又是不见踪影。她到底想怎么样？ “晴深？”见她愣着，奚凌拍了拍她。 莫晴深回过神，点了点头：“我没事，你帮我转告她，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等她手术后来看我。” 奚凌眼珠转了转：“我会告诉她。” 三人稍微聊了几句后，莫胤和奚凌就出去了。 奚凌和莫胤出去后没有马上离开，两人还站在外面看了莫晴深好一会儿。只是莫晴深躺在床上发愣，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俩。 “亦侬不来看她，晴深好像很失望。”莫胤说。 “应该是晴深觉得奇怪吧，这些天亦侬都没有过来。” 莫胤疑惑：“我也奇怪，之前亦侬明明每天都来看晴深，后来突然之间又不过来了。” 奚凌挑眉，视线还在里面的莫晴深身上：“或许是最近她工作忙吧，人累了有时候就在家里休息。也是，公司、家还有医院三边跑她的身体是会吃不消。我也让她好好休息，尤其是最近要做手术。别晴深还没好，她又病倒了。” “说的有道理，亦侬也要照顾好。”莫胤望向她，“我们走吧，站在这里这孩子也不会回头看我们一眼。” 这段时间两人独处的时间很多，莫胤是开心的，尽管莫晴深还病着，他仍为能与奚凌相处而欣喜。 “晴深慢慢接受你了，只要她痊愈，我们一家人又能在一起了。”莫胤说。 奚凌往前走着，没有回应他的话。 莫胤见她毫无反应心不在焉的：“奚凌？奚凌？” 奚凌一惊：“啊，怎么了？” “你是不是累了？我和你说话，你都没听见么？” “对不起，刚才我在想手术的事情，所以没注意你说什么。”奚凌道歉。 “没事。你一定是累了，我送你回去。” 奚凌摇头：“阿胤，等晴深的事解决得差不多，我们好好聊聊吧。这么多年了，我们也变了不少，也该好好说说话了。” 莫胤听了自然不会拒绝，反而是受宠若惊：“当然好。”他巴不得奚凌天天和他说话，他受够了寂寞孤独。 奚凌温婉地笑着，心里却摇摆不定，真希望你不要如此一往情深。被人深爱久了，对方的执着反而会让她有负担。当然，这与她自己这么久的漂泊自由惯了也有关。 --------------------------------------------------------- 临近手术，莫亦侬暂时住在了医院里。躺在狭窄的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与莫晴深有关的一切都陪着她一起失眠。 她心事重重，既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手术，她为莫晴深而担忧，同时也是因为父母和莫晴深对她无形的压力。她很清楚，无论她选择什么，父母或者莫晴深中，总有一方会因此受到伤害。在这种情况下，她无法做出任何决定。做出选择就意味着伤害。 已经很晚了，手机却震动起来。是叶随的电话。 “喂？” “亦侬是我。” “叶随？”莫亦侬以为是宋雨安用叶随的手机打的电话，没想到是叶随的声音，“你能听见了？” 叶随躺在宋雨安的怀里，乐滋滋地望着天花板：“能听见了，不过只是右耳而已。” “真好，你能听见太好了。”这算是这么多天里的一个好消息，莫亦侬真心为叶随感到高兴。 叶随经过了手术和一段时间的恢复，右耳的听力恢复得七七八八，当然没以前好，以后还是要戴助听器。她无所谓，能让她听见声音就很感恩了。 叶随在宋雨安怀里换了个姿势：“那你呢？你好不好？我听雨安说，你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她知道是什么事，可是为了照顾莫亦侬的情绪她没有提。 莫亦侬苦笑了一下：“还好，我能解决，何况上次宋老师已经很指点我了。” 宋雨安听了莫亦侬的话，在一边故意不要脸地向叶随“邀功炫耀”。叶随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宋雨安惹她，从背后抱住她亲她敏感的耳背和脖子。 叶随一边挡她一边还要安慰莫亦侬：“总之你别担心，会好起来的。我和雨安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别怕，还有我们俩陪着……陪着你呢。”她一把推开宋雨安，真是越来越过分，手不知道往哪儿放。 “好，我等着你们。”莫亦侬察觉到了电话那端的异样，她只是微笑。 叶随怒瞪宋雨安，宋雨安懒懒地坐起来，夺过她手中的电话，小声对叶随说:“耳朵这么脆弱，不许接太长时间的电话。” 叶随无奈，手术后宋雨安巴不得把她扔到荒郊野外，远离各种声音。甚至她对自己说话都是极为小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偷偷摸摸在商量什么诡计。 “亦侬，现在就不要考虑太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宋雨安也只能用这些话宽慰她了。 “谢谢宋老师。” “客气。” …… 挂了电话，莫亦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停地在心里宽慰自己。过了一会儿，她穿上衣服出去了。 无菌室里，莫晴深睡着了。莫亦侬的手贴在玻璃上，站在外面站了许久，最后伴着咸涩的眼泪离开了。 　　☆、第九十五章 记得 抽取造血干细胞和移植手术都如期先后进行。在手术前，从心底而言，莫晴深并不害怕自己的手术和后期恢复能不能成功，令她不踏实的是在进手术前她还是没能见到莫亦侬。莫亦侬的手术早就结束了，时间空隙之间，莫晴深还是没能等到自己的念想。 莫晴深被推进了移植室，她回忆起父母来探望时脸上特意为她绽开的笑容，但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终究是掩不住他们紧张到几乎要窒息的心情。奚凌双手握在一起垂在身前的样字，紧抿着的嘴唇泄露了她的焦虑。 莫晴深突然泛起一种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些人的预感，她笑了笑。如果真的情况很糟，只愿自己在他们心里留存的最后一丝印象不是光着脑袋消瘦得要死的模样。莫亦侬，见不到就真的见不到了。 移植室里的无影灯猛地被打开，莫晴深听着那些医疗器具相碰冰冷的声音，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又想，可千万要让她活下去，至少还能再见见莫亦侬吧。这样想着，莫晴深的知觉逐渐被麻醉药效所吞噬。 她还是怕死，她怕死的源头是莫亦侬。因为要爱着她，所以还是要坚强地活下去。 当莫晴深再次醒来的时候她首先看到的是医生。也对，骨髓移植后她还是要在舱里住上一段时间，要等到血象稳定和没有什么排异反应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你醒了？”医生忙好自己的事后才发现莫晴深醒了。 “我的手术怎么样？”莫晴深问。 “手术很顺利，你妹妹的干细胞会在你身体里慢慢生根发芽。” 莫晴深无力地笑了一下，医生还挺幽默的。生根发芽……莫晴深收起笑容，对啊，莫亦侬和自己本来就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如今她们的关系愈发地亲密。她的干细胞，要在自己身体里扎根了，就如莫亦侬一样，早就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有时候莫晴深会觉得自己犯贱。她身体健康并且还不知道莫亦侬是她妹妹的时候，偏偏要出去拈花惹草，幼稚地在莫亦侬心里找存在感，折磨自己也折磨莫亦侬。 “医生，什么时候我才能转入普通病房？” 医生说：“看你的排异反应和血象。做完了手术并不意味着一切都会好起来，还要观察你后期的情况。等你血象稳定了，白细胞达到标准，如果顺利的话，一般一个月就能出去了。当然，有的排异反应会在后期抗排异药物停药后发生，一刻都不能松懈。”医生语重心长，“晴深，你要撑住。” 莫晴深点点头：“我知道看，谢谢你。” 医生冲她笑了笑，但愿她能赶快好起来。之前那么美丽的一个姑娘，被折磨成这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刚做完手术莫晴深还不能吃东西，只能靠输高蛋白来维持。一个人在无菌仓里待着的时候，化疗吃药产生副作用呕吐发高烧的时候，她一度想还是死了算了，只是每当转念想到莫亦侬答应过会留在她身边时，莫晴深好不容易狠下的心立刻就会变得柔软起来。 莫亦侬一直是她的一根刺——长在她心上最脆弱地方的刺。向来只有莫亦侬可以轻易地攫住她的软肋，莫亦侬稍微对她耍耍心计，莫晴深就会难受得死去活来。 莫晴深也曾试着想将这根刺拔去，只是好多次她要下手的时候，又狠不下心亲自动手；就算真的下了手，也多是半途而废。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加受不了。莫亦侬已经与她的身体与她的心紧密地纠缠在一起，要将莫亦侬与自己的世界剥离开，那就等于是在掘她的心。到头来不是一起毁灭，就是两败俱伤，谁都不能幸免。 想着想着，莫晴深又睡着了。身体的虚弱让她连思念莫亦侬的力气都没有。 -------------------------------------------------------------------------------------- 之后的几天，莫晴深还算比较幸运，没有出现什么排异反应，血象也趋于稳定。莫胤和奚凌找了个时间去里面看望她。莫晴深也不再问莫亦侬的事，她现在这副样子，也最好别让莫亦侬看见。 莫胤说：“爸爸知道你受苦了，出院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 莫晴深不咸不淡地看着他：“我不是三岁小孩，爸，你不必用这种话来哄我。”三十几年了，哄人的功夫一点儿都没见长。 “不是哄你，我是认真的。” 莫晴深摆摆手，示意他闭嘴。 沉默了一会儿，奚凌说：“雨安会来看你，她已经向我问过好几次你的情况了。” 莫晴深愣了愣，又小心翼翼地问：“只有她问吗？” 奚凌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莫晴深失神又落寞的脸，她静默了一会儿：“……不。” 很神奇，只是一个否定的字，就牵动了莫晴深整个表情，她的眉梢张扬起来：“还有谁？”即使见不到她，能听见她的消息，能知道她在牵挂自己也是好的。 “亦侬休息了几天就去上班了，她有时候会过来，不过是在晚上；不能过来的时候她会问我你恢复的情况。” “她过来？”莫晴深疑惑。 奚凌愿意将她小小的喜悦放大无数倍：“是。她会来看你，只是隔着玻璃。” “我不知道。”莫晴深难以置信，她从未见过莫亦侬出现在外面。 “或许是你睡着了吧。”奚凌说，“她很关心你。” ……母亲的话仿佛是一颗定心丸，莫晴深的萎靡不振立即就烟消云散。她等，等多久都行。 ---------------------------------------------------------------------------------------- 莫亦侬出现在玻璃外，莫晴深以她习惯性的姿势背着她躺在床上。她来过好多次，只是每次都只能望见莫晴深的一个背影。她是故意的，选在莫晴深惯常的睡觉时间过来看她。时间越久，她就越害怕直面莫晴深。 莫晴深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熠熠。 莫亦侬顿时手脚冰凉，周身的温度与热情都尽数倾注于莫晴深。她无能为力的爱情，在与莫晴深四目相对的一刻又重新生长起来。 无菌室与外界有电话。莫晴深指了指电话，莫亦侬也拿起了听筒。 两人对着电话，同时又沉默不语。莫晴深提着一口气，始终压抑不下紧张万分的心。太久没见了，一时之间她倒无言以对。 “我说过的话我还没忘。”莫亦侬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入莫晴深的耳中。 莫晴深带着笑意：“头发没了，我的记性还在。” “记得就好。”莫亦侬声音沉沉的，“你赶快好起来，头发也要长出来。” “好。” 两人就聊了这么几句，莫亦侬就率先挂了电话，她冲莫晴深温柔地笑了笑，没多作停留，从容地走了。 莫晴深并未流露出过多不舍的样子，对方的几句话就给了她最好的希望。她记得，要活下去，要好起来，她才能与莫亦侬并肩站在一起迎接爱情。 莫亦侬步履从容地从医院出来，眼神依稀透露出犹豫。一个人站在街边，看着车来来往往，想了很久，终于有了动作。 “主管，我……我考虑清楚了，我答应。” --------------------------------------------------------------------------- 莫晴深病情有所好转，也没有出现什么排异，她转到了普通病房。宋雨安和叶随来看她。不同的是，两人是分开过来的。 “雨安呢？”莫晴深问。 提到宋雨安，叶随的嘴就不悦地翘起来：“我不知道她在干嘛。” 莫晴深愣了一下，双眉拢起来：“你们……你们不住在一起吗？” “我前两天回家了，自然不和她住在一起。”叶随的语气傲得可以。 “吵架了？”听这语气，肯定是闹别扭了。 叶随懒懒地应了一声，表现出了不愿过多谈论宋雨安的意思。她们的确吵架了。宋雨安无意中在韩立那里得知宋雪安打着她的名号，背着她和陆吟雨“勾搭”在了一起。她知道后就开车直奔好几天不回家的宋雪安那儿。 闯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宋雪安把陆吟雨按在墙上强吻，陆吟雨的力气没她大，怎么挣扎都没有，最后哭了起来。 妹妹如此陌生的一面令宋雨安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她厉声打断了妹妹的恶劣行为，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宋雪安不语，转身拉着陆吟雨就想走。陆吟雨不肯，随行的叶随见势不妙，急忙上去想把两人分开。结果宋雪安像是疯了一样，固执地握住陆吟雨就是不愿放手。撕扯推搡之下，叶随的右边脑袋被狠狠撞了一下。 这下是把宋雨安的最后一丝理智击碎了，她狠狠地打了宋雪安一个耳光。顿时间，屋里安静了。陆吟雨之前因为叶随的事，她本来就怕宋雨安，现在更是吓得都止住了哭泣。宋雪安的长发披散下几缕，凌乱地遮着她的半边脸。她没有任何反应，拉着陆吟雨的手倒是又紧了几分。她顿了顿，仍是执意带着陆吟雨走了。 宋雨安很宠妹妹，虽然表面上有点冷淡。从小到大都没舍得对宋雪安说过一句重话，但是这次是真的把她惹恼了。 “你站住！谁允许你走？” 宋雪安停住脚步：“叶随，对不起，下次我再向你赔罪。” 宋雪安的刻意忽视无疑是火上浇油，宋雨安疾步赶上去还想做些什么。叶随拦住了她，语气颇有责怪：“你打她干嘛？” “你让开。”宋雨安的语气软了几分。 “不行，你现在不冷静，我不能让你出去。”真让宋雨安追上去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何况她可没忘当初宋雨安有多讨厌陆吟雨。 宋雨安气得发抖，自己会打妹妹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叶随。叶随的右耳刚动完手术不久就被这样撞击，万一又失聪了怎么办？她倒好，反而还怪自己对宋雪安太凶。 “对，我是恶人。”宋雨安说着气话，“这次你的耳朵要是再出了问题，你找雪安陪去，我不管了。”说着，她推开叶随，难得头也不回地弃她而去。 叶随：“……”她也觉得委屈，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了。她越想心里越酸，跑回妈妈家住了几天。本以为宋雨安会主动来求情认错，没想到这几天她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好啊，那就不回去了。 莫晴深无语，这算是在她面前变相秀恩爱吗？ 过了一会儿，叶随就起身告辞了。在医院的过道拐角处正好看见了宋雨安，还有——一个像是混血儿的女人。 “amy，那就明天再见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来看朋友，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宋雨安微笑，还带着些许歉意。 “没关系。今天这样遇见你也是巧合。ann，好久不见。”女人笑得灿烂。 两人告别前还拥抱了。 叶随呆若木鸡，突然脑海里某个角落被遗忘已久的东西冒出来了。 　　☆、第九十六章 冤枉 “正好我厌倦了amy，她离开后我需要你。”这句话回旋在叶随脑海里。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她和宋雨安在没和好前，宋雨安逼迫自己时说的话。那时候叶随就苦涩难当，只是当时她无暇去吃醋。 望着笑着告别的两人，叶随的整颗心像是被丢进了冰水里。一种不好的预感无形地笼罩在她心上，她丰富的想象力开始衍生出了各种“精彩”的剧情。宋雨安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过是吗？在自己与宋雨安分开的那几年，是那个女人一直陪着宋雨安吗？ 思及此，叶随的手因为内心焦灼与酸涩曲成了拳，心中的苦楚即将化作泪水落下。在这里哭未免太丢人，叶随强忍住眼泪转身走了。 宋雨安送别amy，回首之间正好看见了叶随离开的背影。她立刻小跑了几步：“叶随！” 叶随听见了宋雨安的声音，步伐却更快了。 宋雨安疑惑，那明明是叶随，她不可能认错的。为什么叶随不理她？难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 “叶随！叶随你等等！”宋雨安疾步追了上去，“我叫你怎么不理我？” 叶随偏过头，刻意躲着她，勉强掩饰住了自己的泪意：“我……我没听见。” 宋雨安无奈：“老实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叶随：“……” 宋雨安好脾气地冲她微笑，眼里都是宠溺：“好啦，那天的确是我太冲动。对你和雪安，我都过分了。”就算再怎么生气，她对叶随终究是最在意的。 叶随想起刚才的画面，醋意满满。 “乖，我向你道歉。”大庭广众之下，宋雨安也不好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哄她，只能在言语上求情。 叶随板着一张脸，只要想起宋雨安和那个女人她就浑身都不舒服。醋意瞬间就转变为无处发泄的恼意与委屈。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 宋雨安拉住她的手：“你是刚看望完晴深？” 叶随默认。 “再陪我去一趟，看完她我们一起回家。”宋雨安凑近叶随，耳语道，“这几天晚上没有你在身边，我都睡不好。” 她的话非但没让叶随消气，反倒让叶随那把无名火越烧越旺，她又不好当初发泄出来，只好压着脾气被宋雨安带回了莫晴深那里。 “我还说雨安你怎么舍得丢下叶随这么久，没想到叶随刚踏出这个门就被你带回身边了。你的效率也太高了吧？”莫晴深戏谑宋雨安。 宋雨安刚想搭话叶随就酸溜溜地说：“才不是她效率高，只不过是碰上了而已。” 莫晴深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扬起一边的眉等着宋雨安作答。 宋雨安脸色沉了沉，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晴深，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见她无意在这里处理私事，莫晴深只好悻悻地说：“我爸在公司，我妈……我妈因为在这里留了太久，工作上有些事积压下来，她今天去作交涉了。” 宋雨安欣慰：“你终于愿意认她了。”在宋雨安仅有的印象里，奚凌给她的感觉是温柔友善，对人对事都很淡然。 莫晴深凝眸，经过这段时间，她和奚凌的关系是在修复。她也明白当初并不全是奚凌的错，心里对她的偏见与恨意也慢慢消散。唯一阻碍她与奚凌靠近的是她和莫亦侬尴尬的关系。 “亦侬呢？她来看过你吗？”叶随回国后见过莫亦侬，比起以前，她更沉默了。整个人也怏怏的，仿佛有块无形的巨石压着她。 莫晴深叹气：“没有。我转到普通病房一个多星期了，到现在也没见着她。” “这不可能啊。”叶随惊诧，“亦侬怎么可能不来看你？”抛开两人那层关系不说，她们是姐妹啊，就算再怎么疏远，起码的关系还是有的吧？ 宋雨安的手搭在莫晴深的肩上，既是同情又是心疼：“多给她一些时间。” 莫晴深垂下眼眸，眼里黯淡无光。虽说还在心里期待着莫亦侬会出现在她眼前，但是到现在，她似乎也能慢慢接受莫亦侬不在她身边了。她开始学会隐藏起自己的爱，将她对莫亦侬的感情放在心里最隐秘最柔软的角落里收好。只要她活着，总有一天，她的爱情会出现在阳光下。小说君羊-叁捌伍肆肆柒捌壹柒 叶随说：“比起你们，我和她真是莫大的幸运。” 宋雨安抿唇微笑。 “只是啊，有些人就是不知道珍惜。” 这话说是给谁听的，在场的人都清楚。宋雨安觉得叶随的话酸得异常，不像是还在生自己丢下她的气。到底是为什么，必须回家好好问问了。 三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宋雨安明显察觉到叶随的不对劲，赶紧告辞要回家。莫晴深自然知晓些个中缘由，还说宋雨安要好好自我检讨。 “去哪儿啊？”叶随被宋雨安不情不愿地拖上了车。 叶随翘着嘴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脸不高兴，连安全带都没系。宋雨安心里也是无奈，伸长了手臂弯腰过去细心地为叶随系好了安全带。 “有人偷拍。”闪光灯闪了闪，叶随立刻就觉察到不远处偷拍的记者。 宋雨安丝毫不放在心上，系上了自己的安全带，坐正后就发动了车：“随他们去。我们的关系又不是没曝光过，他们爱写什么就写什么。”只是像刚才那样的情景被拍下来多半是被写成秀恩爱之类，谁也不会想到两人还在闹别扭。 叶随从车里找出了顶鸭舌帽戴上：“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本来是要回我爸妈那儿吃晚饭的，可是小祖宗好像很不高兴，只能先带回家哄一哄了。”宋雨安说。 叶随听她用“小祖宗”三个字称呼自己，心里颇为不快，拉下帽檐睡起觉。做什么都好，就是不想理会宋雨安。 ------------------------------------------------------------- 回到两人的住处，叶随前脚刚踏进家门，宋雨安就关了门，把她压到墙上狠狠地吻住。换做平常，叶随肯定会顺从地与她缠绵一会儿，但是今天她的情绪很差。往事与在医院的情景交织在一起，不断刺激着她的底线。 “别碰我！”叶随用了狠劲推开宋雨安。 宋雨安被逼得后退了几步，她不解地望着叶随，从未有过的诡异气氛。叶随红着眼睛，胸膛欺负着，委屈又恨。看她的反应不像是单纯地因为上次的事生气，究竟怎么了？宋雨安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忽略了什么？ “叶随……”宋雨安轻轻唤她的名字，谨慎地向她靠近。 “你不要过来！”叶随的语气格外严肃，声音也有些发狠。 宋雨安摸不着头脑，只能站定脚步：“是不是还在怪我丢下你好几天都没有联系你？”的确是吵架了，但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争执啊。 叶随保持沉默，她的目光无焦距地落在远处，不想看到宋雨安。 “不是？”宋雨安问。但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另外还有什么能把叶随惹成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叶随的泪水已经滑落：“……是我活该。” “你在说什么？”总得让她知道事情的缘由。 “当初是我做错了要和你分手，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也只能承受在我缺席的那几年里，你与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事实。”叶随强忍着翻腾的妒意，无比认真地说出了这些话。 宋雨安张大了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问：“我什么时候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过？”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 叶随憋着一口气，想一次都说出来但最后还是犹豫了：“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无辜。” 给她扣的罪名好大！宋雨安呼出一口气，不过叶随总算是说出来了，找到了问题就可以对症下药。宋雨安耍无赖地微笑，上前紧紧贴住叶随的身子。 宋雨安身上的味道与温度欺身而来，叶随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宋雨安凑近她，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触在一起，这种亲密的接触让叶随的神经瞬间紧绷，身体也变得僵硬。 “我没有装无辜。”宋雨安压着她，双唇轻轻地在叶随的右脸颊上磨蹭，“我本来就无辜。”说着，她的唇一路向后，停留在叶随的右耳上作祟。 “一面之词。”宋雨安的挑/逗让叶随敏感起来。 宋雨安脸上划过笑意：“你才是一面之词。” “好，那我问你。”叶随强硬地说。 宋雨安抬起头，双手环住叶随的腰，笑盈盈地凝视着叶随：“问呀。” “今天在医院和你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谁？” 原来是看到了她和amy在医院聊天的画面，难怪吃醋吃成这样。“她叫amy，是我……”宋雨安刚打算解释，没想到就被叶随打断了。 “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宋雨安的耐心有些受到了挑战。 “你和那个amy是在一起过吧？” 宋雨安否认，她还是想不通她和amy的事是谁传出来的？ 叶随的眼泪流个不停：“是你自己说的。” “我什么时候向你提起过她？”她和amy认识也没多久，她不记得她向叶随提过。 叶随：“你说你厌倦了她，所以你需要我……” 被她的话一点拨，宋雨安恍然大悟。她松开一只手摸着额角，笑得厉害：“所以你就认为我和她在一起过？做过亲密的事？” 将心里的疙瘩说出来后叶随舒坦了许多，闷闷地应声：“嗯。” 宋雨安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难得地靠到了叶随的怀里：“随，我好累，让我睡一会儿再出去吃晚饭好吗？” 叶随垂下头看着她：“事情还没解释清楚。” “你要听吗？要听，我就说一说这种无聊的事。”宋雨安将头埋在叶随颈间，说话也懒懒的，“amy是我在为你联系国外医生的时候认识的，所以算起来我没和她认识不过两三个月。” 叶随窒住，越来越多的问号在她脑子里堆积。 “至于之前的那个‘amy’——”宋雨安轻笑出声，闭着眼，“要说存在，其实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存在。” 叶随冷静了，用手圈着宋雨安：“你说清楚，不然我会以为你在外面养了个小的。” “哪来的小的？总之呢，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一次也没有。”宋雨安强调，“今天的那个amy，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点头之交罢了。” 叶随脸红了，真是尴尬，她强行辩驳：“她喜欢你。我一眼就看出她喜欢你。” 宋雨安亲了亲她：“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欢女人。况且她对我不管是什么意思，我都不予以理睬，有你就够了。” “那……那你之前说的那个amy呢？为什么是某种程度存在？” 宋雨安睁开眼，从叶随怀里坐起，改为跨坐在叶随腿上，手搂住叶随白皙的脖颈：“对啊，存在的。你和ta还很熟，好多个晚上你与ta都相处得很愉快。” 叶随：“？？” 宋雨安伸出手，食指暧昧地在叶随的双唇上摩挲：“好好想想我说的那句话。” 叶随还是糊里糊涂。 宋雨安摇头，笨到家了。这么迟钝，当初自己是怎么看上她的？叶随想了好久才豁然开朗，视线落在宋雨安的手上，看了一下又感觉尴尬，急忙撇开了头。 “花脸猫，过来洗脸。”宋雨安顿觉无趣，为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折腾了这么久，叶随掉了不少眼泪，还怀疑她在外面养小的……她也是冤枉。 　　☆、第九十七章 支撑 宋雨安用手轻轻在叶随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一脸宠溺的笑：“看看你，眼睛红红的像小白兔。” 叶随嘟着嘴，脸也红红的。想起刚才自己的胡思乱想，把脸都丢尽了，她恨不得挖个洞立刻钻下去。 “你不是要睡觉吗？”叶随扯开了话题，好让宋雨安赶快忘了自己丢脸的行为。 宋雨安赖在她身上，懒懒地像只树袋熊。 “喂！”对自己粘成这样，叶随也是无奈了，“听见我说话了吗？” 宋雨安在她肩上蹭了蹭脸：“不睡了，我们现在去吃饭，吃完了再回来好好睡觉。叶随，你说好不好？”她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盯着叶随。 叶随下巴一扬：“要吃要睡都随你的便，何必特意问我？” 宋雨安整个人又软下来，难得流露出娇滴滴的姿态向叶随撒娇：“我是你的人啊，做决定当然是要问问你答不答应。” 叶随又想起那天宋雨安怒不可遏地打宋雪安的样子，还凶她，顿时语气又尖酸起来：“切，你不是说不管我了吗？还贴着脸问我答不答应做什么？” 宋雨安心里直呼叶随小气，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有疙瘩。她没办法，这种时候只能哄不能对着干：“好好好，那天是我的错，我再次诚心诚意地向叶小姐道歉。” 叶随还板着一张脸，心里早就软化了，只是面儿上挂不住，硬撑着：“这几天你都没找我，也没发个消息给我，你在忙什么？” “别提了，那几天因为雪安的事闹得很不愉快。她好几天没回家，我也联系不到她，我和韩枭找了好久才找到她。”妹妹的事宋雨安还不敢告诉父母，只能一边瞒着一边和宋雪安沟通。宋雪安的性格似乎变得有些……阴冷。对，就是阴冷。不知不觉中，妹妹已经完全变了样。 叶随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提陆吟雨。她是很担心陆吟雨，可是她也了解宋雨安有多讨厌自己说起陆吟雨的事。权衡之下，叶随旁敲侧击：“所以……所以雪安还好吗？” “暂时没什么事。至于陆吟雨，她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雪安把她照顾得很好。”宋雨安眉头都皱起来了，瞥了叶随一眼，一副“我就知道你关心她”的样子。 得到了答案，叶随立刻识相地闭了嘴。有时候宋雨安凶起来是挺可怕的，见好就收：“那我们去吃饭。” “嗯。”宋雨安闷闷地应道。叶随把她的性子都摸透了，懂得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示弱，自己想生气都找不到机会。 叶随觍着脸笑，拽着宋雨安去换衣服打算出门。 宋雨安换着衣服，叶随的手机震动起来。 “谁呀？” 叶随摸出来一看，是莫亦侬。没多想，她便接听起来：“亦侬？” “是我。叶随你有空吗？方便的话，今天晚上我想和你还有宋老师吃个饭。” 叶随愣了愣，又看了看宋雨安，想着就是吃个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立刻回复说有空有空，两人在电话里约好了地方与时间。 宋雨安穿好衣服，手扣着扣子：“你就这么擅自做主把我们的两人晚餐给卖了？” “我都好久没和亦侬见面了，难得她有空主动约我，我必须得去啊。”叶随说得理直气壮。其实她早就想和莫亦侬聊聊了，只是前段时期两人都被烦心事缠身，一直耽搁到现在才有机会见面细谈。 宋雨安应和：“好好好，必须去。” ----------------------------------------------- 距离上次见面过去了一段时间，再见到莫亦侬，叶随分外亲密，迎上去挽着她的手要和她坐同一边。宋雨安只当她是孩子气，微笑着允诺。 “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叶随问。 莫亦侬笑着，只是笑意没有到达眼睛，很是勉强：“没去哪儿，我在公司。” “有这么忙吗？忙到都没时间去看晴深。”宋雨安和莫晴深相识多年，在她的更多立场上，更多的是为莫晴深考虑。 莫亦侬低着头，像是在鼓起勇气说之后的话：“因为……因为我要出国培训，所以这几天在公司把我复杂的一些业务做后续的收尾，顺便完成工作交接。” “出国？”叶随惊愕，“这么突然……是最近决定的吗？” “也不是。其实大约半年前公司就有让我出国培训进修的打算，我拒绝了。”只是那时她和莫晴深热恋，舍不得相离太远，“最近主管经理又向我提了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宋雨安很冷静，倒了杯水喝下一口：“既然他们这么器重你，我觉得你的决定并没有错——抓住机会很重要。” 莫亦侬在工作上的能力很强，自然很受上头重视。出国进修什么的，也是在为她之后的事业做铺垫。 叶随胸口泛起层层郁悒，突然好怀念以前她和莫亦侬住在一起的日子。朝九晚五，下班之后要么一起去买菜回家做饭，要么都犯懒去外面吃吃喝喝嘻哈玩乐。那时候两人在感情上都算没什么归属，日子也过得平淡，但是那段时间是她们最安逸的时候。虽然这么说对宋雨安不公平，可是说实话当时至少安安稳稳的，没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事。 “你要去多久呢？”宋雨安望着叶随一副要哭的样子。 莫亦侬回答：“一年左右。” “倒也不算长。” “可是……”莫亦侬沉吟，“我或许会在那边的总公司留职。” 叶随急了：“留什么职啊？你进修完了回国才是，国外你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让我怎么放心？” 莫亦侬紧抿着唇，眉头紧锁。 “你要是在那边留职了，莫晴深怎么办？她可是眼巴巴地等着你回去。”叶随一心急，把莫晴深搬出来了。 莫亦侬当然考虑过莫晴深，她既然做出了决定，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当然是好好养病。”莫晴深身体差成这样，短时间内必定是哪儿都不能去了。 宋雨安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莫亦侬，又沉默了一会儿道：“亦侬，这是你的决定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作为晴深的朋友，我想替她说句话：你对她很重要，希望你的考虑里也有她的存在。” 莫亦侬点头：“自然。即使我留下，我想我对她的帮助也不会太大。” “怎么帮助不大了？”叶随反驳，“我觉得你留下了她反而会好好吃药养病，你一走，万一她……她受刺激了，然后……然后那什么……”叶随实在不想诅咒莫晴深，但是她的假设与担心也是有可能的，的确会那样啊。 “不，她不会的。”莫亦侬的脸上荡漾出极淡的笑意，一直蔓延到了眼底，“只有我不在，她才能真正安心休养。” 叶随是越听越糊涂，莫晴深不是对她爱得死去活来吗？莫亦侬要是走了，莫晴深不得炸了，还能安心养病？ “总之，我已经决定了。”莫亦侬像是了了一桩心事，再次鉴定地说了一遍。 叶随也不想过多干涉她们之间的事：“既然你都这么坚决了，作为朋友我也只能支持你的决定。你一个人在国外一定要万分小心，如果有不开心不顺心的事，要和我们说，不要闷在心里。” 莫亦侬冲她笑：“嗯，叶随，你能听见了真好。” 叶随嘟哝：“只可惜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听不见。” “不会啊，还有我。”宋雨安打岔，“那段时间，我才是亦侬的倾听者。” 看她洋洋得意的样子。叶随翻了个白眼不予以理会。 ---------------------------------------------- “我还是想不通。”回了家，叶随靠在宋雨安怀里沉思。 宋雨安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搂着叶随，漫不经心地问：“想不通什么呀？” 叶随转了个身面对着宋雨安，伸手把她手里的纸夺下来：“还是那个问题，亦侬要是走了，莫晴深还会那么乖吗？” 宋雨安笑她幼稚，果然是稍微深刻一点的事就弄不懂了。叶随不服，偏要她说出个详细究竟来。 “那我问你，现在要是我们俩遇到这种情况，我要出国一段时间，你会负气地要死要活吗？” 叶随顿了一下，很认真地思考起来：“我会生气。” “嗯，很直白很诚实。”宋雨安弯着嘴角点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也只能乖乖养病了。”叶随想来想去，发现结果真的是如莫亦侬说的那样，不免有些失落。 “我都走了，你为什么还会乖乖养病？”宋雨安反问。 “因为我还有妈妈，我还有你。我还想见到你，我还想继续和你在一起，要过一辈子的……”叶随极为严肃认真地解释道。 宋雨安莞尔，话语越发温柔：“这就对了啊。晴深很爱亦侬，她始终是想和亦侬走到一起的，而在一起的前提是她得活下来。” “可是……”叶随还有疑问，“可是按照莫晴深的脾气，亦侬要走了，她不是应该会破罐子破摔吗？” 宋雨安摇头：“你会这么认为完全是站在你的角度。晴深有时候处事的确是偏激和任性了一些，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分寸和考量。她应该很明白她对父母、对亦侬的重要性，况且亦侬留下来的确对晴深的康复没什么帮助。”反而莫晴深会忧心忡忡地考虑父母的问题，这样莫晴深的心理负担会更重，有害无益。 “为什么？” “亦侬留下来干什么？每天守着晴深？如果她们不是姐妹、父母都不在身边，或许亦侬必须留下来照顾她。但是事实恰好相反，除了她妈妈，还有护工帮着照料，亦侬是多余的。进一步说，她们的关系父母应该还不知道，亦侬要是和晴深待得久了，那就不一定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叶随觉得有道理：“这倒是真的。不过亦侬在的话，莫晴深的精神支撑会更强大吧？” “不见得哦。”宋雨安说，“在身边陪着并不是最大的鼓励，渴望才是最大的动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什么？” “喜欢是能为他/她死，爱是能为他/她活下去？”宋雨安并不完全赞同这句话，但是后半句她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是有道理的，“或许她们之间有过什么约定吧。因为有了约定有了目标，亦侬才能放心地离开一阵子。晴深为了爱情，会更加努力让自己好起来。就比如我和你……” “我和你怎么了？”她们哪有这么麻烦。 宋雨安笑了笑说没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当初为了接近叶随得到叶随，宋雨安也是做了很大的牺牲，花了极长的时间去做准备去精心策划，只为了叶随乖乖掉进她的爱情陷阱。她庆幸绕了好多个弯后她做到了。 宋雨安像对待孩子一样摸了摸叶随的头：“你说你是不是幼稚？” 叶随一撇头，嘴硬：“我只是合理地提出了疑问而已。” “总之，晴深会没事的，她们……也会没事的。” 　　☆、第九十八章 别离 莫亦侬将几件衣物放入行李箱，蹲在地上对行李箱做整理。奚凌坐在她身后的床上，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亦侬你真的想好了吗？”尽管奚凌早就知道了莫亦侬要出国进修的事儿，但是真到了分别的时候，她又希望女儿临时反悔。 莫亦侬忙碌的手顿时停住了，然后又点点头应了一声。 奚凌叹气，目光定定，像是沉浸在某些回忆里：“以前你小时候我总带着你四处跑，后来你要上学，我还是四处跑。之前或许是习惯了，总觉得离别也没什么，好像也没有过多考虑过你的感受。” 莫亦侬继续手上的动作，提起往事，她并没多少情绪，只是以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看待罢了。 “现在我们换了角色，当我在这里和你待久了，你突然要走，我竟然舍不得起来。”奚凌自嘲地笑了笑，“那个时候，你是不是也是想我现在这样心里难过得要死？”她知道莫亦侬不是一个轻易会表露太多情绪的人，以前是她忽略了女儿的感受。年纪轻大概是比较狠心吧，如今自己上了岁数反倒是多愁善感、耐不住寂寞了。 莫亦侬说：“当然会舍不得。”她和母亲之间虽说是从小相依为命，但是很多时候，她总觉得她们之间隐隐地像是隔着一层纱。这导致莫亦侬没办法对奚凌彻底敞开心扉，把自己的小情绪透露给她。 “只是当时我觉得妈妈也没必要天天陪在我身边，你有你的工作和事业，我也要忙学业。”人总要学着独立，不能老依赖着母亲。或许是天生性格使然，莫亦侬从小就很自立，她很有自己的想法与独立意识。这让她很耐得住寂寞，久而久之养成了冷静淡然的性子。 奚凌双手交叉在一起，仍是觉得以往让女儿受了不少委屈：“你很好，你比妈妈想得要优秀与成熟。” 莫亦侬整理好东西，坐到奚凌身边，离别的愁绪让她看起来也是满脸低落。她将头轻轻靠在奚凌肩上，声音很脆弱：“妈，我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没有你想得那么成熟明理。” 奚凌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握着，像是为了让莫亦侬相信自己说的话：“我相信我的眼睛。” 莫亦侬不断地在心里否认，想着要是妈妈知道了她和莫晴深的事，大概就不会这样想了吧。 “妈，要是以后你发现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你能不能……”莫亦侬想奚凌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惹得母亲暴跳如雷不认她这个女儿，“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莫亦侬支支吾吾了半天，几次话到嘴边最后都咽了下去。做错了事就耍无赖骗取别人的原谅，这相当于在变相强迫母亲接受自己和莫晴深的事，想起来也是够卑鄙的。末了，莫亦侬只是直起身子摇摇头，含糊其辞说没什么。 奚凌看着她，一股疼惜涌上心头，只说：“作为母亲，我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这话其实听着有些无力，能做的也只是站在你这边吧，如果不能支持，那至少不是和你对立。 莫亦侬的心头暖暖的，反握住母亲的手，在心里一再保证自己不能再糊涂了。 “不去看看晴深吗？”奚凌岔开话题。 一提到莫晴深，莫亦侬就变了样子。她的手从奚凌掌心挣脱，似乎是有些焦躁，站了起来背对着奚凌：“不了吧，我后天就要走了，明天还有事，可能抽不出时间去看她了。” “这样啊……她会失望。”奚凌说，“毕竟她等你去看她等了好久，你爸爸也会问为什么后来你不去医院了，还说是不是你们吵架了。” 莫亦侬低着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心不在焉地回答：“没有啊。其实我和她接触没多长时间，我……我和她的感情也不深，最近更是忙碌，所以就……”不管怎么说，莫亦侬都觉得自己的解释很无力、很苍白。 奚凌浅浅地笑了笑，安慰她：“没事的，也没有非要你抽出时间去看她。我也认为晴深现在最好少接触人，毕竟她还没康复，万一感染了就麻烦了。” 莫亦侬神色为难，咬着牙像是在刻意压抑什么。 “那就等你有假期回来再去看她吧，那时候她八成也从医院回到家里了，你也不用这么麻烦特意跑去医院。” 莫亦侬只是点头，默不作声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后来又像是拜托的口气，对奚凌说：“我要走了，妈你可要好好看着她，要让她按时吃药及时检查。” 奚凌连连答应：“她是你姐姐也是我女儿，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她。亦侬，你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莫亦侬惊觉说错话了，慌忙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说起，窘迫至极。奚凌笑了笑，宽慰道：“你发什么愣呀？我明白，你是关心她才这么说的。” 莫亦侬心虚，应声敷衍。 “那你先收拾，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好。” 奚凌走出房间，关门前望着莫亦侬的背影，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不出的感慨。 ----------------------------------------------- 莫亦侬走的时候，父母、叶随还有宋雨安都到机场送她，关系密切的人几乎都来了，除了莫晴深。父母叮嘱了几句要小心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而宋雨安和叶随是知道她有遗憾与不舍的，可都无能为力。叶随抱抱她，安慰了几句：“一年很快的，等你回来了莫晴深的病也好了。” 虽然大家都清楚莫晴深的病恢复周期没那么短，但都愿意朝着好的方向想，莫亦侬也不例外，微笑着点头——但愿吧。 “好了，差不多要登机了……”莫亦侬说。 叶随又像是想起什么，拉着莫亦侬不让走，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你可别一心只想着往上爬，也多想想莫晴深，她可是在等你。” 莫亦侬瞟了一眼父母，回叶随：“往上爬不是什么坏事。” “我知道。”叶随加重了语气，后面的话才是关键，“我是说你不许在国外留太长时间，最好培训进修完了就回来。”之前莫亦侬说她完成了培训课程后，可能会在国外的公司留职，这让叶随很是难过。她倒不是反对莫亦侬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做更多的规划，而是她替莫晴深担心。好歹人家是病人，莫亦侬若是长时间不回来，莫晴深怎么办？ 宋雨安隐隐约约听见叶随的话，立刻将她拽了回来：“亦侬自己有分寸，你少多管闲事。” “我这不是为……”叶随想反驳，一看莫胤和奚凌都在，才压低了声音，“我这不是为莫晴深考虑吗？你还是她好朋友呢，一点儿都不为她着想。” 宋雨安只当她是小孩脾气，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转而对莫亦侬说：“别听叶随的，你怎么打算都好。”她相信莫亦侬。 莫亦侬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嫣然一笑，甩了三个字——“我都懂。” 宋雨安冲叶随得意地笑，叶随气个半死，最后又缠上去抱了抱莫亦侬。从大学到现在，她和莫亦侬这么多年的好朋友，终于要分开一段时间了。不舍。 …… 飞机起飞了，穿越层层云，载着她爱的人去了异国他乡。莫晴深倚着窗台望向窗外，正是深秋向冬日过渡的时候，树枝上的树叶掉了个七七八八，仅剩几片依旧顽强地迎风飘摇。今天的天特别蓝，她的心情也很blue。 ------------------------------------------------------- 窗外的树叶落了，树枝上覆了一层薄雪；积雪融化，春暖花开；夏日炎炎，枝叶越发茂盛；又到冬日，一片萧条。 一年过去了，莫晴深的头发倒是重新长出来了，只是没以前长，莫亦侬，也还没回来。莫晴深穿着白色毛衣，倚在窗边就这样失了神。 “晴深，我把药拿过来了。”奚凌边倒热水边招呼莫晴深过来吃药。 莫晴深这才回神，缓缓走过来：“妈，你放这儿就好，我自己来。”一年来，两人的关系修复了很多。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历了病痛生死的折磨和与恋人的别离，莫晴深整个人温和成熟了许多，变得更加豁达。对于奚凌，对于曾经的事，她选择了原谅与放下，也愿意重新接纳母亲。 这固然好。但是在她自己看来，她正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至少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近年来的事仿佛是一块耐心的磨石，慢慢的、一点点地正将她曾经尖锐的棱角磨去。而莫亦侬的离开，将她的生气、她的活力、她的张扬与那点可爱的嚣张一并带走了。 她与母亲之间似乎还是缺少了某种母女应有的亲密，甚至还仿佛隔着一层窗户纸，究其原因，还是那三个字——莫亦侬。 奚凌将水递给她，没在意她的话，仍是将要吃的药一粒粒倒出来数好准备递给莫晴深。很庆幸，莫晴深后期恢复得很好，虽然之后有排异反应，但是好在都挺过来都克服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治疗的更进一步，她的身体也在逐渐适应移植过来的造血干细胞。一切似乎都在好转，可莫晴深日复一日的沉默却让奚凌和莫胤忧心起来——晴深不快乐。 “我想出去走走。”艰难地咽下了各式各样的药，莫晴深突然说。 奚凌先是一愣，然后答应：“好啊，你想去哪里？你爸爸没空，我可以陪你。正好我能乘机出去写生。” 莫晴深摇头：“我只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奚凌犹豫，“不行，你的身体我不放心。” “并不是最近啊。等开春以后吧，三四月份我再出去。那时候我的身体应该会更好一些，何况我也不会走远的。” 奚凌想了想：“好吧。总之一切以你的健康为重。” 莫晴深坐在椅子上，视线穿过窗户，等枝头都绿了，要是莫亦侬还没回来，她就要出去。既然还不能去找你，那就努力让原来有朝气的自己活过来。 　　☆、第九十九章 噩梦 年后，宋雨安和叶随在叶妈妈家住了两天。回家路上宋雨安提出既然顺路就去看看莫晴深。过了年，按理也该聚聚了。 莫晴深坐在院子里发呆，叶随捡了根小树枝，鬼鬼祟祟地走到她身后，往她肩上轻轻戳了戳。莫晴深回过神，头往后扬了扬，见是她们便露出了笑容，对宋雨安说：“雨安，叶随要是把我衣服戳坏了，今晚她就留下来陪我。” 叶随扔了树枝，拍了拍手，抖尽尘土：“你也太得寸进尺了。且不说我有没有戳坏你的衣服，就算我真戳坏了，也用不着把我留你这儿做抵押吧？” 莫晴深懒得和她多费口舌，摆摆手：“算了，我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要你留下，雨安也不会答应的吧。” 宋雨安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当然，她现在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莫晴深听着这话觉得别扭：“什么叫她现在完完全全属于你？难道你们还没……”莫晴深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随即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啊，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说不通。” 叶随对于她们两人的谈话内容感到害臊，小声抗议：“别瞎说……” 宋雨安眉眼弯弯，回答得理直气壮：“我没有瞎说。你妈妈不是已经正式把你‘卖’给我了吗？” 叶随啐了一口：“是你无赖！何况，我妈哪里有说要把我‘卖’给你？” 当初因为她俩的事，叶随母亲没少和叶随生气，还试图把她软禁。若不是念在叶随的耳疾的份儿上，她妈妈也不会消气消得这么快。 那天在饭桌上，叶随还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三个人沉默地吃着饭，母亲大人不说话，叶随也不敢主动挑起话题。宋雨安倒是没她那么紧张，从容不迫——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随向她使眼色，宋雨安皱着眉让她别瞎掺和，船到桥头自然直。 果然，叶妈妈不一会儿就说话了：“随，你的右耳能听见了，但是助听器还是要戴着。别光顾着漂亮，连耳朵也不管了。” 叶随“嗯嗯”地答应，表现地很是听话。 “现在是答应得爽快，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听话？”叶妈妈不满，当初叶随左耳失聪的时候，医生就嘱咐她要戴助听器，结果叶随偏偏不依，导致右耳的情况急剧恶化。 “阿姨放心，还有我监督她。”宋雨安审时度势，明理地说道。 “雨安，我不能时时看着她照顾她，以后就麻烦你了。” 宋雨安笑意得体：“哪里的话？我照顾她是分内的事。” 母亲放心地点头，说叶随这么毛躁没心眼的人能碰上你是她的福气。宋雨安客气地说哪里哪里，您已经把叶随教得很好了，我不用怎么操心。总之是说了好多顺耳的话，把叶妈妈哄得极为高兴。叶妈妈一高兴，又对宋雨安狠狠地夸赞了一番。 叶随气不过，凭什么宋雨安几句话就能让妈妈眉开眼笑？她用眼神狠狠地剜了宋雨安一眼，见风使舵，不要脸！ 宋雨安对她的话丝毫不在意，继续和叶妈妈聊天。两人说着说着又说起叶随手术的事，当时手术方面的事都是由宋雨安一人安排负责，她为叶随奔波劳累，叶妈妈也是看在眼里的。之所以能这么快不再反对叶随她俩的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看到了宋雨安真心诚意对叶随的好。 “我知道叶随的手术你操了不少心，也花了很多钱。这些钱，是要还你的。叶随现在也恢复工作了，只是……” 她的话刚起头，宋雨安就知晓她要说什么，急忙打断：“阿姨，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叶随是我爱的人，她以后要和我过一辈子的。在我的能力之内，为她做些事这是我的本分，不存在谁欠谁。和她在一起，我得到的远比我给她的要多得多。如果真要说还，那也应该是我还。这一还，可能就是要一辈子了。” 叶妈妈内心饱受触动，红了眼眶。宋雨安的话让她想起了过世的丈夫，想起他生前对自己的种种好，顿时无限感慨。 “妈……”叶随也跟着难过起来。 见气氛不对，宋雨安又说：“如果真要计较手术的事，那……那就让叶随还吧。” 叶随心里弄不明白这又是唱得哪出，睁圆了双眼瞪着她。 “以身相许如何？”宋雨安用玩笑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叶随真替她感到羞耻，脸唰地就红了。这种话她们俩私底下说说开开玩笑就行，怎么能摆到台面上，尤其是在长辈面前“不知廉耻”地说出来呢？自己的妈妈是开不起这样的玩笑的…… 叶妈妈愣了愣，弯了弯嘴角尴尬地微笑，不置可否：“你们好就好。” 就是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让宋雨安得意了半天。一直拿这句话说事儿，取笑叶随她妈妈已经把她卖给自己了。从今往后，她叶随就彻彻底底是她宋雨安的人了。 莫晴深略表嫌弃：“这样的人，也就雨安你要了。” 叶随不甘示弱：“你这样的人，也就亦侬要你了。”说完之后她又后悔，自己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莫晴深的笑意退去，说：“都过去一年多了，亦侬恐怕是不会回来了。”就连过年她都没回来。 “你们没有联系吗？”宋雨安问。 莫晴深摇头。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从那次医院见过，她和莫亦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联系过对方。谁也没有率先要打破这种僵局的意思。 “我和亦侬聊过几次，她说……”叶随本想把她知道的一些情况转告给莫晴深，结果莫晴深半路打断她：“不用告诉我。她要回来自然会回来，没什么好说的。” 叶随耸肩，兴致缺缺地闭了嘴。亦侬也是狠心，一年多了一次也没回来过。而且竟然都不过问莫晴深的情况，她也太反常了。 大概是因为提到了莫亦侬，原本还算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莫晴深和她们兴致寥寥地说了些有的没的，不一会儿宋雨安就带着叶随告辞。 莫晴深也没留她们，晒了会儿太阳就回屋了。路过二楼书房，隐隐听见父亲的声音，莫晴深也没多想，应该是父母在聊天。 莫晴深回到房间后，倦意袭来，生病之后很容易累，她躺到床上打算小睡一会儿。头沾着枕头后不久，她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莫晴深发现自己行走在路上。她的意识很清醒，头却是昏昏沉沉的。她四下张望，只觉得走的这条路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她试着往前走去，没走几步半路便杀出一个褐发绿眸的男人，他面目狰狞，目光猥琐地在她身上肆意打量。 莫晴深一惊，她想起来了！几年前她去大学看望宋雨安，某个晚上她喝醉了从酒吧出来有个外国男人跑出来纠缠她。当时莫亦侬恰巧路过，自己求了她好久，莫亦侬才无奈出手相救。 现在……外国男人步步逼近，莫晴深下意识地往后退，在四周搜寻莫亦侬的身影。终于她看见了莫亦侬。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救命稻草，莫晴深拼命地向不远处的莫亦侬呼救。只是救命稻草永远只是稻草，看似有希望，实则虚无缥缈毫无用处，不过是用来自我安慰的东西罢了。 “亦侬！亦侬我在这里，快救我！”莫晴深扯着喊道，可是莫亦侬始终不看她一眼，像是没听见一样。 男人越逼越近，莫晴深不死心，继续呼喊：“亦侬！莫亦侬！” 莫亦侬缓缓望向她，只是冲着她诡异地笑。莫晴深与她傻傻地对视，她害怕，害怕这样沉默笑着的莫亦侬。 “我要杀了你。”男人一把掐住莫晴深的脖子，莫晴深难以呼吸，目光仍停留在莫亦侬身上。 她哀怨地、可怜地、心痛地望着莫亦侬，莫亦侬对她不予以理会，甚至收回了视线，转身走了。 莫晴深无声地落下泪，窒息感越来越重，只是在心中大喊着“亦侬不要走”。 “晴深！”莫胤看着莫晴深眉头紧锁地大喊大叫，试图叫醒她，“你醒醒！醒醒！” 莫晴深满脸的泪水，额际也覆了一层薄汗，口中一直在叫着亦侬的名字。奚凌和莫胤拍拍她，总算是将她从梦中唤醒。 莫晴深蓦地惊醒，呆滞了好一会儿才从噩梦中回到现实。原来只是个梦，心却疼得那么真实。她看着一脸忧心的父母，猛地抱住莫胤，满腔委屈：“爸……” “不怕了不怕了，只是个梦。”莫胤心疼地抱着她，也落下了泪，“爸爸在这里，没人可以欺负你。” 听着父亲柔软的安慰，莫晴深哭得越发厉害，她抱紧父亲，寻求安全感。奚凌只是叹气，这种情况何时才能结束？ 好言好语地劝了好一会儿，莫晴深才逐渐冷静下来。她说要洗个澡，莫胤和奚凌便出去了。出去之后，莫胤和奚凌同时沉默。 …… “我也需要时间。”莫胤说。 　　☆、第一百章 掌心 四月份的下午，阳光照耀，穿两件单衣足矣。奚凌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让莫晴深一个人出去走走。 莫晴深的头发已经到了过肩的长度，以前那头浓密的大波浪卷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柔顺的直发。莫晴深简简单单地穿了件偏米色的开衫毛衣，里面是件小清新的白衬衫，加上一头黑色的直发，让她显小了好几岁。 莫晴深走在这大学里的林荫道上，竟透出几分文艺女青年的感觉。即使疾病把她折磨得憔悴了几分，但仍是掩不住她出色的外表。好多路过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在她身上停留目光。有几个胆子大的男孩子，还笑嘻嘻地上来搭讪，甚至还有人直接问联系方式。莫晴深一改往日的张扬与高调，对他们一笑而过，借口说自己还有事要走了。 这是莫亦侬曾经就读的大学。那日午后，梦见了只属于这里的往事，莫晴深就想着要回来看看。这里有她和莫亦侬最初相识的记忆。 穿过林荫道，莫晴深看见了那条她和莫亦侬开始纠缠的路，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一幕一幕，那么真实。到现在，莫晴深都能想起莫亦侬当初被自己缠得无奈时几欲跳脚的模样。路仍旧是那条路，她和莫亦侬经过了那么多年却完全变了样。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她们都已面目全非。 莫晴深没有涉足那条路，反倒是绕开了它，往樱花树下走去。正值周末下午，几棵樱花树下的长椅上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人。莫晴深挑了一张没有人的长椅，长椅上落满了跌下的樱花。莫晴深有些不忍心地破坏这种完好的景象，只拨开了长椅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坐下。 在家养病的这段时间，莫晴深不断地在想，假如当年妈妈没有离开，她和莫亦侬从小一起长大，她们之间又会是怎样？ 反反复复地思考假设后，莫晴深会想，如果妈妈没有离开，她就不会被严苛的奶奶带在身边，她温软的性格也不会变得那么强硬。她还是那个只喜欢安安静静待在妈妈身边的小女孩。 有了妹妹，她会像雨安疼爱宋雪安那样爱护莫亦侬。雨安的性格从小偏冷，而自己当初要比雨安温柔太多，她会是个好姐姐。那么，即便这样，她还会爱上莫亦侬吗？ 起初，莫晴深的答案是否定的。后来，她动摇了。或许不是吧，莫亦侬对她有着几乎致命的吸引力，那种吸引力不会受到血缘关系的动摇。从一开始，从她们出生在这个世上，她们就该是相爱的。 正如现在，就连她们的生命都融在了一起。莫亦侬的骨髓在她身体里成活、相融，彻底成了她莫晴深身体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没有莫亦侬，她会慢慢枯竭，慢慢死去。 这种想法也许偏执了些，可是她对莫亦侬的爱就是如此执着与疯狂。虽然表面上她很冷静，面对莫亦侬的离开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种疯狂的偏执已然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只要莫亦侬回来，只要再见到她，或许那种偏执瞬间就会破土而出。 莫晴深低头沉思，全然忽略了周遭发生的事。直到一双手从她身后悄悄蒙住了她的双眼，她才猛然惊醒。刚想下意识地掰开蒙住自己双眼的手，蓦地，鼻尖就被熟悉的味道所萦绕。最终，原本作势要推开对方的手在颤抖之后，改为握住了对方的手背。 莫晴深先是惊吓，再是惊喜，最后是悲恸与发酵已久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了这些日子累积的情绪，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眼眶，有些沾到了那双遮住她双眼的手掌心里，有些透过掌心与面颊的缝隙偷偷钻了出来，濡湿了脸庞。 手掌的主人被掌心滚烫的液体触中了软肋，泄气似的放下了手。莫晴深仍是不死心地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生怕她会溜走。 莫亦侬将手放下，依旧站在长椅背后，双手从莫晴深的身后环住她的脖子，将脸轻轻地贴在她脸的一侧。双唇先是吻了吻莫晴深脸侧的发丝，而后轻轻在她耳边说：“怎么哭了呢？” 一年多没听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尽管话语温柔又疼惜，但还是抚慰不了莫晴深心里的委屈，她的泪落得更凶。 “今天早上我回家的时候，妈妈告诉我你到这儿来了。”莫亦侬自顾自说，“怎么就不等等我呢？再等那么一下，我们就能早些见到了。” 莫晴深很想反驳：你要是能早些回来，岂不是能更快见到面？想是这么想，但是哭泣让她根本说不出话。 “你知不知道，我本来是打算六月再回来的，那时候正赶上你的生日。可是叶随打了好几个跨国电话催我，还骂我，说我没良心。”莫亦侬说得可委屈了，“所以我只能提前回来了。” 莫晴深摇头：“不要……你回来。” 莫亦侬兀自笑了笑，从长椅背后挪了身，坐到了莫晴深身边，目不转睛地凝视她。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拭去莫晴深的眼泪，只是莫晴深哭个没完，眼泪越来越多，反将她的手指都染湿了。 “我在想，要是我再不回来，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莫亦侬轻轻地叹气，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倒是想清楚了许多。 莫晴深还是不住地掉眼泪，哽咽着抱怨：“从来……只有你……你不要我的份。”之前也是莫亦侬装神弄鬼说什么约定，其实那只不过是她逃避现实的挡箭牌。 莫亦侬莞尔：“不会了。早上我回家，妈妈说再过些日子她就要回法国继续工作。” “什么意思？”莫晴深吸了吸鼻子，为这个消息震惊不已。 莫亦侬只是抿唇笑，拿着纸巾细心地擦去莫晴深脸上的泪：“她说，她再也不能和爸爸在一起了；她说，当初是她做了负心人，所以再也没有机会继续她的幸福了；她还对我说，不要做主动放弃的那个人，不然幸福没了连再次讨要的资格都没有。” “她知道……知道我们……” 早就知道了吧。如此相爱的人，又怎么掩饰得住眉眼间的脉脉含情？旁人都是能看出来的。奚凌有察觉到，莫胤也不傻，只是四个人起初都选择了装聋作哑的方式来维持表面上片刻的平静。 直到年后的那天下午，奚凌主动与莫胤说起这件事。她说她以后还是要离开的，一切的不幸都是由她当年的一个错误决定引发的，自然需要她来承担后果。晴深和亦侬是无辜的，纵使她们早已犯下了“大错”。不如，就当我们一切都不知情吧，就当她没回来过，就当他不知道亦侬是他的女儿。一切还如过去那些年一样平静。 莫胤不答应，无论是从人伦上还是私人感情上，他说他无法接受。甚至后来，他一怒之下想要找晴深理论。他冲进莫晴深的房间，看见莫晴深被噩梦缠身，满脸泪痕。纵然在梦中她仍然对莫亦侬念念不忘，连呼喊的都是她的名字。 瞬间莫胤什么火都没了，心也软了。莫晴深扑进他怀中的那刻，他又觉得，女儿的安好与快乐才是他更在乎的。这么多年，他与奚凌一样，也早已习惯孤独，习惯一个人的相思，习惯用寄托支撑起生活。 晴深尚未完全病愈，她的未来或许还很长，或许又很短，能给她在这世上片刻的快乐也是好的。只是，他仍需要时间再考虑，再斟酌。 今天早上，莫亦侬回到家里，而后她又离开去找莫晴深。走之前，莫胤说：“就当我们一切都还不知情吧。”活在世上，不能求得时时清醒，如果刻意的“醉”能换取更长时间的安宁，能让更多人幸福，他愿意继续原来的生活。 莫亦侬不置可否，抚着莫晴深的长发，轻轻在她脸侧印下一个吻：“以后可要抓紧我的手。” “我没看错吧？她们怎么也在这里？”宋雨安颇为惊讶地望着相依的两人。前几天宋雨安遇上了曾经的商学院院长，说要请她到家里吃饭。宋雨安推辞不过，约好了这个周末过来。乘着午后好天气，她和叶随到这里走走，学校里充满了属于她们的回忆。 叶随也很惊讶，定睛一看果然是她们：“亦侬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雨安摇头，淡淡地笑：“什么时候回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终于想清楚了。”她侧身，主动去勾叶随的手，紧紧地握住。 还有樱花断断续续地从树上落下，有的落到了长椅上，有的落到了衣服上。莫晴深止住了哭泣，眼底还有浅浅的湿意，手却主动去握莫亦侬手。莫亦侬回应，两人十指相扣。 从此，你将在我掌心；从此，我们不再分离。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TK】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